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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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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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归家。

贵为尚书台民部仓部侍郎的窦衍就是窦抗的长子。

贺拔威同样出自鲜卑大族,他是武川系早年的领袖级人物贺拔岳的后代,是关陇武川系的核心力量之一。

皇帝把两个武川系的鲜卑贵族放在黎阳仓,把武川系的鲜卑外戚贵族独孤震放在魏郡,其用意一目了然,就是让武川系和本土系形成对峙,继而对杨玄感形成钳制。

然而,杨玄感还是不可阻止地“造反”了,此刻,安阳的独孤震也罢,黎阳仓的窦衍和贺拔威也罢,都面临艰难抉择,是支持还是反对?独孤震有条件冷眼旁观,静观其变,而窦衍和贺拔威却没有这样的条件,在杨玄感举旗之前,两人必须做出选择。

窦氏自今上继位后,遭到了全面打击,除了窦贤、窦庆等有限的出任地方官员的子弟外,余者基本上罢黜在家。由此可以证明,窦氏在政治上是保守派,是关陇贵族中坚定的反改革派,而今日关陇贵族集团中的反改革派包括了武川系和本土系,也就是说,窦氏完全有理由支持杨玄感“造反”。

如此就剩下一个贺拔威了。贺拔氏是最早的武川系领袖,但他们的领袖地位被宇文泰和独孤信取代后,贺拔氏也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衰落的贺拔氏为了生存,必然利用自己距离权力中枢越来越远的便利条件,在此起彼伏的政治风暴中选择“中立”立场,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贺拔威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变数”,而杨玄感在举旗之前肯定要清除这个“变数”。

伽蓝凝神沉思,注意力集中在贺拔威身上。在他而言,只要能“欺骗”贺拔威打开仓城城门,自己与西北狼兄弟能冲进去,那么便有了攻占仓城的机会。目前情况下,他也不敢奢望有多大的把握,只求能抓住一丝机会。

薛德音始终沉默,待宋正本分析完了窦氏和贺拔氏在这场风暴中可能采取的政治立场后,毫不客气地反驳道,“窦氏绝不会支持杨玄感。”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薛德音根本无意解释,目光也没有放在宋正本身上,而是紧紧盯着柴绍。

柴绍当然明白薛德音的意思,犹疑不决。

窦抗是今上的姑表兄,李渊是今上的姨表兄,而窦抗与李渊又是郎舅关系,更为重要的是,两族同为武川系的核心力量。武川系从宇文泰和独孤信时便走向分裂,自周到隋,一次次分裂。杨氏和李氏始终与独孤氏以姻亲相连,而窦氏先是追随宇文氏,宇文氏衰落,则转投独孤氏,帮助杨氏夺得了国祚。先帝开国后,转而利用改革,联合本土系贵族分裂、遏制和打击武川系,于是武川系再一次“重组”,而核心力量中除了独孤氏、李氏、贺拔氏等老武川系贵族外,便是增加了窦氏。

然而,任何一个派系都不是铁板一块,都有根据不同利益而形成的小集团,比如陇西李氏,便在这场风暴掀起之前预先谋划,与以裴世矩为首的山东改革派联手,竭尽全力帮助皇帝戡乱平叛,以赢得皇帝的信任为自己谋取利益,而独孤震则想利用局势的发展,以建立储君来阻碍或者逆转改革。

武川系内部不同的利益追求造成了新的分裂,那么,窦氏和贺拔氏的利益诉求是什么?谁与陇西李齐心协力?谁会紧紧追随独孤震?

在形势如此危急之刻,柴绍毅然伴随西北人左右,虽然有监控的意思,但实际上也是兑现陇西李氏当初的承诺,某种意义上也是违背了独孤震的意愿。在这场博弈中,假如杨玄感赢了,陇西李氏的命运就不会太好了,所以柴绍根本没有选择。

现在伽蓝和西北人一定要拿下黎阳仓,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柴绍不得不帮忙。假如伽蓝和西北人死在了黎阳,形势会不会对皇帝不利?对皇帝不利,岂不就是对李渊不利?陇西李氏本身就比较脆弱,一旦倒了,对柴绍的家族来说是个噩耗。因此,柴绍必须竭尽全力帮助西北人。而李建成匆忙赶来,浑然不顾这场风暴中心的强大破坏力,原因也在如此。

