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士说的一点也不错,中国皇家行刑队这一次真正是做到了弹无虚发,每一支步枪射出的子弹,全都结结实实的招呼到了意大利犯人的身上。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这一次午门行刑,带有很大的对外宣传性质,恭亲王下了严令,绝不能一击不中,犯人不能痛痛快快的死,让洋人看了笑话。神机营不敢怠慢,专门挑选精锐士卒训练,今天这番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
威妥玛听了威廉士的话,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可他的心里,却是暗暗恼怒不已。
此时监刑的中国官员已经上前检查过了尸体,这时一位专门请来的洋医生也上前检查了尸体,确认犯人已然身亡,几名北京的法国天主教会教徒在神父的带领下抬着担架上前。将尸体放到担架上,以白布蒙好,然后将三具尸体抬出了刑场。中国行刑队此时也收枪列队,转身跑步离场。
看到行刑结束,各国公使和记者们也纷纷离席。不久。关于午门枪决的报导便出现在了各大新闻报纸上。
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中国老百姓来说,他们现在只感到扬眉吐气,认为此次将洋人明正典刑,大长了中国人的威风,伤了洋人的面子。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正是从这一天起,意味着自己国家主权的回归。
在新闻发表之后。在中国的外国人普遍认为这件事间接的破坏了西方人在中国享有的治外法权,将会导致中国本土审判权的回归。他们在痛斥意大利政府的软弱无能的同时,对本国政府向中国政府的妥协也感到不满。威妥玛在后来还致信英国首相和议会,作为一名著名的扩张主义者。他坚持认为“这一特殊事件会影响在华的外国人的地位。”英国议会为此也有议员提出了质疑,为了防止议会里的反对派借机对政府进行攻击,英国首相做了措辞谨慎的回答,他强调“这只是一个发生在欧洲的特殊的案例。对在华外国人的活动不构成任何影响。”将这一可能出现的风波化解于无形之中。
这一事件体现出欧洲各国政府与其在华派驻的使节之间的分歧,及外交政策的纷争。抱着扩张主义的驻华使节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事件。在东亚为本国攫取更大的利益空间,而各国政府在这次事件上的态度和公使们相反,则不仅有政见上的分歧,也体现了国内的政治斗争需要。这一事件作为一个时期人们关注的焦点,曾经轰动一时。对中国来说,却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在大量的报导中,中国野蛮、落后、背信的国际形象被粉碎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开明和稳健的印象。总理衙门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也使外国人对这个在中国国内颇为人诟病的机构的形象大为改观。当然,外界无法知道的是,总理衙门在这次事件当中能做出如此周密的安排,完全是那位远在欧洲的那位年轻的中国使臣也就是这个案件的当事人不断提醒的功劳。
福州,马尾港。
已是深秋时节,罗星山上,花木繁茂,风景宜人。一株株参天古榕,紧紧相挨,郁郁葱葱,仿佛一座绿色的城墙,环抱着巍巍古塔。沈葆桢从塔内拾阶而上,旋至塔顶,视野突然开阔,心旷神怡。纵目四望,远观闽江两岸的风光,近看港区建设新貌,一幅幅色泽鲜明的图画,水天一色,山秀物新,一时间尽收眼底。
罗星塔为宋代所建。由于塔下山突立水中,回澜砥柱,水势旋涡,如若“磨心”,所以也称“磨心塔”。明万历年间,罗星塔被海风推倒。天启年间,著名学者徐渤等人倡议复建。重建的石塔七层八角,高九丈,塔座直径近三丈,每层均建拱门,可拾级而上;外有石砌栏杆和泻水搪。檐角上镇有八佛;角下悬铃择,海风吹来,叮当作响,十分悦耳。罗星塔是国际公认的航标,是闽江门户标志,外国开来中国的船舶,每当到福州马尾外海时,远远的望见罗星塔,都会欢呼“oy)也是福州话音。
罗星塔与马限山麓下的马礁隔水相望。这段江面的潮水,变化万千,尤其八月大潮时日,“孤舟出海门,豁然乾坤白。浪花三千尺,石马不可见”,是以明代林世壁有诗“横江渡头云水东,波回白马掳秋风。连山喷雪何如此,好似钱塘八月中”,把罗星塔的观潮,与杭州钱塘“八月中”观潮相提并论,足显奇观。
罗星塔形势险要,“重山环抱,层层锁钥,固七省形势最胜之区”。当年戚继光部下参将尹风便曾把守马尾、痛击倭寇,后来郑成功亦在北罗星塔筑堡训练水师,再到现今的船政海防,罗星塔可以说是中国海防的历史见证。
而现在,对中国海防至关重要的一项工程——青洲船坞,终于动工兴建了!
