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鏮殷勤的用木碗分好他做的野菜汤,招呼努拉尔曼用托板端上来,“来来,罗三郎,十二郎,十九郎,尝尝我做的野菜汤!这种干燥的地方,喝一些这种汤可以清凉去火气,这还是我小时跟医官专门学的呢!”
他甚至说话的时候还是满面笑容,手中动作不慌不乱,从容得很。
看着李轩和李铮心情放松的伸手去拿托盘上的木质调羹,老罗就再也忍不住了,眼睛直盯着就坐在对面两米外的李鏮,直接点名道姓的斥责道,“李鏮,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你我罗三郎的阿爷就是医者吗?蠢货!”
老罗在战场上那种凶悍和杀戮气质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他感觉眼前这个小丑和后世的满脑肥肠的官僚一样可恶,心中的怒气让他恨不得直接扭断面前这个虚伪的小丑的脖子!
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李鏮直接后退瘫坐在了地上,李轩和李铮一个不小心把手里的调羹掉在了桌上,尽管他们也杀戮过敌人,但是他们的经历哪里能和老罗这种从死人堆里面走出来的人丰富?
“三三郎,这是怎么了?”不解的李轩勉强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李铮则直接愣住了,他走的地方多,倒是见过一些战场的血腥场面,但是没有哪个人能有老罗这样仿佛身后藏着无数战死魂魄的家伙。
“嚯轩兄莫急,李铮也不用发愣吃肉吃米,但是野菜汤就不要喝了,我请你们看一出戏。”李轩的话提醒了老罗,他慢慢收回了火气,安抚了两人,然后转头喝道,“不,不,李鏮,我劝你最好别动,否则别怪我直接敲断你的四肢!”
精神感应里,李鏮这厮的袖子里藏了一把折叠的弩弓,跌倒在地的他正想把自己的手臂抬起来,事实上他现在很恼火,他在痛恨自己怎么会跌了一跤,至于老罗的话,他根本就没打算听,他就不信老罗能够刀枪不入,抹了剧毒的箭支会伤不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在李鏮抬起右手臂的同时,老罗出手了。
一块带着疖子的木柴在最短的时间砸中了他的右臂上半截——老罗从不威胁人,他只用行动说话,说出来的话只要被违反,他肯定会做出实际的举动。
因为角度不对,“噗”弩箭直接射到了老罗左侧的毛皮堆里。
老罗窜了起来,一步上前,下一步直接落脚再了李鏮的另一只手臂处,“喀”的一声脆响,再来两下,他实现了自己之前的警告,李鏮四肢全部被废,“啊”的声音响起,李鏮的痛嚎才开始响起。
奥尔基和几个亲兵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嚓嚓的连续几声,长刀出鞘,“将主”
“没事儿了,奥尔基。”老罗挥了挥手,“把他待下去看管起来,堵住他的嘴,难听死了,对了,顺便把他做的这锅野菜汤带下去,不许倒掉,里面可是有剧毒的毒药,这是证据。”
“是,将主!”
“还有,派人通知姆那奇和金骞,收网!就现在!”
“全部吗,将主?”
“全部!通知西德克诺德配合审问,程守如那里一并通知!”
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几个亲兵跑了出去通知各处,奥尔基则带着人把李鏮压了下去,顺便还堵住了那张不停嘶嚎的嘴。
老罗并不期望能够斩断所有队伍内部隐藏的鬼祟之辈,那是不可能的,即使他用精神力作弊也没用,因为精神力看不到人心。
一只有毒的章鱼总是能够及时的断掉腐烂的触角,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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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节 决断()
旁观的李轩和李铮始终没动,一是老罗的举动吓住了旁边的李轩和李铮两个人,另一个原因是两人都是比较理智的类型,否则李轩不会成为管家,李铮也很难在游历各个地方的旅途中存活下来。
此外,还有一个不能不说的原因,他们对老罗和李鏮的了解都很深,老罗不会做无谓的举动,李鏮则一直是个不讨人喜欢的自我的家伙。
“三郎,这是怎么回事?”李轩对老罗的手段并不陌生,当初在希尔凡的时候,这个高大的家伙就这么干过一次,那一次被弄断四肢的裴四海比李鏮的身份丝毫不差。
老罗迟疑了一秒钟,然后继续回到餐桌前,“轩兄,不知道你对李鏮最近做过的事情有没有了解?”
“他?你知道的,我每天的琐事多得不得了,哪里有时间盯着他?”见到老罗依旧用以往的平淡口气说话,李轩也松了一口气,战力强大的家伙总是有一种震慑性,待在他们身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吧,先吃东西,一会儿烤肉冷了就不好了哦,菜汤里面有剧毒,如果不想被毒死,最好别动。”神经大条的老罗抓起桌面的烤肉大嚼起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浪费食物可不好习惯。
李轩和李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看来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但是要有多大的心脏在这个时候还能吃下食物?
