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给她多匀过去一点,便也昏昏睡去。
内心里面,他很失望,他期望着二人之间发生点什么,结果到目前为止,不存在发生的可能性,蛛儿并没有对他青眼有加,真不明白,怎么一眼看上张无忌那愣头小子。
高强心里面愤愤不平不过一会儿,毕竟今天受伤流血,身体疲惫,大脑沉沉,就此半昏半睡过去,很快也进入梦乡。
他在梦里面,又梦到了那多少次的面容,一个慈祥的中年女人搂着他,这是他的妈妈,来到这个世界,他最牵挂的人,一家三口围在桌前,吃的是最普通的饭,过地逍遥自在。
他正睡得舒服,便听着耳边一声尖叫,晚上在睡梦中听来,犹如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鬼魅一般的声音,又似乎在耳朵旁边炸响一声霹雳,吓人夺魄,他也跟着大喊一声,坐了起来,满身大汗。
便看着蛛儿直直坐在床上,额头上汗水汩汩而下,两眼发直,一会儿凶狠,一会儿害怕,双手抱着头,正在尖叫。
高强顺着她视线往前看去,空无一物,便知道这小女孩儿做了恶梦。
蛛儿在那里兀自在哭喊,边叫边喊,叫得悲惨,喊得凄厉,高强在一边听得心都酸了:“娘亲,爹爹,你们不要离开我,你们不要离开我!”
突然声音一变,如鬼魅一般凄惨道:“二娘,你欺负我娘,我和你拚命!”
喊了半晌,声音又变,满是祈求之音,脸上是楚楚可怜动人之色:“爹爹,你要杀就杀我吧!你杀我吧!别杀娘亲!”
蛛儿在那里大喊大叫,双手狂舞,双足狂踢,被褥早被她踢在了地下。
高强知道她做了恶梦,被那梦魇困在里面了,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坐在一边,被这蛛儿一吓,他也浑身是汗,额头上一滴滴水珠淌了出来。
他一咬牙,试探着摸蛛儿急舞的手掌,轻轻唤道:“蛛儿,醒醒,蛛儿,醒醒!”
蛛儿被他一晃,声音稍停,突然恶狠狠转过头来,两目中凶光四放!
大喝一声:“哥哥!是你逼地我娘自杀的!还命来!”
她嘴上大喊,便立刻下手,她如今似昏睡,又似清醒,又似半醒,但是出手干脆狠毒,一点都不受影响,想她可以手刃她二娘,便是换一个女孩,给她一把刀,让她去砍一个人的头颅,先不说有没有那胆量,恐怕力气也没有那么大。
蛛儿的父母都是武学名家,她打娘胎里面便身体健壮,父母未反目的时候,殷野王也传授她家传武艺,白眉鹰王殷天正的鹰爪擒拿功驰名江湖,能和少林龙爪手并驾齐驱,当真是有其独到之处。
蛛儿可以说不过刚刚摸到这鹰爪擒拿功的门槛,只学了些基本架子,体内有些内功底子,此刻疯狂出手,高强竟然不能抵挡!
便看着蛛儿双手微屈,五指或并拢或分叉,成奇怪的姿势,胳膊却不展开,蜷缩在一团,猛然雷霆闪动,递送出一杀招,当真如天上高高飞翔的老鹰抓住机会猛然奔雷一击,从九天外直飞大地,给敌人致命一击。
鹰爪擒拿功果然名不虚传,高强先失了内力,又是中毒以后,身体毒气刚去,正是酸软无力的时候,只得拼命施展开武当三十二路长拳,以一股柔和之力抵挡,又怕伤了蛛儿,当真是叫苦不迭。
他这边苦命支撑,败象已露,他就在这小小炕席上和这蛛儿搏斗,若论对手,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八九岁的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略微癫狂,神志不怎么清醒的小女孩儿。
但是高强却觉得这场搏斗辛苦多了,他曾经和汝阳王府那些小武士恶狠搏斗过,那场搏斗,汝阳王府的小武士们车轮战他一个,他尚且不怕,或力敌或智取,总算撑了下来。
可是面对这小女孩,他心里面泛上一股无力感,他既无能力也舍不得痛下杀手伤这蛛儿,现在能自保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人都坐在炕席上,下身不动而上身臂膀你推我挡,一个攻地暴风骤雨,一个守地严密异常,高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潜力,虽然大大落了下风,他以弱质之躯强自抗衡。
刷刷!
