马合作无间,显然是一员悍将。”
第一百五十五章 … 擒王
天边一帘乌云,翻腾不休,甚至都隐然可见丝丝雷电溢出,阴森森的笼罩着整个大地,仿佛只待有谁指天一骂,便轰隆隆的劈将下来。
那脸色惨白的书生纵马上前,一摇手中羽扇,笑道:“一月之前,惊闻有贵客来访,我兄弟六人未曾好生招待,委实过意不去。遂恭候于此,屈指一算,已一十有三天矣!呵呵,诸位兵锐人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到后来,细长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尽是杀机。
其余五杰也都是面色悲愤,手按腰间,便要拔出弯刀,杀他个血流成河。身后的三百弟兄也自面色阴沉,铿的一声拔出兵刃,气氛一时凝如铅铁。
一个似乎淡漠到出尘的声音空灵响起:“为首的…可是那湖海散人罗本?”
那书生嘿嘿笑得两声,冷道:“不错。阁下是谁,可否见告一二?”
那虬髯汉子喝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敢这样与我主人说话?”
那主人淡淡道:“昌仁,退下。”
那虬髯汉子回头躬身应道:“是,主人。”说着勒马转回,立在一尊车架旁,乖乖的顺顺从从,俯首帖耳。
青书心中大讶:“这湖海散人罗本是个什么人物?似乎是祁连山山寨的头领,却怎与这些武功高手结怨?这主人……听声音显然便是一个女子,莫不是她?”他一眼望去,早看出那尊繁华车架之畔,所立皆是高手,虽不臻一流之境,但个个手长脚长,龙精虎猛,都是等闲数十壮汉近不得身的人物。
却听那主人又淡淡道:“罗本。你领祁连山七百之众,烧杀抢掠,我灭你两处分寨,斩首四百,也算替天行道。”
青书听得这话。恍然大悟。这罗本原是埋伏在前方,只待这支商队一经过此处。便引兵掩杀而上,以三百之众击他一百余人,定能一举而胜。他算计虽精,更是才雄心忍,在此地埋伏十三日之久。只为今日一击。
但……即便他算计如何精巧,也敌不过天数,这大风之象陡然化作雷霆前夕,尘埃落定。没了风沙掩护。
那罗本惨白的脸上陡然腾起浓浓血色,戟指喝道:“我等兄弟自来便与蒙古狗作对,四年来枭首三千七百六十五头,自问问心无愧,便是上至九霄碧落,下至十八黄泉,我罗本也能挺起胸膛做人!”
说罢呼一口气。又冷冷道:“至于阁下所说烧杀抢掠之事。若能让这方百姓说出一丁点来,罗本任由处置!”
那主人陡然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声。声音清脆悦耳,只听得铿铿两声脆响,好似有佳人轻弄琵琶,煞是好听。
却听这主人笑着道:“蒙古狗?三千七百六十五头?”声音陡转冰冷:“依尊架之意,蒙古人便不是人了?都是爹生妈养,吃着米饭长大,又有什么不同?罗本,我且问你,四年前你领四百骁骑突袭山西府营,抢粮杀人,而后放一大把火,足足烧死八百人众,这烧杀抢掠四字,可算占足了吧?”
罗本方才听出这主人乃是一孤弱女子,本大是惊讶,但听到后来,却是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蒙古鞑子。多说无益,咱们刀枪下见真章吧!”
那主人幽幽叹一口气道:“蒙古人就该千刀万剐么?你们汉人也是人,蒙古人也是人,又何必这般仇杀不休?我劝你放下兵器,投诚朝廷,将来封妻荫子,也算是光宗耀祖。”
罗本冷笑一声,尚未答话,却听身边一员壮汉厉声喝道:“你蒙古鞑子占我河山,欺我子民,恶行累累,简直天人共诛!兀那女子,你让我等投诚朝廷?嘿嘿,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光宗耀祖?”
罗本冷冷道:“辰奇,多说无益。”神色阴沉,一挥羽扇,身后三百骁骑齐喝一声:“杀!”