老罗也不管心不在焉的两个人如何,他现在的身体依旧在缓慢变得强大,每天都要吃下很多食物才能保证消耗,否则就会在夜晚的时候被饿醒。吞了一口米饭,“轩兄做的稻米饭不错,馨香筋道,嫂夫人有福了。”
心不在焉的李轩差点被没有嚼烂的烤肉噎到,李铮则是机械的吞吃食物,眼睛还看着桌上摆放着的毒菜汤。两人并不是亲兄弟,但却都算是李家的旁系子弟,家主的小儿子在队伍的主将食物中下毒然后又拿折叠的弩矢要杀人这种事情注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何况,他们自己也在有毒食物的范畴内,这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午饭过后,老罗对着两个人说道:“上午的事情暂停商议,还请轩兄去通知一些坦祖,说耽误他的午休时间了,我要去见他。至于铮兄,暂时还是不要理会马什哈德那边了,关注一下北方的葛逻禄人和维吾尔人好了。”
面对无语的两个人,老罗稍后又补充了一句,“稍晚一些时候,铮兄也和我一起去见坦祖好了,作为见证人。”
东行队伍最年长的老人休息的帐篷前,李坦坐在在一个躺椅上,询问着站立在他身体侧面的罗开先,“罗家三郎,你来见我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不说说?”
“因为这件事不怎么好开口”老罗虽然经常一张死人脸,却并不是不善言辞,只是不喜欢无谓的废话与表情罢了,但是现在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这件事情,告诉一个年近期颐的老人他的小儿子犯了致死的过错?而且这个老人还是他很尊敬的一位?
老头子李坦的神色有些木然,“是关于鏮儿吧?”
“是的”对于老人的敏锐,老罗并不感到意外,一个曾经数万人的首领,不清楚身边人是什么秉性就是胡扯,对于老人的反应他曾经做过很多设想,不过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威胁性,唯一感到有些尴尬的只是处于对对方的尊敬。
“直接说吧,老夫虽然老朽,却还没有糊涂。”果然是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吗?李坦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的胡须也有些不自制的轻微颤抖。
“是,坦祖。我带着骑兵校出发的第二天,李鏮去拜访了在马什哈德的伽色尼那边的使者,有斥候营的战士作证,一直到昨天,营地内的守卫抓获了从外面混进来的敌人一共三百二十八人”既然在弄断李鏮的四肢之后一切已经成为定局,老罗也就不再多想,把平和的营地背后的阴暗揭露了出来。
他正在说着话的时候,一阵不规则的杂乱脚步声传了过来,
是姆那奇还有西德克诺德以及金骞等人,他们负责押送着一群被麻绳倒捆双臂的脚步踉跄的家伙,这些人至少有六七百的数目,还有被用木板抬着的李鏮这么多的人不可能瞒住营地内的人,所以引来了很多平民或者士兵家眷们的围观。
看了看李坦有些木然的表情,老罗指着陆续停住脚步的人群接着说道,“这些人不只是潜入营地的人,还有私开通道容许外人入内的内鬼、在营地外负责接应的敌人,现在总数一共有六百四十一人。”
“他们都是敌人?”李坦认真的打量着被押送来的俘虏们。
他这样问话的原因是,俘虏里面有很多黄皮肤明显东方面孔的家伙。
“是的,您没看错,这些人中间有很多忘记了自己的语言,背弃了自己宗祖的汉人后裔。”老罗的陈述没什么感**彩。
对他来说,敌人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因为什么忘记的语言和宗祖也没必要去了解,关键是对方想要挡住自己的路,挡住了自己期望回到家乡的路。
“孽畜”老头子李坦生气了。
或许作为后世人的老罗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是李坦不同,作为李唐皇族的后裔,他充分继承了祖辈的遗产——包括对于汉文化的追寻与认同,要知道,大唐刚开始的时候,陇西李氏并不是一个血统纯粹的东方族裔,山东(崤山以东)大族对他们并不认可,为了笼络人心,李渊继而李世民为首的李氏皇族都追奉道祖李耳为他们的祖先,并把道教作为国教。
所以,昔年工匠营的首领李烨是大唐皇族精神的继承者,他的后人即使沦落到了希尔凡公国治下的平民,依然保持着对东方文化的继承,这种事情没什么稀奇的。
老罗和李坦谈话的时候,旁边不可能没有别人。听明白两人诉说的话语之后,李家的一众侍卫和追过来围观的平民议论到了一起,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如果不是地面上没有什么石块之类的杂物,恐怕已经会有人拿起东西砸人了。
“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人还有李鏮?”李坦很快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愤怒对于解决眼前的事情没有好处,反而会让自己丢掉老命再也回不到东方。
“敌人和内鬼全部处死,并且公告给营地内的所有人。”老罗没有任何犹豫的说道。
这次的敌人不同于以往捕捉的盗匪之类,而是绿教洗脑了的所谓的勇敢战士,而内鬼中间也没有多少真正的穷人,多是依靠工匠营富裕的商贾,在老罗的眼里他们都是叛徒,一种是背叛自己血统的叛徒,一种是出卖了自己群体的叛徒。
无论哪一种叛徒,都该死。这个时代可没有优待俘虏的概念,无论是中亚还是东亚,也都没有赎买俘虏的提法——当然,贵族之类的生物是不同的。
