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娃,老夫既敢来取宝,自然有信心离开,又何须你来多事。”
师妃暄穿着一席灰白色的僧袍,但在这黑夜中多了一丝朴素却又平添了一丝惑人的风采。
闻听徐子陵猖狂无理的话语,眉头微蹙,轻叹道:“世人皆贪婪,既然前辈执迷不悟,那就怨不得妃暄无理了。”
屈手轻探,一柄长剑已然落入掌心中,剑尖遥指徐子陵,说道:“前辈出招吧。”
徐子陵心下发苦,能够成为魔门阴癸派的宿世之敌,这师妃暄的功力怎都不会差到哪里,虽然比不上被大哥引走的那个“剑后”鹿灵犀,但是至少对付他徐子陵还是绰绰有余的,即使以自己暴增的功力也不一定能够从她手下走脱。
虽然心中相信只需要坚持数息,寇仲和跋锋寒就会来救他,但亦不敢有丝毫放松,对于这种程度的高手一瞬间就足以取走自己的颈上人头,目前唯有放手一搏。
或许是感应到徐子陵心中的战意,手中的和氏璧竟然诡异的传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之气,心中一动暗自把璧内寒气吸进体内,若是能够彻底吸收了利用这股能量或许就能成为此行成功的关键。
唯一缺少的就是时间!
他嘴角闪过一丝邪笑道:“女娃你咄咄相逼难道就不怕我运功震碎此宝,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任他竹篮打水。”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不远处传来道:“贫僧不嗔乃本寺四大护法金刚之首,施主不问自取本就不义,若还想毁坏宝物岂不是迷途难返,且不说这等神物本就是天地所赐,有德者方可据之,岂是你我凡俗可能毁坏?”
徐子陵扮足了嚣张狂妄的模样,不屑道:“好一个有德者,你们这些和尚不好好念经理佛插手世间凡俗难道就是顺应天意,不修自身反而恬不知耻的说此歪理,真是无耻之尤!”
话音未落,脚下一踏竟然主动向不嗔的方向冲去,他心中已然有所算计,凭武力绝非另一旁师妃暄的对手,要想挣得一线生机只有舍命相拼。
不嗔是个须眉皆白年约六旬的老和尚,一副面善的模样,但性命尤关徐子陵哪敢放水,且不说这老和尚的功力绝对不比他逊色,飞身而起,一掌向他轰去。
不嗔脸色凝重一挥禅杖向他当胸横扫而至,使得正是佛门神通金刚杖法,看模样摆明是不想让他近身攻击。
徐子陵心中明白,这老和尚怕的绝非自己,而是他掌心内的和氏璧,连了空大师都经受不住需要暂闭潜修的异宝自然不同凡响,更是笃定,如入海狂龙般放开所有顾虑,拳脚间大开大阖,一副硬撼的强硬姿态。
心底一寒,身后突然毫无预兆的亮起一股无坚不摧的剑气,刺破空气的阻碍,径直攻向他拿着和氏璧的手腕。
徐子陵顿时亡魂大冒,决计没有想到静斋传人竟然也会使出偷袭手段,不由的暗怪自己大意,哪还敢继续跟不嗔缠斗。
暴笑一声,身上溢出一股强烈的气势,体内长生真气汹涌流动,顺时间穿越各处大穴,脚下猛地生出异力,毫厘间险险避过这道剑气。
头也不回,右手中的剑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圆弧,凭借着诡异的手法竟然把势如破竹的剑气引导的偏离了本来的方向,再也无法威胁到他的安全。
然后剑尖准确点在袭来的剑身上,雄躯剧震,知道对方功力至少比他高上两筹,来不及细想,从未使用过的螺旋真气毅然透过剑身传递了过去。
怪叫一声,错身向后飞退。
蓦地气劲骤起,恰好在他新力未生旧力方去的紧要时刻赶至。
呼啸的狂风刮的头上发丝刺的头皮生痛,却也无法再行躲闪。
该死,难道如今这和尚也学会卑鄙偷袭了,怎么潜藏的高手这么多,背后这人绝对是高手,分明选中了他的软肋下手。
恍惚间手中那神秘莫测的和氏璧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他此时的危境,立时反客为主,输入到他体内的寒气以数倍狂增,反而令他本身的真气再难以控制,感觉自己陡然间变成了一具可怜的木偶。
心中哀叹自己英年早逝,脑际剧震,眼前闪过一片黑光,却意外的并没有听到自己骨肉断折血洒黄天的凄惨声音。
终于传来一声意料之外的闷哼。
那偷袭者好似受了内伤,向后跌退。
