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肥原贤二已经与日本内阁和军部联系好了,明天早上,土肥原贤二将亲自护送汪精卫一行,乘船去日本东京谈判。
为了尽快建立新的国民政府,汪精卫迫不及待地决定访日,准备与近卫文磨公爵、平沼首相以下各大臣推心置腹交换意见。
这几个人,深夜聚集在一起,为明天赴日既感到期盼,又感到深深的忧虑。
“汪主席,自从我们从河内到达上海以后,我发现日本人的态度有很大的变化,看来成立新政府不会很顺利。”周佛海不无忧虑地说道。
“原则我们一定要坚持,这次谈判,必须让日方做出承诺,新政府成立后,日方在三年内把军队撤退到长城以外。”汪精卫还在做着他的和平美梦。
“日本人现在根本不提撤军的事情,恐怕这一条他们不会答应,再说了,答应撤军是近卫文磨任首相时提出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下台了。”坐在周佛海旁边的梅思平说道。
“不答应撤军,咱们就不同他们谈了!”高宗武的态度很宣明。
“唉,现在我们是进退两难啊!”汪精卫叹了口气。
“汪主席,我们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要充分利用好日本方面内阁与军部之间的矛盾,来达到我们的目的。”周佛海劝解着汪精卫。
“也只能这个样子了。”汪精卫有些无奈地说道。
“汪主席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日本人到上海来,现在我们住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安全受他们的保护,我们哪里还有主动权?”高宗武很悲观。
“将来成立的新政府,只要不像满洲国那样就行。”梅思平说。
“哼!不像满洲国?我怕将来连满洲国都不如。”高宗武冷哼了一声。
“宗武,你也不要太悲观了嘛,毕竟咱们中国地大物博,日本人好吃难消化,其实他们也急于和平,现在战线拉得过长,日本国内的物资已经匮乏,再打下去,对他们也很不利,所以撤军的事情,我认为还是有一谈。”
汪精卫给高宗武打着气,他好怕高宗武的悲观思想影响了大家。
“汪主席,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休息,有些细节问题,咱们明天在船上商量。”看到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周佛海掏出怀表看了看,劝说汪精卫休息。
几个人心事重重地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汪主席,这次去日本,恐怕会待一段时间,我这会想去法租界我哥哥家,给他道个别,我明天一大早就赶过来。”高宗武请示汪精卫道。
“好吧,那你先去同犬养健打个招呼,他们不同意,恐怕你出不去。”汪精卫挥了挥手说。
“这都是什么事啊,我们又不是他们的囚犯,干嘛限制我们的自由?!”高宗武发着脾气,迈开步子离开了。
当高宗武来到大门口时,果然两名执勤的日本宪兵,借口安全,拦着不让高宗武出去,高宗武在大门口同两名日本宪兵争执了起来。
吵闹声惊动了正在楼上,还没睡觉的犬养健,他匆匆下楼,来到大门口。
“高先生,这么晚了,你准备到哪儿去?外面不很安全。”犬养健客气地同高宗武打着招呼,他们二人的私交还是很不错的。
“犬养君,你们这是在软禁我们?”高宗武非常生气地质问着犬养健。
“哪里,哪里,我们主要是考虑到你们的安全,最近租界内军统潜伏人员活动很猖獗,你这样孤身出去,恐怕……”犬养健提醒着高宗武。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你让他们开门吧。”高宗武坚持着要离开。
“那好吧,既然高先生要走,我亲自送你吧。”犬养健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子,亲自送高宗武去法租界。
“犬养君,谢谢你的好意,不必麻烦了。”高宗武拒绝了犬养健的好意。
“把门打开吧,让高先生出去。”犬养健吩咐着两名日本宪兵。
大门打开了,高宗武同犬养健挥了挥手,转过身,迈开大步,匆匆隐没在昏暗路灯光下的夜色中。
犬养健站在东体育路7号的大门外,望着高宗武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看不到高宗武了,犬养健这才摇了摇头,返身走回了院子内,两名宪兵再次把大门关上。
高宗武拐过一条街道,朝前望了望,发现前面不远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街道边的一棵大树下停着,他左右环顾了一眼,匆忙朝着那辆车子走去。
第0566章 不可信任()
高宗武来到车子跟前,左右环顾了一眼,拉开车门,迅速钻进了车子内。
“有尾巴没?”车门关上后,车子内,坐在副驾位置上的陈宝骅扭头问道。
“没有,他们不会想到,我坚持晚上一定要离开。”高宗武回答说。
“希宗,开车,到法租界高先生哥哥家。”陈宝骅吩咐道。
“好的!”