宋正本没有看到武川系的“分裂”,因为他不知道李渊与裴世矩的“交易”,但薛德音知道,所以薛德音公开挑明,逼迫柴绍做出选择,马上拿出答案。

柴绍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未必肯说出答案,因为柴绍根本不同意西北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策,他还是希望西北人调转方向赶赴临清关与李建成会合,然后凭借东都的支持,与杨玄感做正面对峙。这个策略回旋余地大,武川系可以根据形势的发展不断做出策略上的调整,如此就赢得了主动权,不论是独孤震还是陇西李氏,都能“游刃有余”,而彼此间的矛盾也就被掩盖了,双方不同的策略甚至有可能“重合”,继而形成合力,同时实现彼此的目标,皆大欢喜。

西北人首先考虑的却是皇帝和裴世矩的利益,所以伽蓝想尽一切办法掌控主动权,而目前局势下,掌控主动权的唯一办法就是拿下黎阳仓,一刀插进对手的要害,让对手不得不调整策略,继而给皇帝的回师平叛赢得时间。

柴绍权衡良久,终于给了薛德音一个肯定的答复,“或许,李大郎可以打开仓城的大门。”

伽蓝眉头紧皱。李建成现在是不是到了临清关?会不会急速赶到黎阳?这都是不确定的事,而西北人距离黎阳城已经近在咫尺,没有时间了。

“兵分两路。”伽蓝稍加思考后,断然说道,“请巨鹿公急速赶赴仓城拜会窦司仓,而某则率军奔杀尚书行辕,救出任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借你人头一用

禁军龙卫与中央巡查团会合,再一次将巡查团置于精骑保护之下,并迅速向黎阳城开进。

河北饥民追随左右,如潮水一般涌向黎阳。

河北各路义军混在饥民大潮中,一边控制着推进速度,一边密切注视着禁军战旗的动向,以便在瞬息万变的局势中始终保持与西北人的联系。

经过刘炫的努力,河北义军的首领们重新认识了伽蓝,重新思考眼前的局势,并给予了伽蓝一定程度的信任。

刘炫在给义军首领们的密信中,第一次郑重、公开地披露了伽蓝的姓氏。

中土司马氏,曾经的中土之皇。在近代山东高齐的历史上,辅佐神武皇帝高欢奠定三分大业的重臣中就有司马子如,而司马子如的儿子司马消难,更是知名于天下。此子崛起于高齐,却西走关陇,继而远走江左,在中土一统的历史时刻,纵横驰骋于三国之间始终屹立不倒,除了本人超卓的才华、司马氏灿烂荣耀的庇荫外,更重要的是他精通政治博弈,虽屡战屡败,一生悲怆,却屡败屡战,坚毅不屈。

近代中土历史上,尤其是统一历史中,河内司马氏和司马消难都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世家望族尤其是山东和江左的贵族们,对司马氏在近代历史上的“事迹”耳熟能详,虽然司马氏的衰落是不争的事实,但司马氏做为中土大世家之一,其影响力依旧很大,而伽蓝的横空出世,尤其在今天这种局面下,即便不至于把这种影响力发挥到极致,但最起码可以赢得河北义军首领们一定程度的信任,而这种信任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河北水陆两道的运输全部陷入停顿,从江南、江淮,乃至河南各郡县运来的粟帛武器等军用物资全部滞留于黎阳。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牛车如蜿蜒巨龙一般延伸向北,而大大小小的船舶停靠在白沟两岸,绵延十几里。江南、江淮的船夫、水手,河南、中原的车夫、挑夫,还有各地为东征而忙碌的商贾以及他们的仆役力夫,成千上万的人都挤在这片狭窄区域里,人人惶恐,或担心日期延误而遭受严惩,或担心盗贼猖獗北上无期。

周边郡县奉杨玄感之命,召集地方戍军、乡团火速向黎阳集结。短短数天之内,便有数千人赶到黎阳城外,连营数里。而各种传闻也满天飞,有说高鸡泊贼寇正在劫掠永济渠,有说太行贼正在向黎阳仓攻来,但最肯定的一种说法是帝国的水师造反了,正从齐鲁而出,沿大河溯流而上,气势汹汹地杀向东都。此刻皇帝和帝国卫府军主力远征高句丽,距离东都有数千里之遥,急切间根本回不来,而更重要的是,叛军一旦杀到,永济渠这条粮道也就基本上失去了作用,皇帝和远征军必定失去粮草供应,即便撤回来了,也是狼狈而归,远征军在粮草不继的情况下,拿什么与叛军作战?