李坦对老罗的提法不置可否,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至于李鏮我不会管,我把他交给你了,坦祖。”老罗接着说道,然后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就在几米外的李轩和李铮还有就在他们身边放置的那一锅菜汤,“午前准备中饭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可以免除李鏮的罪过,既然他不想走,或者把他留在这里做一个商人,但是他在菜汤中下毒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一起就餐的除了我还有他的族人,他的蒙骗被揭穿后还试图用有毒的弩箭攻击我我想这没什么可谅解的了。”
老罗说话的时候,他手下的士兵们开始把六百四十一个俘虏加罪犯押到不远处的一个空场,然后将在那里由大军法官西德克诺德来向营地内的民众讲说被抓人的罪过与惩罚方式。
“好,就依照三郎你的说法来做。”李坦犹豫了很长时间,直到大多数人都围拢到空场那边的时候,才给了老罗一个准确的答复。
得到了回复的老罗恭敬的向李坦行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他还要监刑,针对被抓起来的那些人。
老罗离开之后,老头子李坦颤颤巍巍的走到被搁置在木板上的李鏮跟前。现在那个中午时候还在老罗面前摆弄心计的小丑已经面色全非,四肢不规则的摊开,因为骨质破损肿胀得很厉害,他已经没有精神惨叫,甚至没有力气在他的面前喊冤。
“有什么好说的吗?鏮儿?不要在我面前说谎!”李坦看着这个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竭力控制着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即使这样,他的最后一句话也不可避免的抬升了腔调。
“阿爷,我没错”因为中午并没有吃东西,后来又被塞住嘴巴,疼痛造成的挣扎耗尽了体力,李鏮能识别出自己的父亲已经不错,嘟囔出五个字几乎能称为奇迹。
“你”老李坦被气了个倒仰,如果不是有身边的人照顾他,肯定会摔倒在地。
他的悲伤不用多说是因为这是他的小儿子,他的愤怒却也不是因为罗开先,而是这个小儿子的忤逆。话说他为什么不是因为罗开先而愤怒?很简单,最开始老罗和唐人营接触的时候,两方就是平等的合作,而不是从属。老子要求合作,儿子却在背地里充当绊脚石,罔顾族人的安全不说,还刺杀他的合作人,老罗没杀了这个儿子已经是对他这个当老子的尊敬了。
还能如何?
气血上头的老李坦沉默了很久,耳边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空场的喧嚣声。他神色落寞地喝令手下人,“把那一锅野菜汤喂给他,事情是他做的,生死也是他选择的!”
说完了话,老李坦转身就回自己的帐篷,再没看他最疼爱的儿子一眼。当然,也没人看到他脸上浸入胡须的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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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节 刑罚()
对于老罗来说,监刑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在后世当佣兵的时候遇见的最多,尤其在黑非洲的族群对抗战争中,常有种族屠杀事件发生,他就执行过几次抓捕屠杀案犯的行动,被抓捕的家伙往往是被当场执行死刑,很少会有什么审判之类的环节,即使后世有什么日内瓦公约。
而在这个时代,这算他第一次作为监刑人出现处决现场,上一次在拉伊城外惩戒试图偷袭营地的伊朗人的时候,他是作为决策人出现的。
量刑标准是很早的时候老罗找了几个人协商编制的,西德克诺德则是最好的执行者。这个来自巴伐利亚黑森林的蓝眼睛家伙越来越有他的后辈秘密警察的味道了,鹰隼一样的蓝眼睛外加金白色的长发胡须,还差一点的是他没有黑礼帽和黑风衣这种制式服装。但是西德克诺德的这种形象却比秘密警察多了一份彪悍,少了一分阴鹫。
给俘虏定刑不难,但是给内鬼定刑就不简单了。俘虏是外敌,怎么惩罚都不为过,内鬼却在营地内部有着千头万绪的亲眷关系,按照这个时代的株连九族是不可能的。
所以重罚斩首的是和李湛交好的十几个主谋,其中就有当日和李鏮一起去拜访穆沙拉的另外两人——抓住他们其实很容易,姆那奇手下人虽然没能进骑兵校,却也是内营守卫的好手,金骞的手下是猎人出身,对营内的熟悉就不用说了,再加上军法处一群眼睛敏锐的家伙,在这巴掌大的营地内抓人并不比笼里抓鸡困难多少。
首恶必除没错,胁从不究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不做深究,该有的惩罚全部都有。从守备营中剔出来的家伙有六七十个,都是些平素喜欢贪小便宜的或者看不清形式试图依附李家大户的,这些人无论之前在守备营中是什么位置都将被开除军职,鞭殆三十,今后还要在路上做最重最辛苦的劳力。
最后余下的就是一些分不清是非,也不关心营内安危的平民了,他们在外敌侵入的过程中打掩护,比如容许外人住在自家的帐篷里之类,所得只是些许财物,现在这些人都被示众点名鞭殆外加罚金,作为警告还有一个补充,再有下次不是枭首就是驱逐,这已经算是最轻微的处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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