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朝廷没在那边埋伏?说不定庄铮便已然率领教众和蒙古兵斗起来了。杨逍和韦一笑要在乱军之中寻张翠山,先不说正道人士会不会偷袭,单单逃脱这千军万马的追杀便已极难了。
辛然听得这话,脖子一梗,看了一眼逼近那员将领的韦一笑,硬生生的憋出两句话来:“杨左使你、你和韦蝠王怎么办?我、我不走!”
颜垣也道:“正道中人诡计多端,大伙儿干才都见着了,那鲜于通、何太冲等人一肚子鬼胎,杨左使…把韦蝠王唤回来。咱们一块儿走吧!待会儿五行旗齐聚,布下天地玄黄大阵,千军万马尽可挡的,还怕回不了光明顶么?”
杨逍难得的心里一暖,哈哈笑道:“正道那些人不过蠢驴木马,我视之如土鸡瓦狗,又何足道哉!你等自行回去,我与韦蝠王随后便到。”
顿了一顿,便见乱军之中,韦一笑身法飘忽,已然和那员将军斗在一处,蒙古骑兵已然冲锋而来,当即微微笑道:“韦蝠王既然出手,又岂能空手而回?那员鞑子将军看似凶猛,亦不过插标卖首尔!他那颗首级便当我等献于武当张五侠的见面礼吧!”
颜垣和辛然见他说的豪气,都是暗暗心折。辛然还待再说,却见杨逍将手一摆,冷然道:“再不退去,我当以违军令论处,绝不轻饶!”
若换了往日。杨逍这般说话,两人定然不屑听之,但此时一是对杨逍颇有改观,二是见敌方兵马势大,若是再耽搁,即便能保自己无虞,烈火、厚土两旗的旗众也是得死伤大半,当即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杨左使,保重。”对着身后旗众一招手,翻身钻入地道之中。烈火旗、厚土旗旗众也随后跟上。
杨逍望着敌兵奔腾而来,了无惧色,正待大杀一番,忽地心头一动,霍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不远处那株樟树之上。搜书网冷喝道:“是何方高手?请现身一见。”
树上轻飘飘的落下一个人,青衣长剑,衣带飘飘。正是宋青书。
青书拱手施礼道:“杨左使,久违了。”他方才见张翠山施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便无时无刻不在揣摩,武当武学脉络相通,张翠山施展的武学精义,登时被他领悟三四分。
青书适才导引各大派人士逃离蛇山,却见还有人留在原处,不由大是奇怪。他艺高人胆大,当即悄悄退回。隐匿大树之上,见明教烈火、厚土两旗旗众大摆妙阵,杀得蒙古精兵片甲不留,不由大呼妙哉。
他早欲现身,方才却是有意使那“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杨逍乃是大高手,这气势针对他放出,如何不生出感应?
杨逍见来人是他,哈哈一笑道:“宋小兄。半年不见。你武学修为精进至斯。当真可喜可贺。”忽地眉头一皱,但见身后已有蒙古骑兵冲锋而来。当即右足一点,凌空跃起三丈,飞起一脚,将一人踢翻马下,抢了他的弯刀长枪,纵身上马,笑道:“宋兄弟,你我虽然正邪有别。但蒙古鞑子人人可杀,何不上得马来,冲杀一番?”他心中其实十分惦念纪晓芙,但和韦一笑相斗地那名将领明显功夫不俗,以韦一笑之能,尚不能立斩他于马下,当真是难得的高手了。青书的功夫明显大进,自己一人要穿过这万马千军抵达韦一笑处,势必耗时不少,若有青书相助,则可事半功倍。
青书见杨逍豪兴飞扬,胸中不由涌上一股热血,也是笑道:“壮志饥藏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杨左使,请了!”长剑陡然出鞘三尺,青光闪过,精芒淬起,斩下一个骑兵头颅,青书当即翻身上马。杀的两人,忽觉手中三尺长剑虽然锋利无双,但砍杀起来却是大不顺手。抬眼觑见杨逍长刀在手,砍劈削撩,纵横无敌,不由大是羡慕。见一个骑兵长矛刺来,当即一手抓住,运力一扯,将那杆大枪一把夺来,战马交错而过时,青书伸手一探,又将那人腰间弯刀夺过。那员骑兵本待拔出弯刀,忽觉右手一空,见腰间已然空空如也,脖颈一疼,一颗脑袋便哐啷落地。