青书一凛:“这罗本倒是深通练兵之术。却不知武功如何。”
武功高强者,倒也不难看出异于常人之状。先看脚下,若步履沉稳,却悄无声息,则必高手;而再看眼眸,若眼神清亮,神光湛然,则必高手。最后可看太阳穴,若高高鼓起,则必高手。
但凡事返璞归真,则难辨真假,这罗本眼神亮则亮矣,却身居马上,难能看出脚下如何。
他手执羽扇,指挥若定,抑且气度从容,青书看得连连点头:“若其他五杰乃是难得将才的话,这罗本便是运筹帷幄的帅才。”
眼见对方人马奔袭而来,这支商队之人却动也不动,只冷冷注视。
只听得两下琵琶弦声铿然而起,那主人幽幽的叹一口气:“神箭八雄,可出箭阵迎敌。莫留活口。”而后转轴拨弦,三三两两,竟是一曲“十面埋伏”。
这一声过后,青书心中大震:“果然是她!”
八个雄浑声音齐齐应道:“遵命!”
却见人影闪动,八个短衣劲装的汉子脚下不停,手执长弓利箭,嗖嗖发出。
四方箭涌,密密麻麻,罗本在后方看得大骇,这哪里是八个人在射箭?分明是百人地神箭队聚在一处攒射!
惨叫声四起,神箭八雄深通射箭之道,射人先射马,一时间马嘶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这支祁连山马队顷刻间便折了百余人,泰半都是死在自家骏马马蹄之下。
罗本看得双目通红,喝一声:“骁骑营听令!变鱼鳞之阵!”说罢拍马而上,一挥羽扇,身后五位头领也是咬牙跟上。
所谓鱼鳞者,散而不乱,对于这密密麻麻的箭雨,却是抵御的最好方法。
这支骁骑营显然训练有素,听得这声喝,立马分散开来,却错落有致,急速前行。
那主人手下不停,已然弹到激荡处,仿佛千军万马齐齐踏步而来,动人心魄,她轻轻笑道:“骁骑营?那我一月前灭掉的,是步兵营和神弓营喽?”声音听起来虽轻,却能清清楚楚传出去。
罗本见这女子武功显然不弱,虽不及自己,但也极为难得了。他不愿失了气势,当即扬声道:“今日正为此而来!蒙古鞑子,受死吧!”
青书大感诧异,背负双手,踱步而观,见华车内的这位主人似乎内力不弱,不由微微感慨,她已不是当年地小丫头啦。
却听罗本回头发令道:“辰奇,经添,胡辛!你们三个组三才之阵,施展小巧擒拿功夫,拖住这八人。相文,万轲!随我突击!”
那五位大汉齐齐道:“遵令!”脸上俱有坚决神色。
罗本一咬牙,纵马直上,不断挥舞羽扇,拨落那八人射出的铁箭。
青书看得暗自点头:“这罗本武功不弱!”区区一柄羽扇竟能拨落神箭八雄所射出地力道沉雄的铁箭,非深厚内力不能为之。
觑见罗本脸上涌起的层层血色,他心中欣赏之意愈浓,这人才华横溢,文武双全,抑且不失血性,极重义气,好生栽培,将来势必不会弱于刘伯温。
若是…若是自己当真要趁势而起,有此一人,胜过千军万马多矣!
