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宜放养(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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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宜放养(重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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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在绒毯上泅出一片不规则水痕,他小心翼翼补充:“属下刚刚收到消息,这附近……有锦衣卫出没。”

    苏祉面色一凛,他立时伏低不再多言。

    也不必多言。

    因贤妃娘娘的死,鄂王早已成太子心尖的一根刺,哪怕人家大势已去,依照殿下的脾气,眼里也再容他不下。趁人回京前就解决掉,是最一劳永逸的法子。

    可谁能想到,十拿九稳的一次暗杀,居然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本想尽全力搜捕,将功折罪,不想又遇上了锦衣卫。

    锦衣卫,就代表陛下。谁敢当着陛下的面杀人?

    是不是陛下有意为之,他不敢断言。倘若是,又说明什么?鄂王,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锦绣堆里的摆设,还有什么值得锦衣卫劳师动众的?

    笼中金丝雀终于闹累了,栖在架上,张着圆溜溜的黑豆眼,天真地望过来。苏祉眼带宠溺,含笑伸手,小家伙立马蹦哒过来,低头磨蹭他指背。待它蹭腻歪,他才收回手,拇指摩挲玉扳指,幽幽吐出一字:“回。”

    冯骥如蒙大赦,正要下车,又被叫住。

    “去打听打听,这家主人是谁。今日冒昧登门,多有叨扰,合该备份厚礼致歉,也好为这新降世的麟儿庆贺一番。”

    苏祉挑开帘角,眯眼觑向竹林外若隐若现的青砖黛瓦,似笑非笑。

    冯骥听懂他的弦外音。

    殿下果然是不信的,倘若这家没有新生儿,就要摊上大麻烦了……

4。第 4 章() 
苏砚昨晚又做了那个梦。

    子时中夜,一轮浅淡镜月高悬于空,照得满园风淡霜白。金堆玉砌的桂殿兰宫,门楹上刻名“鸾鸣宫”,四下悄然也没个人。

    他彳亍阶前,不敢妄动。忽有银铃声荡响,一女子娉婷踏音而来,芙蓉如面柳如眉。白绫覆眼系于脑后,青丝纠缠绫带,翩翩舞于长风,如诗如画。

    他双目胀涩,胸膛像被巨石倾轧,毕生所有辛酸苦楚均被铃声调动,齐齐涌上心头。

    她是谁?

    他好像知道,名字就在嘴边,张口却哑然,想上前询问一二,面前却赫然立起座透明墙垒,凭他如何撕心裂肺捶嚎,都无法叫对面人听见。

    一墙之隔,恍若两世。

    痛苦在心中盘踞到顶点,他猛然惊醒,满面冷汗,绞痛之感弥久不散。

    晨光流淌,照得帐幔水光潋滟,啾鸣婉转,萦绕窗棂。他揉捏眉心,凝望帐顶黑灰色的富贵海棠纹,长出一口气。

    自十三岁离宫起,这个梦就一直断断续续做到现在,成了他心头一大疙瘩。仿佛寻不到梦中女子,自己也甭想睡个踏实觉。

    造孽。

    他撑坐起身,狐疑地溜眼四周,停在枕边半旧的衣裳上,忖了忖,还是穿戴好,推门出去,左肩撕痛感帮他一点点拼凑完昨日记忆。

    深色的血,深色的夜,而今回味仍叫他心惊肉跳。他那四哥,从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才刚回京,连城门都没摸到,他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他嘴角扯起个嘲讽的弧度。

    最后的记忆停在他为黎绍挡下致命刀,黎绍背起他打马狂奔的一幕。就目前的情况看,最后兵行险招,招来锦衣卫逼退苏祉,是他赌对了。

    只是……他这是在哪?

