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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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一千年- 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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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近来的人感到尴尬,罗开先也同样不好受,迎来送往说说场面话这种事情就不适合他。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惧怕罗开先的强大与凶悍,崇拜与崇敬的人同样很多,只不过他们多数都是守候在外围的各部侍卫,如今各有值守,能够随意走动并靠近的人并不多,例外的人也没有几个,其中就包括一个几乎所有人都熟悉的家伙——榦木朵。

    这个李德明的亲信如今左脸上多了一道斜斜的疤痕——那是在孛罗城外最后一场比试时留下的,比之当初的勇悍,格外多了一分血色,这个家伙是个记吃也记打的家伙,虽是粗莽,却并非一点不通人情世故的粗胚。

    幹木朵甩着两条长腿有些拐的走了近来——长在马背上的草原人走路大体都这个模样,离着还有七八步远的距离就立定行了个抚胸礼,高声说道:“幹木朵见过强大的罗将军,你的长剑用得和长刀一样好!”

    罗开先颇为喜欢这种脾性憨直的家伙,要不然当初在孛罗城外的时候,也不会特意提醒手下不要伤了他的性命,这会儿倒是见到回报了,至少解了他陷入尴尬的围,“是你啊,幹木朵,为甚昨日没有见到你?莫不是你的嘴巴太大惹了德明兄弟生气,他不要你护卫了?”

    “嘿,将军说笑了,大王只说过俺吃得太多,却从未说过俺嘴巴大。”幹木朵抓了抓脑袋上新长出来的头发——他是个喜欢刮光了脑袋的家伙,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将军这次来夏州,只带了这些人?那个……山猪那厮有没过来?”

    看着面前这个家伙,罗开先觉得先前被党项贵人们扰乱的情绪也变得平和了许多,难得有些温和的回道:“哈斯那那个混蛋这次没有过来,最近骑兵营正在冬训,他作为校尉自然不能扔了他的部属,你想再和他较量,恐怕要去灵州才成了。”

    当初在孛罗城外最后的那场较量,因为有医护营急救,实际并没有死多少人,而出阵的双方,阿尔克事务繁多,费尔勒性格沉闷不讨喜,倒是狂躁不羁的哈斯那对了幹木朵的脾气,从孛罗城到灵州的一路上,两个人也算是棋逢对手,经常把对方锤得鼻青脸肿,然后又笑着一起吃食,俨然一对典型的好基友。

    面对罗开先的说笑,幹木朵的表现比那些贵人们爽朗多了,坦诚而又有些自嘲的说道:“将军手下强人太多,俺连木板费尔勒都打不过,冈萨斯将军和阿尔克将军就更不用提,只有哈斯那和我差不多……”

    或许是作为军人,幹木朵的语气没有所谓党项贵人那种谦卑的调调,这也许就是老罗听“粗莽”的幹木朵说话顺耳的原因。

    当然这种琐事并不重要,所谓“重要”的事情交给了李德明在一旁处理——毕竟李德明才是夏州这里名正言顺的统治者,罗某人不可能越俎代庖。

    没完没了的虚套持续得并不久,本来所谓的“处置俘虏”演变成了让人难明的赌斗,紧跟着的变化却是李德明又一次牢牢掌控住了夏州的话语权,前来观礼的人都很聪明的没有说明,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事情将变得不一样了——平素习惯强势的野利部简简单单地就被碾压了,彰示给人的不单是李德明的明智,更多的是新来到灵州的群落竟是如此强大。

    草原上争权夺利的事情并不鲜见,但在这个冬日的平常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竟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情——一个大部的族长被直截了当地打趴下,权力还能顺利交接,这其中蕴含的内容又怎会不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所以,表面上的事情发生了,暗地里的事情必定不会草草完结。当然,那不是罗开先需要在意的——叛乱的头领已经被拿下,若是李德明连剩余的小喽啰都处理不了,他也不配成为罗某人的合作者了。

    诡异的赌斗结束之后,是纷纷扰扰的冬日聚餐,待到一切平静之后,已经是黄昏时节。

    回到小营地内部的帐篷里,李姌帮罗开先解开礼服束缚的时候,随口问道:“夫君,夏州又不是我们的辖地,何苦费力帮李德明稳定局势?平白恶了野利部值得吗?若是野利部和拓拔部互相争斗,夫君坐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岂非可收二虎之利?”

    罗开先惬意的靠在软塌上,对着女人悠悠说道:“坐观虎斗固然可以小博大,但却失了堂正之势,也失了震慑众人的最好时机,还会冷了已投效之人的人心,更会因为时间的延误,损耗无谓的人丁性命,实得不偿失!娘子以为然否?”

    待看女人不断点头之后,他又补充了几句:“何况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李德明与野利悍石若是扩大内争,必定会削弱党项人整体的力量,东方……赵宋三个军路的将军们可都在盯着河西,若是他们乘虚而入,河西之地必为彼等掌控,我灵州何去何从?”

