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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忘诧异道:“冰怎么会卖不掉?这大热天的,谁家不乐意买点冰避暑。”
“一桶冰一吊钱,太贵了,只有达官贵人才买得起,可是贵人们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也不可能每日都花巨资买冰啊。”
“真是一群蠢才,就没有一个会做生意的吗?”
张忘叹息着摇摇头:“搞零售一天撑死了能卖多少?为何不批发?洛阳城的酒楼茶铺,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为什么不送货上门呢?”
“送了啊。”
淳于毅有些委屈:“那些掌柜的都嫌咱们的冰卖得贵,不肯买。”
“不肯买,那就想办法让他们买咯,你们没脑子啊?”
张忘冷哼一声:“酒楼不买,就在酒楼旁卖冰镇过的酒,和酒楼里一个价。茶铺不买,就在茶铺旁卖冰镇过的茶,和茶铺里一个价,如此坚持三五天,你看看他们买还是不买。”
淳于毅瞠目结舌:“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那些酒楼茶铺,都是有背景的。我们未必惹得起。”
“只惹惹得起的人,那叫欺软怕硬。我张忘一身的风骨,何惧强权?”
张忘不屑一顾道:“再说了,酒楼一天的流水十几万钱,买我十几桶冰,不过千余文,值当的翻脸吗?那些掌柜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要上报给主人,主人会怎么看他?肯定会想,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要你何用?”
淳于毅见张忘分析得头头是道,猜透了那些掌柜的心思,不由得对他的无耻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妥,问道:“如果我们在酒楼茶铺边上卖冰镇过的酒水茶水,那些酒楼茶铺的掌柜派人来驱赶打人怎么办?”
“老子手底下都是山贼啊,会怕他们出来打架?”
张忘哈哈大笑:“他们不出来打架,我还要引着他们出来打呢。不打架,哪来的血性?精兵不是练出来的,都是打出来的,懂不懂?”
淳于毅瞪眼望着张忘,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先生练兵做什么?难到你真是太平教弟子,有心掀翻这大汉朝廷?”
“太平教请我去做教主,我都不去,更何况是去教主手下做个小头目。那些人,是注定成不了事的。”
张忘长叹一声,一脸惋惜地走出了门去,转眼就不见了。
淳于毅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跑出去大喊:“先生别走!下午还要继续抄书呢。十五个读书人,一天要收我一千二百千文钱,先生你可不能偷懒啊。”
张忘金蝉脱壳跑了出去,正遇到玉鼎观的明虚道人运了一车石膏过来。
见到张忘,明虚连忙稽首:“居士供奉给道观的三千斤粟米,道观已经收满,贫道也给居士运来了一车硝石,两车石膏。居士若是没有其他吩咐,贫道就回道观去了。”
“别急着走啊。”
张忘上前拽住明虚的袖子,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家中奴仆数百,偏偏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颇让我颜面无光。道长气质儒雅,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有没有兴趣来我宅中兼职做个教书先生,我打算教家仆们的儿女读书。”
明虚道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士要教奴仆的子女读书?”
张忘装傻道:“是啊,有问题吗?”
家眷是用来拖累奴仆的,高薪是用来收买奴仆的,但是真正要得奴仆的心,还是要给他们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就是读书明理,给他们的儿孙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没有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孙出人头地。自己许给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让他们看到儿孙有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不愁他们不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
自己赚钱的手段是有的,但是没有一批足够死忠的奴仆,就会很容易将秘方流露出去,如此一来,任何一种买卖都做不长久。
自己费尽心思,到头来为别人做了嫁衣裳,那实在是太亏了。
“给家中奴仆的子女请教书先生,贫道活这么大,不曾见过这等事。”明虚还是有些发懵。
“每天教书两个时辰,每日给你一百文钱,节假日带薪休息,冬发棉,夏发单,一日两餐免费提供,道长意下如何?”
