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要他投降那是不可能的,自从高地人手下脱离出来,他的父亲就说过,自家宁可战死也不再做奴隶。
“战?”老罗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他打量了一下对方身后的古拉姆卫队骑兵,虽然也称得上精良,但是身上的铠甲是皮革的,武器也多是短刃的,虽然战士看着也足够彪悍,但却同自己身后的重骑兵没有可比性。
“如果我放你回伽色尼,马哈穆德阁下能给我什么承诺?”老罗真的不是拍脑袋才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在前日战场谈判开始,他就有了这样一个打算。
“为什么?”马哈穆德愣住了,他不明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还有什么缓和余地?眼前这个进攻性十足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为什么,我的人手不多,将来还要对付党项人和葛逻禄人事实上,我手下这几万人回到这方土地之后,与阁下已经相隔数千里,你我之间的敌对还有什么意义?”老罗也没什么好讳言的,虽然不见得说出心中所有想法,却并不妨碍他借此机会忽悠这个马哈穆德一次。
“好吧,我接受你的说法,只是你有什么要求?”马哈穆德想了一下,算是勉强接受了老罗的解释,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事实上他对老罗这方的战力有些惊悚,尽管他集结了眼下能够集结的最后力量,却并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够脱身。
“我只有两个要求”老罗心里非常清楚,没有什么法律之类约束的时代下,所谓的许诺能够得以存在的保障只有两个——实力与利益,所以他也没想得到更多的保证,“第一,你的人今后只能在乌浒水以南,哦,你们应该是叫做阿姆河,第二,或许未来有一天,我的商队会经过高地向西,他们在经过阁下的控制区内,你要保障他们的安全,如果不能,相信我,马哈穆德阁下,我的报复你承受不起!”
“”老罗的话很不客气,但是要求的内容却并不多,马哈穆德对阿姆河以北的土地没什么想法,那里甚至还是葛逻禄人的控制区,马哈穆德有些疑惑,却明白这种时候由不得他讨价还价,沉思了一会儿,没发现这种要求对自己有什么不利,马哈穆德果断地回答道:“我答应了,击掌为誓!”
说着话,马哈穆德把自己的坐骑往前带了几步,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老罗身后的战士都做出了戒备的动作,他却驱策黑云靠前,同样伸出右手,在马哈穆德的手上轻拍一记,如此三次之后,两人同时收手。
“马哈穆德阁下可以即刻离开这里,我的人绝不会阻拦!”战争进行到这里,老罗已经没兴趣再打下去,胜负已分,他又不想杀了或者扣留这个还算有些魄力的伽色尼埃米尔,所以很是干脆的决定放手。
马哈穆德深深地看了对面高大的男人一眼,这种充满压迫性的感觉让他再没有对抗的念头,摘下腰间的弯刀,双手捧上,“罗将军,你的勇武和智慧令我佩服,这是一场错误的战争,请收下我的兵器做你荣耀的鉴证!”
有过身边人多次的介绍,老罗明白这是这个时代草原人的传习依旧的习俗,这是代表对强者的认可,并不是单纯的投降,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代表不死不休的战争。他可没准备在这个时候继续打什么生死战争,至少眼下不合时宜。
“也好,希望下次我们打交道的时候,不再是兵戎相见!一路走好!”老罗伸手接过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这种认可的话。
马哈穆德不再言语,只是稍点了一下头,便打马转身回归自己的卫队,老罗这边也开始配合着收拢阵势,尘烟再起,突厥人三千骑兵收拢着旗子向着南方奔驰而去。
老罗其实非常明白,这并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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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收宫(一)()
目送马哈穆德和他的三千古拉姆卫队一路借着昏暗的天色南去,路途的两边全是戒备的弓骑兵和层层的偏厢车垒,老罗并不担心这位伽色尼埃米尔出尔反尔的返回偷袭己方,三千人听起来不少,但想要偷袭他这只滴水不漏的队伍,真的只能说是痴心妄想。
成王败寇?不,马哈穆德只是一时决策失误,表面上看起来是被老罗逼到了墙角,甚至不得不那自己的三千古拉姆卫队做底牌,实际上老罗敢肯定如果自己带着这队重骑开始攻击,他那卫队的人一定会拼死阻截自己,而他马哈穆德只有率领小部精锐拼命逃生,没有人能有绝对把握在短时间内拦住他!而且,这种一方枭雄人物又怎会不给自己预留后手?
所以老罗索性干脆利落的放这个突厥人首领一马,至于对方是否会守信,他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未来的一切终究还是要依靠实力来说话的,而他老罗有这个信心对付任何突发的情况。
说到底,如果不是在意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论起杀伐,在这个时代老罗又何需顾忌谁人?
看起来好像战争已经告一段落,按照这个时代的习俗应该可以庆祝胜利了,老罗却一点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仅仅是结局基本尘埃落定,但是该怎样给这场小规模战争画一个完美句号,或者换个词该怎么收宫,还需要有大量的事情要做。
指令亲兵们通知各部原地休整,救治伤员和清剿俘虏同步进行,然后扭头的时候注意到了身旁奥尔基的神色,把马哈穆德呈送的弯刀扔给他——这玩意儿将来可以做他的收藏品,“很奇怪我为什么放了这位马哈穆德?”
