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清醒过来了,他也不好完全仰仗宋锦绣的托扶,另一只手也开始用力地划动起来。宋锦绣见他已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道:“真是吓死我了。”
杜涵冷眸扫过,看着她被水完全染湿的脸颊上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红晕,不禁又想起方才在水下的一片旖旎,心中一动,嘴上却依然冷冰冰的:“托四小姐洪福,杜某未能死成。”
宋锦绣自知理亏,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奋力地攀爬着那只还在游荡着的小船,顺便拖上那个一直用冷眼看自己的冰块。
当她像条死鱼一般瘫软在船上时,终于支撑不住地向后仰去,直接四肢平放地躺在木板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自由的新鲜空气。
杜涵寒眸瞥过,很自然地看见她因染水而全部贴在身上的衣物,一丝尴尬闪过,只好侧身躺下,冷声问道:“既然宋四小姐要杀杜某,为何还要救在下?”
他当然不相信她是突然良心发现才救他的。
宋锦绣已经完全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张大着嘴,不断吐纳着气息,而后懒懒地扫过去一眼,才出声道:“谁说我要杀你?”
杜涵冷哼:“不想杀我,为何还要预谋?难不成宋四小姐果真是只想与在下游湖,又一个不小心游到湖中央然后落水?”
这个人能不能不要观察那么仔细啊?
宋锦绣想了半晌,才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嗯,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很想和杜公子游湖,又很想到人烟僻静之所闲聊,而落水只是意外!意外!”
见她抵死不肯承认,杜涵忍住不去掐死她的冲动紧握双拳,然后故作镇静道:“四小姐好计划!只是在下有些疑惑,你装作不会凫水难道也只是意外?”
宋锦绣脸皮够厚,顶着压力道:“谁说我是装不会凫水了?我是真的不会!”她想起自己刚才救人似乎救的很熟练时,又转口道,“我也不知怎的,在那最危急的时刻,我竟然突然会了。真是感谢祖上积德啊!”
杜涵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四小姐果真确定是方才学会的?”
宋锦绣很厚脸皮地点头回答:“是的。”
某冰块决定不再和这个撒起谎跟喝凉茶一般的女子多讲一句废话。他分明还记得上次叶轻棠曾说过这位四小姐是个凫水高手,与他一道落水后能够同时自湖中浮起,并快速游向岸边,如同一个披着月光霞衣的精灵。
如今她撒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果然是很有问题。
他不再不依不饶地纠缠在这样的问题上,只是休息半晌后便拉起那个被冷落在一旁的船桨,向岸边划去。
宋锦绣手脚无力地看着那个紧抿着唇不再出声的冰块,心中感慨,其实她也不是有心骗人,但总不好说她宋锦绣就是为了骗取一个吻才设计了这场圈套吧?最后没骗到不说,自己还搭上一个,实在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那个……今天发生的事能不能不要说出去?”虽然这个计划她未和任何人说过,但依大哥和三哥的脑袋瓜子来看,即使猜不出所有,估摸着也能看出些端倪。
宋锦绣实在想象不出,若是大家知道这场计划是以这样的结局告终,她会被糗成什么模样子?她想,大抵是名声再臭一点……
杜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也未答话,只是继续摇动着船桨,酷的一塌糊涂。
开玩笑!说出去?难道他疯了吗?落水后还需要一个名声差成这般的女人来救,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他吃饱了撑着才会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告之于人呢。若让人知道他与她在水底下渡气,他的一世英名便尽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的是好善良,昨天貌似更新过了,今天居然又更了。