张忘不想给他太多时间考虑,直接丢出一系列花样繁多的福利待遇。
明虚就因为吃不上饭,所以才不得已进了道观出家,对三清祖师并无太多的敬畏。此时见张忘诚心相邀,顿时就心动了。
儿子虎头在外面,没人照顾,每日要靠自己的接济才能吃饱饭,十分可怜。若是答应了张忘的请求,父子二人的生活状况,无疑会得到天翻地覆的改善。
“贫道此事贫道做不得主,需要回去和观主请示一番。”
明虚心中千般万般肯,也不能直接答应下来,入了道观,就不是自由身了。
“好啊,道长尽管去请示,走的时候装一车冰,回来的时候,记得捎一车石胆回来。”
张忘搞定了明虚,派家仆提了几桶石膏去自己的书房,开始制作模具。
经过家仆们数日来的努力,北邙土做成的泥饼,已经铺满了整整一个院落。
仆人们在制陶家奴的带领下,用轮车拉坯法,做出了一批粗制滥造的陶罐和陶皿,用简单的堆烧法烧完后,发现这一批陶器呈较纯粹的洁白色,非常漂亮。
他们尝试着拿去市场上卖,居然还卖得很好,这让期待着能出白瓷的张忘颇有些无语。
不过张忘并没有去阻止这种严重浪费的行为,而是鼓励奴仆们继续制造。
拉坯法作为后世依然被尊崇的制陶方法,有着它的不可替代性。
奴仆们只有大量的练手,长期的摸索和改进,才能让自己的技艺得到真正的提高和升华。
张忘没有叫仆人帮忙,而是派人将正在勤奋制冰的豆子叫了过来。石膏制模法,他暂时还不想流传出去。
所谓的压模制陶法,就是用石膏制作一个凹型的模子,然后将陶土或瓷土放在这个模具中进行制坯,这样,最快的只要几秒钟即可完成一只产品,而且大小、形状完全一样,质量也有保证。
汉朝已经有了模具的制作,比如用来流通的五铢钱,就是模具做出来的。不过这个时代的模具,因为条件的限制,大都是陶土和石头和木材制成的,金属的都少见。石膏这种东西,道士用来炼丹,医生用来配药,百姓视之为无用之物。
用石膏做模具,非常容易,不需要专用设备,只要一把刀和一把纸片或木片,再加上些肥皂水作隔离剂就可以了。
肥皂这个时代没有,但是制作起来一点都不难,后世很多人家,都是自己制作肥皂香皂。
草木灰拿热水浸泡,就是碱水,碱水和油脂融合,提炼出来的就是肥皂料。肥皂料里添点水,就可以做隔离剂了。
做肥皂其实也是一个生财之道,但是离乱世太近了,未必有机会做大。
豆子见张忘又要教他手艺,又是高兴又是郁闷。
高兴的是张忘最信任她,所以才毫无保留教给她各种日进斗金的手艺。郁闷的是自己老是一个人干活,没人帮忙,真得好累啊。
第四十章 步步皆小心()
张忘见豆子热情似乎不是很高,便对她道:“学会这门手艺,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哦。”
豆子歪着头问:“难道我什么都不会,你就会让我饿着冻着吗?”
张忘挠了挠头,心想难怪老祖宗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太聪明了确实不好糊弄啊。
从玉鼎观运来的,都是生石膏,需要先处理一下,将它们做成熟石膏粉。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就是将生石膏用研碎,越细越好,然后放在锅子里焙烧,边烧边炒,烧到800度左右即可。
只不过这是个体力活,过程大约要持续一个小时,对于张忘来说真是要了亲命了。
等到熟石膏粉制好,张忘取了一个木桶,一边将石膏粉和温水按照2:3的比例混合在一处,一边用木棍不停地搅拌,使温水和石膏粉充分混合。
搅拌完毕,略微等了一会,张忘拿着一个砚台放在已开始凝固的石膏上,做成一个凹的形状。
在凹模的四周边缘都抹上肥皂水做隔离剂后,再往凹模上倒入石膏和水的混合液,做成一个击的形状。
等到石膏凝固半小时后,将凹模和击模分开,一个砚台的石膏模具便做好了。
豆子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对张忘的崇拜之情简直无法言表。
听说这模具是用来做陶器的,她连忙跑去前院拿了一桶家仆们制好的陶泥回来。
张忘将泥料打成片状置入模型内用力压制,稍干取出,就成了一个个砚台坯胎。
豆子看着那一个个形状大小与原砚台一模一样的坯胎,在张忘的手中飞速地一个个制作出来,惊得目瞪口呆。
一口气做了十个砚台坯胎,张忘吩咐豆子道:“去拿个陶碗来,我们一起做一个陶碗模具出来。”
豆子听了,高兴地跑去拿了一个陶碗回来,然后跟着张忘手把手的示范,一步一步的做陶碗模具。
陶碗因为是中空的,和实心物体不同,所以要采用分段模具法来制作,然后粘合在一起再烧制。
淳于毅找上门来的时候,张忘和豆子正沉浸在制作模具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书房内一团狼藉,唯有十个砚台陶坯和十几个陶碗陶坯摆得整整齐齐。
张忘见淳于毅又祭出了幽怨的眼神,只好嘱咐豆子将制好的陶坯拿出去晾晒,然后乖乖跟着淳于毅去继续抄书。
没有人可以只索取,不付出,想要收淳于毅的心,就必须要给与他足够的尊重和支持,帮他实现重振祖上荣光的梦想。
日子就在波澜不惊中一天天度过。
张忘家制出来的冰,在从零售转为批发之后,和洛阳城大大小小的酒楼和茶肆,不知道起了多少冲突。
可一个是光脚的,一个是穿鞋的,两厢斗殴了十数场后,酒楼和茶肆觉得自己吃大亏了。
每日买一车冰不过千余文钱,不买却要付出数倍于此的代价。
