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杀龟兔”。
“山鬼图嘛,就是东方传说中一种低阶神明的画像。”纠正发音这种事情还是慢慢来吧,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那为什么你要闵校尉画那个杀龟兔?”或许是因为曾经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做过学生,或许是因为继承了一些他的舅舅的血缘,努拉尔曼总是时不时的有些问题。
“是因为嘛,这位闵校尉的心性需要磨炼一下,免得他总是犯错。”对于能够回答的疑问,老罗总是很有耐心,何况他也需要身边的人快速成长,至少面对目前这种数万人的队伍,他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一群有能力的手下或者伙伴是他急切需要的。
“难怪他的表情那么古怪!哈”努拉尔曼在老罗面前比之其他人要放松许多,不是因为他的舅舅是艾尔黑丝恩,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位高大的赛里斯人其实在平时是位很好说话的人,只要你不冒犯他的规则。
而已经跟随老罗很久的前角斗士们中的一些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们不愿意去做某些事情,因为这或许会冒犯他们心中的救世主,没错,在很多老罗的战士们心中,老罗就是他们的救世主,把他们从没有自尊的屠宰场挖出来的救世主,在这个诸神已经远去的时代,老罗是他们心中活着的救世主,而不是所谓宗教中传扬的那位全能全知的“d”。
当然老罗多少能猜到一些具体,毕竟他曾经为了治愈自己曾经的战争综合征专门学过很长时间的心理学。自己原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力量和智慧远超同人的时候,人是很容易产生一种心里错觉的,只是他尽量不去把周围的人当作游戏中的,也不会去亵渎这份信任,同样也是绝不会向任何人说明的放在心底的是对战士的尊重。
“将主,闵猴子带领的那些战士如何赏罚?”问话的是萨菲尔,这个最喜欢马的家伙如今得偿所愿,终于可以骑着心爱的高大战马驰骋疆场。
“给予正常军功赏赐,毕竟他们是听从闵猴子的命令,立功心切,不过他们一个月内不得参加战斗任务,强制学习背诵所有军令,努拉尔曼记录下来,回头通知西德克诺德。”老罗仔细琢磨了一下,就此做了决定,无论如何,军令的唯一性是必须的。
“将主,闵文侯校尉抓捕的突厥人俘虏带到了。”亲卫可诺顿进来报告道。
被带进来的是几个被捆得比木桩还结实的浑身散发着烤肉味的浑身灰土的家伙,老罗却一眼就认出了当日在唐人营小城议事堂中曾经很嚣张的突厥商人帕萨尔,只是如今那个仪表堂堂的家伙如今却是灰头土脸得很。一身黑袍子满是灰尘,黑色的头巾也同样满是灰尘,勾鼻子鹰眼的桀骜不驯看着也是有些黯淡无光。
老罗伸手摘下堵住这个家伙嘴巴的破布,“帕萨尔,看来这一路上你算计了很多的事情,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感觉?”
“咳咳咳用你们唐人的话说来,成王败寇而已。”帕萨尔的脸上满是灰土,言语里面透出的意思却像一个哲人。
“啊哈!成王败寇?一个商人蛊惑了一些牧民充当强盗,结果自己却像个贼一样被人逮住,你和我说成王败寇?”老罗是最看不上这种失败了还充做一副高深莫测的家伙,骨子里透着虚伪的混蛋,当然如果对方讨饶只能会让他更加鄙视。
“谁说商人就不能成就一份事业了?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遇到你这样的不守规则的家伙。”帕萨尔根本就没在乎老罗的鄙视,在他看来荒原上弱肉强食才是最基本的道理,只是自己运气不好遇到了强者,讨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规则?哦,你是说草原上的规则?”
“没错,现在大突厥才是草原上的最强者,服从强者才是草原的规则。如果你们能够服从与突厥王庭的命令,我会劝说马哈穆德陛下给你们安排最丰美的草场,只要你们别提什么返回东方,为大突厥而战就可以。”帕萨尔的这个人确实机灵,作为一个野心家,也有足够变通的心智。
只是可惜老罗是不会吃这一套的,先不说即使突厥人守信,也不过是把整个东归队伍换了另一个主人而已,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生存方式,更何况,眼下这个帕萨尔还不见得能做了马哈穆德的主,城下之盟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报复而已。
“可惜了,帕萨尔先生似乎忘了,东方还有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老罗为这位充满野心的商人的智慧拍了拍手掌,“顺便问一句,似乎帕萨尔先生并不具备调兵布阵的能力,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身后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属下出的计谋?”
