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君恒:“……”
20、不宽裕的日子(六)
童逸瞟了眼拘谨而防备的嫣红,用眼神示意冰糖带她到里厢房去,才对童辛道:“辛辛,你还没给哥哥介绍你的两位朋友呢。”
童辛蹦到段君恒身边,“师兄是爹的师弟,叫段君恒。”
“……”程功囧,你爹的师弟,你喊师兄?!你到底想占谁的便宜?
童逸起身恭敬地行礼,“段师叔。”
常言礼多人不怪,段君恒对童逸的讨厌又少了几分,“那些繁文礼节就免了。”
童辛点头,后又害羞道:“哥哥,师兄不是迂腐的人,而且师兄也不是外人,他是我的武松,我是他的潘金莲。”
“咚”程功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段君恒觉得可能是被荼毒多了,没想到自己也有那么淡定的一天。
程功囧囧的从地上爬起来,“这里边就没西门庆点什么事?”
段君恒很的看他,“所以你想来点事?”
程功:“……”
童逸面不改色的,对程功道:“原来这位是西门大官人,走眼走眼。”
“……”
程功道:“……我是王婆。”
童逸依然镇定自如,“拉皮条,辛苦了。”
程功:“……”不愧是孪生兄弟。
玩笑间,葫芦从外进来,“大少爷,老鸨说嫣红还没在教坊司登记入籍,属私妓,故而随时可赎身。”
童辛想了下,“哥哥,嫣红是‘那家’的人?”
童辛虽未道明,但童逸与他心有灵犀自然明白,点头道:“她是‘那家’主母的侄女。虽说‘那家’的女眷圣上未定罪,但一家子孤儿寡母实属艰难,这不都沦落为私妓了。”
“那哥哥可见着北堂隆了?”
“还未,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嫣红的下落。”
童逸的话音刚落,内厢嫣红听到他们的话冲了出,扑通跪倒在童辛他们面前磕头,磕得地上都染上了血迹,“请各位公子救救我姑母,求求你们救救我姑母……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童辛和童逸默契地交换个眼神。
冰糖扶嫣红起来,只见她泪水和着额上淌下的血,面色惨白,气息不稳,一副随时会昏厥去过的模样。
“姑娘莫急,你慢慢道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童逸的声音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嫣红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喝了口冰糖递来的热茶后,嫣红才慢慢的开始诉说,“前些年姑父便知道朝中将有大变故,早早的将我和姑母以探亲为名送出。开始还有亲戚接待我们,可当听说姑父出事便都将我们赶出。这两年来,我与姑母隐姓埋名相依为命,做些针线活过活,虽不富足却也能糊口,可在去年末时姑母一病不起,无钱医治,我走投无路只能卖身青楼……”话末泣不成声。
程功听罢,很是同情道:“姑娘莫难过,你姑母在哪,我略懂医药也许帮得上忙。”
童逸用眼神问道:这人可信任?
童辛回道:不确定。
冰糖跟着童逸身边多年,早就看到童逸和童辛暗中的交流,用处理伤口未借口暂时带开嫣红,没让她当场就将她姑母的下落给说出来。
而段君恒也看到他们兄弟两眉来眼去的了,有种被排斥在外的孤寂,烦躁油然而生无法发泄,站起身来走出去。
“师兄,你去哪里?”童辛问道。
“找地方沐浴。”段君恒回道。
童辛的眼睛莫名贼亮。
童逸走过来,“辛辛,我觉得你还别去偷看的好,师叔揍你都不耽误洗澡的。”
童辛慢慢地转过头来,“……哥哥你还是这么了解我。”
童逸捏着童辛的脸,“辛辛,你还是这么可爱。”
那夜,他们在童家的别院住下。
按理说救人如救火,可程功发现童辛他们却一点都不急去救嫣红的姑母,就连嫣红自己也不太急了,安心在童家住下了。
但当晚发生了一件事,童辛失踪了,而且很神奇的竟然失踪在浴桶里。
童逸哥哥很富推理性地道:“可能穿越了。”
“……”
——晋——江——首——发——
头疼让童辛不得不转醒。
感觉四周空旷风声不止,还不时传来野兽咆哮的回声。
鼻腔中满是枝叶腐烂的味道,还有露水打湿泥土的气味。
只有单衣一件的身下是干草的粗糙。
慢慢睁眼,发现在一座倒了半壁的破庙里。
再慢慢移动视线,对上一双眯眯眼。
童辛:“……”
眯眯眼:“……”
眯眯眼刚是去找绳子来继续捆绑童辛的,没想童辛中途醒来,有些傻了。
于是两人谁也没移开眼睛默默对视。
一番“含情脉脉”“天雷勾地火”都快对成斗鸡眼后,童辛蓦然赧颜垂首,“讨厌,现在搞绑架的真会挑时候。”
“哈?”眯眯眼愣,他可还是第一次干这活。难道绑架前都要先看黄历挑时候?眯眯眼有种又学到东西的感觉了。
“专门挑人家洗得香喷喷的时候。”
“……”
眯眯眼一个趔趄摔滚了老远。他想过童辛醒来会有很多种反应的,但如今这种反应绝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眯眯眼讷讷地问:“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害怕。”