亲爱的童鞋们,你们要对得起我呕心沥血的成果啊!吐血中。。。。。。
家有烦事(一)
叶轻棠顺着落月湖的外围走去,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仲州的集市。
仲州虽不及京城来得热闹繁华,但胜在民风古朴。一路行去,路人皆善,即便只是打个照面,都会冲你温和一笑。再加上各路豪爽的叫卖声,便显得此处尤为的亲和。
叶轻棠径自挥着折扇,四顾茫然。
出门本是驾着马车来的,可他方才散步而归时却发现马车竟已经消失不见,再抬头看向湖中央,哪还有二人游湖的丽影。难道才刚做了落水鸳鸯便要迫不及待地把他蹬掉?也罢,只好自谋出路了……
可本以为不长的路,走起来竟分外艰难,让这个五谷虽分,但四体却不勤的叶大少爷有些为难了,甚至连东西南北都有些难以辨别了。
正想着问路时,却恰好瞥见街边那一抹如火云般绚烂的红影,不禁让他好奇地驻足。
宋锦颜怀抱着几段丝绸,从青石阶上拾级而下,分外娇俏的面容上却不带一丝笑容,只是那双无波无澜的双眸中却闪过几分温和,令人分外难测。
她捧着那几匹看似很重的物件,却极为轻巧地避过迎面而来的路人,最后在一家店铺门前驻足。
那如霜面容上终于游移上了几分淡淡的嫣红,眉眼间满是直达心底的笑意,随后便低头进了店铺。
叶轻棠饶有兴趣地站在远处,只是嘴角噙笑地盯着那抹红影的一举一动。那些布匹他曾见过,恰巧是他从京城叶家带来孝敬宋家家长的绸缎,名为拈花绸。若在京城,为此一掷千金的富家小姐绝非少数。
他得知宋伯父与宋伯母将这些绸缎派给了二小姐与四小姐两人,却不知这个二小姐捧着这些布匹满大街乱跑作甚?
怔忡间,便只见宋锦颜已空手从那间店铺中走出,而手中却多了一袋看似分量不清的钱袋香囊。
叶轻棠抬头看向店名,上面写着“玲珑绸缎庄”五个金红色的漆字,看上去十分醒目。
他凝眉一顿,百思不得其解。宋家难道气数已尽?连堂堂二小姐亦已沦落到卖布匹过活的地步?
叶轻棠很想上前问个明白,但才跨出一步便又收了回来。
此事又与他何尤呢?这毕竟是宋家的家事,若不识趣上前关心,只怕又会遭到一阵莫名的指责。
他想起第一日遇见这个宋锦颜便开打的事,不禁苦笑,准备折身而返。
可正要离开,便听见从城东面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渐渐入耳清晰,而周遭也响起了一片惊恐的呼声。
他蹙眉定住,一双凤眼微眯,却瞧见正有一匹高头大马正自街道的另一边疾驰而来,一位身着寻常官差服的男人正伏在马背上,肃穆的脸上还微微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的表情。而周遭刚刚还其乐融融的老百姓一下子便如惊弓之鸟般四处躲让逃散,但还是有人不可避免地擦撞磕碰到。至于方才还摆放在街边的货物则已全部倾倒在地,一片狼藉……
叶轻棠蹙眉,正欲上前,眼前却飘过一抹艳红,令人一阵眩晕。
还未等到他看清,那方才还在马上疾奔的某人已被一条长鞭缠绕着落了地,形容极为之惨地趴在了地面,早已没了先前那张扬跋扈之态。
人虽然落了地,可那马也因此受了惊,竟还不住地向前奔去。
宋锦颜瞥了一眼那摔了个狗爬式却始终站不起的人,不由冷笑一声便飞身而起,足靴一点,轻巧地落在受惊的马背上,身子微微后仰,手掌用力揪住缰绳,不过转瞬便驯服了那差点脱缰的马儿。
四周先是一阵安静,紧接着便有好事之徒在人群中抚掌,甚至还有几个被砸了货摊的摊主呼道:“二小姐好样的!”
她一脸肃容地骑在马背上,轻踱几步,居高临下地望着还瘫软在地上,一脸痛色的官差道:“说吧,怎么赔偿这些百姓?”
叶轻棠悄悄往人群中退开几步,直至自认已不至于太醒目,才好笑地微微仰头,望着那个在人群中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气息的红衣女子,心道:宋家的女儿果然是个个都那么引人注目。
那个官差挣扎着爬起来,那身方才还完整的官服上已破了几个大洞,好似在嘲笑这个主人的落魄。
他偏偏还整了整官帽,一脸怒气道:“大胆刁民!我奉命护送加急文书,若是延误军机,你该当何罪?滚开!”