站在罗星塔塔顶的沈葆桢,远眺着万头攒动的青洲船坞工地,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
罗星塔与青洲是毗邻的两个地方。罗星原系孤立在水中的岛屿,岛屿东侧淤积成草洲,罗星因罗星塔闻名遐迩,而青洲则多不为人知。这里由泥沙淤积而成,上面青草丛生,最早被叫做“草洲”,后来转称“青洲”,这里原来仅有居民十几家,现在因为成了船坞重地,而变得异常热闹。由于船坞所在地紧靠罗星岛一侧,因而在罗星塔顶便可望见。
“这一下,咱们大清终于有自己的船坞了!”吴仲翔望着热闹的船坞工地,也是兴奋不已。
“这船坞能够动工,多亏了鲲宇。”沈葆桢叹道,“只盼他能平安归来才好。”
当林义哲在巴黎遇刺的消息传出后,沈葆桢惊忧交加,竟至病倒,所幸林义哲借用罗特希尔德家族的电报专线和信使,及时给陈婉报了平安,沈葆桢得知他安然无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而从那一天起,他便日日对着岳父林则徐的画像祝祷,盼着他保护林义哲早日平安归来。
“想是不容易,这不在法京巴黎还挨了炸,现在看来,这炸弹是没白挨。”吴仲翔苦笑道,“鲲宇此次出使,个中艰险,只怕等他回来,咱们才能知道了。”
作为船政提调和沈葆桢的妹夫,吴仲翔和林义哲也是亲戚,是以二人平时就比较亲近,这一次林义哲出使欧洲,士林辱骂之声不绝,吴仲翔一面担心他为人弹劾构陷,一面又担心他的身体和安全,而林义哲在巴黎遇刺的事,更加剧了他的担忧。吴仲翔只盼他能平安办完这趟差事回来,对林义哲出使能否取得外交成果其实并不关心。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船政一直因经费问题困扰而未能动工的石船坞,竟然被林义哲以争取到“法援”的方式给解决了。
由于法国皇帝拿破仑四世秉承父亲的旨意,下令“优质、快速、高效的完成这一船坞建设项目”,法国方面的资金、机器和技术人员在很短的时间便到位了,船政上下大喜过望,立刻破土动工,到今天为止,时间尽管只过去了短短数月,但船坞的工程进展神速,已经初现规模。
“只要能平安回来就好。”沈葆桢的目光转向远处的大海,眼中现出期盼之色。
墨蓝的海面上,一艘飘扬着法国三色旗的商船正在进港,自从船政和法国方面的合作日益密切之后,不时总有这样的商船出现在马尾港。
“这条船运来的又是什么?”沈葆桢看着这艘法国货轮,随口问道。
“想是法兰西施耐德厂的厚钢板到了。”吴仲翔略略一想,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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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超武”“澄庆”同出世()
“这厚钢板可是用来造铁甲舰的?”沈葆桢看着汽笛长鸣的法国货轮,又显得有些激动。
“正是,上次所购之七生半厚钢板过薄,不适于建造大舰,是以此次鲲宇在施耐德厂预先订购十五生厚钢板,以为储备,等到机器设备齐全,船坞得成,人工精熟,便可动工兴建铁甲舰。”吴仲翔想起船政的前景,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遽然动工建造铁甲舰,怕是力有未逮吧?”沈葆桢想了想,说道。
“是,以船政目前之力,三千吨左右之炮船、巡海快船,当不在话下。而五千吨以上之大舰,尚须假以时日,且需法国洋员技师协助。而目下各省海防需船甚多,鲲宇之设想,是打算先行试造五千吨级铁甲巡海快船(即装甲巡洋舰),以此为基础,再行建造铁甲大舰。因工程浩大,需用浩繁,是以钢料铁件,均得预先储备。”吴仲翔说道。