童辛点头,还睁大眼睛给他看,“害怕,你看我的眼睛,眼泪,都是。”
眯眯眼的眼睛愈发的眯了,细看童辛老半天后,“……眼屎……都是。”
“……请不要光盯着眼角。”
“……”
童辛突然很兴致昂扬地抬起被捆着的双手,“你们抓我来是不是要对我先jian后杀。”
“……”
眯眯眼囧囧地看着童辛,怎么感觉他还有点兴奋和期待。
“所以你就先把我捆起来。”童辛边说边看手上的绳结,“这绑法果然专业,这样就算我挣扎也只会是擦伤,伤绝对不会重,正所谓小虐怡情更能挑起性趣。”完了还给眯眯眼一个我懂的眼神。
“……”
本就跌坐在地的眯眯眼全身一抖,滚得更远了。
童辛又抬起左脚,“这只绑一只脚的绑法,绝对是跑也跑不了,但想让我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真是经典又独具创新。”又给眯眯眼一个原来你也深谙此道。
眯眯眼捧心内伤了,他对天发誓,那是因为绳子不够才先绑的一只脚。
童辛又四处看看,“不过道具就只有绳子而已,是不是单调了点。”
眯眯眼特宽面条泪,“……”这娃他看春宫图长大的吧。
一阵凌乱而快速移动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没一会儿七八个蒙面黑衣人从残墙断垣处进来了,神色紧张,而且有人受伤不轻,不难猜出他们正在被人追赶。
看了眼童辛,领头的人对眯眯眼喝道:“他一个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废材,你绑他干嘛,还要扛他跑路,累赘。”
眯眯眼耷拉着头走过来,刚要给童辛松绑,就见童辛两眼放光的,“难道现在就开始了吗?”
“哈?”眯眯眼愣。
童辛忽然躺下四仰八叉的,“来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眯眯眼汗都下来了,“我只是想给你松绑而已。”
那领头的黑衣人一听又呵斥眯眯眼了,“到底谁才是绑匪,你那么怕他做什么?”
眯眯眼委屈的回头,默默道,那是你刚才没在,都不知道他说过什么。
童辛坐起身来很敬业的表情,“一个有职业道德的肉票,作为肉票一天,就要坚持被绑一天。”
“……”
眯眯眼哭了,恳求道:“你别那么敬业成不。”
童辛也求道:“你就让我绑着吧,我想多感受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跑的。”
“……”被绑还能绑出瘾头来的?!
眯眯眼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想放弃了可回头看看自家老大的脸色,“求你了,还是让我给你松绑吧。”
最后童辛身上的绳子还是没松开,眯眯眼背着他跑路的。
树木参天,杂草丛生,奔跑中不时惊动野兽蹿出奔逃。
黑衣人一路不停歇,在他们感觉后面的追兵没那么紧时,领头的人拿出一张地图来看了会,又确定了现在的方位指了个方向,“说是在东北方的土地庙碰头。”
童辛突然举手发言,“错了,那是西北。日出东方,看见那太阳没,那才是东方。前东后西,”抬起左手,“左北右南。东与北的夹角才是东北。”
黑衣人囧,“……”他真的有当自己是肉票吗?
21、不宽裕的日子(七)
后方跑上来一个人,上身的黑衣已经湿透,不知是血还是汗,声音隐隐透着虚弱,“老大,人已经被我们引去南边了。”
“做得好。”领头人称赞一声后挥手。
那人领命转身又消失在树林间,童辛这才看见那人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
“出发。”领头人一声令下,全体再度奔跑起来。
眯眯眼虽然眼睛不大,可貌似耐力十足,别人都跑得气息不稳了,他背着童辛跑还依然呼吸均匀。
童辛无聊的在眯眯眼的背上画圈圈,画着画着他像突然发现宝贝一样,“你这衣服破了个洞。”对着那洞就使劲戳。
虽说皮粗肉厚的,可也是皮肉,会疼。
眯眯就觉得快被戳成内伤了,“你是嫌那个破洞不够大,戳大点吗?”
童辛趴眯眯眼肩头,一脸我很认真的探头看他,“我只是得你好可怜好穷,竟然穿破衣服。你应该提早说,这样我就知道带好银子在浴桶里等你了。”
眯眯眼一个踉跄,差点两人都栽个跟头,“……我们是要绑架你,不是要和你私奔。”还提早说,囧。
童辛耸耸肩,“都一样了。”继续戳。
“……”
穿过山中的涧流,爬过乱石坡,在一条几乎荒废的栈道尽头,一座小得不能再小的荒凉土地庙便在眼前了。
小土地庙占地就一张方桌子大小,半人高。小庙外四周杂草丛生,庙顶满是枯枝败叶,土地爷塑像歪倒在内。
终于来到指定地点,黑衣人们都稍稍松了口气。
领头人走到土地庙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全身都摸了好几遍,而且还有越摸越欢快的趋势。
其他人不敢问,童辛只好代表民意了,“老大你在干洗吗?”