两招没有抵挡住,高强让开了喉咙眼睛这些重要部位,举起胳膊抵挡,便觉得两臂冷风飕飕,左右臂上各自多了五道抓痕,他只觉得疼痛异常,却顾不得分心察看。
双臂上热辣辣疼痛,想必已经皮开肉破,流了鲜血,他这才注意到,这小女孩儿的手指上指甲又长又尖,特意修剪成了锐角三角形状,显然跟练这门功夫有关。
这是蛛儿的练武习惯,她虽然和父亲反目,还保持着以前的生活习惯,鹰爪功若是大成,根本不需要指甲来帮忙,像殷野王,便不需要这个,殷家的少年弟子若是功力浅薄,出手前都要带尖锐钢套的,蛛儿睡梦中出手,匆忙中自然顾不得带上钢套,否则,高强早重伤在她手下。
蛛儿此刻半昏半醒,多了三分疯狂,少了三分谨慎,出招狂乱而没有轨迹,高强苦苦挡过十几招,眼睛一亮,认得蛛儿使出了一招,是先前用过的。
当下仔细察看,便看到蛛儿翻来覆去便是那么几式,高强明白她所学不精,于是耐心等待,等蛛儿再次胳膊爆涨五指抓他眼睛的时候,他心中早已想好了招数,一手下压施展空心拳抓住了她五指,另一只手早就候在胳膊关节上方,知道她另一只手会猛击自己这弱点所在。
果然,蛛儿另一只手又快又狠,刷一声望高强关节处砸来,这一爪叼实了,不骨折也得伤筋错骨。高强早已准备的手连忙往上虚抬,眼明手快地抓住了蛛儿手腕骨,他这一抓极有技巧,蛛儿五指动弹,却伤不了他分毫。
高强这下两只手紧紧扣住了蛛儿双手,却觉得自己双手间一股股大力传来,蛛儿差点挣脱了他双手,这小女孩儿体内力气竟然如此大!
他无奈下,膝盖一立半跪起来,双手一圈一转将蛛儿推倒在床上,自己整个人压了上去,动作倒是挺暧昧,两个人身体立时叠在了一起,高强手靠近自己,用力甚为方便,又靠着身体重量,这才紧紧地压住了蛛儿。
他紧紧盯着蛛儿,深怕蛛儿使出什么鹰爪脚的怪招式来,那蛛儿尚在高强身下挣扎,但是她身体被牢牢压住,用不上力气,她看着眼前高强的手背在晃动,当下一口狠狠咬下去!
高强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缩在墙角,痛地直想掉泪,回头看,手背血淋淋被咬下一小块儿肉来,他一个人在那里黯然神伤,心想:乖乖,这张无忌不是好装的,原书中蛛儿咬的是他吧?怎么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奇怪了,那玄冥神掌怎么不往自己身上招呼?
他自己在一边自怨自艾,心里做好了准备,这姑娘要是再不醒来,对自己疯狂进攻,那可就不客气了。
余岱岩特别疼爱这个弟子,怕他吃亏,特意教了他几路阴损狠毒的辣招——都是跟下阴、胸部、喉咙眼睛相关的招数,高强心领神会,武当七侠大侠身份是不能用这些下流招数的,但是自己一个小孩子家,若是遇到了危险,使出来,顶多被人不痛不痒说两句,跟性命比起来,自然懂得取舍。
那蛛儿见了双手上的鲜血,突然间眼睛里面的疯狂平息下来,眼睛眨巴眨巴,突然眼泪流了下来,抽噎道:“梅花,呜呜,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我,我……”
她一时抽泣,哭得暴雨梨花一般,高强想到自己刚才也做了个梦,梦到了亲爱的妈妈,那是多么幸福,而这个小女孩却独自一个人做噩梦,想必以前也做过好多次,那是多么可怜。
当下结结巴巴道:“蛛儿,蛛儿,你不要哭,我不怪你,我一点都不怪你,我刚才也梦到妈妈了!”
