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一千年- 第99部分

　　　　一行四人早就更换下了亚美尼亚人的伪装，即使有老罗的精神力感应，路上也从未发觉有格鲁吉亚人的尾巴，所以老罗并不担心被人觉察到库塔伊西和第比利斯的事件与自己有关。

　　　　营地就在眼前了，远处是唐人营守城卫在列队训练，看他们操纵着七八米长的长矛左右横挪，已经有了一些很明显的团队作战模样。老罗留意到了在队伍旁边站立的程守如：“老程，看来训练的效果还不错？”

　　　　“哎，罗大个子，你回来了？”程守如自然在老罗靠近的同时就发现了，他一身正式的明光铠擦得雪亮，这东西的总重有超过三十斤，普通人可是很难承受这种长时间的负重的。作为将军他可以不用参加士兵的训练，但顶盔贯甲在一旁监督陪训是必须的。

　　　　“嗯，刚回来。我说训练的效果看着不错，开始配合偏厢车作训了？”守城卫被安置做偏厢车的操纵军士，这个是前期商定下来的事情。

　　　　“看着还成，不过没有对抗过骑兵冲阵，只能是架子，战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软脚。”程守如有些担忧的回到道，“至于偏厢车的配合训练也已经开始了，那东西几乎可以当作半个城墙用，士卒们守城习惯了，倒是不用担心”

　　　　“这个急不得，马其顿方阵的关键是需要士卒同心，只要不害怕，面对冲击的时候阵型不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老罗确实不担心，这时代的人比之后世见到的血腥多太多了，即使新兵的胆量也远比后世的少爷兵强悍千百倍。

　　　　“老兵倒是不用担心，我选用的伍长和什长曲长都是可以当作陌刀兵的家伙，只是新兵确实令人让人心里没底。罗大个子，你有什么好办法？”程守如自从比赛败给了老罗，就开始筹备按照老罗提供的一份训练大纲练兵了，虽然他嘴上不服气，但是内里早就心服口服了，真正职业的军人无论那个时代都一样，内心阴暗的人只适合做政客，是没法子当将军的。

　　　　老罗琢磨了一下，“这样吧，等我回营地后，查看训练情况，回头把训练骑术的新兵调过来，咱们做一下配合训练。”

　　　　让新兵方阵去直面骑兵太冒险了，短时间也没有什么实战来练兵，那么找一只骑兵来配合模拟训练就是最好的办法。老罗营地训练的新兵作为将来路上的机动兵种都将是骑兵，让他们对着长矛方阵列阵冲锋也将是一种训练，那么扮作长矛方阵的守城卫的新兵最合适不过，两者对垒训练无疑是一举双得，这个办法当然得到了程守如的赞同。

　　　　有些疲惫的老罗没有再和程守如多聊，也暂时不想去看联合工坊的进度，相信唐人营的工匠们会比自己更用心，他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地。

　　　　守营的冈萨斯当然是第一时间知道老罗回归的，这个大嗓门的家伙吼了一声“主人回来了”，马上就从好多个角落钻出很多人，除了放哨的卫兵还停留在原地，连同在训练的新兵也在不停地张望。

　　　　打发阿尔克和库克西还有克里奥特去洗漱休息，老罗扫视了一下身边，高大的斯坦，满脑袋辫子的那噶，新近剃了一个光头的冈萨斯，古板守序的西德克诺德，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的海顿“其他人哪里去了？”

　　　　“奥尔基、姆那奇带着新兵分组训练，有四百人骑马出去训练了，赫尔顿在唐人营内还没有回来，崔十八郎跟着李家人去了马扎尔海边，最近有买了一百匹马，萨菲尔应该在马场那边，其余的人也都在忙碌”声音从老罗身后传来，一口和老罗发音很像的北方汉话，是努拉尔曼，这会儿正有些“幽怨”的看着老罗，因为前次老罗安排他做自己的随从，但是去库塔伊西却没有带上他。