    一路行来,亭台林立,花卉周环,清风抖落银杏,鹅卵石径积了厚厚一层,好似下了场墨黑的雨。

    他平平扫了眼,又平平收回视线。

    黑、白、灰。

    自出生起,他眼中便只有这三种颜色。也是他离京七年,在无人问津的普华寺讨生活的主色调。

    生于锦绣膏粱地,一朝扒下皇子衣。

    他睡过穿风漏雨的房屋,盖过满是虫霉的被褥,日日对着一碟青瓜,一碗薄粥发愁,还要时刻提防那无处不在的暗箭。

    他虽不贪慕权势,但,似他这类人,失了势,便会死。

    而今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就这么平白丢了性命。

    水声潺潺,他阔步行进,转过一处拐角,步子陡然凝滞,抬手掐自己一下。

    疼。

    竟然,不是梦……

    ***

    芙蓉榭旁的池塘,阮攸宁蹲在拱桥上,捧着脑壳,同水中几尾红头胖鲤鱼大眼瞪小眼,没觉察身后站了个人。

    鸾、卵、乱……是了,他喊的一定是,乱!

    她拍拍胸脯,眉目随之舒缓。

    那,“乱”字前头又是什么,安、俺……反正肯定不是“阿”!

    蹲久了腿麻,她扶着阑干颤巍巍起身,眼前景物忽然变得虚浮,身子不受控地往后栽。她原以为要摔倒,一双手却从后递来,稳稳扶住她。

    清苦药味盈满鼻腔,阮攸宁微愣,茫然抬头。少年的脸明朗如玉,唇边带着浅笑,黑白分明的眼眸藏着千山万水,此刻却只堪堪容下她的身影。

    她却鱼似的弹开,退开数步,披帛没及时抽回,卡在他手腕边。她尝试拽了拽,可苏砚非但不放,还捧在手里细细端详。

    最寻常的茱萸卷云纹,同宫里绣工更加繁复的纹样比起来,算不得稀奇,只是……竟然有颜色?

    他还想细辨,披帛已滋溜窜走,视线随之移去,但见披帛的主人蹙着两道柳眉,愕然凝睇于他,襦衫罗裙,两靥生晕,樱唇轻嘟,似一只警觉的小松鼠。

    黑白沉闷的世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鲜亮起来。

    唇红齿白……这便是红?

    他不禁温柔了眉眼。

    可他才上前一步,她立马倒退十步。

    “王爷身上可大好?”阮攸宁敛衽福礼,语气不咸不淡。

    苏砚挑起一侧精致的眉,没说话。

    她忙解释:“昨日帮王爷包扎伤口,在褪下的衣物里瞧见了您的令信,故而才知,您就是鄂王殿下。”

    苏砚颔首微笑,主动让开一步,长揖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那就别报了。”

    苏砚一噎,诧异看去。

    就在他低头的几息功夫,小丫头已经快退到桥尾,小脑袋偏歪着,漫不经心地盯着一丛芭蕉,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他失笑,“姑娘很怕我?”

    “不敢。”

    阮攸宁咧出个大大的笑,双脚很诚实地往后磨蹭一小步。

    这还不敢呢?

    苏砚掖起手看她,面露无奈,实在闹不懂,自己才刚醒来,什么也没做,好心好意想报恩,怎么就叫她嫌弃上了?

    碍着前世的事,阮攸宁现下很不待见他,只想脚底抹油,眼梢却自作主张飘过去。

    他老实站在桥上,没再靠近,眉眼间带着一点笑,人略清瘦,肩背笔直,衣袂绵绵流动飘拂,三分病态,七分风流。别院里其实有爹爹和阿弟的男装,她为报前世的仇,故意给了他一身下人衣衫,他却硬是穿出了仙风道骨之感。

    她捺下嘴角,不高兴了,想走,被这么大剌剌盯着,也不好走,隔着半座桥,同他僵着。

    日光满撒,池塘金光粼粼,清风涌过,轻轻撩动耳畔几根鬓发丝儿,衣摆拂动玉珏,发出一片悠长清啼,也不知飘进谁的心里?

    “姑娘,姑娘,不好了。”滴翠脚不点地跑来,在桥前刹住,奇怪地打量他们。

    阮攸宁轻咳一声,尽量让语气稀松平常,“何事这般慌张?”