蛛儿哭两声,突然一下扑入高强怀里,低声哭起来,她刚才发疯的时候大喊大叫,现在却低声而哭,压抑苦闷,大不相同。
高强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可以和她算作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手一迟疑,便抱住了这小女孩,想到自己另外一个世界的父母,悲从心来,竟然被一个小女孩哭地伤了心,泪水也流了出来。“梅花,”蛛儿低声哭泣,抽噎中低声说道,“我想娘亲,我特别想娘亲,我刚才梦到了我和娘亲在一起,正在开心的时候,爹爹来了!他一刀杀了我娘,又一刀向我砍来!我好怕,我真的很怕,我娘的血洒了我一身,看啊,你看到了没有?红色的血!温热的!咸苦的!啊,好大一片红色。”
高强看她眼睛逐渐又迷离起来,又露出一点疯狂之意,赶快抱紧她,拍着她后背,哄道:“蛛儿不怕,蛛儿不怕,有梅花陪你,有我陪你……”
蛛儿眼中泪水还在流淌,不过眼睛又恢复清明,并且略带喜色,当下满心的欢心,喜道:“你真的永远陪着我么?不许耍赖!”
高强心下大是踌躇,知道这小女孩素来是走死胡同的性子,自己这一句话答应下来,恐怕以后就是个沉重的包袱,当下咬咬牙,狠心道:“当然,梅花是耍赖的人么?我怎么会耍赖呢?”
他这句话说地勉强之极,充满了不甘苦闷的味道,那蛛儿小小年纪,正在黑暗中彷徨的时候遇到了一丝光亮,立马便抓住不放,犹如溺水的人遇到了最后一根草绳。
蛛儿喃喃而语,声音低极,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满脸喜色,高强一看便知。
突然,屋顶上有人哈哈大笑两声,说道:“才多大的两个小兔崽子,也学会山盟海誓么?”
声音尖锐刺耳,犹如夜枭凄厉而啼,难听犹如刮锅,又好似两块金属猛然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第三卷 倚天 第012章 嚣张狠毒恶太监
高强听着这声音,觉得难受刺耳,又觉得很熟悉,他还紧紧抱着蛛儿,手掌在她背上轻抚,安慰她,一边苦苦思索,到底是谁?
女孩子一般情况下到底比男孩子懂得这方面的事情多一些,那蛛儿平时看多了银叶先生和金花婆婆互相扶持,相亲相爱,所以略微懂那男女之情,一听到屋上面有人那样说话,竟然脸一红,缩入了高强怀内。
她脸红一片,心里却是美滋滋,只觉得以后有了依靠,只是高强偏偏不解风情,在这关键时刻,他兀自在那里皱眉思索,屋顶上人到底是何人。
外边那难听的声音兀自不停,先笑两声,突然轻佻道:“相好的,出来吧!你老头不行了,让咱家给你再找个俊美少年吧!”
旁边的屋子轻轻传来两声咳嗽声音,显然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被惊动了,咳嗽几声后,听着门吱呀一声响,嘟嘟嘟拐杖敲地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传出去老远,高强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到拐杖声音交替而响略带杂乱,便知道金花银叶二人同出。
片刻后,窗外传来一片风声,风响过后,便听到屋顶上传来咳嗽声音,知道这对夫妇施展轻功上了房顶。
银叶先生咳嗽半晌,冷冷道:“我这糟老头子还能活个百八十年,身体硬朗地很,倒是阁下,看起来大大不妙,最近几日似乎有血光之灾呢。”
高强听了大吃一惊,屋顶这人说的“相好的”竟然是指金花婆婆。还敢咒那“银叶先生”活不长了,当真是嫌命长,若不是有惊人技艺或者有所倚仗,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尖锐嗓音地人也不搭话,在那里兀自冷笑不停,他声音难听聒噪之极,在黑夜中传出老远,这里虽然是偏远小镇,倒也有不少人家在半夜中被惊醒,眼看着周围狗吠鸡鸣。有人骂了起来,传来不少动静。便是这旅馆内,也有人推开窗户。骂骂咧咧。
这旅馆是二层小楼建筑,高强和金花银叶便在第二层楼上歇息。
旅馆内,二层楼阁中,一个陕西口音在黑夜中尤其响亮,“是哪个龟孙子大晚上在外面哭丧?妈的,活该断子绝……啊!嗬嗬。你……”
那声音嘎然而止。凄厉悲惨,在半夜中传出老远,便听到院中花盆一类的东西被打碎在地上,跟着扑通一声,似乎一个人掉下楼去。
接下来旅馆内乱成一团的,有小儿啼哭。有人怒骂,还有人急忙忙退回房内关窗闭门的。
乱声中,房顶上那尖锐嗓子说话特别明显。他一则有深厚内力,二则嗓音怪异,在这黑暗中,传出老逮:“你们各归各位,该干嘛干嘛,该睡觉的睡觉,该装孙子的装孙子!老子这是缉拿朝廷命犯,哪个敢不从,从中阻挠,刚才那死人便是榜样!”