嵇希宗答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利箭般驶了出去。
“高先生,你让我通过陈立夫部长,转交给蒋委员长的信件,我已经派人,秘密送达重庆了,你就放心吧。”车子行驶后,陈宝骅从副驾位置上转过身,望着高宗武说道。
“这就好,陈先生,你了解我,我是真心致力于推动和平的,可是,没想到汪精卫他们竟然会屈从于日本军方的压力,放弃原则,这根本就是投降!”高宗武情绪有些激动。
“哼!汪精卫从离开重庆那天开始,他就已经自绝于党国,自绝于全中国的人民了。”陈宝骅冷哼了一声。
“陈先生,不知你是否理解我的心情?我搞和谈,对公,是向蒋委员长效忠;对私,说实话,我是太想扬名,太自负了。”高宗武发自肺腑地评价着自己的所为。
“高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俗话说的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好在你能够及时警醒,我想,委员长他也会理解和原谅你的。”陈宝骅宽慰着高宗武。
“唉,蒋委员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啊,可我却辜负了他,委员长把我从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教授,提拔为外交部亚洲司司长,我的夫人,还是蒋夫人搭的红线呢。”
高宗武忽然间想起蒋介石的好来,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叹着气,竟然落下泪来。
“高先生,这也不全怪你,毕竟你当初执行的是周佛海的命令,是周佛海向蒋委员长申请,建立所谓日本问题研究所,以搜集日本情报为名,将你派至香港开展工作,而真正的目的,周佛海想借此离开汉口,与日本人接上关系。”
陈宝骅对周佛海、高宗武,以及汪精卫和蒋介石,这些国民党上层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掌握的很透彻。
“谢谢陈先生的理解!”高宗武在车后座位上,双手抱拳,朝着陈宝骅拱了拱手。
“高先生,不必客气。”陈宝骅给高宗武还了一礼。
二人说着话,车子已经来到位于法租界福克森路上的高公馆,这里是高宗武的哥哥高宗文的住处。
三人下车,高宗武上前轻轻敲了三下大门。
“谁?”
门内有人低声问了句。
“我!”
高宗武同样低声回答道。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一个能容一人进出的缝隙,里面一个家人模样的人,探出头朝着外面看了看说:“老爷和陶先生在客厅等着你们。”
高宗武没再言语,迈开步子,带着陈宝骅和嵇希宗朝着客厅方向走去。
客厅内,高宗文和陶希圣两人,见高宗武等人进来了,立刻站了起来。
“宗武,汪精卫确定明天去日本东京?”陶希圣问道。
“嗯。”高宗武点了点头。
“那你今夜回来,他们没阻拦你?”高宗文关心地打量着高宗武。
“我同犬养健私交还算可以,在我一再坚持下,他也就让我回来了。”高宗武回答说。
“大家都坐下吧,商量一下,宗武到底该怎么样做?”高宗文让着大家在椅子上坐下,他时刻担心着,自己的这个弟弟,别让军统的潜伏人员给暗杀了。
“我认为,宗武暂时还是随着汪精卫去日本好些,一是可以在和谈方面多争些利益,二是更方便掌握汪精卫等人在东京的一举一动。”陶希圣建议说。
“陈先生,不知你同军统的王天木关系怎么样,宗武他可是一心为了真正的和平,他只是受到周佛海之流蒙骗而已,你能否帮忙同军统那边沟通一下,让他们不要……”
高宗文始终为弟弟的安全担心。
“高先生,你放心吧,令弟写给蒋委员长的信件,我已经派人秘密送达重庆了,我想,蒋委员长看过信件以后,自然会让戴笠对令弟高抬贵手的。”
陈宝骅这话不是劝慰高宗文的套话,他说这话是有一定依据的。
高宗武在上海活动的这段时间,一直喜欢独来独往,根本没有军统的潜伏人员打他的注意,就连跟踪他也没有过,如果不是戴笠下达了命令,高宗武在上海能这么有恃无恐的活动?
“多谢陈先生的关照!”高宗文非常感激地说道。
“不客气,令弟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
陈宝骅最近有意交好高宗武,其实还有一层没明说的原因,他的中统局上海区,遭受到76号的毁灭性打击后,他一直想报这一箭之仇,他想暗中发展高宗武,在汪精卫集团内部,做自己的内应,以便抓住机会,狠狠打击一下76号的嚣张气焰。
只是,陈宝骅没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而已,他始终关注着高宗武,想用自己对高宗武的关心和理解,来打动高宗武的内心。
“高先生,时候不早了,明天宗武还要随同汪精卫去日本,我们就不打扰了。”
陈宝骅掏出怀表看了看,起身告辞了。
此时,在东体育路7号,刚刚从76号赶回来的影佐祯昭,在犬养健的房间内,正在谈论着高宗武这个人。
“高宗武又到法租界福克森路上他哥哥家去了?”影佐祯昭问道。
“嗯,是的。”犬养健点了点头。
“派人跟踪没?”影佐祯昭问。
“没必要,派人跟踪的话,让他发现了反而不好。”犬养健回答说。
“唉!我觉得高宗武这个人,同汪精卫他们不一样,我总感觉,我们同汪精卫谈判是一种失策,是受了这个高宗武的误导。”影佐祯昭叹了口气。
“影佐君,此话怎讲?”犬养健不解地问道。
“根据我的观察,高宗武这个人不可信,我们大日本帝国政府之所以选择汪兆铭,就是听了他所传达的夸大信息。”影佐祯昭说。
“的确是这样,但这也不能证明高宗武这个人就不可信,他还是非常有诚意推动中日之间和平运动的。”
犬养健极力为高宗武开脱着,他非常清楚,高宗武同影佐祯昭之间有着很大的矛盾,两人彼此都不感冒对方。
“犬养君,别忘了,重光堂密议,也是他高宗武保证汪精卫有力量,说什么,汪精卫最少能动员十个师的兵力!