黑衣人囧,“……”他们发誓,他们想问的绝对不是这个。
领头人有些窘迫道:“……谁带铜钱了?”
其他都面面相觑,摇头。
最后他们目光落到童辛身上。
童辛看他们,“我已经过了和铜钱一起泡澡的年纪了。”一脸的我可是在湿洗的时候被掳来的。
黑衣人汗,“……”哪个年龄段会和铜钱一起泡澡的?
最后是眯眯眼从袜子里掏出两个枚铜钱来。
领头人将铜钱丢进土地庙内那翻倒的香炉里,然后带着一干人到树林里藏了起来。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一只乌鸦飞了过来,看看香炉里的铜钱,很娴熟地叼起铜钱就要飞走。
可刚飞起来就往下栽,一副被熏晕头的样子。
童辛甚是同情,对眯眯眼道:“夏天你光脚丫子甩一甩,估计能顶蚊香使了。”
眯眯眼:“……”
乌鸦甩甩头,很坚强的再度叼起铜钱飞走了。
又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栈道上走来几个人。
领头人见有人来依然没动,反而隐藏更深,直到来人吹了几声长短不一的口哨后,他才带着他的人从树林里出来。
“人在这。”领头人将童辛拎了出来,“钱呢?”
来人身穿儒服,肩头站只乌鸦。
儒生年纪不大颇自视清高的,对黑衣人他们一脸的不屑。他看了眼童辛后向身后招招手,跟着他来的人抬出一口木箱,打开。
里面满满当当的银子。
见那么多的银子,黑衣人中不少人都轻轻地倒吸了几口气。
童辛毛遂自荐,“这么多银子,你们绝对数不过来,我在家时最会数钱了,经常能将一个数出两个来。”说完不用你们招呼,他自己就过去了。
一干人:“……”
眯眯眼小声地问自己老大,“老大,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
领头人囧囧的,隔了好一会才道:“那是说不会边数边偷偷往怀里塞银子的。”
“……”
所有人都看见童辛在塞银子塞得欢。
这时又传来踩踏枯叶的声音,除了童辛所有人都戒备地看着声音的来处。
就见一个绝色女子疾步而来,对儒生道:“人呢?少爷和先生都在等着呢。”
儒生就像是怕黑衣人他们吐出的空气都污染了他的手,随便一指又赶紧收了回来。
女子见童辛蓦然惊呼,“怎么是个男的?不是女的吗?”
童辛一听炸毛了,“我严重抗议你对肉票的性别歧视。”
一干人:“……”
“我虽然是男肉票,”童辛义愤填膺的,“但是我也牺牲了色相,付出了肉体的。”
“……”
儒生和女子听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了,看黑衣人的眼神都充满了,你们都对他做什么了?
黑衣人囧囧,“……”从来都没觉得那么冤枉过。
儒生最先反应过来,“难道抓错了?”
领头人道:“可是你们说的,抓住西厢房的人,又没说到底是男是女。而且我进去时,就他一人在里面。”
女子脸色蓦然一变,“糟了,中计了。”
栈道上蓦然涌出不少弓箭手,看装束全是禁卫军,顷刻间荒凉的山野顿显肃杀。
“不可能,我的人应该早把他们引开了的。”领头人对于迷惑对手,摆脱对手的追踪可是甚有自信的,他也是靠此在黑道中立足的。
女子的鼻翼动了下,猛然抬头,“是香气。”
见她的动作,都抬头看。
只见三只金雕在高空盘旋。
“没错。”声音中禁卫军中传来。
眯眯眼低头,一脸你欺骗了我感情的受伤,悲愤地看着童辛。
童辛特无辜的,“我告诉过你,我香喷喷的。”
眯眯眼:“……”
禁卫军从中劈开一条小道,军中走出三个人来。
走在前面的人一身白衣,面带鬼神面具,环手抱胸,“我们用的是千里追魂香,对吧,西门大官人。”
段君恒惊愕地看着程功,“难道是你……”
程功知道已暴露,再想脱身是不可能了故而没做垂死挣扎,反而镇定的问道:“嫣红住处的你是故意透露给我的吧。什么时候知道我是细作?”
童逸摊手,“不是我,是辛辛。”
“他?”程功有些难以置信,“不可能。”
童辛给他的感觉就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只会胡搅蛮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娇气公子哥。
在弓箭手的威吓下,童辛有恃无恐地走向他们,“还记得那些和千面雄婆一起袭击卢家村的黑衣人吗?”
程功微微一怔。
“看来你明白了。”童辛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没错就他们给我了提示。虽然你已经故意下迟缓发作的毒药,以摆脱你自己的嫌疑,但他们还是死得太可疑了。而当时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下毒的人,除了你没别人了。”
“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程功自嘲道。
“没有,其实你做得很好,我当时也只是怀疑。”童辛看向段君恒,“因为你是师兄的朋友,我想相信你,但哥哥说,参加过祝家庄聚会的各门派在回去的途中全体毒发身亡了,应该是你们药王庄的人帮各门派的人清毒疗伤时顺手下的毒吧。”
“什么?”段君恒一把抓住程功的衣襟,“我师父他你也……”
程功愧疚地低着头,不敢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