　　　　“好吧，斯坦，今天的晚餐安排的丰盛点，给新兵也加餐，算是我回来的庆祝！”看天色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老罗随口安排了下去，现在营地内准备食物已经用不到斯坦亲手做，有很多新兵的家眷也在营地内忙碌，多数直接归斯坦总辖。回头看了看努拉尔曼的表情，老罗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了，小子，别那么垂头丧气的，你的语言掌控已经很好了，但是战力还需要提高，认真训练，终有一天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战斗。”

　　　　“是，巴托尔叔叔。”努拉尔曼恭敬的回答道，他的眼睛有点红。

　　　　“对了，你舅舅呢？怎么没看到他？”老罗说的是艾尔黑丝恩，那个阿拉伯科学家总是希望找到新的灵感，每当老罗从外面回来，第一个露面的总是他。

　　　　“舅舅在和工匠们忙碌，最近他总在那边。估计您回来的消息他刚知道，还没来得及过来。”努拉尔曼回到的很精确，他正在由一个孩子向成熟的侍从转变。

　　　　“嗯，你去看看他，然后叫他一会儿到我帐篷来。”

　　　　努拉尔曼应声去了，冈萨斯等人才有汇报了一下近期营地的情况，这也是老罗关注的第一重点。

　　　　“最近二十天抓了十几个窥探营地的家伙，人员很杂，波斯人、突厥人、亚美尼亚人、格鲁吉亚人还有阿拉伯人甚至基辅罗斯人都有”冈萨斯汇报道。

　　　　“嗯，负责审讯的是谁，这些家伙都是什么来历？”老罗对有窥探的人并不奇怪，只是好奇为什么会有这么杂乱的探子。

　　　　“审讯的是奥利维，这些家伙多数都说自己只是希望联络交易，没有什么目的，不过奥利维猜测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应该是来自希尔凡王室，只是不知道他们是那个派系，其他的人还不能确定。”

　　　　“奥利维？就是那个瘦长脸的家伙吧？我记得他是保加利亚人，没想到擅长刑讯。没有招供的家伙怎么解决的？”

　　　　“暂时还是扣留，关在兽栏里了，怀疑是希尔凡王室探子的几个家伙都”冈萨斯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老罗沉吟了一会儿，“算了，这些人应该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卒，杀不杀无关紧要，关着释放都不合适，叫人看着他们挖水渠好了。”老罗说的水渠，是从不远处的库拉河之流引到营地的，用以供给营地内部用水，目前还不完善，让这些家伙来干再合适不过。

　　　　“是，主人。不过将来这些人也像那些格鲁吉亚人一样牧马吗？”冈萨斯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是嗜杀的人。

　　　　“不用，距离我们出发去东方，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再做决定好了。”老罗并不担心有人捣鬼，在这期间，真有什么鬼心思，肯定会有所表现，届时顺藤摸瓜足矣。

　　　　接下来是西德克诺德，“主人，最近营地内的纪律有所松懈，主要是新兵和新兵的家眷造成的，您不在的二十天里，我下令抽了至少一百人的鞭子。”

　　　　“很好，西德克。戒律还是按照我原本规定的来执行，无论是谁都要遵守。回头传达一个我的命令，所有被惩罚三次的人，会被赶出这个营地，无论他有什么功劳。”早在雅典的时候老罗就仿照后世的行军条例制定了一系列的规范，包含纪律、卫生、安全甚至作息等所有方面，这是死规定，没有人可以例外。

　　　　“是，主人。”西德克诺德脸色有些涨红，接着说道，“主人，针对那些新兵家眷，我调整了一些规定”

　　　　“哦，你怎么调整的？”老罗不奇怪这个古板的诺曼人会变通，说到底对方并不是后世的德国人，只不过他也会有脸红的时候？

　　　　“主人，新兵的家眷有的体制很弱，很难按时作息，还有几个孕妇也是麻烦事情，另外有些家眷在唐人营内还有事务，归营时间不能保证，”西德克诺德虽然有些古板却也不是不通人情，“所以开了几个特例，其余人还必须按照规定来做。”