福至心灵,徐子陵瞬间把握到前后的情况,竟然是这和氏璧在关键时刻假手于他令那偷袭之人吃了一记闷亏。
心中生起劫后余生的兴奋,再次催运体内真气,立时心中生起一股美妙的感觉,这和氏璧恍若突然间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异种寒气源源不绝的涌入体内,脑海中更是闪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符画面,却因为太过迅速,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
深吸一口气,高大雄健的身躯傲然挺立,这一刻徐子陵的心中无思无惧,毅然面对平生中最强势的敌人。
第163章 四大圣僧
且不说这边徐子陵面对的困难,且说李怜花追踪“剑后”鹿灵犀一路来到净念禅院的后院,一来到后院大殿,鹿灵犀便停止脚步,等候李怜花。
李怜花看她不走了,有些疑惑的道:“鹿仙子何故不走了,莫非就是吸引我一人来到这里吗?”
鹿灵犀淡雅不惊的角色脸庞轻轻地扫视了李怜花一眼,微微道:“李施主既然敢来盗宝,何故又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咦,难道仙子已经认出李两某的行藏,不会呀,李某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不知鹿仙子时如何看穿李某的行藏的?”
“世上能够挡下贫尼一招而如此轻易破除的除了李施主外,贫尼实在找不出还有他人能够如此轻易的破除我的剑招!”
鹿灵犀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丝毫不起波澜,表情淡淡的,似乎总是露出那种看是尘世的出尘之感,不为世间一切所动容!
“难道鹿仙子就这样自信你那一招没有别人能够轻松破解吗?”
李怜花继续问道,但是等了半天,鹿灵犀都没有再说话,李怜花担心徐子陵三人的安危,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想要速战速决,他相信自己只需一点点时间,就能制服这个绝美的“剑后”但是时间根本就不容他多想,又有四道人影从净念禅院的后院中的一座大殿中飞奔而出,随着四道人影的飞出,还有四声响彻整个大殿的佛号梵音响起:“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我佛慈悲!”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第一声“阿弥陀佛”还似从天外传来,而最后一句“回头是岸”入耳的时候,听起来声音已经近在眼前了。
李怜花目光一闪,眉头微皱。
眨眼之间鹿灵犀和李怜花之间无声无息的多出了四道人影,两前两后的排开,齐声诵道:“阿弥陀佛!”
看着这四个大和尚,李怜花心头微微一动,操!连他妈的四大圣僧都出来迎接老子了,看来我真是荣幸啊!
不错,来的这四道人影正是四大圣僧。
前面靠左的是三论宗嘉祥大师,面容枯瘦黝黑,身上披着简单的灰色僧袍。看起来就一个干瘦的老头,面上一直带着疾苦之色,却是四大圣僧之首,以一身枯禅玄功名冠于世。
嘉祥背后左近的就华严宗是帝心尊者,手持一根禅杖,上面的锡环互相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此人身材魁梧威猛,即使须眉俱白也不损一身雍容尔雅的气度,丝毫不给人老迈的感觉。老当益壮用来形容他最为贴切了。其大圆满杖法的威力仅次于嘉祥地枯禅玄功。令人不敢轻动。
嘉祥右侧是禅宗四祖道信大师。他在四人中最为独特,挺着个大肚子。活像一尊大肚弥勒佛。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脸上始终挂看笑嘻嘻地开怀表情,仿佛正想着什么乐事,或者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道信大师的背后就是合掌垂首,做低调状喃喃念经的天台宗智慧大师了。
道信微微躬身,对李怜花道:“李施主好!”
