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宁斐然一指,“被你缠得阳气全无,整个人都快垮了,”
蓝玉儿冷哼一声,脸色愈发苍白可怕,它说:“他的祖先就是这样我的,要了我的身子,却又把我送给一群日本人,宁家的人,都该死,”
这话一出口,就连宁浩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曾祖父真的和日本人有密切来往,他死死地咬着牙,朝那女鬼看着,意无法接受,自己与一只这样的厉鬼同住一间屋子二十一年,
蓝玉儿步步紧逼,我连连后退,
它眸光一闪,幽绿色的眼底闪过一抹凄厉之色,它又说:“世间男人皆负我,要定要所有靠近我的男人,生不如死,”
原来,它日夜纠缠宁斐然,就是这个原因,而昨夜,它强行上我的身,想要去接近宁浩然,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方婷陈梦和李小凡吓得紧紧抱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怒了女鬼,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宁浩然却忽然大义凛然地站起来,说:“战乱时期,你是一个歌女,被日本人抓了,凭什么赖到我曾祖头上,”
宁斐然去拉自己的弟弟,可是宁浩然却仍然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往前冲,
蓝玉儿如风一样飘过去,拽住宁浩然的衣领,说:“若不是他引荐,我能认识那帮畜生,你知不知道,那群禽兽不如的东西,都对我做了什么,”
提到这个,就像是说起了女鬼脑子里最深刻最耻辱的回忆,她愈发抓狂起来,几乎是单手就将宁浩然提起来举过头顶,如同举着一个填充娃娃一样,
“啊……”宁浩然立即大叫,
而宁斐然赶紧走过去,去求蓝玉儿:“玉儿,放下他,我求你放下他,就看在……看在我们情分上……”
“情分,”蓝玉儿眯着眼,神色晦暗不明,“我和你有什么情分,你不过是我用来发泄的工具罢了,”
宁斐然听言,眼色微微颓唐,他说:“玉儿,我以为——我们不是这样的,”
蓝玉儿听了愈发笑,声音凄惨又悲壮,“那是怎样,我是你曾祖父的女人,也是你的女人,我应该和你是怎么样,我说了,你们宁氏一家,都该死,”
宁浩然还在蓝玉儿的手上,李小凡哭着叫我:“林勉,想办法求浩然啊,林勉……”
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找简亦繁来帮忙,可是一想到他那张并未完全恢复的脸,我又打起了退堂?,
正僵持不下间,忽然有一道空灵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它说:“小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那声音听起来很浑厚,又很遥远,让我背后冷汗直冒,一回头,却见到从墙壁里走出一只鬼魂来,慢慢地向我们靠近,
“啊……”我们一看到它,均是不忍,方婷和陈梦更是死死地捂住了脸,
严格来说,这是一具只有空架子的鬼魂了,它的骨骼形状仍在,但是全身上下血肉模糊,从头至脚,无一处不是被粉碎了的烂肉,
它尚有一双眼睛挂在脸上,没有穿衣服,手臂上,躯干上,双腿上,鲜血淋漓,混着土白色的灰土,沾染到一起,形成极恐惧的样貌,
它说,小玲,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蓝玉儿看到这只鬼魂,也是大赅,它将手中的宁浩然往地上一扔,冲那只血腥恐惧的鬼魂跑过去,嘴里大叫:“你是……顾清让,”
原来它是顾清让,
就是那个“奇闻轶事”八卦里,被活生生搅拌进了混凝土机器里的人,它是蓝玉儿的男友,却又抛弃了蓝玉儿,和另一个歌女勾搭到了一起,
而也只有顾清让,才会叫出蓝玉儿的本名,蓝玲,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全身被搅得稀碎的魂魄,心里吓得不轻,一颗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或许是我的情绪太过紧张,而简亦繁经由锆银戒指传达,而迅速赶了过来,
他临空而落,准确地站在我面前,焦急地说:“小勉,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捂着嘴,靠在他的身上,眼睛却依然盯着那只全身肉酱的鬼魂,简亦繁也转身去看,只一眼,他便也认了出来,“顾……清让,”
简亦繁和这只鬼魂也认识,
那么,前生,我们究竟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蓝玉儿的鬼魂已经扑到顾清让身边,它凄厉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啊,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吗,怎么会弄成这样,”
蓝玉儿情绪很激动,也很悲伤,它一直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背弃自己后,又与其他女人生活在了一起,
顾清让答:“1937年,我被抓去当壮丁,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会死在战场上,所以骗你,说我和别的女人好了,让你对我死心,不要等我,但还给你留个念想,就是我还活着,后来,我从军队平安回来,却听说你……已经投靠了日本人……我来这里找你,可是你不肯见我,我只好在这里帮宁老爷修建新院子,等着你出来,却不小心被卷到了泥土机里……”
