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行礼道:“陛下,臣妾听闻您将太子关入大牢,心里焦急。臣妾正为此事而来。”
朱佑樘笑了笑,指着内阁的三位大臣道:“三位大人也是为了此事来的。不若皇后先听听内阁的意见?”
皇后点点头,坐在一边。
刘健道:“渤海侯和太子都是好孩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别的事情暂且不说,单凭他们靠两个人的力量,养活了京师几乎所有的养济院的可怜人,就可以看得出来。
要知道,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给陈生和朱厚照立了长生牌位,这件事情就连内阁的三位先生都羡慕的很。
听到此事,皇后也颇为得意。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有内阁大学士夸奖,那分量自然不一般。
“不过,这件事情渤海侯处理确实有些不妥当,他起码应该将此事先禀告圣上,再做处置,而太子殿下,也不该在暖阁作出殴打臣子的事情。臣以为,其心可嘉,只是处理上有些失了妥帖。”
“可是他们毕竟是孩子,孩子处理事情自然有些急躁的。”
涉及到自己的孩子,皇后自然也有些慌乱。
刘健道:“天家无小事儿,太子虽然年幼,但是一举一动也代表着天家。而渤海侯身为顺天府尹,也代表着朝廷的脸面。所以不能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宽恕他们。”
刘健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便忍不住问道。
“事情我也听说了,渤海侯之所以动手,是因为顾佐克扣了三十万用来置办棉衣的银两,以及朝廷颁发给顺天府百姓打井的银两,导致不少百姓被迫卖儿卖女。渤海侯此举虽然有些妥帖,但是毕竟是为民请命,若是朝廷依然处罚他,岂不是与民为敌?”
刘健苦笑,心想这素来传闻,陈生与太子关系情同兄弟,皇后娘娘对待陈生也视为子侄。
今日见到素来不参与政事的皇后如此紧张,可以得知这些传闻的真切性。
刘健道:“娘娘,虽然是为百姓做事,也需要有所章法。户部那边我们也求证了,他们并未贪墨银两,而是内部确实拿不出银子来了。”
皇后追问道:“不可能,太仓不是还有一百万两银子吗?”
刘健看了谢迁一眼,谢迁有些尴尬的说道:“太仓的百万两银子,为江湖人物劫持,不翼而飞。”
皇后勃然大怒道:“户部的大人都是好样的,百万两银两不翼而飞?这个借口能骗过谁?”
刘健道有些语噎道:“此事还在追查。”
张皇后看了朱佑樘一眼,见他稳如泰山,丝毫不为所动。
这才意识到今日自己的表现有些过分了。
秀眉渐渐蹙起,暗暗的恼火自己的儿子还有陈生这两个小混蛋没事儿竟给自己找麻烦。
等将他们两个救出来,一定要打板子,然后关小黑屋。
“陛下。”
张皇后问询的看着朱佑樘。
朱佑樘揉了揉太阳穴,缓缓到:“这件事情,户部有大过错,渤海侯也很过分。朕也累了,不想听他们的解释。如此,户部自尚书以下,全体降职三等。户部尚书韩文身体老迈,精力不济,特赐其告老还乡。户部一切事物,暂由朕亲自管理。渤海侯陈生,将爵为忠武伯,罚俸三年,特名其在天牢与太子一同思过。”
皇帝话音刚落,皇后的脸色变得好了起来,三位大学士却瞬间变了脸色。
“陛下,户部事务繁杂,岂能由您躬身亲为!”刘健劝谏到。
朱佑樘笑着说道:“那朕交给内阁来办理,你能保证朕的银子不能贪墨吗?朕不愿意让你们为难,你们也别让朕为难。”
“陛下三思!”刘健叩首谏言。
却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用余光扫去,见李东阳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本章完)
第416章 越狱()
朱祐樘淡定了,可刘健却难以淡定了。
他不明白,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往日里最爱惜名声的皇帝,要毫不犹豫的将钱袋子悟到自己的手里。往日里从不干政的皇后,也过来问东问西。
暖阁的人不是很多,但是却都是大明帝国最顶层的人物。
内阁、司礼监、皇后、皇帝。
几个人,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情给定性了,其他人在想要更改,无论如何也掀不开这四座大山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生最清楚。
谢迁这个丢了茶杯似乎明白了。
刘健因为与同僚多年的模切,装作明白了。
李东阳从老上级朱祐樘变化中也猜测出来一些东西,有些明白了。
朱祐樘从李东阳拉扯刘健的小动作,自认为内阁再次跟他产生了默契,以为他们明白了。
皇后也自认为自己对此事似乎知之甚少,而且今天自己过问政事,有些过分,也很明智的选择了闭嘴,看起来明白了。
很怪异的场面。
有的人揣着糊涂装明白,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更诡异的是,在这种怪异的气氛下,竟然搭成了一致的处理意见。
事情的处理着实有些出人意料,大学士刘健见事情已经确定,也不在坚持。
反正内阁跟户部有仇,而且还弹劾过顾佐。
等等?
