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宋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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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宋青书-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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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宋远桥等人事先商议手下留情,剑锋所及之处,皆非要害,但饶是如此,以“真武七截阵”之犀利神妙,剑气纵横捭阖,也令少林一干人伤痕累累,几乎衣不蔽体。

其实少林这“七苦阵”威力极强,虽不及“真武七截阵”神妙,但也不致如此不济,一触即溃。但这七个僧人远未到“神而明之,心意相通”的境地,看似步法不乱,阵势固若磐石;实则各自为战,还不如由空字辈三僧布下的“三宝罗汉阵”那般浑然。

青书一剑接一剑,依俞岱岩所传步法走动,阵法轮转间,对手也不停变换,先是空性,再是空智,再是空闻,而后却是圆字辈四僧,剑法忽急忽缓,急时有若雷霆之势,缓时好似云舒云卷。每出一剑,都仿佛契合天地造化,对玄门道家的功法又多了一丝名悟。

剑气如雪,仿佛一个个青光闪闪的大光球一般将少林诸僧裹住,武当七侠越斗越畅快,俱是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激荡,合着天风簌簌,摄人心魄。

空闻心里暗暗叫苦,但见少林战败在即,不由心急如焚,又过得几招,愈觉吃力,他脸色渐渐灰败,一咬牙,脸上露出决然之色,他大声道:“两位师弟,红莲寂灭大法!”

空性空智听得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但到底还是急退数丈,由圆字辈四僧抵挡一阵,立在一旁,自顾自运功。

张三丰听得这句,脑中蓦然想起多年之前,洛阳城外,数千蒙古兵围攻十数少林僧时,他正拟待出手相助,却见领头那僧人施展奇术,经脉逆转,全身鼓胀,满脸涨红,内力陡然提升数倍,恍若疯魔,一刀在手,以一人之力,竟将那数千蒙古兵士杀得溃散而逃。而最终却是力尽而亡。圆寂之时,竟是全身爆成血末,惨不可言。

张三丰一问之下,方乃得知,这领头僧人乃是少林达摩堂首座,此来洛阳是营救被蒙古朝廷拘禁的一位在少林挂单的高僧大德,张三丰其时武功已然甚高,当即不动声色助他们救人功成,而后飘然而去,却不留下姓名。但究竟是知道了那套武功,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红莲寂灭大法”

此刻听得空闻说出这句,不由的大吃一惊,心道若任由空闻使出这套功法,武当七侠如何先不说,但空闻等人定是死的惨不可言,如此以来,少林武当定结死仇,永世不休。当即连忙高声叫道:“远桥,莲舟,你等罢手!”又道:“空闻大师,少林武当不分胜负……你且住手”

场中听得这声,宋远桥等不得不遵师命,停剑不攻,但脚下仍然不停,运转阵法,只待少林寺诸人意欲突围,便出剑相攻。空字辈三僧见武当七侠停剑不攻,到底还是长叹一声,撤去功法。空闻脸色惨白,合十道:“张真人,有何见教么?”

张三丰起身拱手道:“今日少林武当两派,不过切磋较技。几位小徒及徒孙无礼,冒犯冲撞了三位神僧之处,还请见谅……今日之局,便算平手如何?”

空闻听张三丰言辞给足少林颜面,脸色暂缓,说道:“张真人客气了,今日老衲方知少林寺武学纵然渊博,但天外有天,老衲以前,却是夜郎自大、坐井观天了。”

场中数百武林人士见少林武当两派掌门当众对答,各自谦卑有礼,好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全无了初时的火气,不由的大是惊讶,也均为两派惊世武学所震撼:“少林武当齐名当世,到底不愧盛名。”再看向比斗的十四人,少林寺七人僧衣具被划破,身上多处剑伤,狼狈不堪;武当七侠则是衣袂飘飘,姿态若仙,众人心里暗道:“这般一看,又好似武当胜过少林一筹了。但也未必,空闻和尚后来大喝的‘红莲寂灭大法’怕是大有文章,不然张三丰这老道也不会亲自起身言和了。”

