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发,没有人送行,除了亚历山大港的大灯塔。十月的地中海已经很凉爽,在清晨蒙蒙的细雨中,两条商船穿过淡淡的迷雾向着外海出行,大灯塔在视线里宛若一个巨人在迷雾后面悚然站立。
艾尔黑丝恩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的大灯塔,“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众神,他们又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这个没人能够证实,我只知道我是海神波塞冬的信徒。”墨索斯扶着舵轮在旁边说道。
“墨索斯,你不是酒神的信徒吗?”老罗同样站在甲板上,转头看了他一眼。
“希腊人对自己的神并不单一崇信,而众神也从未责怪自己的神民。”墨索斯大笑着说道,“何况海神波塞冬本身也是喝酒的。”
“或者说神只要求民众对他们尊敬?而不要求绝对的信奉?”艾尔黑丝恩又上来研究的兴趣了,抓着这个问题追问墨索斯。
“艾尔黑丝恩,不要问这个了。”老罗见墨索斯没有回答,拦阻艾尔黑丝恩道:“神的世界我们不了解,也不能证实,我说眼前这个是我们人的世界,我们只要做好眼前的人的事情就足够了。”
“没错,巴托尔说的有道理,”墨索斯实际上也说不清诸神的事情,毕竟那个信奉宙斯与宙斯体系的诸神的年代已经久远,他也不清楚,“我行船在海上,从不允许有人说冒犯海神波塞冬的言语,我只做好我作为船长的任务。”
“巴托尔,这就是你们东方人的说法——信神,神在;不信,神也不怪吗?”艾尔黑丝恩还记得老罗在开罗时对他说过的话。
“实际上,在东方有不同的神的体系,海边的人们认为大海是由龙王来管理的,所以每次出海的时候,总要向龙王祭拜来祈求平安。”老罗随意讲了一些东方的神话传说,然后看了下墨索斯说道,“就像刚才上船时候,墨索斯和水手们对着海神波塞冬朝拜的道理一样。”
“嗯,东方的神们也像希腊诸神一样分管着不同的地方吗?”艾尔黑丝恩也知道当着一个希腊人船长的面讨论希腊诸神是不合适的,索性问起老罗东方的神系。
而墨索斯见两人不再讨论海神的事情,不禁松了一口气,倒是开始对老罗所说的东方神系颇感兴趣,兴致勃勃的听了起来。
“没错,东方的神系里面,很类似人间的政府,不同的神有着不同的职能,”老罗停了停,好笑的看着周围旁听的诸人,包括随行的艾尔黑丝恩的管家麦斯欧德,努拉尔曼,两个黑家伙自然也不例外,甚至崔十八郎也没听家人讲过东方的神话体系,更不用说船上一众对东方人好奇的船长水手了,“每条河有管理河水的神明,山有山神,草原上也有草原的神明,甚至同样有太阳之神和月亮上的神明。”
“好庞大的神系,他们也会要求民众对他们的信仰吗?”艾尔黑丝恩充分发挥了学者的好奇心,这倒是他的职业特性。
“是很庞大,而且很复杂,不过东方的神们更多是力量与兴趣的追逐者,并不都是在意民众的信仰。”老罗想了一下,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措词,说了下他所了解的东方神话体系概况。
“那他们有多少数量?”艾尔黑丝恩问的这个问题同样是周围的人所好奇的,看众人的目光就知道了。
“从来都没有一个准确数字的,”老罗呵呵地笑了笑,反正这些事情完全没法去核实的,遂接着说道:“我所知道的就有几个大的方面,创世神盘古,然后有几大圣人,然后才是掌管天地的诸神,最大的叫玉帝,然后又分为五方天帝,四大元帅,四大天王,四海龙王,南斗北斗诸星君,还有二十八星宿神太多了,短时间根本说不完。”
“我”艾尔黑丝恩完全被惊呆了,大喘了一口气,才说道:“竟然有那么多?”
