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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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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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什么?”一目五先生异口同声问道。同时,我也在心里这样问爷爷。

爷爷道:“根据老皇历来算,那天是不宜塞穴的。”我们都知道,埋葬的话,必须把棺材塞进双金洞,然后将双金洞封上。我不知道其他地方土葬是怎样的,我们那块地方习惯把还没有放入棺材的墓穴叫做“双金洞”。老人到了垂暮之年,便委托儿子早早将棺材和墓地准备好。墓地一般挖成两个刚好可以放进棺材的洞,如抽屉一样,只是顶上是圆拱形,说得更加贴切一点儿,就是像一个鼻子的两个鼻孔一样。挖两个洞是因为这个地方从来不将夫妻的坟墓分开。“生则同床,死则同穴。”

而如果方友星是那天出葬的话,自然免不了要“塞穴”。

“我想,也许就是方友星害死了他还没有过门的媳妇。”爷爷又一语惊人。

我惊讶是因为爷爷说害死那个女人的是她未婚夫。难道那个男人死了还不甘心,一定要将未过门的媳妇带到阴间去圆房?

而一目五先生的惊讶,却是因为爷爷猜到了他们还没有讲完的故事的后面内容。

“老皇历是什么东西?”一个瞎鬼问道。

爷爷笑笑,不回答那个瞎鬼的问题,转而向独眼说道:“你接着说,后面出现了什么状况?为什么你又会成今天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害死这四个?你们说的阴沟鬼又是怎么回事?”

我接口道:“还有,那个女子吐出的绿色的水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毒药吗?”

独眼也像我这样问了那个人。

那人摇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那绿色的水是不是毒药。”

独眼问他道:“那你们不查清楚她的死因吗?你们不管,她娘家的人也不管?”

那人笑道:“她娘家的人倒是弄了一些尸体吐出来的水,然后到医院去化验。医院说,这不过是一般的排水沟的臭水罢了。也就是我们农村人说的阴沟水。她娘家的人很失望,如果是毒药的话,他们就有理由要我们这边的人找出凶手。可是如果是阴沟水的话,他们就没有办法查下去了。他家的女儿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不会是歹徒逼迫,即使逼迫,也不会弄阴沟水来害人。”

“那事情就这样完了?”独眼问道。

那人终于将锄头又重新扛到了肩头,蹙了蹙眉,说道:“后来有个疯道士跑到她娘家去,说是阴沟鬼害死那个女人的。还说阴沟鬼是跟水鬼差不多的鬼,水鬼是拉人入水做替身,阴沟鬼则是诱惑人喝阴沟水做替身。那个女人就是做了阴沟鬼的替身了。”

“阴沟鬼?”独眼一愣。

那人以为独眼不认同这个答案,便冷冷道:“当然了,谁会相信那个疯道士呢?他嘴巴鼻子眼睛都是歪的,长相就让人不愿意多看一眼。所以她娘家的人以为这是一个到处蹭饭吃的乞丐,很快就把他赶走了。”

“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见那个五官长歪了的道士。”独眼挠头道。

那人将锄头在肩膀上挪动了一下,正准备离去,听独眼这么说,于是扭头道:“这你也相信?五官都长成那样了,就算是道士,那也能是好道士吗?”

独眼还想问一些问题,那人不耐烦了,挥挥手道:“不跟你讲啦,讲得太多误了我时辰。总之,你不用去找方友星了。带口信的人也许是逗你玩的。你上当啦!”说完,那人哼着一支小曲儿优哉游哉地走了。他的雨鞋踩在稀泥上,发出咕唧咕唧的奇怪声音。

“我上当了?”独眼愣愣地自问道,“我上了谁的当?”