这里一千五百骑兵,俱是骑射皆精、百里挑一的壮卒,也不知攻了多少城,掠了多少地,向来都是纵横无敌。他们从蛇山以西翻山越岭而来,衔枚裹足,本待大杀一番。但黄鹤楼以西只有一座被树林覆盖的小丘能够藏身,这员将军引兵潜行到小丘之上,只等待武林大会内应暗号,便一举冲下。但林间行走确是极不方便,每次下得山丘的不过三四百骑。不过也是天佑中原武林,若非如此,那一千五百精卒壮马冲锋一轮,中原的武林人士少说也得死伤泰半,元气大伤。
此刻折了三百多骑,乃是这群蒙古兵从所未遇地大挫折,见得那群中原武林人急速撤退,心头都是大怒,誓要大杀一番,方能为死难弟兄报仇。
见前边一青一白立着两人,心中都是大为不屑,只待战马冲锋间将敌人踏成肉泥,却不曾想今日遇上的,竟是杨逍、青书这等武林一流高手,轻功神妙、出手力大无比不说,抑且招数精妙,攻守兼备。每每出手,便是一条人命。
尤其是杨逍,一口弯刀使得出神入化,顷刻间便使了十余门刀法,单刀、快刀、柳叶刀刀法依次使出,刀刀夺命。每劈一刀,则必有鲜血飞溅,人头飞起。驱使战马一路前进,竟然斩首七十余人。
青书见他武功之博之精,每一刀都是精气神俱足,不由大是叹服,手中“玄虚刀法”使出,虚实不定,厉害是厉害,但却不如杨逍杀伤力强悍。和杨逍并在一处,也只杀了约莫二三十人,但饶是如此,这前进速度也较之一人一马快得多了。
须知这蒙古骑兵战力天下无双,昔年成吉思汗驰骋大漠,兵锋直指欧洲中部,所向披靡,谁人能敌?此时虽然蒙古朝廷暗弱,但骑兵之强之猛之悍,却仍是不减当年。可不比朱武连环庄那百十乌合之众,毫无章法阵势可言。
青书又是一刀劈出,晃出两个刀影,砍翻一人之后,却险些被人用枪戳中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之后,也顾不得虚招不虚招,只一刀一刀劈砍削斫,顺着“玄虚刀法”的路子,却再不用那“虚”字要诀。
要知武林中单打独斗,针对的是个人,是以虚实不定,眼花缭乱的招数最有乱人心神的效用;但这种招数一到了战场之上,面对成百上千的敌人,却无甚作用,顶多只能自保。好在青书“化势”已通,杨逍的招法招招是实,被他看得清楚,当即化虚为实,刀法一变,除去“撩”“拨”之式,唯以“砍”“劈”“削”“斫”几法,登时猛厉凶悍起来,配上他绵绵不绝的浑厚内力,杀人劈马,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
两人合到一处,双刀纵横无敌,生生地在这千余人中杀出一条血路。即便以杨逍、青书武功之高,身上也是挂彩数处,鲜血直流,好在伤的皆不是要紧处,两人内功又厚,撕下衣襟裹住伤口,策马上前。
蒙古骑兵向来勇往直前,见大部分敌人沿着山路而下,不由策马奔去,虽是坡路较陡,但所骑战马都是一等一的良马,翻山越岭倒也不在话下,只是这下山比上山又难地许多,但这千余士卒皆具骑术不俗,胯下又是多年搭档的战马,驱使起来,倒也不甚为难。
杨逍和青书策马狂奔,顷刻间便至韦一笑和那将军打斗之处。
便见韦一笑青衣飘飘,纵高俯低,绕着那名将领飞奔,身旁已然落下十余具尸首。他不停拍出寒冰掌力,身法飘忽迅捷,但那名将军却只是挥舞一柄单刀,左一挡右一挡,看似拙劣,却将周身护住,密不透风,水泼不进。韦一笑掌力纵然强悍,一时三刻之间,也奈何不得他。
第九十章 … 尴尬
杨逍见韦一笑占据上风,周边兵马已然死绝,而那千余骑兵追着四处逃窜的武林人士,毫无回返救援之意,不由一惊:“这员将领是个弃子!”