李怜花并没有给嘉祥任何好脸色,他又不是美女,凭什么给这秃驴好脸色,他只是冷着一张俊脸看着四大圣僧,这次慈航静斋为了对付他真的是费尽心机,不仅把自己最杰出的弟子“剑后”鹿灵犀派了出来,就连四大圣僧也请了出来一起对付他。
李怜花冷哼一声道:“四位高僧不在庙里念经,跑到这繁华的尘世来作甚?”
帝心尊者喧一声佛号,道:“来结缘法。”
李怜花侧身道:“佛门讲究修心,你们为何不直接说是要来找我地麻烦呢?我虽然不信佛,但是对佛家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在我看来,像你们这种修行的人更应该直指本心才能见佛。诸位高僧以为如何?”
帝心尊者忽然露出欣慰的笑意,道:“施主所说,应该极具慧根,何不放下屠刀,入我佛门修行,将来的成正果!”
李怜花冷冷一笑道:“尊者过奖啦,在下平素就爱看点书,可以说什么都懂一点,却也样样稀松平常。要是我都有慧根的话,肯定也有仙根。但说到底,还是摆脱不了尘根。”
嘉祥大师忽然睁眼,以他嘶哑低沉的声音道:“色声香味触法是为六尘,眼耳鼻舌身意是为六根。根尘相接。便产生六识,种种烦恼,皆因此而起。”
李怜花道:“请教大师,《心经》上说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先空的是身还是意?”
道信眼前一亮。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智慧大师低声念道。算是用般若心经中的原话作答。
“先断绝外物,谨守灵台,后诚心念佛,自见我佛。”
嘉祥大师简洁直接的说到。
“如何成佛?”
李怜花追问。
“佛在心中,人皆可成佛。”
李怜花指着净念禅院后院中的一株老槐树道:“这棵树有无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若无是否已经成佛?若有是否可以成佛?”
弥勒佛般地道信脸上笑容凝固。帝心尊者表情一滞。智慧大师的智慧也不知该如何发挥,嘉祥大师脸上的疾苦之色更浓。
鹿灵犀看了李怜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然后又回归平静,想不到李怜花也有这样的见识和善辩,果然不同反响,如果四大圣僧都辩不过一个不是僧人的人,恐怕不是丢脸出丑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嘉祥再喧了一声佛号道:“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草木无情,何尝不是成佛?”
“嘉祥大师倒是会狡辩!”
李怜花笑骂一句,而后道:“此树整日经受风吹雨淋,日晒霜冻,可谓一生皆在苦苦挣扎。如是成佛,佛岂不太苦了?草木如果成佛,还需一岁一枯荣吗?”
“既然无情,又何必在行风吹雨淋、日晒霜冻?众生皆苦,佛以身示之,正和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之慈悲。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其余三位跟着一起高喧佛号。声音各有不同,可是四人的声音合起来,却有如暮鼓晨钟,在秋雨飘摇中也嗯那个震荡殿堂,蕴含着将沉迷在人世苦海作舟之人惊醒过来地力量。
李怜花不禁打趣道:“当初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顿悟,可能也是如是想的呢!”
嘉祥大师神情一震,忽然大喜,兴奋的手舞足蹈的道:“悟得菩提,吾得菩提!”
这幅癫狂的样子,哪有刚才的半分疾苦之色?
见到这样的情景,在场众人更是表情各异,最高兴的是其他三位圣僧,最怪异地是鹿灵犀,但最无语的非李怜花莫属。嘉祥大师原来不光武功在四大圣僧中最为厉害,佛法同样厉害,同样也悟性非凡。从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中得菩提,算不算是一段佳话呢?