就在这时候,禁军龙卫出现了,而这支军队的出现,在黎阳城周围引起了巨大“轰动”。

的确是轰动效应,禁军龙卫所到之处,农夫走卒,车夫挑夫,船夫水手,商贾仆役,乃至从各地赶来的乡勇们,都夹道相迎,欢呼之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这段时间禁军龙卫的剿贼“战绩”已经传遍大河南北,一统三百西北骑士纵横永济渠两岸,挡者披靡,无坚不摧,把各路盗贼叛军杀得落花流水,而以一己之力拯救数十万饥民,带着他们赶赴黎阳仓就食的义举,更是赢得了普罗大众的赞颂和敬重。

在贵族官僚的眼里,西北人这一举措是罔顾律法,骄恣妄为,形同谋反,但在贫苦贱民眼里,西北人就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是为民请命、解天下倒悬之危的英雄。贵族官僚所痛恨的人,却为普罗大众所爱戴,这是杨玄感、李密等世家权贵事前所没有想到的,也是西北勇士们没有想到的。阴差阳错之下,杨玄感和李密等人倍感棘手,对围歼西北人一事愈发谨慎,犹疑不决,而西北人却意外的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伽蓝利用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命令高泰、乔二等河北籍禁兵和谢庆、西门辰等人带回来的归附壮勇,还有苏定方的乡勇,深入饥民当中,引导和带领饥民向大坯山所在的黎阳仓前进。西行、傅端毅则指挥禁军龙卫,宋正本率领巡察使团,佯做被饥民大潮所“裹挟”,一边迅速接近黎阳仓,一边掩盖己方的攻击企图,麻痹和欺骗黎阳叛党。

同一时间,伽蓝与布衣、江都候、楚岳、阳虎、魏飞、毛宇轩、沈仕鹏等人脱离了大队,风驰电挚一般驰向杨玄感的尚书行辕。

伽蓝身份贫贱,官阶太低,没有资格拜会杨玄感这位礼部尚书,而禁军龙卫更不能随意靠近杨玄感的营寨,但伽蓝有备身府的命令,他负责保护治书侍御史游元和巡察使团,所以他可以以保护游元为名,堂而皇之地接近杨玄感的行辕,并请巡值卫士禀报游元。

此行就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本来刘炫和薛德音反对伽蓝冒险,因为凭借陇西李氏和关中窦氏这层关系,再加上中央巡察使团的显赫来头,禁军实际上已经获得了打开仓城大门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十有八九能把握住,毋须再去行辕涉险拯救游元。舍生取义的名声虽然好听,但如果真的丢掉了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伽蓝却一定要去。他已经向宋正本做出了承诺,这等于向河北世家望族做出了承诺。在这个关键时刻因惜身而毁诺,失去的不仅仅是信义,还有双方的合作,而此刻的合作,直接关系到能否阻止河北人加入叛乱,能否阻碍杨玄感的实力瞬间膨胀。

一群西北狼也是同声同气,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和舍生取义的决心,让刘炫和薛德音大感羞愧。

游元在行辕里等待伽蓝的到来,他断定伽蓝一定会来黎阳,他同样断定杨玄感肯定会让伽蓝与自己见上一面,原因很简单,在风暴已经掀起,一切秘密都不再是秘密的时候,他需要伽蓝的答案,而杨玄感同样需要。