他冷哼一声,一蹬马镫,飞身纵起,扬手便是一刀“力劈华山”斩下。这一刀虽然简单粗糙,普天下几乎人人都会,但却胜在威猛绝伦,由杨逍使来,去芜存菁,让人避无可避。
那员蒙将抬刀一架,手中长刀登时断作两截。韦一笑见机会难得,已然一掌拍向他右肋,杨逍也是呼地一掌往他头顶拍下。
那蒙将一咬牙,双手各行其是,一掌上抬架住杨逍掌力,一掌砰的一声封住韦一笑绵掌。猛听得他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杨逍空出的左手“弹指神通”使出,弹出一道指力,轻轻拂过他太阳穴,那蒙将哼也没哼,当场毙命。
杨逍冷哼道:“飞蛾扑火,不自量力。韦蝠王,这人掌力也不甚强,怎地用了这许久?”
韦一笑见他一来,三招两式毙敌,旁边还有青书袖手看着,只觉颜面大扫,不由脸色铁青,重重哼一声道:“这人使得是密宗绝学大手印,寂灭明焰功阳烈已极,已有四五成火候。不过他的掌法刀法都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你偷袭在先,又有弹石子那门阴险功夫,杀得此人,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杨逍也醒悟到自己这话戳到韦一笑痛处。但碍于颜面,却是不好放下身段道歉。听得韦一笑说他偷袭,即便方才已然打杀一通,也不由怒火生起。青书见两人气氛尴尬,忙道:“两位前辈,大敌当前,还请以和为贵。”
杨逍猛然想到纪晓芙还在乱军之中,自己轻功不如韦一笑,那时还或许需要借助他无双轻功相助,登时什么火都给熄了。他退后两步,对着韦一笑深深地一揖到底。诚恳道:“韦蝠王。杨某适才出言不逊,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韦一笑见他道歉,心中无名已然消了大半,但碍于颜面,只是微微点头,不发一言地绕过杨逍,对青书道:“宋小子,带我们去见你五师叔,这便走吧。”
青书一愣。问道:“二位前辈要见我五叔作甚?”
韦一笑哼道:“他和我谢兄弟结拜,我们自然要问清楚谢兄弟近来状况,怎么?你不同意?”
青书忙道:“哪里,只是乱军之中,我也不知五师叔他们在哪里,他拖家带口的,境况地确堪忧。”
杨逍听他一口一个我们,便已心知韦一笑已然不介意方才那事。一时间又是心急如焚。当即开口道:“我见三方鞑子大军已成合围之势,唯有往东乃是活路。但我猜东方只怕也有大军。但不远就是鹦鹉洲,那里水木纵横,骑兵所难渡。你说张翠山拖家带口的,依他性格,只怕会独自躲在鹦鹉洲中。”
青书点头道:“无忌寒毒未愈,也无自保之力,带着他跑不快的。依我五叔性子。为了不拖累大家,想必只能领着妻儿躲在鹦鹉洲了。”
杨逍道:“那咱们便往东追去吧。”说着翻身上马,对韦一笑道:“蝠王,咱们上马走吧。”
韦一笑傲然道:“你二人自乘马而行,我先走一步。鹦鹉洲处会合。”身形一晃。飞奔出去,半刻不到便不见踪影。原来他心高气傲。适才被杨逍奚落,一直不能完全释怀,只能在轻功上找回场子,所以才不顾损耗气力,施展天下无双的轻功,疾奔而去。
杨逍微微摇头,苦笑道:“宋小兄弟,走吧。”
两人策马狂奔,不过三四里,蓦然发现这匹战马不如不要,皆因往前乃是下山之路,依两人御马技巧,只怕没有半个时辰下不了山。当即翻身下马,各自施展轻功飞奔下山。
一路但见尸横无数,有武林人士的,有蒙古骑兵的,还有的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旅者,更有村民妇孺,死的惨不可言。一个三岁左右的婴孩躺在地上,粉白地手脚早染满鲜血,不住的在抽搐,粉色肚兜被鲜血染成酱紫,一截肠子散落在外,但却还未断气,杨逍瞧的不忍,上前一掌印在孩童天灵,结果了他的性命,叹道:“来世但愿你投胎到个好人家。”青书看得血脉卉张,愤然拔出长剑,却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四顾之下,忽见百十蒙古兵围在一处,像是围攻什么人。当即长啸一声,飞奔上前,长剑闪过尺余长的青芒,斩下三个骑兵头颅。
杨逍伸手欲要拉他,却落在空处,当即高叫道:“宋小兄弟!赶路要紧!”