始作俑者的李怜花这样想着,却有些踟躇。嘉祥悟了,精神境界提高了,也更难对付了。
嘉祥大师哭哭笑笑一阵,方才平静下来,看起来和之前唯一的变化就是他脸上地疾苦之色更加浓重,仿佛全世界地苦难都加于身一般。
嘉祥大师双手合十对李怜花一礼,恭声道:“多谢施主!”
李怜花愕然无语,还了一礼道:“是大师机缘已到,佛祖召唤,于我无关。”
李怜花本意是想让四大圣僧出丑的,但是想不到现在随意调侃几句,嘉祥却悟了。李怜花终于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164章 论佛
嘉祥紧紧的盯着李怜花,双目中神光闪现,看不出半分浑浊之色,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道:“施主,老僧肯定你与我佛门有缘。”
李怜花一愕道:“看过一点佛经就是于佛有缘?这是什么逻辑?真是笑话,按你说的岂不是凡是看过佛经的人都佛有缘喽!”
嘉祥摇头道:“看过佛经之人无数,但能从佛经中悟出佛理的却是极少,能聆听到佛祖意愿之人更少,能代替佛祖传达真义之人却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李怜花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今“老和尚是说我是后者了?”
嘉祥道:“施主正是那绝无仅有之人。”
李怜花哑然道:“老和尚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李某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况且我自认为受不了佛门清规戒律。佛不是念出来的,也不是坐出来的,也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看出来的,也不是听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佛要悟自身,道要悟天地,同样是悟,何必要为悟道加上许多束缚?能悟之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不能悟之人,枯坐三十载,亦在迷惘中。”
四大圣僧仔细揣摩李怜花所言,一时间各露异色,各有所得。
道信笑呵呵的道:“我佛慈悲!受戒、守戒都是为了能够更接近佛祖的意志。所戒者,皆是迷惑人心与增加业力果报之行,戒之可以无欲无求,可以使心静,心静才易悟通禅理。”
李怜花对道信道:“久仰禅宗道信大师之名,敢问道信大师,世上人皆信佛可好?”
道信喜道:“当然大好!我佛慈悲,教人向善。如果人人善,世间便再无苦厄了。”
“那么世上男皆为僧、女皆为尼可好?”
道信脸上笑容一滞。讪讪道:“佛渡有缘人!”
“那就是不是任何人都能成入佛了。敢问大师,小乘佛教渡自己成佛乃是小道,而大乘佛教要普渡众生,这众生指的是那些?”
道信答道:“生而有灵者皆属众生!”
智慧大师接口道:“苦海挣扎者。乃为众生。”
“不信佛的人都在苦海挣扎,那哪些才是有缘人呢?如果人人信佛,人人入佛门,人人受戒,潜心参禅悟道。百年过后,所有人都到了西方极乐。世间不也是再无苦厄了吗?”
四大圣僧齐喧佛号,这样的事情谁敢去想呢?佛教的教义有利于统治者的统治,但是宗教力量太过庞大亦会威胁到他们的统治。所以南北朝时期就有两次“灭佛”人人入佛门,无人事生产,那佛门弟子就要自己种田种地了。无人妻娶待嫁,佛门戒色,自然就无人后继香火。百十年后大家都要到西方极乐见面去。
嘉祥正要说话,李怜花害怕自己说多了,一会儿让另外哪个圣僧又悟了就是严重的得不偿失了。立马打断道:“大师不用说了。今天你们到这里来定是想将我带回佛门去用佛法教化什么地,但是我不想将大好年华浪费在枯坐问禅、渡己成佛上面。如果有这时间,我觉得还是尽早的一统天下,使苍生少受点苦难方能积累更多的功德。我的修行与佛门地修行是不同的,各有各的道。所以如今是思想与意见的分歧,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有靠武力来解决了。”
嘉祥大师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与惋惜,道:“我等出家人本不该沾染俗事,但杨隋不得人心,致使民怨沸腾。苍生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今有李唐李世民出来挽救苍生,救黎民于水火,将来必是一个有德明君,施主何必出来阻拦这天下一统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