想到此处,青书足下一动,身形闪动,往厮杀处掠去。
却看罗本与令两员壮汉已然迫近那尊车架,而另三人却在与神箭八雄多作周旋。
按道理说,这三人武功虽不弱,却远非神箭八雄之敌,但却是成功拖住他们,青书身形闪动间,觑见此景,不由微微诧异。
仔细一看,青书大是赞叹,这三人看似彼此不能相顾,但却隐隐相连,彼有难则此救之,合以天时地利人和,是为之三才之阵。
三人或以肉掌,或以弯刀,或以短鞭,拨落箭支,而后反攻神箭八雄。三招攻向这人,而后抽身撤退,又以凌厉招数攻向另一人。仗着阵法精深奥妙,蒙人所不能懂,声东击西,一时间竟将这八名神箭手给拖住。
因此阵而看,绝非那三位筋肉虬结的大汉所能创出,这罗本在青书眼中,又被隐隐抬高三分。
却见罗本纵马驱驰间,腰间三尺青锋已然出鞘,寒光闪烁,显然是一柄宝剑,霍霍而舞,渐渐迫开车前严密守卫。
第一百五十六章 … 现身
琵琶弦声紧促,如珍珠落玉盘,脆响不绝于耳,换一种角度去听,却像是万马奔腾的得得蹄声,煞是壮观。
那变换作“鱼鳞之阵”的祁连山骁骑营诸人已与商队中数十高手厮杀在一处。一方精通战阵,一方武艺高强。这边虽是人多,那边儿却是胜在武艺,一时战的是难分难解。不过骁骑营诸人仗着阵法之妙,相互解围,已渐渐将商队中人压在下风。
罗本一剑在手,迥异于羽扇在手之时那份镇定自若,而是隐带疯狂的杀戮意蕴。先前的绵密剑术陡然不见,化作现下的劈砍削刺。
他每每迫开数人,身后两员大汉便合力拖住他们,招式古拙简单,破绽十足,但听得乒乒乓乓几声闷响,这两员大汉半点事也无,仍是一刀劈下,将对方目瞪口呆的头颅斩下。
青书行走间看得通透,原来这两员大汉除却头脸之间,其他要害都是缝以细密钢甲,任他刀来剑去,我都无所可惧。
是以除却守卫头脸要害,其他地方都任对手攻击,因而趁对方错愕之际,一刀斩其头颅,而致胜克敌。
这些商队中人都是头戴毡帽,头颅甫一落地,毡帽跌落,却是一颗圆溜溜光秃秃的脑袋。
那名名叫万轲的祁连山六杰之一的大汉伸手拨开来袭一掌,恰恰觑见这颗光秃秃的头颅,脑中灵光一现,陡然惊呼:“这是少林的外门神通,金刚般若掌!”
罗本听得这话,仿佛身受晴天霹雳,他厉声喝道:“诸位少林高僧也助纣为虐乎?”话语中悲愤之意,溢于言表。
也正是这错愕瞬间,万轲耳边风响。忙偏头一闪,但对方出刀委实太快,仍是带了他小半块耳朵去了,鲜血飙飞,万轲低吼一声。反手一刀,竟将对方拦腰斩成两截。
罗本背后吃了一剑。伤口长达三寸,他嘶吼一声,双目通红,一剑猛然劈下,沿着莫名的弧线。竟是将剑作刀使。便听得几声惨叫,数支断臂飞的老高。伴着几声惨叫,罗本双足一点马镫,纵身跃起。宝剑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闪亮光芒。直直往华车里边刺去。
这一下带着孤勇之气猛然刺出,青书眼前一亮,暗道这一刺非大勇气不能为之,身旁有七八名高手,都是功夫超卓之辈,这一剑刺出,无论功成与否。他都绝对身陷险境。绝难生还。
对于华车里边那位小姐,青书是一点都不担心。顷刻间诡计百出,如何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瞧这车架甚是庞大,上方顶部高高隆起一块,看来是早有埋伏,这罗本到底江湖经验不足,这下怕是要被狠狠暗算一下。
这看似无救的必死之局,最大的变数,却是在青书这里。他已决定救下这位唤作罗本的书生。无论是冲他地机智武功,抑或是血性骨气,还是民族大义,都得救上一救,即便将来志不同道不合,现今长谈一晚,宿醉一番,也大是快事。
罗本嘴角挂着狞笑,仿佛全身精气都凝在手中剑上一般,他脸色惨白惨白,但心中却甚是安慰:“这女子能无声无息趁我等不在时灭去两处分寨,以区区百人杀绝四百之众,委实可怖可畏,想是蒙人中的要紧人物。舍我罗本一身杀此人物,倒也不亏!”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猛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死到临头,还傻笑不止,可笑,可笑。”
罗本但觉劲风扑面而来,一个面色黝黑的葛衫老者陡然从顶盖跃出,轰的一掌从天而落。
这一掌带着丝丝寒气,仿佛空气都要结成冰了一般,显然奇毒无比,抑且势大力沉,若不抬掌抵挡,则必死无疑。
罗本方欲抬起左手抵挡,却忽觉可笑之极,自己早抱必死之心,何须多此一举去抵挡对方掌力?当即不闪不避,以硬绝头骨坦然迎之。