可是,现在一切都清楚了,我们寄希望的龙云没来,余汉谋没来,刘湘也没来,何应钦更不会来,汪精卫手上根本就没有一兵一卒。
汪精卫根本就没有力量收拾残局,帝国政府弃蒋介石而用汪精卫,这本身是一种很大的失策,这种偏差,是高宗武将我们导入歧途的!”
影佐祯昭越说越气愤。
“影佐君,你这样说倒是提醒了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高宗武在上海这段时间,有许多反常行为,军统特工活跃非凡,周佛海、梅思平等人轻易都不外出,只有他高宗武行动例外,特别有恃无恐。”
犬养健皱着眉头说道。
“这就非常可疑,高宗武很可能同重庆方面还有着秘密联系,也许他本身就是重庆方面的人,他诱导汪精卫同我们帝国政府和谈,这本身就是个陷阱!”影佐祯昭分析说。
“我也曾与高宗武外出过几次,但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同他走散,我私下调查了解到,他每次都是去了一家叫做仙乐斯的夜总会,而这家夜总会原属杜月笙的名下,显然是军统活动的一个据点。”
在影佐祯昭的提醒下,犬养健也开始怀疑其高宗武来。
第0567章 锄奸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汪精卫带着周佛海、梅思平、高宗武等一行十一个人,在影佐祯昭、犬养健的护送下,乘船前往日本东京谈判。
按照原来的计划,土肥原贤二将亲自护送,可是,临到出发时,土肥原贤二借口华北方面有紧急军务要处理,离开上海,前往天津去了。
踏上去日本东京客轮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低落情绪充斥在汪精卫的脑海中,土肥原贤二不亲自护送,仅仅让外务省的犬养健和代表着军部的影佐祯昭大佐护送,显然,日本当局对汪精卫一行根本不太重视。
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汪精卫的内心深处,深深有些后悔。
可是,覆水难收,蒋介石终于把汪精卫逼上了自绝于全中国人民的汉奸之路上。
早饭后,冯晨来到爱多亚路上的中汇银行大楼《时事周刊》杂志社,准备安排一下杂志社的工作,然后去北四川路上的平冈公馆。
冯晨刚刚倒了杯水,在办公桌跟前坐下,方晓曼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组长,戴长官凌晨发来的紧急电报。”方晓曼从身上掏出一份电文,递给了冯晨。
冯晨接过电文,看了看,电报是戴笠亲自签发的一道命令:
“海蛇,特命令你组,在十日之内,设法惩处伪维新政府内政部长沈栋才,借此,给汪精卫一伙赴日谈判敲响警钟!”
落款是“戴雨农”三个字。
冯晨立刻明白,这道命令是戴笠秘密下达的,是没有经过军统局的正常程序的,冯晨很清楚,戴笠下达这样的命令,必须坚决执行,这同以军统局名义下发的命令不一样。
“干嘛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让王天木他们去做不是更有把握些吗?”冯晨把电文丢到办公桌上,抬起头望着方晓曼问道。
“组长,以我分析,戴长官可能最近对王天木在上海的工作有些不满,他亲自签发的这个命令,说明了这次暗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方晓曼回答说。
“这个沈栋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冯晨问。
“沈栋才是浙江人,也算是蒋委员长和戴长官的同乡,我还听说,好像他同蒋委员长是远房亲戚,此人早年曾经进入法国人开办的浙江行政管理学堂学习,后赴法国巴黎大学留学,归国后步步高升,历任北洋政府内政次长,代理总长等职务。”
方晓曼对上了军统黑名单的汉奸人物们的履历,掌握的都非常的清楚,这些人的过往经历,可以说,都在方晓曼的脑海中装着。
“这个沈栋才,在北洋政府任职时期,曾经主持过巴黎和会,以及中国海军进驻黑龙江问题上的对日交涉,他表现的态度,始终妥协退让,是个十足的奴才,其实他很早就同日本人勾搭上了。”
说着话,方晓曼起身,给冯晨杯子中加了加水,自己又倒了杯茶水,接着给冯晨讲述着沈栋才这个汉奸的过往历史。
“抗战爆发时,年已六旬的沈栋才赋闲在家,但在上海、南京沦陷后,这个汉奸便开始不安分了,静极思动,他与汉奸梁鸿志、陈箓、温宗尧等人筹组伪维新政府。
去年,梁鸿志在南京正式成立伪维新政府,沈栋才出任伪内政部长,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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