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直入正题道:“其实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王越看了看张忘身旁垂头不语的豆子,哈哈笑道:“这件事小郎君不说,越也要略尽绵薄之力。实不相瞒,越昨日归来时,已经吩咐了门下弟子,一旦有暇,便四下里去打探豆子父母的行踪。小郎君放心,一旦有了消息,我马上派弟子去通知你。”
王娆端着两盏茶水袅袅娜娜走了进来,颇有一番淑女模样,她将茶水放在案上的时候,还歪过头,偷偷瞪了张忘一眼。
张忘微眯起眼睛,坏坏地冲她笑了笑,猛然冲王越抱起了拳头:“燕山大侠侠肝义胆,豪气盖天,令人心生钦佩。我有心与你结为异性兄弟,不知你意下如何?”
“啊?”
王娆杏眼圆瞪,银牙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王越呆了一呆,瞬间大喜过望。
越是缺什么的人,越是看重什么。
王越出身草莽,最看重的就是身份地位。张忘一个正儿八经的士族弟子,华阴杨氏的座上贵客,肯和他结交,无疑是在抬高他的身价,给了他极大的面子。
这种好事,求之不得,完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贤弟不嫌越粗鄙,越岂有不识抬举之理?”
王越高兴地哈哈大笑,连忙吩咐弟子去准备祭拜之礼需要的东西。
张忘笑吟吟看着王娆,故意问道:“这位,就是我贤侄女吧?”
贤侄女?
王娆咬着一口洁白的小牙,左手使劲握着右腕,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仓啷啷抽剑出鞘,将这个故意占她便宜的小白脸一剑刺死。
王越没看出端倪,骄傲地看了看自己的宝贝闺女,说道:“娆儿,快来拜见你叔父。”
王娆幽怨地看了自己老爹一眼,执拗地站着不动。
王越看出她的不情愿,笑道:“娆儿,你这叔父虽然年纪不大,本事可是不小,文成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武能上马定乾坤?
王娆猛然间眼前一亮,仓啷啷抽剑出鞘,直指张忘:“娆学艺不精,请叔请你指点一番。”
张忘不露声色地退了一步,面上毫无惧色:“我武艺虽高,却未臻化境,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你,可就万死莫赎了。”
王越本要阻拦,见张忘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就是一阵抽搐。
“就凭你还想伤我?”
王娆打量着张忘瘦弱的身躯,心说你这少年真是好不要脸,我一根手指就能戳死你了,你还敢说怕伤了我?爹爹居然和你这种人结交,真不知道为了什么。
张忘见王娆一副跃跃欲试,马上就要上来戳他一剑的架势,王越在一旁愣着也不阻止,连忙说道:“取笔墨纸砚来,我今日教你一门刀枪不入的功法,等你学会了,我再与你比试。”
“刀枪不入的功法?”
王娆和王越同时瞪大了眼睛。
王娆是体会到了张忘的无耻,半点也不信他说的话。
王越了解张忘从不妄言,但是此时也是半信半疑。
张忘施施然走到长案前,跪坐下来,一副准备书写秘籍的架势。
王越有点搞不懂张忘到底要干什么,索性便叫弟子准备笔墨纸砚去了。
张忘若是真有刀枪不入的法子,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没有,就权当个笑话来看,莫伤了情面就好。
张忘摆足了架势,见王娆不可能再一剑刺过来了,这才松了口气道:“王兄可涉猎过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
二人还未结拜,张忘已经开始占王娆的便宜了。
我就管你爹叫兄长,气死你。
王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将头扭向一旁,不去看他。
王越摇了摇头:‘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这倒不曾听过。”
一到了需要显露自己记忆力的时刻,张忘便开启了上帝视角,进入了极端的自信模式。
“所谓金钟罩,顾名思义,练了之后,仿佛有一金铸之钟覆罩全身,外力难以进入攻击。”
“哦?竟有这种功夫?”
王越剑术天下第一,对拳脚和内外气功了解甚少,听了张忘的话便来了兴致:“这种功夫如何练就的,能让身体达到怎样坚固的程度呢?”
“这门功夫,是通过运行真气保护内脏配合身体某些部位的反复训练,造成皮肤摩擦发生的硬而平滑的角质增厚,是皮肤对长期机械性摩擦的一种反射性保护性反应,内气保护内脏不受振动产生的伤害,配合中医药酒、药醋、药汤等进行药补功力,最上乘功法时皮肤状如常人或与常人无异,外表臃肿粗大老茧深厚则为下乘功法。”
张忘其实也不懂,只好照本宣科,尽管如此,依然听的王越连连惊叹。
等到武馆弟子送来了笔墨纸砚,张忘便提笔开始书写金钟罩的秘籍。
弟子送来的是真正的蔡侯纸,颜色偏黄,纸质粗糙,正面稍微光滑,背面还有明显的草根、麻屑等物粘附,抖一抖略微发脆,质量真是差得让人懒得吐槽。
“铁布衫为硬功外壮也,如兼习内壮童子功,则称金钟罩,能成功殊非易也,苟非决心到底,则无以成,是故能之者甚鲜”
张忘提笔写了片刻,将前世网上看到的金钟罩练法和药酒的配制方法一同写了出来。
有用没用,谁练谁知道,反正我不练。
王娆性子急,想要知道张忘是不是在故意骗人,上前就将那写有秘籍的蔡侯纸抢了过来,看了看上面,发现只有字,没有画,又怏怏地交给了父亲王越。
张忘见状,差点笑喷了:你不认识字,凑什么热闹?