刘健转身望去,看见些钱和李东阳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此事只有自己毫不知情!
就连高高在上皇帝,对此事有颇有掌控,可是自己竟然完全处在迷雾当中,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
一时间,刘健竟然有了几分告老还乡的心思。
朱祐樘将此事盖棺定论,内阁负责具体的处理事务。
除非顾佐还有本事找门路买通朱祐樘,不然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而陈生也必定要蹲大牢了。
恭敬叩首之后,刘健三人默默的出了文华殿。
一直沉着脸的朱祐樘,屏退左右,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对皇后说道:“孩子们长大了,知道给大人解决麻烦了。”
皇后一脸委屈道:“陛下,那么大的事情,您不跟臣妾商量商量,到现在臣妾还蒙在鼓里。”
朱祐樘笑道:“皇后,这件事情你就别参与了,朕只告诉你,朕的盛世终将来临,王挡杀王,神挡杀神。’
三人并肩下了玉阶,春天温暖的阳光,洒在三位大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和睦。
刘健忽然默默的问了一句:“这种事情,是否应该提前跟我商量?”
谢迁道:“你是君子,此事若是跟你商量,你绝对不会同意。”
刘健皱眉道:“我是否会同意,那都是过去,只是你用了陛下的刀杀敌,又将刀的生死不顾,将来道是否会杀你。吾等君子,怎么可以做这种卑鄙无耻,借刀杀人之事。”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气不过才一直没告诉你。”
刘健叹了一口气,“此事终究是你欠人家一个人情,你得想办法还,天子近臣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欠的。”
刘健担心此事,也不无道理。
要知道陈生可不是一般人。
若是一般人,揍了堂堂的三品侍郎,那多半是丢官罢职,搞不好人都没了。
可是陈生,也只是削爵,而且新的爵位叫忠武伯。
这哪里是处罚,完全是爱护啊。
这种人,你利用了,回头他肯定会找你麻烦。
谢迁不满的说道:“我一个长辈,利用他铲除一个贪官污吏怎么了?谁能想到他的手段如此残暴,况且他还偷走我的茶杯。”
“你俩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义?”李东阳笑着摇头说道。
二人只好停住脚步,扭头看着李东阳。
刘健想起今日李东阳拉自己袖子的那一幕,他总是隐隐约约感觉李东阳有话要说。
“今日之事,你是不是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李东阳看着疑惑的刘健,还有气呼呼的谢迁,微微一笑,瞅了一眼不远处的锦衣卫,见到锦衣卫避开。
这才得意的笑道:“吾辈早就看透了真相,而你们两个还在吵吵闹闹,人生境界,高下立判。”
刘建道:“宾之,你可知此时我到底有多紧张,这可不是小事情,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总是感觉时局有些过分的诡异。”
李东阳看了一眼谢迁。
谢迁道:“你赶紧说说吧,此事我也有些后悔,谁能想到事情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
李东阳得意的说道:“想听也可以,听说熏香楼的猪头肉不错,我垂涎已久,不知……”
谢迁到:“哼,你竟然威胁老夫,也罢,那****刚拿了陈生那厮的润笔费,请你吃一顿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那熏香楼也不远。”
“是啊,您赶快说吧,我都等不及了。”刘健捋着胡须,焦急的说道。
李东阳爽朗的一笑,道:“此时破绽出在陛下身上,往日里陛下最为爱护太子,太子闯下天大的祸事,陛下都没有责罚过太子,今日却将太子一并打入天牢,诸位不感觉蹊跷吗?”
其他二人听闻,心里顿时唤起一阵怪异。
是啊,陛下往日里那可是最心疼太子,怎么也不可能将太子关入大牢。
刘健的眼神中露出几分赞赏的意味,果然论谋略,还是宾之最强。
“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谢迁懊恼道。
“说来惭愧,听宾之一言,我虽然感觉到事情中有蹊跷,但是也不一定非要下天牢啊!”
李东阳哈哈一笑,“陛下任命陈生为顺天府府尹,责任重大,既要赈灾,又要开通开港,还有保证京师的治安,可以说是八只手都忙碌不过来。而且,又有人明里暗里,和陛下作对。陈生若是做明面上的顺天府尹,那便是鲜明的的靶子,他做什么都不会顺利,若是他隐于幕后,便是肮脏的刺客,敌人也没有了进攻的目标,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不是陈生和太子殿下在大牢里如何受罪,而要担心的是,他们这次坑的是谁。”
刘健闻言,长叹一声,道:“老夫也是一把年纪,也不得不对忠武伯说一声佩服,这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轻而易举的将我等全部耍的团团转,他到底在谋划什么?”