“如此甚好。”沈葆桢想起船政创办至今所经历的风雨和林义哲为船政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心中愈发的挂念起他来。
“父亲,吉时到了。”沈葆桢的长子沈玮庆来到了他的身边,提醒他道。
因为今天,是“威远”的两艘同级舰“超武”和“澄庆”下水的日子。
现年30岁的沈玮庆是沈葆桢的长子,现在亦在船政帮办事务。是船政提调吴仲翔的得力助手。
沈葆桢点点头,和吴仲翔拾级而下,离了罗星塔,前往后山的妈祖庙——船政天后宫祭拜。
马尾船政天后宫的倡建者便是沈葆桢,天后宫于1868年春天动工,夏天落成,耗银3082两,建成后的天后宫画栋雕梁。巍峨壮观。全木结构的天后宫,其建筑总面积约1000平方米,建筑的整体布局为一轴二进二
一进是门楼,下中庭为戏台,上中庭为拜阁;二进为中堂大殿,大殿金碧辉煌,供奉妈祖、陈靖姑及柳七娘三尊神像。上下中庭、大殿、魁心阁的梁、柱全部采用从台湾采集到的乌金木,雕花部分为香樟木,妈祖神像采用福州传统脱胎漆器工艺,以千年不褪的矿物彩进行彩绘。手工按金光泽度足可与镀金媲美。整座建筑富丽典重,布局纵横有序,堪称展现妈祖文化和中国庙宇建筑的经典之作。天后宫落成后,沈葆桢又专折奏请同治皇帝“御书匾额,以光庙貌”,同治皇帝准奏,御赐“德施功溥”及“天上圣母”匾,悬挂于天后宫中。这使得天后宫身价倍增,远近闻名。因则香火极盛。
沈葆桢和夏献纶、吴仲翔等船政官员一道来到天后宫大殿,依例拜祭妈祖、江神、土神。沈葆桢亲手燃香致祭,在颂读完祭文之后,沈葆桢面对妈祖神像。又轻声的祝祷了几句,希望妈祖能够保佑林义哲平安归来。
拜祭仪式完成,沈葆桢来到船台,在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中。工人们将船台撑柱一根根抽去,在万众欢呼声中,同属“威远”级的“超武”舰和“澄庆”舰先后下水。
“超武”、“澄庆”二舰无论从外形、设计以及各种尺寸。均与“威远”舰相同。而且“超武”和“澄庆”二舰所用的所有龙骨、铁肋都是中国技术人员自已仿造的,选配的动力型号也与“威远”舰相同,舰上的康邦式蒸汽机也是由中国工人自造的。两舰是彻头彻尾的国造产物。沈葆桢在给朝廷的奏折里不无自毫的说:“至‘超武’肋骨、轮机及船上所需各件,均系华工仿照外洋新式,放手自造,与购自外洋者一辙。”
由于船政工艺水平的不断提高,各省纷纷领用船政所造军舰,使得中国东南沿海的海防形势得到了很大改观,到现在为止,“万年清”、“福星”两舰为浙江领用,“嵋云”舰为北洋领用,“镇海”、“靖远”两舰为广东领用,“振威”舰为南洋领用,这些船政建造的军舰,承担起了中国海防的重任。现在的中国沿海地区,不时出没的龙旗飘扬的蒸汽军舰,成为一道新的亮丽风景。船政自造舰艇的活广告,现在已经做大了。
船政所造舰艇引起了各省的抢夺潮,在“超武”、“澄庆”两舰开工建造不久,听闻此二舰为“威远”同式,北洋、南洋、浙江、广东等地纷纷表示愿意认领,但沈葆桢出于加强福建海防、从速建立舰政舰队基础的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两艘新式军舰留用船政。
在结束了下水仪式之后,心情大好的沈葆桢由长子沈玮庆陪着回到了家中,他并没有马上去休息,而是先去探望妻子林普晴。
沈葆桢来到林普晴的房间,看到此时林普晴已然坐了起来,气色显得比以往要好得多,正和李思竹说着话儿。
看到林普晴今天的气色不错,沈葆桢的心里也感到很是舒畅。
“新船下水,船坞开工,以后的事儿越来越多,老爷可千万要注意身子。”林普晴看到沈葆桢的眉宇间憔悴之色甚显,心疼的说道。
“嗯。”沈葆桢点了点头,来到林普晴面前,拉住了她的手,握了握,“我看你今日气色倒是不错……这手还是有些凉啊!”