一段尘封的民国往事,却是一段如此悲情的误会,
蓝玉儿一直以为自己被男人抛弃,于是八十年来一直找男人报复,可是顾清让死在这里,魂魄却不肯离去,终于睁着眼,守护着自己心爱的那个女人,
我想起来,昨天来这栋房子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我,
现在想来,便是那身体混进了墙壁的顾清让,一直坚守在这幢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它的血肉,它的灵魂,全部都融进了这栋带着历史沧桑的房子里,经年不悔,默默守候,
蓝玉儿将那团碎肉灵魂抱在怀里,尖锐地哭泣,
宁浩然走过去,跪倒在地上,看得出来,他的心也被震撼到了,他流着眼泪说:“是我们宁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帮助你们,让你们魂归故里……”
那一天,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李小凡去抱着宁浩然,两人哭作一团,陈梦和方婷不时地朝那两个穿越而来的鬼魂看,心里充满了悲恸,
战争让人失去爱人妻离子散,而和平时期的幸福便更需要珍惜,
有无数人,曾经为了今天的和平而失却了宝贵的生命,——最有价值最有尊严的生命,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简亦繁,他们只知道,那对苦命的情人,已相拥而去,
宁斐然双眼疲倦地躺靠在沙发上,身体被抽空得如一具行尸走肉,从今往后,再不会有欲求不满的女鬼半夜爬上他的床,他也不会因为阳气耗损而逐渐衰败,
一切终于回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而我慢慢走出大厅,走出院落,回过身,我对着我身边的男人笑,他穿着平整熨帖的白色西装,翩然而立,如中世纪油画里,玉树临风的王公贵胄,
他眼眉清浅,五官分明,那清澈的瞳仁里,是对我的无限深情,
我问他:“简亦繁,你还记得……若舒吗,”
他一怔,平静地答:“记得,倪若舒,是那个伤我一百次,而我仍然爱到骨子里的女人,”
伤他一百次,他却仍然爱到骨子里,
我的前生,为什么会如此残忍,
第七十八章 愿与君平淡恋爱()
离开宁浩然家以后,方婷和陈梦先坐车回学校了,
我和简亦繁沿着那条长长的巷子走出来,一路少言,我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灰青色的天空,还有那巷道里古色古香的民国时期建筑,心中忽觉苍凉,
走到路口的光大银行时,我终于忍不住问他:“简亦繁,如果——我的前世真是那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不恨我,”
简亦繁一身白衣,??地走在我的身边,高大颀长的身姿立于一旁,阳光下,却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细长影子,
他说:“小勉,我哪里不恨你呢,我恨你,恨到每一条经络里,无数个暗夜里,一想到你,我就彻夜失眠心如刀绞,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因为太爱你,所以就连恨也成了一种幸福,”
他这几句话,听得我的心潮涌动难以平静,我转过头,看着他光华灿烂的容颜,心中一凛,脱口问道:“你能告诉我关于我们前世的故事吗,”
简亦繁果然摇头,声音仍是温润:“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时候,我才能履行契约告诉你,”
我也没有问他是什么契约,但我就是知道,他不说,一定有他不说的必然理由,
末了,我郑重地看着他,说:“简亦繁,你这么好,这么值得我爱,上辈子我那样对你,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抬眼看着我,漆?如墨的眼睛水光湛湛,好像因为我这句话,那数年前便留在他心里让他记忆犹新的伤痕,也都能慢慢的愈合了,
我向他走近一步,低声说:“你最近为了我,损耗了太多元气,回去吧,我保证乖乖呆在学校里,好好上课,不乱跑,不给你惹?烦,等你完全恢复的时候,再来找我,那时候圣诞节也快到了,我想和你约会了,”
他扬起嘴轻轻笑起来,他的笑容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阳光,和煦暖人心,
“小勉,还没走,我就舍不得你了,”他说,
小巷里,有行人来往路过,我不敢伸手去抱他,只好任由他低头抱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放开我,笑着离去了,
我一个人乘车回了学校,陈梦和方婷两个人早已到了宿舍,见到我回来,紧张兮兮地跑来问我:“林勉,那两只鬼走了吧,以后不会来缠着我们吧,”
“不会了,”我回答道,“他们其实就是一对苦命的情侣,因为战争年代发生了误会,所以才分别这么多年,两个人死了都不肯去投胎,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方婷叹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陈梦又说:“宁家那房子是挺阴森的,好可怕,咱们以后……还是少去,”
我们三个人都心有余悸,而我是因为无意得知了自己的前世,
“方婷,陈梦,你们说,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拒绝一个自己其实很喜欢的男人,”我问她们,
