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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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跃一千年- 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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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唐人营尚在拉伊城不远,时归萨曼家族辖制,吾与张家老祖一同走了一次西秦,即西人常言之拜占庭,闻得元老院之制,归返之后遂与裴卫四家排解内争筹立长老制……少了内争制肘,仅仅五年,工匠营境况便大为改善,老夫那时雄心勃勃,与张裴卫三家联合谋划攻伐土库曼部,试图寻找东归之出路,或在乌浒水南岸寻觅独立安身之地,却没成想……”

    “没成想萨曼人背信弃义?”听老人说古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罗开先从不缺乏这类耐心,兴之所至,随口插了一嘴。

    “没错,没成想萨曼家族背信弃义!”老李坦赞许地瞟了罗开先一眼,对这个重孙婿他是满意至极,否则也不会轻易讲述这些如今已经少有人知的往事,“之后如何,三郎你能否猜到?”

    罗开先知道戏肉来了,含糊不得,想了想便很是干脆的说道:“萨曼人背信弃义……应是萨曼家族尚且辉煌之时,土库曼部实为萨曼家族所扶植控制,老祖恐怕谋算有差,不过工匠营仍能立足于希尔凡……老祖选择断尾求生?”

    “唉……”老李坦长叹一声,仰面斜卧在了软塌之上,长久不出声,只是几滴浊泪缓缓溢出了眼角。

    ……………………………………………………

    附:补更昨日欠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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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节 品评与指点 下() 
readx;    守着一位老人掉眼泪而手足无措的感觉一点也不好,而且还是一位期颐之年的老人,但是罗开先真的是没办法。开导?劝慰?善意的谎言?别扯了,任何一样举动在一位近百岁的老人面前都是华而不实的虚套活。

    所以罗开先选择静坐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老李坦眼角闪烁的泪水已经干涸,他重新睁开了双眼,“三郎怎不像他人一般安抚吾这老朽?”

    罗开先轻轻摇了摇头,“放诸他人身上,言语或许有用。对老祖来说,恐是徒劳。罗三不愚,从两年前初至希尔凡,就从未听闻老祖有任何针对萨曼家族之举动,想必早已恩怨两消。”

    “啪啪!”老李坦拍了拍手,之前的颓然已悄然无踪,“营内诸多老鬼都称你为智勇罗三郎,真乃实至名归!”

    “诸老谬赞!”头一次听闻有人如此品评自己,厚皮如罗开先者也不禁有些脸上发烫。

    “谬赞与否,唯人自知!”摆了摆手随意应了一句,老李坦振作精神又慢悠悠地说了起来,“适才三郎所言不差,昔年工匠营确是断尾求生,只不过细节有所差误。当年事发之时,适逢老萨曼年老力衰,家族内部三个儿子争权,老夫与三子交好,二子却偏诸土库曼部……之后的结果是未等吾率众东行,老萨曼的二儿子试图强收吾工匠营为己用,发现不可得时借兵于土库曼围剿吾部三万战兵……”

    老人的话语很慢,罗开先却没再插嘴,他能想象得到那时的惨烈,触及了皇权争斗,有涉及了不同部族,想必那时的呼罗珊地区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当年工匠营有人口二十万众,当然不仅为唐人,尚有许多草原人、高地人、以色列人、亚美人……都死了,死了至少十万人,其中就有老夫长子,小四娘的祖爷,因他乃统兵大将,那一年他年仅三十八岁,土龙子不过舞勺之年……当然,战后那位萨曼家的二儿子也没能讨好,高地人加上土库曼人总计死了至少超过十五万人,包括萨曼家的二子本人和他的手下鹰犬……”或许是堵在心中的往事说出来畅快了许多,老李坦的脸上少了悲伤,却多了更多的慨叹。

    那是一场血淋淋的教训,谋划不当或许还要加上处事不密的教训,罗开先能听得出来,他也深深知道,眼前的老人需要的不是什么谏言,也不是什么安慰,只是一个聆听者,所以他一声不言。

    老李坦欣慰的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男人,他很欣慰能有曾孙女婿这样的明白人倾听他这个老朽的唠叨,“知否,那时战场领军之人远没有三郎你之仁慈,女人孩童都会变成刀下之魂,而且多数领军之人会……杀俘,他们毫无顾忌,他们嘴上呼喊着神灵之名,手上却在执行魔鬼之使命!”