张三丰呵呵一笑道:“神僧过谦了,少林武当原该和睦,何必如此多礼。”亲自走向场去,宋远桥等人当即停下阵法,剑尖斜指,让出一条道,齐齐躬身。

张三丰握住空闻双手,呵呵笑道:“神僧大法,武功是极强的,但佛法无边,普渡众生,温润祥和,方使无量。”

空闻谦虚受教,空智等人也是合十行礼,宋青书在一旁看得极是讶异,却听得张三丰笑道:“远桥,适才得罪神僧,还不快快向几位大师赔罪。”

宋远桥忙拉着儿子与几位师弟跪下赔礼,少林寺几人连忙还礼,空闻谦逊道:“武当七侠威震当世,如此大礼不敢克当,少林武当亲如一家,以后大家平辈执礼即可。”

此言一出,无疑说明今日张三丰大寿,无人再可逼迫张翠山说出谢逊下落。全场一时大哗。

空智经此一战,自阎罗王那走了一遭,不知怎地,脑中竟是涌现出佛法微言法意,寻常读经晦涩之处,一时间如莲花乍放,流连盘旋脑中,经久不息。他似是看开许多,顿时神明清澈起来,对着武当派诸人一躬身道:“小僧嗔痴未去,得罪诸位之处,还请见谅。”

宋远桥慌忙还礼,青书想到以后若要少林心甘情愿交出“少林九阳功”,还须这三僧相助,当即对着空字辈三僧赔罪道:“小子年少无知,智识浅薄,适才言语不当,得罪了三位老禅师,青书在此赔罪了。”

空智扶起他,上下打量一番,对宋远桥笑道:“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老衲在宋大侠面前唐突,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未可量也。”他此刻宝相庄严,迥异寻常,空闻看得暗暗讶异,心道:“师弟佛法精进到大师兄那个境地了么?”

宋远桥忙赔笑道:“犬子牙尖嘴利,不攻术业,岂敢谬承金赞?”又是一番客套,两派当下一团和气。

第四十二章 … 求功

俞莲舟运足内力,朗声道:“今日家师大寿,诸位若是有意,不若用过晚膳之后,在我武当留宿一晚。若有急事在身者,也可下山,下次大驾光临,武当山势必扫榻相迎。而敝师弟张翠山之事,黄鹤楼上,定对诸位有个交代!”

何太冲见事不可为,只得作罢,余下小门派却是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留的留,走的走,一哄而散。

青书悄悄走到空智大师身旁,低声道:“空智大师,今日对您多有得罪,原非青书所愿,实乃形势所迫,是以言语多有失礼。不敢奢求大师原谅,唯改日亲上少林,负荆请罪。”他说这话,心中打得却是那“少林九阳功”的主意。张无忌寒毒难解,那悬崖之下的“九阳神功”太过耗时,张三丰既说三派九阳功合一能救无忌,那便定然能行了。

空智合十笑道:“今日武当一行,贫僧屡屡犯戒,更经大战,生死一线,对佛法又生领悟。佛祖舍生,慈悲为怀,而我等今日这般作为,不过意气之争,即便身死,又有何等慈悲可言?宋小施主言辞犀利,恰恰指出老衲心魔所在,老衲还需多谢施主指点之恩才是,负荆请罪之言,如何克当?若是施主玉趾驾临少林,我合寺上下势必扫榻恭候。”他却是真的有些许明悟,佛法上好似开了一条坦途,大放光明,虽远不及空见,但也心静神凝,修习之下,入那“神而明之”的坐照之境,也不过是多耗损些年月而已。

青书又谦逊了几句,两人对视良久,终是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谁又能想到,方才还生死相搏的两人,此刻竟能相视而笑,言语和谐。

却见铁琴先生何太冲洒然而来,对空智行礼道:“空智大师,有礼了。”空智合十道:“铁琴先生风采潇洒,不减当年,可喜可贺。”何太冲又笑着对宋青书说道:“宋大侠有子若此,果真大福。”今日寿宴上,因南华三奇之故,这何太冲颜面大损,此间事了,本当拂袖而去,此刻却来此叙话,其间远游,宋青书虽是不知,但单知其品性,也能料到并无好事,当下淡淡道:“哪里,何掌门谬赞了。”

何太冲面色一僵,不料宋青书竟这般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何太冲又呵呵笑道:“不知宋少侠今年贵庚?”