伽蓝的答案拯不了西北人的生命,但可以决定关陇人和河北人在这场风暴中的合作深度。

至于游元,他从不担心自己,因为杨玄感没有任何理由杀了他,除非杨玄感一心求败,除非杨玄感决心与河北人决裂以早进地府。

由于李密的斡旋,以独孤震为首的关陇中间派,以赵郡李氏为首的河北北方系贵族,已经与杨玄感达成了“默契”,而杨玄感的主动让步,会让赵郡李氏说服以清河崔氏为首的河北南方系贵族,如此一来,整个河北的世家望族就会发动整个山东贵族集团的力量,暗中帮助杨玄感拿下东都。至于拿下东都之后怎么办,河北人要看局势的发展再做定夺。皇帝优势大,就背弃杨玄感;杨玄感的优势大,就联手更替皇统。对于河北人来说,首要目的是重创关陇人,所以关陇人的自相残杀越惨烈越好,关陇人死得越多越好,否则山东人如何攫取最大利益?如果山东人不能掌控朝政,又拿什么去掌控皇统?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山东人绝不会上了关陇人的当,辛辛苦苦为关陇人做了“嫁衣裳”。

在纷繁复杂的局面中,各贵族集团都没有想到的是,河北三路义军竟然以几十万饥民为掩护,如潮水一般涌向黎阳。

杨玄感有绝对的理由怀疑河北人要“对付”自己,要阻碍兵变。河北世家望族不好亲自出面,于是调动他们所控制的各路义军齐赴黎阳,目的是什么?是剁下自己的人头讨好皇帝,还是要胁迫自己,甚至控制自己,在背后操纵这场风暴?

游元则怀疑伽蓝和西北人的出现,从头至尾都是杨玄感的阴谋诡计,他不但骗过了皇帝,也骗过了河北人。凡事要看结果,目前局面下,在杨玄感控制黎阳仓的情况下,河北饥民和河北义军实际上已被杨玄感所控制,而这些人可以帮助他在瞬间膨胀实力,同时,他又可以以此为要挟,胁迫河北世家望族与他进行深度合作。

游元要证实自己的猜测,要质问伽蓝。

“你是河内司马氏,却一直隐姓埋名藏匿于西土,为什么?你在突伦川拯救了薛德音及其一家老小,这是巧合?薛德音的七娘就是来自河内司马氏,所以这不是巧合。另外,薛德音既然已经得到了皇帝的赦免,为什么还要改名换姓藏匿于你的帐内?薛德音与楚公、蒲山公是至交好友,长安皆知,现在楚公和蒲山公都在黎阳,薛德音也到了黎阳,难道这也是巧合?”

游元目露嘲讽之色,冷笑道,“某想知道,你是忠诚于皇帝,忠诚于裴世矩,还是忠诚于楚公?”

伽蓝站在游元的对面,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一群西北狼站在他的身后,神情冷漠,目露寒光。

游元坐在案几之后,一帮亲信属从站在左右,神态各异,但脸上的不屑之色却是一般无二。

“将军,事已至此,多年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还有隐瞒的必要?”游元的语气愈发鄙夷。

伽蓝沉默,忽然,他露出一丝淡漠笑意,嘶哑的声音低低传出,“明公睿智。”停了一下,说道,“明公已安全抵达黎阳,某已完成备身府托付的使命。接下来,某要护卫西土朝贡师团北上辽东。此来,特向明公告辞。”

游元两眼微眯,神色骤然一冷,“将军鼠辈尔?”

伽蓝微微一笑,对游元的辱骂不以为意,“明公目的何在?”

“苍生无辜,将军却行狡诈之策,陷苍生于涂炭之绝境。将军狠毒如斯!”

伽蓝微笑颔首,“明公可有拯救之策?”

游元气怒攻心,连连冷笑。

“某却有一计,可救苍生。”伽蓝不动声色地说道。

游元眉头紧皱,目光闪烁,良久,微微颔首。

伽蓝缓缓上前,隔着案几缓缓俯身。四目平视,伽蓝缓缓吐出一句话。

“明公,借你人头一用。”

寒光骤闪,一柄五寸短剑霎那间洞穿了游元咽喉,鲜血飞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剧变

伽蓝给了游元答案,也给了杨玄感答案。

这个答案始终是公开存在的,伽蓝忠诚于皇帝,也忠诚于裴世矩,但无论是河北人还是关陇人,在纷繁复杂、瞬息万变的局势中以己度人,对伽蓝都做出了各种假设,而这些假设让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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