宋锦颜挑眉:“哦?那请问加急文书在哪?”
官差手中空无一物,只是结巴着,不得开口。事实上,他确实是有密报交给六王爷,只是这密报。。。。。。确实见不得光的。
“既是密报,又岂是你等刁民能够知晓的?”
“那百里加急的令牌你总该有了吧?”宋锦颜神色有些不耐。
“这,这。。。。。一时未带。”
哼!谎话是越编越离谱了。
宋锦颜冷眸一扫,轻轻扯动了下手中的缰绳,身下的马儿便抬起前蹄,一副要将脚下人踏成肉泥的模样。
那官差见自己的坐骑临阵倒戈,不由怒骂一声“畜生”,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一步,以免真的被只畜生给踩了。
宋锦颜突地想起自己妹妹曾经开过的一个玩笑,不由也想戏弄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开口问:“畜生,你骂谁呢?”
那官差脱口道:“畜生骂这马。”
答案正是自己想要的,宋锦颜想笑,可眼瞥过四周,却没有任何一个老百姓捧场,仿若都还一头雾水地呆滞着。
正觉得无趣,却听见一阵轻笑自人群中溢出,可不过转瞬便淹没在众多已反应过来,跟着轻笑的人声中,半点踪迹也寻不着了。
叶轻棠以扇掩面,兀自低声轻笑着。
这个二小姐平日里看似冷傲如霜,可关键时刻戏弄起人来倒也不含糊,一点也不逊于那个古灵精怪的宋锦绣。人哪,果真是不可貌相的。
那个官差显然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不由恼羞成怒,握拳怒道:“我乃六王爷麾下,岂能让尔等刁民戏弄?你究竟是何人?我要揪你见官查办,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哼!”宋锦颜冷哼,端坐在马背上的英姿卓然,未见一丝慌张,“古尚有将军因践踏庄稼而削发,敢问这位官差大哥身居何职?如此扰民,又该当何罪呢?”
一席话字字直中那个官差的命门,击得他溃不成军。
“我……我身居……”他嘴唇哆嗦地抖不出一个字。
宋锦颜玉手一挥,对着他道:“不用身居了,省下些力气与知县大人说罢!”她侧身下马,对着还微观着的众人道,“锦颜有事要先走,就麻烦各位乡亲帮忙把他请到知县大人那边走一遭吧?”
百姓都摆手笑道:“今日多谢宋小姐了。”
有几人要上前揪住那官差,却见他还欲反抗,大声嚷道:“我是六王爷的人,谁敢动我?”
宋锦颜不屑地转身,只抛下一句话便离开了:“六王爷又如何?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你却又是什么东西?”