(本章完)
第417章 身陷连环计()
李东阳是典型的深谋远虑的政客。
今日在暖阁的时间并不长,圣上也只是寥寥的三言两语,但是却已经足够李东阳看透了事情的本质。
三位大人谈笑风生的从暖阁出来,相约去熏香楼吃猪头肉,却不料,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树下扫地的一个小太监密切监视着。
那小太监颇为聪慧。
虽然只是远远的偷视了两眼,便已经将事情听了大概。
情报对他们非常不利,朱佑樘不准备严格处罚陈生,只不过是降了他的爵位。而顾佐也要得到严惩。
小太监悄悄的拿出一一张纸条,递给了往司礼监送饭的老农,朝着老农作了一揖。
老农点点头,吩咐小太监小心行事。
然后大摇大摆的推着菜车出了宫廷,直奔天牢的方向而去。
到了一户人家,菜农敲响大门,里面走出两个面白无须的男子。
这两个男子,身上的粉墨尚未擦拭干净,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水袖。
用尖细的声音问道:“大教头,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那菜农沧桑而平反的脸色露出一股凛冽的杀意:“渤海侯陈生落难,可以在天牢里除了他。”
两位男子听闻露出一阵慌张之色。
“天牢乃是天家势力所在,我等鸡鸣狗盗之徒,想要进去杀人谈何容易,搞不好把我们的命也搭进去。”
那被唤作大教头的菜农,冷笑一声,声音虽然沙哑,但是却带着无上的威严。
“怎么,怕了?”
两位男子看着菜农脸色的冷漠,身体透过一阵刻骨铭心的寒意。
赶快弓着腰,大声喊道:“属下愿意听从大教头的吩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那菜农顷刻间露出一抹笑容,刚才冰冷的氛围,瞬间消失不见。
“本教做事,素来稳重,怎么会让你们白白送死。这是咱们仿造的圣旨,里面盖了那昏君朱佑樘的印玺,与真正的圣旨没有任何区别。你们换上宦官的服饰,带着圣旨和鸩酒一杯,赶在真正的官宦颁布圣旨之前,取了陈生的性命,咱们便大功告成。”
那两位面白无须的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若是与宫廷的宦官遭遇了该怎么办?”
那菜农冷笑道:“你以为皇帝的圣旨想要颁布下来,就那么容易吗?那是要去内阁走程序的,等到内阁同意了,陈生的尸体已经冰凉了。”
见到两个人依然有些许恐惧。
那菜农说道:“今日只要杀了陈生,每人纹银一百两,你们那老母亲不正是生眼疾吗?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两个人听到老母亲,心往下一横,道:“大教头放心,我们兄弟二人定然不会让您失望。”
菜农推着菜车悠悠而去,而剩下的二人则赶紧换上了宦官的衣服。
然后朝着天牢飞奔而去。
他们要杀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侯爷。
那侯爷的本事到底有多厉害,身为教中人物,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但是教中行事素来狠毒,若是抗命不尊,兄弟二人小命不保不说,就连老母亲也有可能被连累。
所以兄弟二人,此时已经彻底下了杀了陈生的心思。
陈生若是不死,他们教会没有好果子吃,同时,陈生不死,他们兄弟也没有好日子过。
陈生带着手镣,坐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
果然是弘治中兴,整个天牢空荡荡的,就自己一个人犯人在这里被关押。
剩下的则都是面色阴沉的士卒。
这些士卒可真是六亲不认,看待陈生就跟看待蝼蚁似得,完全不将陈生放在眼里。
陈生心里明白,得志猫儿胜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自己现在的处境,能安心的活下去就不错了,就不要去追求天牢的环境了。
现在陈生只盼着圣上能够意会自己的意图,或者朱厚照能够将自己的意图完整的告诉陛下。
不然自己很可能真的遭了。
正在陈生神游的功夫,牢门被打开,从外面走过两个皮肤白皙,相貌英俊的宦官,一人手里捧着圣旨。
另一个人手里端着食盘,上面摆放着酒壶,酒杯。
陈生心道:“我犯了那么大错,怎么还会给我送酒来喝?这陛下爱惜臣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若是被御史知道了,这件事情哪里有个好结果。”
陈生趴在围栏上,严肃的对二位小宦官说道:“嘿,你们两个。”
陈生突然一嗓子,小的两个小宦官的手一哆嗦,手里的酒杯险些落到地上。
其中有一个小一点的小宦官的脸刷的一下子就白了,白的跟白纸一样。
陈生心道,“这好歹也是宫廷的宦官,怎么就这点胆量!”
“你们是那个宫的。”
“我们是御膳房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但是声音却有些发颤。
“御膳房?我跟太子经常去御膳房偷吃,怎么没见过你们两个?”
陈生狐疑的看了两个人一眼。
那两个小太监被陈生看的愈发的心慌,其中年长一些的,尖声细语说道:“我们身份卑职,往日里只是烧些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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