宋青书道:“晚辈不才,今年十四了。”

何太冲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武当第三代中,想以青书你为第一了!”话语间渐渐将称呼由宋少侠改为了青书,大见亲昵。青书微微皱眉,说道:“前辈赞誉,青书愧领。”何太冲又是一僵,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不由大是皱眉。

莫声谷快步走来,先对何太冲与空智一抱拳,再一把拽过青书,低声道:“你随我来。”青书点点头,拱手道:“空智大师,何掌门,晚辈告辞了。”

随着莫声谷一路急匆匆奔走,青书忍不住问道:“七叔,发生什么事了?”莫声谷没好气道:“你个小兔崽子倒是没事,无忌寒毒又发啦!随我们一道为他驱毒去!”莫声谷十二岁拜师之时,青书方当出世,宋远桥、张翠山等人已是闯出名声,俱都出师下山。所以青书自幼便和殷梨亭、莫声谷二人玩在一处,名为叔侄,实则良伴,是以莫声谷言辞并无忌讳,全没半分长辈架子。

青书听得这话,一凛道:“那咱们快去。”脚下也加快几分,不多时便到了张翠山房间。

但见无忌脸色泛青,身处木桶之内,全身浸泡在热水中,只余脑袋在外。张三丰一掌按在木桶之上,纯阳内力丝丝缕缕不断输送过去,借水传功,他一身“纯阳无极功”四十年前便已登峰造极,这四十年来内力更是与日俱增,一身修为之厚,堪称震古烁今,但“纯阳无极功”究竟只是“纯阳”,而非至大至阳的“九阳神功”,那至阴至寒的“玄冥神掌”寒毒,究竟是不能尽数驱除,以他百年修为,也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

水汽弥漫开来,整个房间都带着淡淡的湿气,除却宋远桥、俞莲舟二人在外招待,余下武当诸侠俱是立在一旁,便连俞岱岩也是躺在一旁,脸色凝重,此刻见莫声谷领了青书进来,当即俱是点头示意,几人一旁站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却听见张三丰悠悠吐出一口气,将手撤开,叹道:“翠山,你将无忌抱出来。”

张翠山眉间含愁,将儿子抱到床上,张三丰叹道:“我以‘纯阳无极功’为其驱毒,但那寒毒却始终盘根纠结,驱之不出,看来这内力驱毒之法,却非良策。”

张翠山身子一震,问道:“师傅,那、那无忌?”

张三丰沉吟道:“我等昨夜以纯阳内力为他吸出毒质,颇有成效,但今日吸出寒毒已是渐渐减少。唉,这法子始终不能治本。我拟待将‘武当九阳功’传给无忌,再以我等内力相助,此法应当有效。”他虽是说“此法应当有效”,但仍是愁眉苦脸,武当诸侠见师傅神色,便知无忌这孩子,只怕是凶多吉少,各自长叹一声,一时都是无话。

青书忽道:“太师傅,青书曾听爹爹说过,当年觉远祖师荒郊传功,峨嵋的郭襄祖师演之为峨嵋九阳功,无色禅师演之为少林九阳功,太师傅您演之为武当九阳功……”莫声谷是个急性子,听得这话,当即一拍大腿道:“青书侄儿这话,是要集齐三派九阳功救无忌么?少林派三位神僧还在外面啊,师傅,咱们去求他们去。”

张三丰眼睛一亮,脸色微变,颔首道:“此法诚然可行,只是翠山之事已成武林禁忌,方才武当少林两派虽然冰释,但谢逊下落……少林却是始终未曾松口……唉……”顿了一顿,又道:“也罢,老道便厚着一张老脸,拿两门拿手绝技作为交换,去求求那三位神僧吧!”说到此处,究竟是这徒孙能有希望获救,自己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翠山见师傅竟是纡尊降贵去求那三位神僧,心下不由大是感动,也不知如何方能一抒胸臆,只是屈身跪下,嘴唇哆嗦着,却不知说些什么。