右手握住地长剑,依然带着一往无前的孤勇气势,往华车中地那个秀美身影刺去。青书瞥见马车底下也跃出一人,不由摇头苦笑:“她果然布下层层防守。”
身子一动,从暗处闪出,如穿花蝴蝶般掠过人群,双手不断挥动,便听得“哐啷哐啷”的沉响,不停有兵器落地之声。青书以雷霆之势夺下这二十一人兵器,而后微微一笑,抬掌便向那葛衫老者迎去。
而从车底跃出的那人,手中一柄长剑寒光闪闪,劲风凛烈,断然往罗本手中宝剑劈去。
先听得“铿”的一声脆响,而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青书昂然而立,那葛衫老者大叫一声,仰天栽倒。
另一边,一个手执一柄清光流动地宝剑的长须苦脸汉子竖剑而立,而罗本踉踉跄跄退后数步,长剑断折,一脸震惊之色。
这倒不是罗本武功不及对方,而是对方以有心算无意,罗本那一剑原本是对着华车中那位主人而出,可说剑尖一点锋锐,最是凌厉,但剑身中央却最是无力,这一下被这长须汉子拦腰劈断长剑,对方真力沿着长剑攻向自家脏腑,虽被护体真气化去泰半威力,但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华车中部空间甚大,跳出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和尚,三蹦两跳,将那葛衫老者抱起,往他口中塞了一颗药丸,而后迅捷无伦的转身而回,悄立马车之旁。
罗本见这和尚奔跑纵跃间毫无体态沉重之感,显然又是一位内家高手,不由大是惊骇,望向车中女子地目光中,满是杀意。
这是怎样地一个女子?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她给料到,设下层层守御,即便自己不管头顶来掌,避过当中一剑,车内却还隐藏着这样一位高手,自家强弩之末,势必难敌对方蓄势以待。如此以来,这女子也自安然无恙。
似乎是见到青书突然的强势出现,华车中那位女子显是颇是震惊,琵琶弦陡然崩断,铿然响过之后,她目光流转,定定望着青书,一字一句的道:“老……前辈,是何方高人?”
青书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一拍罗本肩膀道:“小伙子,让你的弟兄们先退下。”而后转头对那车中女子道:“小女孩,也让你的人退下吧。”他心念数转,已明白这车中女子如此震惊,或是因为光明顶上自家现身,让她和她手下之人瞧见。
但此时他形貌已然大异,手背皮肤松弛、皱纹密布不说,头发也自花白,腰背也微微佝偻,除却狰狞恐怖的一张脸,可说是与那青丝如雪地古墓传人,有天壤之别。
车中女子轻轻道:“大伙儿都退下吧。”
罗本听得青书这话,怔忡一会儿,随即明白这位前辈适才显然救下自己性命,又听得这车中女子所言,望了一眼那架华车,不愿在女子面前失了气势,冷笑一声,遂扬声道:“诸位兄弟,也暂退下。”
两方厮杀人众各得首领吩咐,当即罢战退开,遥遥对峙。
罗本地五个兄弟各带轻伤,走到他身旁,轻轻叫了一声:“大哥。”眼神交汇间已将话语说遍,各自神色坚定,手牢牢握紧兵刃,只待罗本一声令下,便上前厮杀。
那华车中的主人又轻轻问道:“老前辈还未告诉晚辈高姓大名呢。”
青书咳嗽一声,道:“老朽江湖浪人一个,偶然路过此地,见这两方厮杀,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欲生灵涂炭,遂出手而攻。两位……见谅。”
说着装作老态龙钟,大大方方地先给罗本施了一礼,算作赔罪,直把个罗本弄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而后又细碎着步子转身对那女子一揖到底,咳嗽道:“老朽终不欲见生灵死伤,望两位给老朽个薄面,罢手不斗了吧?”
罗本脸上腾起一股浓浓血色,恨声道:“这些蒙古狗自来禽兽不如,又杀我兄弟,灭我两处分寨,我恨不能生啖其肉,今日不死不休!”
华车中女子一拂琵琶,淡淡道:“你要战,我便战。谅今天便是你等来年忌日。”虽是轻声细语,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果决气势。
青书见这女子淡定模样,心中暗暗赞叹,依罗本所言,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