“没错,传闻里诸神如同恒沙数数,”恒沙数数老罗是用中文说的,然后解释道,“就是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无法数清楚。”
“那他们的职能是怎样划分的?”艾尔黑丝恩看来是不问清楚不放弃了,他也看出来了老罗对这个并不是很忌讳。
“嗯,东方的神系不像希腊诸神一样,好像是一个家族体系。”老罗看了看把着舵轮的墨索斯,然后说道:“东方的诸神是多方妥协的一个综合体,具体职能有掌控天地运转规则的圣人,有负责监察诸神职责的管控者,有负责具体事情的分管神明,像风雨雷电,万物生长,江河湖海,生死善恶都有神明来掌管。”
“掌控天地运转规则,我”艾尔黑丝恩想要感叹一句“安拉在上”,却又发觉实在不是时候,我我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其实很想说一句“那岂不是比希腊诸神的能力大多了?”,却实在因为旁边就是希腊人船长而说不出口。
周围的其他人有的听懂了老罗的解说,表情莫不相同,却都露出和艾尔黑丝恩类似的表情,崔十八郎更是一脸惊叹与自豪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东方的神仙了不起吧。
老罗说完,其实心底也是有些惊疑的。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家身上触发的事情,他是不相信所谓的神仙的,但是储物戒指和空间跳跃却令他这个多年军伍的人迷惑了。而且这些日子只是简单的练习拳术,却发觉力量与体能在日复一日的增长,完全不合逻辑的。
如果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那么为什么后世还有那么多未知?为什么一些大科学家后来转移到了神学或者神秘学领域?或许后世一切都想用科学来解读本身就是一种迷信吧。
第二十一节 关于众神的讨论()
结束了有关诸神的讨论,其实大家都有些茫然。地中海临近冬天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的雨水,即使是冬天也不例外,而且往往是雨水和雪水一起落下,那种让人冷到骨头里的严寒实在令人难以承受,当然这是船长墨索斯的原话。
从没见过下雪的那噶、姆纳奇还有崔十八郎对于雪有着巨大的好奇心,其余的众人却对眼前始终不曾停顿的绵绵细雨感到厌烦。连着几天,只是偶尔才有太阳吝啬的从云层中间撒下几缕阳光,然后就是连绵的细雨。
虽然还有微微的海风吹过,以至于不影响航行,但是船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除了以往整日都是在沙漠中间行走的艾尔黑丝恩和他的管家麦斯欧德以及外甥努拉尔曼以外。类似开罗的地方或者还有些雨水,其他的阿拉伯半岛地带常年都是干旱少雨的,麦斯欧德和努拉尔曼哪里见过这样整天下雨大的天气?幸福的他们连在做朝拜的时候都在感谢安拉让他们见到如此浓厚的恩泽,不过也使得不耐烦雨水的众人对他们白眼相看。
这个时候的行船基本上要靠船长对方向和航速的把握,因为还没有指南针或者罗盘之类的技术在欧洲诞生,或者说还没有从东方传到西方。所以地中海上的船长很了不起,他们基本都有一手掌控航向与航速的好本事,或许是常年在地中海上跑惯了,墨索斯略带夸张的说自己即使在黑夜都可以找到雅典的方向。
“这是众神赋予我的技能!”这个自傲自夸的雅典人收获了一大堆的白眼。
“别自夸了,墨索斯,我承认你是优秀的船长,”老罗叫停了墨索斯的卖弄,然后指着左边的前方隐约出现的一线黑色,“你看,那边是什么?”
“喔哈!我们到克里特岛了,我们到克里特岛了!”墨索斯仔细打量了一下远方,然后就扶着舵轮高声地叫了起来。
搭船的众人,连同水手以及右后方索拉提努克的商船上,都发出兴奋的呼喊声。看来连日的阴雨给大家带来的心里带来了很多压抑。
这个时候,仿佛老天给大家开了个玩笑一样,远在西边的云彩漏出来一个缝隙,阳关从缝隙中穿过,带着点夕阳的彩色辉芒,映照在渐渐靠近的克里特岛上,一缕金白色和周围阴暗的海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眼前的景色好像神域一般,令欢呼的众人张开的嘴巴无法合拢,已经有依旧信奉希腊诸神的水手在默默祷告了。
漫长的十多天的时间,从亚历山大港出来那天,基本就没见过晴天,所有的人都快被潮湿的环境逼疯了,这一刻,所有的人几乎都疯了一样的喊叫,船上的水手更是都忙碌了起来,瞭望手更是顺着桅杆爬了上去大呼小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好像靠近岸边的这段时间变成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所有的人都有些精神恍惚,直到踏上陆地的那一刻。
克里特岛东端的一个小镇,叫做锡蒂亚,港口也不大,这里只是克里特岛边沿的最小的补给点。劳累了好些天也在船上郁闷了好些天的人们实在是没有精神去伊拉克利翁之类的克里特中心城市,虽然那里的葡萄酒很有名气。
即使是久经风雨的老水手也不愿意再在潮湿的船舱里面待着了,还好锡蒂亚小镇虽然小,却五脏俱全,一个小酒馆满足了所有水手的需要,而小旅馆内干燥干净的床铺则满足了所有习惯在陆地上生活的人们。
当然这些人里面不包括老罗,这个曾经整个雨季都在亚马逊执行过任务的职业军人。下船的第一眼,老罗注意到了岸上一个建筑的最明显标记——一个十字架,在这个时代的北非绝对没有这个标志的建筑,即使是混乱的亚历山大港。
船只休息的事情自然是墨索斯这个船长的事情,老罗带着自己一行的众人责只管吃完晚餐去睡觉,当然另一条船上老皮货商人索拉提诺克和他们住进了一个旅馆。
第二天早上,天空一片晴朗,仿佛昨日之前的一切阴雨都是在梦中一样。墨索斯和老罗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休整两天,索拉提诺克那边也是同样的做法,不过上午众人都在悠闲的晒太阳的时候,索拉提诺克找上了老罗。
“巴托尔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老索拉提诺克一本正经的询问老罗。
“您请讲,索拉提诺克先生。”老罗从躺椅上坐起身,彪在他肚皮上懒懒地打了个滚,翻身下去跑到旁边的水果架子上,继续眯着眼睛打盹。
“嗯,您会在西方停留,还是会很快回到东方?”索拉提诺克的问题有些慎重。
老罗同样听出了这份慎重,所以他眼中的散漫很快消退,“我或许会在巴尔干半岛度过冬天,然后在春天到来之前,前往东方。”
“恕我直言,为什么要走?在这里您一样可以经营一份事业。”索拉提诺克的老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您不是一个普通人。”
“为什么这么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而已。”老罗很是随意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每个地方都有类似我这样的人东奔西走,我其实很平凡。”
“好了,年轻人,放松些,我并没有恶意,”索拉提诺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木头框架和藤索编织的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令人有些担心会被压塌,“我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家伙。”
“墨索斯告诉你我的事情?”老罗的眼睛里有些不高兴,但是面色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不不,墨索斯是个敬业的年轻人,”索拉提诺克从矮桌上取下一颗葡萄丢进嘴里,“不要误会他,我是凭借自己的眼睛看出来的,你不相信自己的表现吗?”