独眼回来的路上,不敢再经过那个茅草屋,远远地绕了好几里的山路,从另一条道回了家。一回到家里,独眼便觉得四肢发软,胸口气闷。他妻子和儿子连忙扶他躺下床,又是灌热汤,又是敷毛巾,都以为他是淋了雨着了凉。

儿媳妇一进独眼的睡房,便捂住鼻子道:“唔……哪里来的臭味?是不是今天雨下得太大,把门前的排水沟给堵住了?”

儿子刚刚给独眼换了一条毛巾,耸肩道:“我刚才还疏通了一次排水沟呢。不会的。”

独眼的儿媳妇鼻子非常灵,屋里有一点儿什么气味她都先于别人闻到,甚至邻家炒菜时她能闻出邻家炒的什么菜,菜里面放了什么作料。

独眼听见儿媳妇这么说,心里一个激灵,慌忙爬起床来,要去找那个死在茅草屋里的女人的娘家。

8。

那个女人的娘家倒是不难找,难的是让他们相信独眼的话。

女人的父母一听独眼说是他们的女儿给他下了毒,把眼睛睁得像金鱼一样,嘴巴也张成“O”字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说我家女儿确实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个茅草屋里,但是我家女儿是很善良的人,绝对不可能去害人的。”女人的父亲是个赤脚医师,专给周围乡亲治一些小病,也算是比较有威望的人。那年头的人没有大病几乎从不去医院看病,赤脚医师摸摸手腕看看舌头开出一方药来,一般的病还是不碍事的。虽然开出的药方千奇百怪,有的是荷叶,有的是树根,有的是不知名的野草,有的甚至是鹅粪,但是往往也能药到病除。

独眼不死心,拉住赤脚医师的手,央求道:“您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骗你吗?我真的是不舒服了才来找您的。你女儿给我喝了一碗茶不像茶汤不像汤的东西,我敢肯定那是害人的东西。”独眼没有把跟他女儿亲热的情节说出来,一是怕赤脚医师生气不管他,二是怕家里人知道面子上过不去。

这时,赤脚医师的妻子在旁窃窃对赤脚医师道:“老头,你还记得那个疯道士吗?他说是阴沟鬼喂女儿喝了什么水,要拉我们女儿的魂魄去做替身呢。”

赤脚医师失口道:“就算是阴沟鬼蛊惑的,那么现在我们女儿不正好有了一个替身吗?现在救他不就是等于害我们女儿超不了生吗?傻婆子!”

独眼一听,立即双膝一软,跪倒在赤脚医师面前:“老人家,您救死扶伤这么多年,积了不少德,您就再救我这一回吧!”

赤脚医师扭了头不理他。

赤脚医师的老婆帮腔道:“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呢,你可以找我们问话。现在我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难道叫我们两个老人赶到阴间去询问女儿不成?你不用求我们了,还是早些回去吃饭吧。”

独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央求道:“您不管可以,听说当年还有一个疯癫的道士来过,请问你们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道士去了哪里?我好找他来帮忙。”

赤脚医师嘲讽道:“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明明你也知道那是个疯疯癫癫的道士,不过是蹭了东家蹭西家的讨饭家伙,能救你的命才怪!”

独眼道:“能不能救不要紧了,现在我还能求谁去?”

赤脚医师冷冷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到哪里去了。”

如果那时我恰好站在旁边,我肯定会告诉他,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也许就是我们初中学校旁边那个庙里的。可是这样的情景也只能在脑海里想想而已,时光不可能倒流。即使倒流我也遇不到独眼。

独眼见求女人的娘家没有用,问道士的去向也不说,顿时怒从中起,大骂赤脚医师良心被狗吃了。赤脚医师不气不急,笑着脸用力将独眼推出门外,然后“咣”的一声从里将门闩上。然后任凭独眼在门外怎样歇斯底里地叫喊,屋内都默不作声。看样子赤脚医师夫妇铁定了心不闻不问,任由独眼在外面发疯撒泼。

独眼在外捶了一会儿,捶得小指发麻了,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知道,赤脚医师出于私心不可能挽救女儿的替身。

他只好拖着疲倦的身子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与其心灰意冷地一味等死,还不如直接去找那个茅草屋里的女人。她不是要自己在傍晚时分再去茅草屋一趟吗?不如就去一趟试试。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决心一下,独眼便转了个方向,远离家直朝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走到茅草屋门口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门口张望。女人见独眼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惊讶而又欢喜道:“咦?你不是去了那边吗?怎么从我后面来了?”