早在这七八个俘虏被押进帐篷的一开始,老罗就留意到了这些气质迥异与平常突厥人的家伙身上,留山羊胡子的是仅次于帕萨尔的第二关注目标,眉眼之间明显可以看出来其中蕴含的东方血统特征,只是一身穿着完全是突厥人的打扮。
“没错,这位出谋的人还是你们唐人的血统,你们东方不是说良禽择木而栖吗?可以想见投靠我大突厥才是上好的出路。”不能不说,能够成事的人确实有足够的毅力,即便老罗明确的拒绝,这位突厥人伽色尼王国君主马哈穆德的御用商人还在锲而不舍的试图说服老罗,对他来说,死去的几千人完全不算什么,一只好的獒犬要比一群的土狗更有价值。
“不,你错了,帕萨尔先生,东方从来不是以血统来论归属的群落,因为单凭血统总是免不了有你身后这位一样的渣滓,他们不过是忘记了自己宗祖的虫豸”说道这里,老罗已经懒得再多说话了,“可诺顿,叫人把他们压下去,看管好,等之后用来祭祀这次战死的士兵们。”
“罗将军,你不能这样!杀了我,你会彻底得罪大突厥,马哈穆德君主不会饶恕你的。”帕萨尔失去了一开始的震惊,喊叫的声音也有些彻斯底里。
老罗甚至懒得再多说话,只是挥手命令人把他们压下去。之所以他愿意见一见这些俘虏,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下从拉伊城开始的一切事端的幕后主使,至于那个很像裴家人的山羊胡子,则根本没有对话的必要,知道是敌人,碾死就可以了,问得多了对自己队伍内产生不必要的争议就是画蛇添足了。
尤其有前次在阿尔达比勒的争端,这种事情还是保密一些为好。
傍晚时候,打扫战场和掩埋尸体的人们回来了。见到程守如和李轩时,老罗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们有些惨白的脸色还有满是焦灼和**的尸体气味。
“怎么了?”老罗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看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失血过多一样。
“呕呕罗三郎,你吓到我了。”说话的李轩满脸的惊骇还有恶心。
“罗将主,别问我,山上的景象实在让人恶心呕”连同程守如这样的家伙都是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说完话还有冲着旁边恶心的吐清水。
好吧,当老罗看向他们的身后时,才发现多数人的表情都是差不多一个样子,只有出身角斗士的战士们的脸色才稍好一些,“塞缪尔,他们这是怎么了?”
“将主,山上的景象太惨了,总计发现了六千三百四十二具尸体,他们中好多已经半熟了,漫山都是烤肉味,尤其是午后,天气炎热,腐烂得很快”尽管作为久经杀戮的战士,塞缪尔也说不下去了。
“哦哦,那么说敌人并不是只有五千人,六千三百四十二人,加上早晨掩埋的一千八十多人,还有冈萨斯那边处理掉的一千六百多人,总人数应该在九千多人,而我们显然没有控制所有人,一定有敌人逃走,消息是封锁不住的”老罗对敌人什么样一点也不在乎,事实上他见过的死人可能比很多人见过的活人还要多,活人总是比死人更重要,“我们的人如何?有没有找到他们?”
“发现了三十一具尸体,有三个是前角斗士,另外十七个受伤的,有十二个人需要至少一个月的疗养。”塞缪尔的语言中含着一点悲戚,将军难免阵上亡,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前角斗士也不可能刀枪不入,何况夜晚的火势死了六千多敌人的惨烈情况。
“记录每个人的名字,把他们的尸体火化,找人制作合适的囊袋装起来,等到了东方建立英烈祠,安排他们在里面受后人祭祀!”老罗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道,“火化之前,杀俘虏帕萨尔等人祭祀,另外留那个那个康斯丁一命,派人四处传信,突厥商人帕萨尔蛊惑众民妄起杀戮,被真主安拉惩罚,天降大火以灭之。努拉尔曼记录,传令下去!”
“是将主!”一同应命的是塞缪尔和努拉尔曼。
杀敌盈万,损兵不过数十,按说老罗该为自己喝彩,只是他无论如何不能说服自己把死去的战士当作一个数字。
与后世接受上级命令的死伤不同,这次的伤亡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命令,好吧,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老罗没时间也没有资格自责,只是暗自告诫自己下次在下达作战命令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得更周全。
第十九节 桌边话()
素食品,到处都是素食的东西,鹰嘴豆麦片粥,莴笋胡萝卜粥,烤制甜麦圈,烤葱头没有一丝的肉食,甚至连马扎尔海的鱼片都没有,当然也没有蕃茄酱,这个时候的人们还没有学会食用番茄这种被称作恶魔果实的东西。
除了孩子们和老罗的桌子上,没人选用肉食,尽管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烧烤味。
孩子们是不晓得白天的事情,因为无知而毫无察觉,老罗则是因为不在意,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吞下任何事物,是因为有知而完全不在意物质元素之间的形式变幻。
“为什么三兄你还可以吃下那么多肉食?”因为战事戒备解除,李姌自然可以跑到老罗所在的山谷边营地来凑热闹。
“为什么不可以?你尽可以想象,那不过是山火烧死了一些野兔山鸡之类。”老罗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能吃好的绝不虐待自己的胃口。
“可是,那不是野兔山鸡”李姌对老罗轻松的说话口吻有些恼火,因为她看到那么多肉食有些恶心。
“有区别吗?”老罗随口反问了一句,然后觉得这样好像说话太生硬了,“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他们,或许就是我们,你选择哪一个?”