    滴翠朝苏砚福了福,凑到阮攸宁耳边,“姑娘,我才知道,这儿的厨娘最近告假回家,今日没人张罗午饭。”

    主家甚少来人,厨娘在与不在,大家都不甚关心,左右还能从库房里寻摸点熏鱼腊肉垫巴肚子。阮攸宁倒是不介意吃这些,但今日毕竟有个身份尊贵的伤患在,不好随便打发。

    她看了眼滴翠,滴翠登时把头摇成拨浪鼓,沉吟片刻,拍着滴翠的肩凛然道:“速去写一张告示,招个厨娘来,要求不多,能把饭蒸熟就成。”

    滴翠苦着脸,“未免太仓促了吧。”

    她郑重道:“饿死事小,丢脸事大。我口述,你执笔,先写个它七□□十张。”

    话还没吩咐完,桥上飘来一声轻笑,“姑娘若不嫌弃,我倒是能下厨。”

    “啊?”她呆呆转过脸。

    苏砚点头示意她没听错,“至少,饭能蒸熟。”

    “这样不好吧……”

    阮攸宁讪讪错开眼,还想推脱,苏砚已让滴翠带路,等她回神追上去,人已到厨房。

    不得不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简直玄妙。

    这个几日前还嚷嚷要“清”她的人,现在竟挽着衣袖在她家灶台前炒菜,姿态潇洒从容,完全看不出是个天潢贵胄,且身上还有伤。

    君子远庖厨,更何况,他可是未来皇帝呀!

    阮攸宁惊呆了。

    “能帮忙添些柴火么?”苏砚笑吟吟问,颠大勺的模样也风雅地像执一卷经书。

    滴翠嗯嗯点头,撸袖子就上。阮攸宁别扭着不想动,被她生拉硬拽了去。

    柴火噼啪作响,鱼被切成薄如蝉翼的肉片,整齐摆在盘中,葱花在锅里头滋滋吵闹,香气飘散开,主仆俩张圆嘴,疑是银涎落九天。

    外头忽然跑来一人,“姑娘,世子爷来了。”

    阮攸宁正百无聊赖地拨弄柴火,闻言,眼湛精光,丢了木头撒腿就跑。

    苏砚专心致志雕着他的萝卜,放任余光追逐那花蝴蝶似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外,神情纹丝不乱,轻描淡写道:“这位世子爷是……”

    滴翠心大,吃了人家东西,屁股就更歪了。

    “是姑娘的孪生弟弟,昨儿姑娘还给他去信儿,让他帮忙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是弟弟呀。

    苏砚心头一松,笑意转浓,动作也轻快起来,连他自己都未觉察。

    孪生姐弟本就少见,京中公侯又不多,排算一下,很快就对上号。

    原是卫国公的掌上珠,他竟不识。

    ***

    书房。

    阮羽修扒在门框上,目光一茬接一茬地扫过排排书架,确认自己的宝贝珍藏没少,这才捶拍胸口,缓过来气。

    阮攸宁翻起个大白眼,照他脑门给了个榧子,“你就不能出息些?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将门之后,见天捧着本《会真记》掉金豆子,好笑不好笑?”

    阮羽修站直身,比她高出整一头,轻松躲开,“姐,你何时也学会了爹爹那套说辞?我不就爱看个话本子么,又不妨碍我上阵杀敌,怎么就不许了?”

    阮攸宁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面前这张嬉笑的白净脸庞,慢慢与前世重合。

    那时,爹娘双双罹难,他披麻戴孝,背着二老的牌位单枪匹马杀入皇宫,寻苏祉报仇。苏祉欣然立在墙头恭候,还命人将她请来。

    夹道深邃,流矢如雨。她挣开宫人拼命朝他奔去,他也转向她,面色苍白,眼底布满爆裂的血丝,倒地前,却还是努力给她挤出了个灿烂的笑。

    直到死,他的膝盖,都不曾弯折过。

    她的弟弟,是她的骄傲。这辈子,她要看着他骄傲地活着,会说会笑,会跑会闹。

    但事还是要秉公办的。

    她平复了下心绪,抱臂威胁:“少来,我可告诉你,差事要是没办好,你背着爹爹私藏起来的这些宝贝,我一样不留,全给它烧了!”

    因苏砚这个不速之客,她误了回家的行程,可退婚之事又迫在眉睫,她便连夜写了封信,飞鸽传书,让阮羽修帮忙转交给爹娘,让他们二老在她回来前千万不要应下这门亲。

    不过他能这么快就赶来,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阮羽修拍拍胸脯,“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阮攸宁眼里闪光。

    “看把你紧张的,不就送个信么,有何难?”他不屑地哼哼,衣摆一撩,大摇大摆坐到凳子上,“就是……出了一丁点儿小状况。不多,就一丁点儿,我发誓!”