    勿需细加解说,罗开先就能想象得出所有的一切,对于一群杀红眼的人来说,所谓道德底线就会变得不再存在,何况这个时代除了政治经济之外,更多了宗教和种族两样更加负复杂的因素,可想而知,或许不单是道德底线,人性或许都是个值得怀疑的存在。

    他轻轻地问了一句:“老祖,为何从未有人提起往事?”

    “提起往事?”或许是因为回到了梦想中的祖地,或许是揭开了挤压心头许久的沉霾,老头的精神很不错,谈话的瘾头十足,“不,对于很多人来说,四十多年前之往事实乃噩梦,即便是彼等高地人亦不愿提起,知否,那场杀戮之胜出者为土库曼部,非是彼等战力强盛,而是人数众多,如同牛马羊一般数目繁多。”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战争结果?罗某人也有些吃惊。

    “咳咳……”老李坦清了清嗓子,“此等陈年旧事你只需知道即可,闲时亦莫要想它,那会让你如同吾这老朽一般颓唐,哦……适才老夫想说甚么来的?”

    “军法处?帝王之术?长老制?”罗开先试探着猜了几句。

    “哦哦,想起来了……”老李坦揉着自己额头有些自怨的说道:“老矣,吾老矣!长老制……老夫曾以为长老制为吾最睿智之举,可以平息消饵族人之内争……实则不然,族无外忧,或可适用,但遇外敌,蛇有多头,令出何门?徒耗光阴耳!待到外敌毕至,仓促应之,胜机何在?势必空耗人命,甚有亡族灭种之危矣!”

    老人话语有些跳跃,罗开先却仍旧听明白了,这说的不就是分权与集权的利弊吗?有了老人这话,昔日唐人老营长老制的残余算是彻底告终,自己又少了一分制肘。事实也恰如老人所说,战乱的年代,绝不适合什么分权制,而是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强大的权力核心,至于所谓的民主,在这个时代完全没有生存的土壤,即便他想提起,也实在缺乏说服力,索性依旧闭嘴倾听。

    老李坦兴致上来,也不理会罗开先的反应,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一家有一家之主,一城有一城之主,一国也务必有一国之主,此灵州之地一切皆因三郎而来,故勿需在意昔日长老之旧制,三郎亦勿需在意他人言语,自管秉直而行即可,至于未来,吾老矣,不知可否看到苍鹰展翅游弋千里之时……”

    “老祖何出此言,两年前吾等还在希尔凡徘徊,如今却已落足于故乡之土,今时仅有灵州一地,安知三五载之后如何?罗三或可统御整片河西之地!老祖尽管安心养身,必将亲睹后辈之荣光!”一个人的衰老必定首先从心智开始,罗开先可不愿这位营地最年长的长者沉湎于往事,难得的换了较为激昂的语调鼓舞着老人。

    他真的希望这个老人好好的活着,不仅仅是出于珍惜,更是出于尊重。

    “三郎有心矣,就依三郎之言,老夫也期待三郎你成为一位王者,甚或皇者!”老李坦欣慰的笑了笑,然后捻着胡子说道:“至于李家,勿需三郎你忧心,百多年前,烨祖就有家训,李家吾之一脉再不涉足王朝更替,前唐皇室父杀子、子弑父,从立朝开始,就已埋下虐乱之根源,若有一日,三郎处身尊位,切要谨记。”

    “喏,谨受教!”罗开先坐直身体,恭敬的应诺。

    待到老李坦这种年纪,真的可说是无欲无求,但到底是曾经叱诧一方的人物,临到人生终了,偏有值得培养的后辈出现,他真的想把曾经的经验全部传授给这个晚辈,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拣选自己心中感觉最重要的关节来诉说,好在这后辈真的非同一般,所讲事情都能快速把握住精髓。

    “哈哈”老怀大慰的李坦大笑了两声,“三郎果然非常人可比,老夫心中甚为舒畅,小四娘嫁与你,于两家均为幸事,若真有一日,三郎你登高望顶,老夫亦不求满门朱紫,只求逢高就低之时,与别家等同相待,可乎?”