“”李姌自然不愿意那种山火的祸事轮到自己人头上。
“无论如何,山鸡野兔也好,突厥人也好,都不过尘归尘土归土,我们只为自己人活着。”老罗可不是笨嘴笨舌的家伙,除了谈情说爱的时候。
好吧,为了能够享用自己的美食,他的这句话把李姌糊弄过去了,至少这类语言还是有市场的,宗教总是这个时代这片土地的人们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三兄的话很像天竺人的僧侣说的”李姌咬着手里的烤麦圈说道。
“大伊玛目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在爱资哈尔清真寺听过。”努拉尔曼是个好学生,每次有类似的话题,总是免不了参与。
“正教会的苦修士也说过人生往复,哀乐循环的道理。”始终在旁听的可诺顿也顺口插了一句。
“为什么说起宗教的事情,你们都这么有兴趣?”老罗吃完了嘴里的食物,对众人如此感兴趣的表现有些好奇。
“因为只有信仰才会让人的心灵安宁,知道的越多,迷惑的也就越多,世界如此纷杂,总要有所选择。”说话的是李姌,也是因为有一个来自传说中的亚历山大大帝的血脉的老师,她才有如此独立的思绪,而没有被绿教在这片土地的传播所影响。
“女士说的不错,诸神不显,我们都相信战神的精神,不管是奎托斯还是马尔斯,只有他的意志才能鼓励我们活下去。”说话的自然是信奉战神的可诺顿,几乎所有的前角斗士都信奉战神。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奉安拉,舅舅说安拉并不存在人间,而且我父母完全遵从安拉的旨意,却没见安拉对他们垂怜”努拉尔曼的陈述有些迷茫,即使是阿拉伯人,他却算不上是绿教的信徒。
“神或者存在,只不过他们不会轻易干涉人间的事情,作为人,需要的是尊崇神的意志,却不是遵从所谓的神的代言者的指令。因为世间多有人借用神的名义来行事,愚弄众人以达到他们的野心或者欲|望,确实如此,不是吗?”老罗当然做不来布道者,但他也无法确定或者否定神的存在,在这个经常有人假借神名挑起战争的时代,他这样说只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警醒一些。
对宗教的理解,老罗还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的,他不介意身边的人们有自己的不同信仰,却绝不接受他们成为某一宗教的狂热信徒。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老罗自己成为人们心中的信仰核心,只是他实在不想成为一个神棍,而且目前也没有这个必要。
“将主,你的意思是说神不曾行走人间吗?”涉及到信仰,可诺顿第一时间对老罗的话产生了疑问。
“不,神或许曾经行走人间,远古的很多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数千年前在人们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生存的时候指导人们的求生,只是在人们变得越来越复杂后,神或者开始离开,或者开始隐退,在这之前他们留下了自己的知识。然后这些知识被一些或许曾经跟随神的人们传播开来,至于现在?已经成了很多人实现自己野心的工具而已。”老罗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自己也在思考,自己的经历,还有所有世界的未知的东西,以及自己未来的方向。
事实上他对已知的东西没有任何畏惧,只有未知的历史才让他困惑,尤其是上古的历史更是一团迷雾,一点点探寻未知或许才能解答他跨越时空的疑问。而他所说的有很多来自后世的猜想,也有的来自于自己的职业经历,一些是被后人证实过的,一些则是始终没能求证过的纯理论。
在资讯极为发达的后世,这种话语或者只会让人随意一笑。
但在这个时代?
并不比惊雷差多少,至少对于崇信者来说是如此,比如正在刚刚问话的可诺顿已经没了任何想法,他的脑子里满是老罗的言语。
“三兄,你的这种说法与安娜莉亚老师的话语很像,她曾经说过随着古希腊诸神的隐退,古希腊开始迅速衰退,西方才有如今的基督教的兴起,耶稣或许是神明的路上行者,但如今的教会显然不是。”李姌接受的教育比其他人更加完整一些,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
“爱资哈尔清真寺的导师们不会讲述这些,伊玛目们更是只说安拉是唯一真神。”努拉尔曼有些双眼无神,他的话语中更有一种曾经被迷惑的缺憾感觉,当然不会被老罗的几句话就改变了心中的想法,而是这种对话验证了他心中的疑问——法蒂玛学校的教育与舅舅艾尔黑丝恩的话语之间的矛盾与疑问。
“用神的名义愚弄世人做事的野心家从来都不缺少,所有人都要小心,别因为你们的信仰被人误导。”身边人的信仰很复杂,老罗现在还没资格要求他们改信,所以不能不提前做一个警告,这不是能避而不谈的问题,不过多说无用,点到为止也就足够了。
现在他不过在这个时代寻找到到了自己的起始点,一切还是要到东方之后找到自己的立足点,才有机会探寻一切未知的秘密,至于能否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老罗心中并没有把握,他那个空间“收藏“的拜占庭图书馆资料里面或许有一部分答案,但是那对读不懂古希腊语甚至泥板上的楔形文字的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