“是的,将主。”奥尔基同样盯着南方,不过是在注视手下亲卫们来回跑动的线路。“我记得在赫拉特的时候,将主还说过,如果伽色尼人再次冒犯,就杀到他们的主城去,怎么现在”
“怎么现在居然把他放了,是吧?”老罗顺着奥尔基的口气把他没说完的内容补全了,然后才开口解释道:“奥尔基你要知道,我们不是在阿姆河那里挣扎的时候了,经过了库扎克一个冬天的集训,士兵们也都不再是原来那样一团散沙没有经验。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突厥人距离我们数千里,党项人和葛逻禄人却近在身边,而我们的兵力却是有限的,你说我们先对付谁?”
“那也不能轻易就放他们脱身”奥尔基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罗的耳朵多灵敏?怎么会听不到?他却没有生气这个手下的执拗,只是从黑云的背上跳下来,在奥尔基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才说道:“你看看黑云身上多少汗?再看看你的哈尔身上什么样?”
哈尔是奥尔基的坐骑名字,是一匹棕色带白的大力士马,同黑云一样,因为背负着全身重铠的奥尔基在加上身上的披挂,绕着战场整整奔跑了至少几十里,也是累得满身大汗。奥尔基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哈尔的脑门,心中一动,“将主你是担心我们刚才打不过马哈穆德手下那些古拉姆吗?”
“什么话,怎么会打不过!”老罗开始拆卸黑云身上的披挂,“但是打过之后又能怎样?我们的人又会伤亡多少?既然很难一次彻底灭了突厥人这三千精锐,为什么不干脆大方一点要求他们放弃?”
奥尔基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给他的坐骑哈尔拆卸铠甲,做着和老罗同样的事。
对于奥尔基这个亲兵队长,老罗还是很满意的,至少足够忠心,虽然没有冈萨斯和阿尔克那样的特长天分,老罗却并不介意不时地培养指点一下,当然,这也是向手下一众人传达自己意志的一种途径,不是吗?
当然他说的话也只是明面上的借口,真要想灭掉这次突厥人的所有力量,他还是有办法的。只不过他想留着突厥人而已,目的嘛就不那么单纯了,再过几十年将是欧洲罗马教廷开始兴盛的时间,老罗准备在有生之年把突厥人驱赶到欧洲去对付那些家伙,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些崇奉一神论的家伙,但是这种想法眼下能和谁说?
至少眼下是说不通的,除非老罗改弦更张不当将军当神棍。
对于老罗来说,耍嘴皮子忽悠人可不是他的风格,直来直去以力服人才是他的习惯,后世如此,在这个时空,也同样如此。
除了极少地方,战事已经告一段落,夜幕开始低垂,根本不用老罗吩咐,很多事情就有人去忙碌。
收拢俘虏的、救治伤员的、收集战利品的、整饬营地的到处一番忙碌景象,老罗自然也不得闲,把自己的坐骑黑云打理好之后,任由这个大家伙在臼槽里探着脑袋大嚼,他却还要换成公爵到处巡视战损情况,却没想到根本没走几个地方就在医护营的位置停留了下来。
要知道尽管很多事老罗可以一言而决,医护营的建设很快,但是熟手却没有几个,这种新生产物可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海顿和那个秦郎中几个人都在另一边忙碌,需要老罗做点实际工作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将主,各部的伤亡情况已经出来了”一处安置伤兵的帐篷里,奥尔基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说!”老罗手里正忙碌着给伤员缝合伤口,根本顾不上其他,头都没抬的直接说道。
“是,将主。”奥尔基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记录本子,这是他跟努拉尔曼学的,整支军队数万人,拉拉杂杂的琐事,除非专业培养过的统筹型的天才,没有人能够单凭脑袋全部记清,“守备营战死三百四十一人,伤两千八百十三人,其中一百二十八人重伤;弩炮营战死四十六人,伤三百八十人,没有重伤;骑兵校的数字还不全,目前是战死二百六十人,伤六百三十七人,重伤六十九人另外医护营有三人战死,十六人轻伤,宪兵营战死三十一人,受伤一百二十五人,完毕!”
虽说总计战死人数不到七百人,受伤的也绝不超过四千人,乍然听到这个数字,老罗还是觉得心底有些不忍,却也知道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他稍停了一下手中的针线,然后接着说道:“各营都在忙什么?”
“都在忙着抓人,收缴战利品!”奥尔基的回答一如既往的一丝不苟。
“好了,伤口缝合好了,算你这小子命好,差一点割破肚囊,疼痒都给我忍着,还有注意伤口不能沾水!过几天就好了!”老罗缝完了最后一道伤口,对忍不住龇牙咧嘴的伤兵唠叨了一句,然后转身嘱咐旁边帮忙按住手脚的医护兵,“给他把腹带缠上,注意不要缠太紧!”