老罗略微有些沮丧的说道:“为什么我总是遇见类似你这样的老家伙?机敏狡猾的类似沙漠里的老狼?”
“因为这个年代,不够机敏不够狡猾的都早早死掉了,只有我这样的老家伙才能幸运地活下来。”老索拉提诺克的话语里面充满了沧桑与沉寂,“很多勇猛的,善良的,慈悲的,聪明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这样什么都懂一点却又什么都不擅长的人才活了下来。”
“好吧,有什么说法您讲吧,您这个狡猾的老家伙。”老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多想,我只是照顾老年人。”
“不肯服输的年轻人啊”索拉提诺克的老脸上所有的沟壑里面都充满了狡猾,尤其在他后面的话说出来的时候,老罗恨不得在上面砸一拳,“你身边那个后来的同伴是法蒂玛的伊本海赛姆吧?”
“伊本海赛姆?听说他在码头出事落海死了啊,”老罗才不相信他发现了阿勒哈森,再说在这个岛上还不至于担心会有法蒂玛王国的追兵,“至于我新来的同伴,他的名字叫艾尔黑丝恩。”
“好吧,好吧,伊本海赛姆也罢,艾尔黑丝恩也罢,”也许是索拉提诺克发现自己的牌不够,也许是懒得揭穿老罗的话,“我想说的是,眼下在拜占庭,时局动荡,年轻人你可以在这里做一番事业。”
老罗盯着索拉提诺克看了一会儿,不打算隐瞒自己想做点事情的想法,说道:“拜占庭?不成,我没有任何根基在这里,不会有人支持我。”
“我可以支持你,还有我的朋友也会和我一样支持你。”索拉提诺克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你们?”老罗摇了摇头,“算了吧,我看不出你有多大能力,也不清楚你们究竟代表谁。”
“我是阿非利加北部最大的皮货商人,我的朋友们都是拜占庭帝国最上层的贵族或者大商人。”索拉提诺克毫不掩饰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占了拜占庭至少一半的力量,这还不够吗?”
这老家伙真狡猾,这么大的实力找自己做什么?成功了自己最多是个傀儡,失败了就是合适的替罪羊,而他们,一点风险不用承担。琢磨了好一会儿,老罗才说道:“说实话,您和您朋友的力量是不错,但是不够。”
“为什么不够?当年君士但丁大帝不过几千人,而且没有几个人支持他。”索拉提诺克有些气恼的说道。
“您也知道那是在七百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巴尔干才有多少人?”老罗有些不屑地说道,商人的头脑用来战争?简直是开玩笑,“而现在巴尔干有多少人?何况还有罗马教廷在西边盯着,北边也有萨克森王国窥视,东面又是阿拔斯王国”
“或许可以来一场不流血的战争”老商人索拉提诺克还是有些不甘心。
“哪一次战争可以不流血?”老罗的口气令人意外的强硬,“即使是简单的王朝国王换位都要流血!历史上从来没有例外!”
第二十二节 克里特岛上()
也许是老罗强硬的口气带来的话语太过于沉重,沉默离开的索拉提诺克第二天出现的时候,仅仅相隔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让人感觉他明显的衰老了。
而老罗正巧在指点众人的练习,因为多了一个努拉尔曼,虽然他曾经是爱资哈尔清真寺的学生,但是在这个小队伍里面,他就是一个年轻人,必须和崔十八郎一样学习锻炼身体的技能。索拉提诺克出现的时候,努拉尔曼和十八郎正在扛着一根粗大的原木跑圈,那噶和姆纳奇已经过了同步配合这一关,每个人背上同样有一截原木在做负重体能练习。
“这样是在做什么?”尽管有些消沉,索拉提诺克还是站在老罗身边好奇的问道。
“跑步,锻炼体能,这个是基本素质。”老罗的回答很简洁,因为主要注意力还在两个头一次配合的努拉尔曼和十八郎身上。
“那两个年轻人为什么要一起扛着一根木头跑?”跑得歪歪斜斜的两个人确实有点引人瞩目。
“那是因为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需要他们互相配合的事情也很多,所以是在做配合练习。”老罗没解释太多,如果不是那噶和姆纳奇与这两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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