叶轻棠静静地观赏完一幕名叫“红衣巾帼”的大戏,微微弯起嘴角,便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这宋家倒果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后面还有点东西,补齐后再放上来,大家先凑合着看。
咳咳,鉴于好多人喜欢三哥,瓦考虑下加戏,嗯,加戏。。。。。。
家有烦事(二)
再看宋锦绣这边。
当她拖着尚未完全干透的衣服自马车车厢中钻出时,恰好瞥见从后山练武归来的三哥宋昭影,不由脸上一窘,欲再缩回车厢时却碰巧又撞上想跟着出来的杜涵。
她急忙拉着他的衣襟缩回去,十分惧怕被三哥看到这副落魄的模样。
杜涵不悦地扫过她一眼,正要出声喝令她把那双让他怎么看怎么扎眼的手拿开,却见那双扎眼的手就这么直直地朝着他的口鼻处掩来。
蹙眉扫过,却见她一脸哀求之色摇着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哪里见过这个女子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心上一软,也不示意自己是否同意,就这么任由她继续将手盖在自己的唇上。
宋锦绣怕他反悔,便一直死死地捂着他的嘴,却觉得一阵冰凉柔软的触感自手心透出,让她的心底有些莫名的紧张。
两人正眼对眼的怔忡着,却猛然感到一丝光亮自竹帘处透出,惹得两人倏然分开,仿若刚才不过是发梦而已。
宋锦绣慌忙抬头看去,却见自家三哥正一脸不悦地斜靠在车厢边,一手撑着已掀起的竹帘,一手自外向里边伸去:“小妹,下来。”
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一向平和的三哥这么生气。灿若星辰的双眼中隐隐含了几分薄怒,透着几分红润的双唇紧抿着,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宋锦绣平白无故的怔了怔,心猛地缩了下。
她硬着头皮从车厢中钻出,还不忘回头瞪一眼“罪魁祸首”。然后牵住宋昭影的手摇晃道:“三哥,我刚刚游湖时不小心掉进水里了,怕被你骂才躲着呢。”
宋昭影也不看还在马车上坐着的杜涵,只是好笑又好气地摸了下宋锦绣还有些湿漉的青丝,温和问道:“在小妹心中,三哥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宋锦绣赶紧为自己辩白。但她心底却又默默说,虽然三哥从来不大声与谁说过话,但她就是有些怕他。好像三哥身上就是有那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人不觉疏离,却从不亲近。
杜涵默默地自马车中钻出,抬眸看去那双正一道入宋家大门的兄妹俩,却恰好对上正回头看他的宋昭影。
有一瞬的凌厉闪过,可他再定睛看去,却又觉得宋昭影只是温和善意地笑着,仿若刚刚的眼神只是错觉而已。
杜涵警觉,难不成宋家已有人对他产生了怀疑?看来,动手的时间要快了。
当三人一道进府之时,却听见一阵不大却又不小的哭闹声自厅堂内传来,三人面面相觑。宋锦绣见有热闹瞧,连衣服也懒得换便撩起裙角飞奔过去了,而宋昭影与杜涵则相望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堂上,宋自阳与唐双双均面色微讪地望着自进府门便哭哭啼啼到如今的姑娘,随后无奈地对视一眼,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姑娘切莫着急,我家昭玉尚在城中照料生意,我已遣了人去唤他,想必黄昏前便能赶回来。”唐双双自座上站起,向堂下走了几步,似乎想要亲自去安慰下那位正不停落泪的姑娘。
那位姑娘停了停抽泣声,正要抬起眉梢,却被身旁的一个老妇轻拍了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寻死觅活的模样。
那老妇咳了咳声,随后出声:“亲家啊,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寡妇家家的,好不容易带大了闺女,却不料她……唉!这孩子在腹中也一日大过一日了,若是日子再长些,我闺女可怎么见人哪?咱就趁早把日子给定了吧,您看怎么样?”
唐双双心中一堵,生生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脸色不甚好看,却又发作不得,只好赔笑着说:“这亲家二字尚不敢当,一切还是等昭玉回来后再作定夺吧。”
那老妇听后立马变了脸色,爬满老茧的手猛地拍向一旁端放着茶杯的桌子,腾地站起身子道:“宋夫人这话老妇就不爱听了,敢情您认为我一个寡妇带着个闺女容易啊?若不是您那宝贝儿子强来,我还不愿意丢这个脸登宋家大门呢!要么就赶紧定日子,要么我也不怕出丑,直接上官府告你们!”
唐双双从来未受过这等子闲气,正要发作,但回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却见他也是一副嫉恶如仇,像是要把自己儿子亲手掐死的模样,赶紧灭了心中的那把火,低下姿态道:“这位夫人莫生气,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亲事也不是件马虎事,怎么也得等到两个孩子面对面商量着办才好,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老妇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正要说话,却听到堂上端坐着却面色不善的宋自阳一声怒吼:“还等什么?这就定日子!我看那忤逆子胆敢不从?做了这样不光彩的事还由得了他?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唐双双心中一惊。这事本来就不好办了,她好不容易稳住了那老妇,自家相公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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