    “老祖眼光深远,小子佩服!”罗开先不会因了李坦的教导就会轻易许诺如何,依旧是应对一句后,才开口解释自己心中的想法,“请恕小子狂妄,真若有一日罗三当国,必将建立可广泛通行之公允制度,绝不容私人掌公器横行,李家人若想站直行稳,亦务必遵奉而行之。小子所言,老祖意下若何?”

    “善!”老李坦拍手叫好,“尝听人言,大丈夫宁在直中取,莫于曲中求!老夫深以为是!行正则身稳,身稳始能立足,无论立足于野,亦或立足于朝!诡谋奇计或可得逞一时,终难有湟湟之势!三郎所言甚得我心!”

    被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热情夸赞,罗某人的老脸难得的红了起来,他不善于自谦,也不善于虚头虚脑的哄人开心,所以只能沉默。

    “瞧老夫老朽矣,只记得拉着你这后生说话!今日乃三郎你与小四娘回门之日,回门宴该已准备完妥,来,拉老夫一把,去尝尝妇人们准备的吃食,哦,记得帮老夫多拿几块美肉!”话语间,气势沉凝的老头子消失了,那个宛若老顽童一样的老李坦又回来了。

    罗开先心中轻松了许多,忍着心中的笑意,轻手轻脚扶起老寿星,转向别屋。

    随着老人的步伐有些缓慢,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轻快得很,与身旁老寿星的对话不单验证了心中所想,刷新了对这时代人心的认知,更直接而现实的是长老制的残余影响得以完美解决,他也勿需担心日后会出现外戚壮大的局面。

    而解决了李家的事情,其余各家又有谁能值得他为之被动?

    如此,在思想包括权势分配上,他再没有任何包袱,余下的只是择人而用,按部就班的发展,如果没有外来干扰的话——当然那注定不可能,可所谓的干扰真能奈何他吗?

    ………………………………………………

    附:这一章节并不好写,想了一天一夜,删删改改的重复了很多,但有些事情必须明晰,为之后的稳定发展,一些所谓的政治手尾必须交代明白,譬如长老制,譬如世家豪门与平民,譬如外戚,譬如皇族的传承……

    希望可以得到书友们的认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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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节 密谍() 
readx;    回门这种礼节实质就是女婿的回访,所需的时间并不长,即便算上回门宴,也用不了多久,所以及至午后宴罢,罗开先就准备带着新娘子回自己的住所。

    因在娘家占了彻底的上风,李姌的心情可算是彻底地飞扬了起来,再不复出发前的庄重,刚一到家,就拉着葛日娜还有几个女汉子唧唧呱呱去了,独把罗开先撇在了一旁。

    罗开先也没想限制玩心尚在的李姌,恰相反,他倒觉得自己的新娘能够保持轻松的心态更重要,尤其是在这样一个时代。

    当然,被新娘抛到一边而又心甘情愿的原因是因为他也有事要做,奥尔基正守在他的会客房外面,安提亚诺在与他闲话,不远处除了亲卫,还有四个外来人,其中两个人头上缠着黑色头巾穿着羊皮袄子很像葛逻禄人,另外两个则是扣着一皮帽子,从帽子边沿可以看得出来,那下面的脑袋是个没毛的。