王越粗略看了一遍,觉得张忘写的秘籍颇有章法和道理,不由得连连点头。
王娆看出张忘在故意回避和她交手,便直接问道:“这金钟罩你都练会了?可以刀枪不入?”
张忘果断摇头:“我不曾练过。”
王娆疑惑道:“这金钟罩莫非是骗人的?要不然这么好的刀枪不入的功夫,你为什不练?”
张忘叹息道:“我不练,是因为我怕疼,怕累,怕吃苦。”
王娆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么不要脸的话,这么理直气壮的就说出来了,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武馆弟子过来禀报,结拜所需之物,已经都准备好了。
张忘挑衅地冲王娆眨了眨眼睛,拉着王越出门结拜去了。
院子里,竖着一个大香炉,香炉后面没有关二爷
关二爷这时候还因为杀了人满天下乱跑呢,明年才能遇到命中注定的大哥刘备。
张忘和王越各自捻了一炷香点燃,跪于地上,敬拜苍天。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张忘,今日愿与辽东燕山人王越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所违,人神共弃之。”
这完全是电视剧上的台词,这年代的人根本就没有这么煽情的词。
王越愣愣地看了张忘一眼,觉得这词比自己准备的要好,便也跟着照念了一遍。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我王越,今日愿与蜀郡人张忘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所违,人神共弃之。”
王娆在一旁看着二人郑重其事的跪拜天地,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正生闷气呢,冷不防袖子被人牵住,低头一看,正是和张忘一同来武馆的豆子小丫头。
豆子盯着王娆的眼睛,认真地说:“张忘哥哥是好人,不会让你王家吃亏的。”
王娆欲哭无泪,王家吃不吃亏我不管,我吃亏了啊,我年纪和他相仿,却要管他叫叔叔
第三十章 可辱不可杀()
张忘和王越结拜完毕,撤了香炉供奉。
王越高兴地去准备酒宴款待张忘,张忘则来到了王娆面前,面带慈爱道:“娆儿,告诉叔父,今年芳龄几何?”
父亲不在身边,王娆哪里还会跟张忘客气。
她柳眉倒竖,仓啷啷拔剑出鞘,直接横于张忘的脖颈,利剑寒刃几乎要割破张忘的脖子。
张忘脸色一凝,脖子上的寒毛一根一根立了起来。
妈蛋的,玩大了。
豆子见状吓了一跳,跑到一名王越弟子的身边,猛然拔出他的佩剑,颤巍巍指向了王娆后心。
周围弟子见状,一个个头痛万分。
两人一个是大剑师王越新结交的异性兄弟,一个是大剑师的宝贝千金,不论向着谁,日后都没有好果子吃。
一个年级稍长的武馆弟子上前一步,对王娆道:“娆儿,此乃你父亲结义兄弟,你拔剑相向,有悖于伦理纲常。快快把剑放下来,莫要铸成大错。”
王娆梗着脖子,倔强道:“马裹师兄,此子辱我太甚,我决不轻易饶他!”
张忘幽幽叹了口气:“别闹了,真把我吓尿了,咱俩面子上都不好看。”
王娆冷不防听他冒出这么一句软话来,脸蛋儿再也绷不住,宛如黑曜石一般的美丽双眸,瞬间笑成了两轮弯月。
张忘见她泄了怒火,重新硬气了起来:“笑归笑,把剑拿远一点儿,割伤了我,我叫你爹倾家荡产来赔,你信不信?”
王娆多少出了口恶气,哼了一声,转身便走,找王越告状去了。
张忘恢复了自由,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对犹自举着一把大剑的豆子说道:“她欺负我就行,我欺负她就要挨剑,真是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长大之后,不会也这样吧?”
豆子将大剑不好意思地还给那名武馆弟子,跑到张忘身边,揪着他的衣袖道:“哥哥,我们快走吧,这姐姐太凶了。”
“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张忘摇摇头:“一来我要给王越面子,吃他这顿酒宴,二来我要等那王娆跟我赔礼道歉。”
豆子皱眉道:“那位姐姐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是个会道歉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跟你道歉呢?”
张忘无可奈何地一笑,自嘲道:“百姓们过年时要杀猪吃肉,平日里自然会对猪好一些,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王娆气呼呼地找到父亲王越,壮着胆子问道:“爹爹,你为何要那无耻之徒结为异性兄弟?”
王越惊讶地看着她:“无耻二字从何谈起?”