第十三节 李德明的志向() 
♂,

    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罗开先对史书中描述的一切总是持保守的态度的,他并不相信宋史中描述党项人野蛮成性的观点,因为,一个能够创造自己的文字并在河西立国的族系,肯定会有自己的族群意志。

    而他对女人解释的话语只是他想法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他不想给党项人留下一个钻营之辈的印象——那必定得不偿失。而且,他的心大得很,想要改变整个东方土地族系的宿命,什么党项、契丹、赵宋,他都是不在意的,若有可能,糅合所有人至自己的麾下才是最完美的结果。

    很显然,想要达到那样的目的,靠阴谋算计是行不通的。

    当然,这套完整的想法是不可能诉诸与人的,甚至包括身边关系最亲密的女人,理解能力只是一方面原因,让自己的女人认为自己夸夸其谈就太失败了。

    保全自我的小智慧,罗某人可是从不缺乏。在女人面前保留一些神秘感,也是他最近的心得体会。

    很显然,这种做法是有效的,几句话说完之后,他收获的是两只小娘璀璨的目光和……饱满得快要溢出的热情。

    接下来,罗开先这个小营地又在夏州城南驻扎了三天。

    李德明去了自家舅舅唱反调这一块心病之后,爽朗热情了许多,多次邀请罗某人率众入驻夏州城内,但后者出于安全的考虑,还有主从的关系,几次婉拒了这个提议。

    看清楚很多事情的李德明热情不减,很是干脆地同意王难派驻一千人在外守卫这个小营地的安全。而这几天,除了拢络野利部的人,李德明派人送来了几十头杀好的牛羊等作为吃食补充,他本人更是带着夫人卫慕八羊常驻在了小营地里。

    卫慕八羊确如野史传闻般,是个美丽贤惠的女人,因是出自党项这样的草原部族,所以有着草原女子特有的风情,或许是沿袭了大唐时候的教育与习俗,她除了本族语言,还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契丹话、吐蕃话,汇总起来倒是与会拉丁语、波斯语、突厥语的李姌有些异曲同工般的类似。仅仅几天下来,她和李姌的关系就好的如同多年的姐妹,持宠而骄的李姌甚至把罗开先赶出了帐篷,连着葛日娜在内,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当然,罗开先与这时代的男人不同,并不觉得被自家女人戏弄有什么羞耻的,若是李姌若是真的变成了乖乖女他倒觉得不正常了,他更喜欢李姌有几个闺中蜜友,可以平等的交流,而不是变成整日围着自己转的后宅怨妇。

    而李德明与卫慕八羊的感情也是融洽得很,或许因为是青梅竹马,李德明对他的这位夫人有着超越时代习俗的包容。

    于是夏州城南边这个小营地内,经常是几个女人凑在一处叽叽喳喳,罗开先和李德明两个男人偶尔还有一些部属坐在一起说三道四,倒也算是难得的景致。

    有着女人掺合进来的两方关系也似乎变得更加融洽,来自后世的罗开先也经常在心底感叹常人所说的夫人外交在这个时代同样灵验。当然,感叹归感叹,对于现在的这种局面,他也是头痛且快乐着——女人带来的麻烦不过疥癣小事,有一个李德明这样可以对等沟通的人才是喜事。

    或许是因为离开了灵州那只充满压迫力的队伍,在自己的老巢与罗开先会面谈话,李德明的精气神提升了不少,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俘虏的心态,而是有了一些盟友合作者的坦然。

    而同时,因为一路的历练,罗开先也少了很多在后世时候的焦躁和暴戾,身上多了一些从不曾有的上位者的从容。

    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倒是能说些他们平素难得与旁人诉说的东西。

    比如其中的某一天,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到了野利悍石,李德明就直言不讳的说道:“他不会再有机会重掌野利部,党项部人丁虽然不少,却禁不起立国建朝那种损耗。”

    “如何处置野利悍石是德明兄弟的家事,某不在意……”罗开先对野利悍石未来会如何确实毫不在意,他想了想,很是随意的问道:“党项至少有战兵十万,应为河西最大势力,想要立国还不简单?谈何损耗?德明兄弟,莫说你没想过当皇帝?”

    “将军,罗兄,何苦还要试探与某?”李德明脸上带着一丝苦笑继续道,“皇帝者,非大造化大毅力者难为也,所需又何止钱财之物,更需要的是人心,千千万万的人心向背支撑才可能造就一位帝王。某出身党项,唯有亲族能为依托。只是,区区百多万党项人,若在葱山以西,或可成就一方小邦,累积百年之后,变为祖地传承下去也极为可能,但在这河西之地……”

    李德明的停顿了一下,便果断摇了摇头继续道:“这片土地上,汉人为最大的族系,足有千千万,匈奴、鲜卑、羯人、氐人、羌人纵是强盛一时,也不过几十年光景,就会动辄得灭,羯人和氐人今又何在?党项若想要争甚么皇朝霸业……那就是前车之鉴!”

    接触的时日不短,罗开先对李德明这位党项人的首领也有所了解,原本他认为李德明是个少言寡语腹有心计的部族统领,甚至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实则野心勃勃的家伙,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看着罗开先疑惑的眼神,李德明脸颊上的红润变得愈发明显,他没等老罗开口发问,便问道:“将军可是觉得某没有胆魄?”