张三丰一把扶起他,内力到处,张翠山不自禁的便站起身来。张三丰拍了拍徒弟肩膀,哈哈笑道:“傻孩子,都这般大了,还撒娇怎地?”其余诸侠看了,俱是含笑,但一看床上躺着的无忌,心中又是一沉。

张三丰正待出门,去求那“少林九阳功”,忽听得青书笑道:“太师傅,不如您将咱武当的‘九阳功’秘籍交予青书,由青书去说,您身份尊贵,三位神僧矮您两辈,算来正是和青书同辈呢,所以由青书去说,最合适不过啦。”

张三丰哑然失笑道:“你这孩子,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张三丰不过老道士一个,身份哪里就尊贵了?也罢,也罢,便携了你一并去吧!”微微摇头,伸手携了青书一道,往少林僧众歇息的厢房走去。

青书问道:“太师傅,您打算用咱武当的‘九阳功’去换他少林的‘九阳功’么?”张三丰笑道:“谢逊下落,你五叔是断然不说的,咱武当绝技虽然精妙,但也及不上无忌一条性命,我都舍得,你莫非还舍不得么?”

青书摇头道:“非也非也,青书只怕这一套‘武当九阳功’,并不能入了少林方丈大师的眼。”

张三丰笑骂道:“空闻大师乃是得道高僧,人所共仰。偏你聒噪,老在旁边嘀咕。”

青书笑道:“青书只是实事求是。反正咱武当绝技多的是,多拿几样去换他一门九阳功还不成么?”

张三丰听得这话,肃然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当我们武当是卖狗皮膏药的么?每一门绝技皆是你爹爹几人耗费无数时光琢磨出来的,单就那一门‘神门十三剑’,我师徒几人便精研了十年之久,方才创制功成。其间辛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未曾参与其中,不知其苦,说出这等话来,也是心忧无忌,今日便且饶过你。”说到此处,竟是难得的失了淡定神色,脸上一派威严。

青书见张三丰神色陡变,被他劈头盖脸的一说,虽无不满,但却有些许不服,嘴上虽道知错,但眉间那丝傲气却始终不去。

张三丰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青书此时并不心服,当即微微一笑道:“青书,我并无意责备于你。只是想你记住,能敝帚自珍,其实是福。”

青书身子一震:“敝帚自珍?”正思忖间,脚下却是不停,顷刻间便走至少林僧人所居厢房,却听张三丰朗声道:“老道武当张三丰,求见少林三位神僧。”

第四十三章 … 出发

便听得一声佛号低低传来:“阿弥陀佛,原来是张真人驾到,有失远迎之处,还请见谅。”门吱呀一声开了,但见空性将门打开,伸手一引道:“张真人,请进。”张三丰洒然踱步,进得屋来,但见空智空闻二僧各自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诵经礼佛,旁边空处一个蒲团,想是空性适才所坐的了。青书也走了进来,他心中兀自不服,见如此情状,忍不住故意笑道:“三位大师时时勤拂,尘埃不沾,持身如此严谨,不愧是高僧风范。”

空闻听得这话,眉头微微一皱,空智却是微笑不语。原来青书所言扯出了一门禅宗公案,话说当年六祖慧能并神秀大师应五祖之命,俱有一偈,神秀偈云:“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须勤拂,勿使惹尘埃。”而慧能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神秀大师身份尊贵,在禅门中深孚厚望,而慧能却是个大字不识的打杂小和尚,众僧都以为神秀大师必然承接五祖衣钵,但最终得传禅宗的,却是慧能。青书出此一语,不啻直言空闻等人坐禅不过徒劳,于佛法微言妙意却是囫囵吞枣,不知究竟。

张三丰听得大是皱眉,心道:“这孩子这是作甚?此行是来求人家功夫的,又不是论道辩佛!”正欲喝斥,却听空智合十笑道:“小施主辞锋锐利,果然慧根十足。只是禅法之妙,本就如雾里看花,水中观月,我等枯坐于此,是时时勤拂,也非时时勤拂。呵呵,不悲过去,非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如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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