独眼冷冷道:“我回了家一趟。”

女人显然不知道独眼是回家了,愣了一下,立即又欢笑道:“难怪你来得这么晚呢。叫你傍晚来,你看看现在月亮都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说完,女人欢天喜地地将独眼拉进茅草屋。独眼感觉到女人的手湿湿的。

独眼身体发虚,但是思维还算清晰。他决定先不揭穿女人的阴谋,看她还有什么新的花招。“你家的老婆婆呢?还有你姐,她们都不在吗?”独眼朝老婆婆的小房子里望了一望,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女人慌忙将独眼往自己房里拉,娇笑道:“你不挂牵我,倒挂牵老婆婆起来了。”

也许是女人从独眼脸上发现了什么不正常,问道:“你回家之后,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我?”那表情有几分做作,她故意将小嘴嘟起,但是独眼这回觉得女人不怎么好看了。

“你要说实话哟……”女人拉住独眼的手,轻轻地晃来晃去,像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大人讨要一颗水果糖。

独眼本想发火狠狠地掴一巴掌过去,然后质问为什么要引诱他喝那碗来历不明的茶水。但是他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独眼忍住心中的不快,强颜欢笑道:“当然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末了,他补充道:“你想想,我怎么会呢?”

女人听他这么一说,眉飞色舞道:“快,快进房来吧。我都等不及了。”

独眼想起之前跟她在稻草床上的激情时刻,心里既是愧疚又是后悔。但他不能表露出来,他只能嘴角拉出一个笑,迎合道:“我这么晚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呢。”他心里却狠狠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女人返身将门关上,然后搂住独眼的腰道:“你知道吗,我也是为了你好才……”

9。

女人说到“才”字时将嘴巴闭上了,然后干咽了一口,似乎后面的秘密差点儿就从嘴里蹦出来,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后面半截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独眼这时忍不住了,嘴角拉出一个生硬的笑,将嘴巴凑到女人的耳边,轻声问道:“才怎么样呢?”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温存过了,他自认为是个向往浪漫生活的人,可是现实的生活让他浪漫不起来。他想,也许女人正是知道他的这点儿心思,才在周围这么多人中选中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得意,还是应该悲哀。

女人伸出一个细长的手指,按在独眼的嘴巴上。

“嘘——”女人摇了摇头,叫独眼不要说话。她给了独眼一个魅惑的笑,然后俯身去床底下掏什么东西。

“你把这个茶喝了,我就告诉你所有的秘密。”女人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茶壶和一个瓷碗。茶壶是陶土的,瓷碗上有青色古老的花纹。她将茶壶倾斜,茶壶嘴就流出了一线水,瓷碗里的水平面就慢慢上升了。独眼一看,他上次喝的正是这样的水。

“这茶你是什么时候烧好的?”独眼问道,不过他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免得女人觉察到他的怀疑。

女人一惊,声调提高了许多:“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个女人的话已经告诉独眼,这茶是事先就准备好了的,只等着独眼进入圈套。可是独眼还不想揭穿她,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把戏。不,此刻已经不能再叫她为“女人”了,她分明是个妖媚而毒害人的“女鬼”。

但是,独眼心里还有疑问:既然女人已经为阴沟鬼做了替身,那么这个茅草屋里应该只有她一个才是。为什么之前还有一个老婆婆呢?并且女鬼说隔壁还有一个姐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独眼知道,水鬼拉人入水做替身,是一个接一个,你拉了我做替身,我再拉另外一个人做替身。水边上永远只会有一个水鬼,因为上一个水鬼得到了投胎的机会,所以不会再待在这里。既然阴沟鬼跟水鬼殊途同归,那么这个茅草屋里也应该只有一个水鬼才是。如果这个女鬼成了阴沟鬼的替身,那么那个老婆婆和所谓的姐姐又怎么解释?