　　　　“新兵家眷的作息可以适当整体调整，孕妇的事情也可以安排专人照料，但是不能保证归营时间，这个不成，这个规矩是死的。”老罗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能按时归营的家眷建议他们还是住在唐人营内，夜晚营地的安全是第一重要，不能因为某个人开特例，另外重点提示一个问题，卫生的规范必须彻底执行，没有例外。”

　　　　“是，主人。”西德克诺德松了一口气。

　　　　“海顿，春天来了，营地内有没有什么突发疾病的情况？马匹和骆驼也算在内。”老罗对这个很担心，这个时代可以说缺医少药，人的生活习惯因为贫穷和教育的原因很不好，春季是疫病高发期，一旦有问题就是巨大的麻烦。

　　　　“回主人，最近营地内只有七八例吃坏肚子的情况，基本都是发生在新兵家眷身上。至于马匹和骆驼也没有什么意外，萨菲尔那边找到几个擅长治疗马匹的兽医，一点小问题也都很快解决了。”海顿现在是营地的专职医生，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因为这个时代人的身体素质都不错，所以倒也没出现什么纰漏。

　　　　“这样，明天我会提供几个图样给你，你回头带人去周围收集一些野菜，最近开始所有人每天都要喝一点野菜粥。”沿袭自家里老父的教育，老罗知道一些中药防止疫病的方子，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所有的琐事都安排一遍，出了帐篷，老罗才注意到艾尔黑丝恩就站在帐篷不远处，看样子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

第八十四节　琐事（）　
“嘿，艾尔，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巴托尔，我的兄弟，很高兴你顺利回来。”艾尔黑丝恩还是按照阿拉伯人的礼节拥抱了老罗一下，这是兄弟的礼节，尽管他现在穿的并不是传统阿拉伯长袍。

　　　　“最近在忙什麽，艾尔？”老罗拉着对方坐下，两个人有好一阵子没在一起聊天了。

　　　　“还不是前些天说过的那个连弩，你那份图纸确实可行，但是做成一件连弩需要的时间太久了，而且按照你要求的零件替换很难做到。”艾尔黑丝恩说起这个事情就一脸的郁闷，看来这段时间连弩的事情没少让他头痛。

　　　　“那个确实急不得，需要一步一步来，先做几个样品，检测一下，定型之后才能考虑批量生产的事情。”老罗对这种工艺上的东西非常清楚，眼下做不了热武器，但是冷兵器想要规范化的批量生产，要过的难关同样很多，绝不是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解决的，等到了东方落脚之后，才能考虑这个。

　　　　“也好，不过这个连弩就很难大量配备了”艾尔黑丝恩头一次接触生产环节，在法蒂玛王国他也不过是被尊奉为大贤者，实际上很多事情哈里发或者权贵们是不会允许他插手的，换句东方文雅的词，就是清贵。

　　　　“没关系，短期内连弩只能配备给斥候，大量准备的话耗费太多，工匠和材料都承担不起。骑兵主要还是要配备骑枪，弯刀和骑弓，这三样需要多改制一些。”军队的事情老罗可以信手拈来，无论热武器还是如今的冷兵器。

　　　　“好吧，这个事情就归我管了，总是待在帐篷里，我也觉得厌烦了，安拉在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长时间的住在帐篷里了，我喜欢住高大带穹顶的房子。”应该说艾尔黑丝恩是这个时代的宅男，他和老罗之间算是很难得的平等对话关系，从开海伦开始，两个人的对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的。

　　　　老罗也同样很珍惜这样的友谊，在这个时代，他很难找到平等的对话人，随着他手下的人越多，将来能够平等对话的人也就会越少，所以他从不在意艾尔黑丝恩的一点点要求，何况这种合情合理的，“好啊，艾尔，工匠的事情就你来管理了，你知道的，估计即使到了东方，我也很难一直盯着工匠的。”