听到这个问题,陈梦显得很意外,但还是想了想,回答:“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知道要死了不想拖累对方,二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对方不能给对方幸福,”
呵,是啊,
这么简单的答案,任谁都看得清楚,可是,我上一世,是不是真的爱简亦繁呢,
想了半天未果,干脆不再去想,
陈梦忽然回过头,说:“林勉,快要考期末考试了,你……都复习了没有,”
啊,期末考试,
对于我这种不爱学习的人来说,期末考试就是一场恶梦,平时成绩都好说,好歹我课逃得比较少,每次老师点名也都能在教室坐着,
可是期末成绩占总分七成,而这学期我根本就没有认真听过课,到时候极有可能再次挂红灯,
大一的课程尚还简单,高中学的英语基本够用,到了大二上专业课之后,我就一下子懵了,打着酱油到大三,这又要期末考试了,
我哭丧着一张脸,朝面前的室友说:“陈梦……我……”
陈梦一摆头,绝决地答:“别叫我,我不会给你抄的,”
她这一样说我假哭得更厉害了,“陈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是好学生,帮一帮差学生,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看我一眼,说:“那你毕业时怎么办,论文怎么办,答辩怎么办,”
我急得挠头,答:“老师肯定都划了重点吧,快把重点给我,我突击一下,”
陈梦无语地看着我,然后把自己的几门专业课课本递了过来,
正好我答应了简亦繁,这几天乖乖呆在学校,不会乱跑,也刚好可以趁着他休养的这段时间临时抱一下佛脚,
时间一晃,圣诞节就快来了,
中海的大雪应时应景,沸沸扬扬落了下来,学校里一片纯白,就像新鲜的棉花一样,铺满了整个大地,
学校里面已经有同学开始贩卖起了苹果,用一张张漂亮的彩色塑纸把苹果包起来,当作平安夜的礼物来卖,便能将苹果翻几倍价格卖出,
校园里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情侣,他们挽着手,从雪地里走过,留下一道一道深深浅浅的脚印,
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景,只觉得心里羡慕,回过头去买了一个苹果拿在手上,又朝那寂静无声的雪地看,
过了一小会儿,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这位小姐,请问你是在等你的男朋友么,”
一转头,我看到元气满满的简亦繁站在我的面前,面带笑意,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西装,颜色和那地上的雪一样纯洁,从头至脚,他只有头发和眼睛是?色的,可是那?色的眼睛又显得分外柔情,让人看了,便舍不得挪开眼,
旁边还有人,所以我不敢贸然扑上去,我甜蜜地笑着,把那个苹果拿在手上晃了晃,然后转身就走,
天寒地冻,我不想去湖心亭,也不想去楼顶,所以直接回了宿舍,
李小凡去和宁浩然约会了,而方婷和陈梦也刚好不在,我猜可能是去了自习室复习,
一进宿舍,简亦繁就带上门,朝我大步迈了过来,他伸出一双手臂,从我背后伸过来,搂我入怀,用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轻蹭着问道:“想我了吗,”
我点头,诚实地回答:“想,很想很相想,”
他的手忽然开始游走,语调也变得不正经,他说:“哪里想我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咬着牙不回答,他把手伸到我的臀部去,用力一捏,问:“不回答,”
我生怕他会有更过激的举动,赶紧回答:“想,哪里都想,”
简亦繁这才轻轻地笑了,可是他却又一本正经地回答:“小勉,你变坏了,”
我假装一愣,转过去回抱住他的腰身,答:“什么变坏了,哪里变坏了,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想到哪里去了,”
简亦繁又笑起来,声音温和低沉,像拿我没办法一样,不再回答我的话,
可是下一秒,他却靠过来,抬头捂住我的眼睛,然后弯腰将嘴覆上了我的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大抵就是这种意思,
见到他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不过弹指一挥间,天就?了,可是他不在的时候,一天却又那么漫长,好像早上的阳光,怎么也不会落下一样,
他终于亲得累了,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双长手一伸把我拉到他腿上坐下,
我垮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说道:“简亦繁,我快要考期末考试了,呜呜,”
“考什么,”他问,
我拧着眉,悲惨地说:“语法、听力、口语、阅读、视听,全部都是专业课,因为选了这个专业,所以划分得很细,可是我因为不想学数学才选这个专业了,”
简亦繁抬起眼,笑意盈盈地问:“那你是怎么考上中海大学的,”
我:“……”
中海大学是本省的着名大学,我既然能考进来,就说明高中成绩很不错,看着简亦繁疑问的眼神,我只好说实话:“我是中海大学在本省录取的最后一名学生,压线进的图书馆系,因为有地域优势,所以分数线比外省的考生要低,而图书馆系的录取分数线又低,所以我就选了……这个专业,”
他听得好笑,说:“那你怎么在学英语,”
我说:“学校把我录取之后,教育厅下了一个通知说要取缔我们学校的图书馆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