“想是岁数大了,精血不足,运行不如以前通畅了。”林普晴笑着说道,“这几日正喝着阿胶呢。”
“前些日子我让人从山东进的上好阿胶,还有没有?”沈葆桢关切地说道,“要是没了,我便再要人多进些。”
“还好还好,这些已经够吃一阵子的了。”林普晴微笑颔首,对他说道,“再说了,光吃药也不是个事儿,还得自己强着活动活动才成。”
林普晴说着,看着养女李思竹,笑着说道,“来,思竹,扶着娘走两步。”
李思竹上前轻轻扶住了林普晴的手,扶着她起身。沈葆桢注意到李思竹扶林普晴时动作轻柔,眼中的关切之情自然流露,不由得心下甚是喜慰。
林普晴爱心泛滥一时性起收养的这个女儿,很多时候,比林普晴生的五个亲女儿,要更加贴心。
“这一晃儿,思竹都长成大姑娘了。”沈葆桢看着出落得婷婷玉立的李思竹,眼中也满是赞赏之意。
今年满十一岁的李思竹,浓密油亮的发辫刘海下是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柳叶眉,樱桃小嘴瓜子脸,刚刚成长的身材窈窕匀称,肌肤滑嫩得都似乎能捏出水来。虽然才是个半大个姑娘家,无论相貌还是身条儿,已经显露出一种非同一般的气质。
“这孩子啊,好是好,就是太文静了,不爱说话儿,整日里光知道守着我,闲暇时也是读书。平日里我叫她陪着我说话儿,其实都是我一个人儿说她听着,呵呵,今儿还算不错。”林普晴亲热地拍了拍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李思竹的纤长手指,笑着说道。
“叫你说的,思竹可不是光读书,我可看到过思竹跟着婉儿习武呢。”沈葆桢想起了前几日偶然撞见陈婉教李思竹习剑的情景,笑着说道。
“噢?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林普晴笑着问李思竹。
李思竹的脸微微一红,垂着头答道:“习剑可防身健体,又可陶冶性情,我那一日见着嫂子习剑,很是喜欢,便请嫂子教我了……”
“呵呵,好,好,等哪一天,也让娘见识见识。”林普晴笑道。
“思竹的书读得也很好,看过的东西都能记住。我这记性,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沈葆桢叹道。
“对了,也不知孩子们这几日的书读得怎么样了。”林普晴突然想起了孩子们的学业,不由得问了一句。
“已经给他们请了先生,这几日都在馆里读书呢,你就别操心了,安心休养便是。”沈葆桢道。
“总是看看才能放心。”林普晴说道。
沈葆桢共有七子八女,其中除养女李思竹,林普晴共生五子五女。她对庶出的二子二女也视如己出。平日里原本都是她亲自教授那些年幼的孩子们功课,如今她生了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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