　　　　“巴托尔，我一个人可盯不过来，顶多我会帮忙找找技术的问题，工序管理之类的还是需要人手的。”

　　　　“没问题，艾尔。我相信你的眼光，你在工匠里面挑选合适的人来管理好了。”

　　　　“”艾尔黑丝恩有些无语，这个大个子野蛮人，今天是怎么了，以往都是不放心的到处盯着，如今倒是要放权了，他仔细看了看老罗的脸色，“哎，巴托尔，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好像很累，有心事？”

　　　　“没错，就是感觉很累。”老罗也不讳言，其实他叫努拉尔曼把艾尔黑丝恩找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找人聊天，连续一年多时间，都在为回到东方的事情努力，逼着自己忙碌起来，免得因为因为时空的错乱陷入迷茫，如今回归东土的事情已经就绪，但是这么忙碌为了什么呢？

　　　　“累？是二十多天赶路累了吧，那你应该认真休息一下。”艾尔黑丝恩确实感觉老罗的脸色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

　　　　“不不，不是身体上的累，”老罗仔细琢磨该怎么用能被对方理解的词汇形容，他用阿拉伯语结合拉丁语混合着说，“就是感觉这样忙碌的人生，意义在哪里？建立一个大帝国？我能感觉到自己正走在一个成为君王的路上，可是权力并不是我迷恋的，对我来说即使做一个君王也并不意味着权力和享受，更多的是责任和压力。说句实话，艾尔，只要我想，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阻挡我，而且无论到哪里都能生存的很好。”

　　　　“嗯，巴托尔，我的兄弟，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艾尔黑丝恩微笑的看着好友，听着他唠叨的话语，眼睛里面的光芒包含着理解和欣赏，“你说的没错，你正走在成为君王的路上，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我当年要读懂毕德哥拉斯和欧几里德的数学理论要困难多了。可是我能感觉到你并不想放弃你的族人，你只是有些迷茫，有些疲惫，需要休息和思考。”

　　　　“艾尔，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需要休息和思考。但是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话语，我并不觉得建立一个帝国有多难，无非就是人和物，而统合人力和调动物资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老罗认真的筹措自己的词汇，努力的想表述清楚自己的所想，“我想的是，好多历史上辉煌的帝国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亚述人、腓尼基人、迦太基人都曾经辉煌一时，古巴比伦、古埃及、古罗马以及亚历山大帝国还有波斯帝国也曾经同样代表着荣耀，东方那片土地上三千年前开始也曾经有夏王朝、殷商王朝和东西周以及后来的汉帝国和二百年前的唐帝国，如今呢？

　　　　当初的君王都变成了泥土与地下的虫蛇为伍，曾经的贤者们留下的理论被焚烧被掩埋被遗忘，人们该到杀戮的时候，依旧挥舞着刀子盲目杀戮。”

　　　　老罗难得的长篇大论，阐述自己的困惑，即使到千年之后的后世，贪婪、愚昧、盲从照样统治着人类，技术的进步并没有产生什么大同社会，反而变得更有效率的杀戮自己的同类。作为一个职业战士，他老罗并不惧怕战斗，他只是不想无意义的战斗，后世他难得脱身，如今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能束缚他，自然可以放开了想，说起话来也自然是无所顾忌。

　　　　艾尔黑丝恩听得很认真，很仔细，作为一个大学者，他当然知道聆听的作用，何况是面对眼前这个简直无所不能的伙伴。

　　　　老罗的话让他很震惊，很多远古的传闻他从来没听到过，有这样的认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对面这个高大的家伙显然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战士，尽管艾尔早就了解这个事实，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为自己的同路者喝彩，“巴托尔，我的兄弟，你想得太多了。我不了解你说的东方，但是我听说过远古时期亚述人的残暴，腓尼基人的贪婪，巴比伦人的奢华，迦太基人的愚蠢但是他们毕竟辉煌过，没有永久昌盛的国度，就像没有永远强壮的战士。

　　　　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用暴力和共享建立了一个大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