青书心中憋闷已极,对杨逍所言置之不理,再大吼一声,长剑左右转折电闪,刺死数人,朗声问道:“里边的是何方朋友?”
一个男声朗朗传出:“是青书侄儿么?”
青书大喜:“六叔么?正是青书。”
刷刷刷几剑,砍翻数人,但见殷梨亭右腿中箭流血,单膝跪地,但一柄长剑仍然使得矫若游龙,无论蒙古人如何射箭强攻,都近不得他身前三尺,但怎奈何他行动不便,不能纵身游斗,身陷此处,已是极为危险了。殷梨亭身旁一个女子,皓齿明眸,正是峨嵋弟子纪晓芙,长剑运使的绵绵密密,不住拨打射来的箭支。
青书见得纪晓芙面容,心道要糟,果听得杨逍一声长啸,悠悠如龙,纵身过来,抢过一柄长刀,势若疯狂的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十余人,又一掌击翻一人。将身一晃,又抢过一把长枪,抖出朵朵枪花,手中不知何时已抓了一把石子,连环弹出,蒙古兵但凡挨着碰着,全都口吐白沫,翻身毙命。
青书见他那股疯狂劲,便已知杨逍已然动用全力,一刀一枪中都蕴含着莫大威力,寻常武夫挨着他刚猛无伦的内力,如何能吃受地住?
他一人一枪,杀得这百十人片甲不留,凡有幸存者皆是急急策马,狂奔逃走。
杨逍双目通红,全然不复往常儒雅模样,呼呼喘着粗气,走到纪晓芙面前,痴痴的望着她。
殷梨亭大是警惕,但他不愿失了礼数,纵是身在青书的搀扶之下,仍是拱手道:“武当殷梨亭,多谢阁下援手之德。不知尊驾是谁?”
杨逍却不理他,一把推开殷梨亭,走到纪晓芙面前,低低道:“晓芙,跟我走。”伸手便要去拉纪晓芙手。
纪晓芙面色通红,侧身一躲避开杨逍,杨逍脸上闪过温柔笑意,又伸出手去。殷梨亭却已大怒,他涨红着脸,指着杨逍喝道:“住手!”
杨逍浑然不理,只自顾自的说:“咱们这便走,跟我回坐忘峰。早看朝阳,夜看晚霞,我弹琴,你起舞,好么纪晓芙一张鹅蛋脸红得好似苹果一般,不发一言,只是躲着杨逍似乎无孔不入的温柔。
杨逍好像颇为失望,但瞧见纪晓芙迷离的似水眼眸,又笑道:“你不是说让我别再介入江湖中事么?好,我杨逍对天发誓,只要纪晓芙随我回昆仑坐忘峰,伴我双宿双飞,杨逍立即辞去明教光明左使之职,此生再不履中土!”边说着边伸出手,便要触到纪晓芙如玉一般的手上。
杨逍一见纪晓芙,便仿佛着了魔一般,什么谢逊明教韦一笑五行旗统统都给抛到脑后去了,只要纪晓芙一句话,杨逍可以立马什么都不管不顾,策马飞奔回昆仑山。但这想来不过暂时的,依杨逍地蜜语甜言,要说动纪晓芙重归江湖,简直太过简单。
殷梨亭再难忍耐,也顾不得腿上中箭,伤的甚重,铿的一声拔出长剑,未受伤的左腿一蹬,飞身纵起,一式“叶公好龙”使出,犹如半空之中突响霹雳,便如真龙出现,吓得叶公魂不附体。他这招深得精要,威势内力神韵俱足,端的不可小觑。
但他纵然这些年来勤修苦练,内功剑术都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堪称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杨逍二十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和他相比却还差的太远。杨逍见他剑来,心中虽然暗赞招法凝重严谨,但脸上却故作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
青书夹在中间,只觉左右为难,尴尬已极。
第九十一章 … 接战
并不是说青书如何偏袒杨逍,只是纪晓芙这时候连孩子都给生了,还能怎么办?抢过来给殷梨亭做老婆?莫非让殷梨亭头上顶一顶大大的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