    他忙竖起三指,指天道:“你让我转送的信,我的确是交到了爹娘手上,只是、只是……”

    声音渐低,左顾右盼,“送信的时候,舅舅、舅母正好在家中,和爹娘商讨你与表兄的婚事。爹爹听闻是你写来的信,就说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好顾及的,让我直接念。我前几日又刚叫他数落,说读书有气无力,念得就大声了些……当然也不是很大声,旁人都不知有这事,也就冬荣那小子耳尖,隔了三堵院墙还能听见。”

    “然后四位长辈的脸,就……”他歉然笑笑,“大概就跟你现在的脸一样绿。”

    阮攸宁眼前一黑。

    完了完了,爹爹最好颜面,这么一闹,她还退什么亲?没得叫他拎出门子,家法伺候了!

    她气哼哼地踹凳子腿,“你成心的?”

    阮羽修嘟哝:“我哪知道你写信回来是要退亲……”讨好地拉她落座,亲自替她捏肩,“所以我这不快马加鞭赶来帮你了么?退亲有何难?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把表兄打残咯。”

    阮攸宁嗤笑,“然后爹爹就把你打残?”

    他眨巴眼,缩了脖子,乖乖帮她捶肩,半晌又问:“姐,这好端端的,你怎就突然想退亲了?你不是挺喜欢表兄的么?”

    阮攸宁凝神琢磨挽救的法子,没搭理他。他倒起了好奇,不住撺掇,“莫不是你在登州住的这半年,心有所属了?”

    他越问越来劲,阮攸宁缠闹不过,随口扯道:“似他这种绵软娘气的男人,我最是瞧不惯。稍懂点花拳绣腿,正经连战场都没上过,就敢跟人指点江山,遇到点小病小伤,又跟去了半条命似的。

    “我要嫁就嫁个高大魁梧的英雄,能单手扛起一头牛,那多威风。”

    屋外,苏砚停下脚步,看向窗子,眼神复杂。

5。第 5 章() 
阮羽修觉着,她这是拐着弯儿骂他,小眼神当时就不对味了。

    “姐,那照你这么说,咱们大邺就没人配得上你了?这要是一头猪能驼起一头牛来,你也嫁?”

    阮攸宁哼笑,“一头猪驼起一头牛,这事算不算稀奇,我是不晓得了。不过……你这上赶着给猪当小叔子的劲儿,倒是挺稀奇。”

    “嘿,你骂谁呢!”

    阮羽修嘶了声,来之前他听说,她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心里还记挂得紧。现见她得意洋洋,小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他心头的大石也松快些。

    罢了,想损就损吧,她开心就好,左右也掉不了二两肉。

    “姐,你要实在不想嫁,我就找人……把他打残咯。”

    阮攸宁捧脸的手改扶额头,“你就别裹乱了,好歹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总得给爹娘留点颜面吧。再说了,舅舅是什么人?你把表兄打残了,是想让爹爹进诏狱,还是想自己个儿进去过个小年?”

    话语未尽,只听屋外有笑语声:“这好端端的,是谁想去诏狱过年?我倒是能帮忙牵线搭桥。”

    修竹般的公子正执扇,大步朝这来。

    面颜俊朗,修眉星目,笑容得体。一身云锦钴蓝直裾烫得直溜,半点褶子也瞧不见,腰间垂着玉珏荷包,远远看去就两个字——贵气!

    阮攸宁心却揪成一团,瞪向身侧。阮羽修大摇其头,低声苦巴巴道:“真不是我带来的!”

    “阿鸾别来无恙。”

    程俊驰立在门外,朝她拱起两手,袖子遮住他半张脸,眼皮微抬,目光绵绵粘在阮攸宁身上,撕也撕不下来。

    他自做了锦衣卫经历,就鲜有机会见她。现下又见,只觉她出落得愈发明艳,仙姿佚貌,身段玲珑,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兰,光是瞧着,满心碎尘便都化作烟去。

    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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