恐怕不只是阴沟鬼这么简单!

独眼掩饰道:“没什么意思。我猜,也许是我来得太晚了,而你早已烧好了茶水等我归来。是吗?我知道你是好心的。”

女鬼见独眼没有怀疑,便小步走到独眼身边,将茶水端到他面前,娇滴滴道:“既然你知道我的好心,那么喝了这一碗茶吧,也算对得起我的一番等待呀。”

独眼这下为难了,如果拒绝了她的茶水,那么她就会怀疑自己,结果就查不清楚她的目的了;如果不拒绝她的茶水,喝下去就会使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独眼找借口道:“之前喝茶水,是因为口渴嘛。现在我不口渴,用不着喝这么多茶水的。”

女鬼挨上他的胸口,撒娇道:“不嘛,人家干巴巴地等你来,你又不来;给你烧好了茶水,你还不喝。不行,我就要你喝了这碗茶水。”

正在他们推来推去的当口,有人在外敲门了。女鬼说:“等一下。”然后放下碗去开门。独眼拍了拍胸口,心中庆幸躲过一劫。可是后来他才知道,他的所有举动都在女鬼所谓的姐姐掌控之下。

女鬼打开门。一个比女鬼年纪稍大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见独眼站在屋里,“咦”了一声。独眼见了那个女人,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分明就是自己年轻时一直暗恋的人。那时候独眼娶了现在的妻子,完全是因为自己本身的缺陷,没得选择。可是,哪个年轻男人心中不曾有过一个漂亮的梦中情人呢?而刚刚进门来的,正是自己年轻时魂萦梦绕的姑娘!

一瞬间,独眼的神志有些恍惚了,他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的岁月,他不曾有过儿子,更不曾有过孙子。他有着充沛的体力,他有着强烈的激情!

独眼跟爷爷说,从那个女人进门开始,他的脑袋就一阵发热,如同在雨中淋湿了头发而又没有及时擦干净一般,脑袋里也没有了逻辑。

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了那个女人。然后,用独眼的话来说,后面的一切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了。他们的一番翻云覆雨比跟那个女鬼更加激烈。而那个女鬼就站在床边平静地看着他们。那一刻,他不觉得在另外一双眼睛下展示自己最隐秘的地方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更大的一股力量要从体内奔涌而出。在女人最兴奋的时候,那个女鬼走到床前,将那碗茶递给她。女人张大了嘴狠狠地吸了一口,吸得腮边的肉都鼓了起来,如夏季不安分的青蛙。

然后,女人反将独眼推倒在下,将她柔软如棉的嘴堵在了独眼的嘴上。

独眼说,他自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其实一切都在她们的计划之中。他像干裂的土地吸收及时雨一样,将女人嘴里流出的茶水吸收干净。那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根本的提防心。

激情过后,独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女人则起床穿好衣服,回头给独眼一个笑,然后兀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女鬼见女人出去,随后轻轻掩上门。刚才她还像独眼的情人一般,转眼却变成了老鸨一样。

独眼这时才醒悟过来,可是茶水已经进入了肚子,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们,你们是伙同来引诱我的?”

“你不因自己的色心感到惭愧,却还要指责我们吗?”这时女鬼的声音不再温柔可人,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冷硬。

10。

女鬼一句话,哽得独眼半天没话说。

半晌,独眼才嚅动嘴唇问道:“我知道了,你们处心积虑地设下色诱的圈套,只等着我往里跳。如今我已经是老鼠夹上的耗子逃不脱了,你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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