    “不,恰相反……”罗开先否定了一句,转而问道:“某倒是觉得德明兄弟这番话语不同一般,非是寻常草原统领所能想到……”

    “将军明鉴!”李德明赞颂了一句,随又有些怀想的解说道:“某适才所说,多为先父当年之话语。先父尚在时,常常慨叹唐亡太早,以至我等党项族系难融于汉人,如今乱战百年之后,夹在汉人与草原人之间,我党项人的处境看似左右逢源,实则尴尬窘迫——汉人认为我们是外族,草原上的部族同样也视我党项为另类。”

    李德明所说的党项人被汉人排斥,罗开先是有所了解的——宋初年,大汉族概念正得以盛行,宋史有载,一个名叫王彦升的边将喜拿外族人犯的耳朵做下酒菜,可见其中族系矛盾之大。

    至于李继迁其人,史书中记载的倒也丰富,罗某人曾经关注过很久,但类似这样听着关注目标的后人评述自己长辈,罗开先还是头一次,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先父曾受汉人饱学之士教导,继防御史之职后,也曾试图约束族人,减少不同族群之冲突,但……草原上利益与信义比麻团还乱,赵宋之人又在一旁蛊惑挑拨,他……独木擎天又能擎多久?”李德明似乎陷入了怀念之中,低声的诉说了很多。

    旁听的罗开先不知道对方话语的真假,却知道他必须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于是很干脆的说道:“德明兄弟节哀,父辈远行,他们的志向自有后人继承。某欲用十年时光平息这河西之地乱局,重订秩序,使不同族系均能平等生存,德明兄弟可愿助某?”

    “固所愿而,不敢请辞!”李德明大声应允。

    按说李德明作为坐地虎,罗开先不过是外来强龙,应该是他来做这样的提议罗开先符合才对,实际上却是恰好相反,这样的举动不但当事人没觉得不妥,连旁听负责打杂或记录的亲兵侍卫们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对此,旁人不敢妄自评论甚么,李德明的夫人卫慕八羊却没那么多避讳,调笑着与李姌说道:“四娘妹子,你可真真好命,选的男人如此出类拔萃,以后可要小心会有很多野女人来和你抢。”

    “八羊姐姐莫要取笑我,你家夫君贵为王爵,也是荣贵至极了!”被人如此夸奖,李姌说不高兴那是假的,当然,回赞几句也是必须的。

    卫慕八羊手里抓着一只狐狸皮暖套,抬起一只手比划道:“王爵?说起来名声好听,实则空有其名,都不如羊粪有用!”

    “呵呵……嘻嘻……”卫慕八羊说话荤素不忌,李姌和葛日娜两个人相比之下自是经验浅薄了许多。

    卫慕八羊正了正颜色,沉声说道:“四娘妹妹,姐姐可不是说笑,虚名害人可不浅,若非虚名做崇,阿移他又怎会与葛罗禄人还有突厥人去围攻你们?之前孛罗城的战事俺也听说了,若非你家罗将军手下留情,阿移他恐难有命归来……阿移若不能回来,河西这里必会乱成一团,届时宋人或辽人西进而来,我党项不知会死多少人命……”

    恍惚间,李姌才发觉自己的男人都做了甚么事情,让她与有荣焉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忧,八羊的男人是守卫亲族,自己的男人又会做到哪一步?

第十四节 交流与互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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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明所说的是否可信,李继迁是否如他话语一样是个品格高尚的人,这都无关紧要,罗开先都不会在意,对方话语的真假自有时间去验判,他要做的不是考证历史,而是把握住自己眼下的目标——掌控河西,而且,他自信凭借已有的力量或许还不能征服所有敌人,但掌控河西一地却不是什么问题。

    对于罗开先这种来自后世的军人来说,除了交际这块算是他的短板,所有相关于战争的事情都如同呼吸般自然,尽管时代背景不同,很多核心的东西却是千古不易的,诸如戒哨防御、食水检验、巡哨制度……等等,在交流的同时,也没有丝毫马虎。

    而对于党项这样的族系,罗开先可以说是有忌讳也有期许,忌讳的是他们毕竟代表着东方的族系,属于变数较大的那种,不容易引到与控制,期许的是可以不用目的性极强的他需要的是李德明的合作与配合,而不是狭隘的排斥所产生的无谓的战争。

    四天时间其实很短,尤其是冬日昼短夜长的四天,罗开先拉着李德明以这个时代不具备的效率敲定了一些原本有些争议的东西,比如防区的划分,两地攻守互助的约定,以及协力打击马匪盗贼的配合,理所当然的还有李德明顺便提出培训人手的事宜。

    当然除此之外,为了今后合作的顺畅,罗开先提出了一些富有建设性的意见,比如能够减免死亡率的医疗卫生条例,比如彼此商队的免税之议,比如马种牛种之类的交换,这之中也免不了夹杂一些私货,招募人手、收揽流民之类都是琐事,他特别提议了一项在这个时代草原人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事务——教育。

    罗开先提议的教育可不同于时下东方人所熟知的学塾科考,在他给李德明的描述中,简略包含了体术、文学、算术、百工四项的基础教育,加以细分为人文、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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