高强这才明白,屋顶上这人竟然施辣手杀了骂他那人,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暗器。
他突然脑中一明!刚才死了那家伙骂屋顶这人断子绝孙,这人嗓音又是如此怪异,明明是男的,偏偏带着一股阴柔之气,却又不是女人,似乎扭扭捏捏拿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又怪异又别扭。
他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熟悉了,初到汝阳王府,那塔门的几个太监侍卫便是如此说话,后来他几个月内陪伴赵敏玩耍,身边都是小姑娘,时间久了没有听过这声音了,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
高强大感怪异,一个太监出来追那金花婆婆?难道当年黛绮思魅力如此之大,太监中都有倾慕者?想想便觉得荒唐。
他低下头轻声问道:“蛛儿,上面那人是谁?听他那话语,似乎你们路上照过面了?”
蛛儿刚才甜蜜异常,心中不知道为何安定下来,她从来没有睡遇一个安稳觉,便是那金花婆婆救了她以后,对她也冷淡异常,蛛儿现在只觉得在高强怀内很是安全,外面发生了那么大地事情她都不管,她现在却只想好好睡一觉,离开那梦魇的折磨。
听到高强发问,她强自打起精神来道:“那个人,婆婆说是个太监,很奇怪,跟鬼一样,速度很快!非常快,比婆婆还快!”
高强大脑缺氧,莫非是青翼蝠王韦一笑?转念一想,总觉得不应该啊,原书中说韦一笑轻功绝伦,若论在厅堂楼院内前进后退,无人可出其右,但是却没有说韦一笑是太监啊!
从原书推论,那金花婆婆和韦一笑之间“姐弟”感情还算是不错地,她称呼韦一笑为韦四弟,哪里来的这么激烈地矛盾?怎么会咒金花婆婆死老公呢?
高强继续问蛛儿,想知道更多的信息:“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跟着婆婆?他们动过手么?胜负如何?”
蛛儿仰着头,想了一下,脸上闪出一丝害怕神色,身体微微颤栗道:“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是鬼!”
高强轻轻拍她后背,她才恍避神儿来,继续道:“前几日,我随了婆婆公公到了这里,这人便在路上茶摊上喝茶,看了婆婆,便展开一卷纸,大声念些什么朝廷命犯,大逆不道之类的话。婆婆和公公扔过去几十粒金梅花和银叶子,那人跟鬼一样,呼一下!身子一下就不见了,大白天的,就跟飞一样边远奔走了。“
高强握握蛛儿的手,鼓励她说下去,蛛儿翻手紧紧握住高强的手,似乎有了依靠,颤声道:“以后,我们走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婆婆去打他。他便跑,婆婆追了几次,都追不上。公公都气得吐血了呢。”
高强大吃一惊:“你说公公吐血了?”
蛛儿点点头,轻声道:“这是我无意间看到地,梅花弟弟,你不知道,公公他吐出的血不是红色地温热的血液,是黑黑的,就跟冰块一样的血液,还散着寒气呢!”
高强惊道:“黑色地血块?冒着寒气?”
他心里暗自揣测。莫非银叶中了玄冥掌以后没有把那寒冷真气逼迫出去?
蛛儿继续说道:“公公本来就吐了血,这两天婆婆都给他疗伤。偏偏那个鬼一样的人每天总是缠上来,公公的病越来越重了!”
高强听了诧异不止。若是蛛儿看到地都是实情,倒似乎这银叶先生受了极重的伤,可是那天他分明看到金花银叶威风凛凛横扫汝阳王府,最后可是高调离去,众人都不敢去追击。
只是那么英雄了得的人物怎么说受伤就受伤了?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