不提耽误的生意,仅是那些伙计和打手们斗殴之后的医药费和安家费,就已经达到了上万钱。
洛阳令周异不知道为什么,对街上这种小规模的斗殴事件,始终视而不见,这让掌柜们十分憋屈。
做买卖的都以赚钱为唯一目的,最忌讳意气相争。
酒楼和茶肆有了冰之后,生意其实好了不少,但是他们无法接受张忘一桶冰一百文的价格,所以才联手打压。
如今吃了亏,拿张忘的流氓行径没有办法,掌柜的和幕后老板们痛定思痛后,决定忍辱求和。
一些背景深厚的酒楼,起先还打谱找后台狠狠收拾张忘一顿。打听了之后,发现张忘连司空张济都不惧,还出入过河南尹何进的府邸,被诸位达官贵人交口称赞,顿时间打了退堂鼓。
于是张忘家制出来的冰,便再也不滞销了,反而在一段时日后,供不应求。
有冰的酒楼茶肆,生意明显就好,没有冰的酒楼茶肆,生意就会差上许多。
从此张忘家门前,不时有上门催冰的伙计。
张忘才懒得搭理他们,卖冰只是权宜之计,因此而让豆子累坏了,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鉴于卖冰事件在洛阳城闹出的动静不小,张忘亡羊补牢,指示家仆每日免费送冰给三公九卿,就连司空张济家都要送一车。
如此一来,可提供给市面上的冰就更少了,经常出现两家酒楼为一车冰在张忘宅前厮打成一团的场面。
张忘也不涨价,乐呵呵看他们狗咬狗。
制陶的家仆在张忘的提点下,造了一个可以回焰提升燃烧温度的蛋型窑,专门用来烧制压模法制出来的陶砚和陶碗。
家仆们不知道那形状精美的陶砚和陶碗是哪里来的,也不敢过问,但是他们并不介意,因为蛋型窑带给他们的惊喜,已经足够让他们疯狂了。
因为技术尚不过关的原因,蛋型窑里烧制出来大多还是陶器,但是平均每十个里面便有一两个瓷器。
这种陶瓷瓷质坚硬致密,胎质洁白细腻,阳光下看,还带有晶莹的光泽,温润如玉。用手指叩之,声音清悦悠扬,犹如敲击金属,铿然作响。
家仆们高兴疯了,举着陶瓷像举着宝贝一样去向张忘报喜,却被张忘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这种陶瓷没有上釉,没有雕纹,胎质太厚,颜色也不够纯粹,一律不允许在洛阳售卖。”
家仆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闷闷地回去继续研究如何上釉和雕琢去了。更有那心灵手巧的,发誓要用拉坯法制出更好的陶瓷来。
张鬃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允许白瓷在洛阳售卖,被张忘一脚踹出门去。
“一个孩子抱着一块金子在街上行走,你觉得这孩子除了被杀死被抢劫外,还有别的下场吗?老子就是那个孩子。”
张鬃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委屈,没有签卖身契前张忘对自己挺客气的,签完卖身契之后顿时就换了嘴脸,自己是不是上贼船了?
“为什么我们满洛阳的卖冰就可以,卖陶瓷就不可以呢?”张鬃站在张忘踹不到的地方,继续问道。
“卖冰一个月几万钱,都不够那些豺狼虎豹一顿饭钱的,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这陶瓷的买卖一旦做大了,每月进账百万钱轻而易举,你凭什么觉得那些人会允许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子把持着这样一条财路?”
张鬃若有所思的走后,立刻加强了整个张宅的防卫。
一百人的黄巾兵,有五十个人天天啥也不干,日夜轮流守护张宅的安全,严防死守,不让一件陶瓷流出去。
张忘知道后,气得几乎吐血。
他终于知道诸葛亮在历史上是怎么累死的了,手底下一群废物,全靠自己事必躬亲,能长命才怪呢。
思来想去,张忘在给淳于毅口述本草纲目的间隙,给颍川荀彧和兖州伊籍各自去了一封信。
颍川荀彧,那是三国时期数得着的治政能臣,可以说,他有本事一个人撑起曹操的内政。此时的他还是个不为人知的年轻人,正在颍川闭门苦读。他在公元一**年出仕,走上了历史舞台。
张忘写信招揽他,完全没报希望,只为露个脸,送个礼,与他结个善缘罢了。万一他来了,那就是捞着了。
兖州伊籍,在三国演义中名声不显,但是玩三国游戏的都知道,这家伙的政治能力之高,在三国时期也是数得着的。
张忘之所以选择给他写信,是因为招揽的门槛比较低。此时的伊籍,因为家境贫寒,正依附于山阳刘表。
而刘表在明年四月的时候,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出任北军中候。至于单骑入荆,做荆州牧,那是公元一九零年的事了。
张忘身边有家仆有打手,甚至还有郎中,极度缺乏一个能统筹管理懂治政的人才。
这不光导致了他劳累过度,还导致了事先规划好的许多事情,一旦出现意外,就不能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张忘让家仆每人携带一块洁白如玉的白瓷砚和一封自己的亲笔书信,分别去拜访荀彧和伊籍后,便开始准备和曹操的十日之约。
第四十一章 自挂东南枝()
和曹操这个真正的文学家比起来,张忘这个满腹经纶的书呆子,完全是个银样镴枪头,样子货。
与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