“是,将主!”胳膊上绑着一个带着红色葫芦纹样布带的医护兵恭敬的应诺。
老罗把手边的工具都收拢起来,归纳到一边,扫视了这个帐篷内再没有需要他动手的伤兵,才转身走出帐篷,这已经是他帮忙救治的第八个重伤员了。出来帐篷,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打望的时候老罗才看到四周到处是篝火通明,人来人往,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毛,凭借他灵敏的听力,甚至能够听到有一些不同营队的士兵在因为战利品的缴获而争吵。
老罗有些恼火,尽管训练了很长时间,平素的军纪要求也十分严格,但终究还是时日太短,这只粗糙的军队还没有形成自己的灵魂,“奥尔基,派人通告各营收敛战死兄弟的尸体,统计所有人的功绩,争取明天提报给我还有,收拢目前的俘虏就成了,全部按照老规矩处理,各营准备晚饭,能用原有的储备就不要动用缴获的食物,轮流就餐,然后马上休息,各营的防御营地不得有一丝马虎,注意戒备,防止有残敌偷袭!马上!”
“遵令,将主!收敛士兵尸体,统计战功,停止收缴俘虏,准备晚饭,注意防御残敌”奥尔基应诺的时候简易的复述了一下老罗的命令。
“还有命令所有人归队,停止打扫战场,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出营,更换防御口令!要求各营宪兵立刻履行职责!”老罗能体谅战士们为了打这次战斗所付出的辛苦,但却不能容忍这种还没有结束临战状态下的混乱。
奥尔基接受了命令之后转身去派发了,老罗却望着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时代领导一只军队远不像后世那样轻松,没有完整的沿袭,没有成熟的体系,没有帮忙查遗补缺的助手,能依靠的只有老罗本人的头脑,而且还需要事无巨细的缜密态度。
职业的军队有很多种,老罗在后世见识过太多,无论是还是甚至他最讨厌的还有最看不起的,任何一个国度的军队都有自己的风格,的金钱和技术开路,的精神武装血肉,的阶层统治外加荣耀,的古老浪漫传统,所有这些其实都各自有自己的形成缘由,绝不可能单独拿出来任意嫁接。
那么眼前这只队伍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尽管这只还很稚嫩的军队已经融入太多自己的想法,老罗却还是在不停的试验,毕竟在后世他可没有独自打造一只军队的经历,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的演变,让他不时有新的想法,是好是坏谁也分不清楚,包括老罗自己也不能。
第四十一节 叔侄对话()
漆黑的夜色下,奔走在回归伽色尼路上的马哈穆德没有老罗那样的烦恼,他的心里比老罗的要苦太多了,如果说老罗是烦恼,他的应该叫苦闷。
“埃米尔,已经很远了,可以休息一下了!”一个蒙着头巾的壮汉追到了他的身边,高声提醒道。
听了有人吆喝,马哈穆德才醒悟过来该减慢速度,缓缓马匹的腿力,左右四顾的时候才借着微弱的星光发现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旷野,地面上仅有稀疏的草皮,到处是碎石,偶尔还可见有不知名动物的枯骨,再看远处,就是近乎横亘在身前的连绵雪山,他勒住身下坐骑的脚步,提高了声音喝道,“阿亚兹,传令,原地休整,戒备!”
“遵令,主人!”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马哈穆德心底的担忧才消退一些。
阿亚兹是马哈穆德最忠心的古拉姆卫队长,来自马扎尔海周围的山地伊梅克部,虽然份数奴隶,却是忠诚悍勇,身边这些古拉姆侍卫同样来自不同的族裔,却同样是他马哈穆德最忠诚的手下,这些人也是他马哈穆德敢于耗时一个月跑到这个北部草原的底气。
揉着酸胀的大腿,马哈穆德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才有空余细细回想,这样漫长又短促的一天,是啊,只是一天时间,像噩梦一样的一天,诺大的三部联合十多万人就被打散了,当然,说是打散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能有多少人活命根本没法统计,马哈穆德苦着脸自嘲的笑了一下。
或许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埃米尔,我们怎么办?”适才那个蒙着头巾的壮汉走到了马哈穆德近前,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之后谨慎的询问道。
“哈桑,你的胳膊好些了吗?”马哈穆德没有搭言,却岔开话题慰问了一句,不是他傲慢,而是仓促之下他也没想好之后的打算,他面前这个壮汉正是曾经守备前锋营地的哈桑。马苏德,就是那个被老罗在阿里河畔夜袭宰了的阿布杜。马苏德的儿子。
“多谢叔叔的关心,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哈桑。马苏德的嘴角裂了一下勉强算是笑容,然后左手扯开脸上的面巾,小心的扶着无力的右臂坐了下来。
“不要想着报仇了,这个罗开先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了。”马哈穆德有些颓唐的说道,随后又安慰了一下这个侄子,“你父亲失败在这样一个强者的手下不丢人!”
“可是”哈桑。马苏德捂着被石头砸伤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猛然抬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