    没理会外人,罗开先走进会客厅,招招手把奥尔基叫了进来。

    “于阗人的事情处理好了?那个女人是你的妹妹?”当着自己人一也不用客套,罗开先直接开口问道。

    奥尔基的脸色有些复杂,他没有直接回答罗开先,而是把手里提着的一个薄毯子系成的包裹放在了长桌上,“将主,属下不知该如何处置,你先看看这些……”

    保加利亚人着话,把包裹解开,里面的东西丁零当啷地散开,摊开了半张桌子。

    罗开先没在意奥尔基有些卖关子的做法,事实上他也根本不在意言不由衷的礼节。桌子上摊开的东西吸引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

    散开的时候声音很清脆,罗开先本以为是呈送的金银之类,却没想到居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东西——至少七八十件可以贴身藏匿的金属物件!什么指虎、戒指刺、项链坠、发簪、手镯刀、掌中刺之类,应有尽有,这些物件最大的也不过巴掌大,最的甚至还没有一颗图钉大,只不过这可不是人们喜欢的随身饰品,每个物件上面不是带尖就是带刺的,还有∠↓∠↓∠↓∠↓,£。几个带钩的——多数的尖刺上面并不是金属本色,而是泛蓝或者紫红的诡异颜色,如同蝎尾针或者马蜂刺一样泛着危险的光芒。

    “那些于阗人身上搜出来的?”看着这些物件,罗开先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些看起来巧的物件,可不是什么孩子们玩的玩意儿,放在合适的人手里,任意一件都是能够要人命的凶器,即便是他本人,如果毫无防备,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防护得了自身安全。

    “将主,这是那些于阗人的,但不是搜出来的。”奥尔基谨慎的回答道。

    脑子高速运转的罗开先马上听出了亲兵队长的话外音,“你是他们主动交出来的?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意图?投靠我们?”

    “回将主,他们的头领名字叫尉迟谨,据他所是想要投靠我们!”奥尔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谨慎。

    罗开先没有马上表态如何,而是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转起了圈。

    毫无疑问,仅仅凭借这些明面上的物件,对方的身份就不会简单,他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能确定这时代的杀手或者间谍,这种职业对灵州有用吗?当然有用,老罗早就想过培养这样一批人来面对越来越复杂的局面,但是之前因为路途不安定,如今又因为事务繁忙以及没有合适的掌控人选,这事情还停留在酝酿中。

    如今有一批现成的人手送上门来,他却并不欣喜,而是狐疑。对方的来路、目的、品性都是大问题,罗开先喜欢精兵没错,但他更知道精兵一旦出错,产生的危害会有多严重。

    感觉这样空想是没用的,罗某人开口问道:“尉迟谨,就在外面站着的人里面?”

    “是,将主!”

    “嗯,把他们都带进来!”

    “将主,是不是再叫几个兄弟进来?”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人,奥尔基也有些担心自家将主遇到行刺之类的危险。

    “不必,带他们进来!”区区四个人,还不知道罗某人在意,并非他托大,而是有了心理防备之后,他无惧任何人,即便身高力大在室内格斗上不占便宜,但他随身带着的飞刀还有空间里能够随手取用的塔盾可不是假货,无论哪一样都能让心怀叵测的人喝一壶。

    少顷,门外的四个男人被带了进来,随着他们身后的还有一脸笑眯眯的安提亚诺,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很敏锐的感觉到了来人身上的危险,不声不响地又守在了门口。

    四个男人的外表都很不起眼,多一米七五的身高,不胖不瘦属于扔到人堆里找不见的那种,脸上都有一高原红,还带着风吹的粗厉之色,看着就像草原上老实本分的牧民,唯一不同与众的是几个人的眼神没有牧民那种淳朴憨厚,反倒灵动锐利得多。

    四个人陆续进门之后,一个光头把帽子摘了低头掩胸行礼道:“于阗残民尉迟谨率部三人,见过大将军王巴托尔!”

    余下的三个人没有话,但一举一动都跟着领头的尉迟谨,包括摘帽掩胸行礼。

    “大将军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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