你才认识他几个时辰,就一眼看透了他无耻的本质,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王娆想起张忘叫她侄女时的可恶样子,羞恼道:“他欺负我。”
王越哑然失笑:“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你不欺负她就算他运气了,他怎么欺负得了你?”
王娆闻言更是羞恼,跺脚道:“爹,你到底向着谁啊?”
王越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脸色渐渐黯淡下来。
“你爹我自幼苦练武艺,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酋头颅归,天下闻名。自此之后,精研剑术,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我频繁出入宫廷,辗转于王公贵族府邸,却至今没能混上一官半职,武馆创立如今也一直都是勉力维持。”
“数年前,我曾经去八骏之一的刘景升家做客”王越目光深邃,将陈年往事慢慢道来,他口中的刘景升,便是后来的荆州刘表。
“宴席中我应邀舞剑,人人皆赞,唯独袁术醉酒后对我言道:你虽时常出入王侯公卿之间,却不过是众人眼中一善于辗转腾挪之小丑尔。”
说到此处,王越悲愤大笑,一字一句道:“袁术当着满堂贵胄之面,公然辱我,王公贵族,无一人呵斥他,反而抚掌大笑。从此我立下誓愿,终有一日,我王越也要立足于朝堂之上,成为人上之人,让那些酒囊饭袋,再也不敢当面辱我。”
王娆听了父亲忍屈受辱的往事,不由得心如刀绞。
穷苦人家出身,纵然一身本领惊才绝艳,也注定只能卑微一世吗?
“张忘此人,出身士族,满腹才华,为父料定他日后必有一飞冲天之时。他自己送上门来,我们又何必拒之门外,断了自己一条出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来他若发达了,为父自然也会出人头地。”
王娆不甘心地问道:“那他若是一世都碌碌无为呢?”
王越道:“他若是碌碌无为,为父便只赚他那一肚子点石成金之术,用来保我王家一世衣食无忧。”
王娆低下头去,默然无语。
父亲慷慨激昂,说来说去,却都是围绕着利益,没有一分真情在里面。如此这般,和那些只知逐铜臭之利的商人,又有什么区别?
王越自以为解开了女儿的心结,带她去向张忘道歉。
张忘惺惺作态,一边喊着“江湖儿女,就该快意恩仇”,一边得意地向王娆眨眼,惹得王娆又是一阵气赌。
王越摆下宴席,和张忘把酒言欢。
两人一个刻意而为,一个有心结交,这顿酒喝得兴高采烈。
豆子和王娆在一旁斟酒作陪,看出来两人并非真情流露,皆有些黯然无语。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天下,原来到处都是虚情假意。
从王越武馆里出来,张忘牵着豆子往自家宅子的方向走,路上不断不时东张西望,偶尔还会转身回头。
果不其然,有几个目光闪烁,身穿仆役衣服的男子,正在跟踪监视他们。
看来那商贾张宽在武馆挨了耳光之后,不肯罢休,想要探明自己的底细,好报一箭之仇。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张忘皱眉思索了片刻,转身带豆子直奔东市。
张宽既然说在东市开了一间最大的陶器铺子,那自己就登门去看看。
自己表现得有恃无恐,张宽就会投鼠忌器。如此一来,便能给自己争取到下套挖陷阱的时间。
洛阳的东市,绝非华阴的集市可比。这里几乎汇聚了全国各地的商人和货物,东南西北各地的特产,几乎都能在这里买到或者订购到。
张忘以后要靠瓷器发家,洛阳东市将是一个不得不经常打交道的地方,所以张宽这个隐患,无论如何都要处理掉。
问了几个店铺的迎客伙计,张忘领着豆子直接来到张宽的陶器铺子前,趾高气扬地对门口的迎客伙计道:“叫张宽那个死胖子滚出来见我!”
张宽见张忘居然打上门来,心中惊骇莫名。
这少年到底是何来历,居然敢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好歹也是司空张济的家仆,这少年的后台难道会比当朝司空更硬?
他躲在屏风后面,死活不肯出去。若是少年不管不顾,挥拳打来,自己是躲啊,还是不躲?未弄清少年的虚实之前,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免得为自己招来大祸。
张忘料定了张宽此时不敢露面,气哼哼嚷道:“把你的狗腿子都收回去,再敢跟在老子后面,莫怪我去寻大司空,将你一家老小都驱逐出门。”
说完话,牵着豆子的手放心回家去了。
张宽惊疑不定,连忙把跟踪的仆人叫了回去。
他盯着张忘远去的背影,暗暗摇头,明目张胆的跟踪看来是不行了,必须想个其他办法,悄悄弄清楚这少年的来历。
这个亏,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忘回到宅子里,将负责巡逻的十几名黄巾兵都叫到了跟前,先是一阵“各位劳苦功高”的废话丢过去,随后便是一人一把铜钱的赏。
黄巾兵们乐得找不到北,个个拍着胸膛要誓死报效。
张忘这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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