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开!”赵夕晗拉了棉被将自己裹住,直到密不透分。
她只是微微一动,却突然觉得头脑一正晕眩。
甩甩头,赵夕晗看到眼前的两个丫鬟晃晃悠悠地变成了四个。
她抱住头,床前的丫鬟们见了,立即上前来将她搀扶下床。
赵夕晗全身毫无力气,只能任由她们摆布。
为何她浑身都觉得无力呢?
难道是……
她猛然想起刚刚晕倒之前似乎闻到了一股花香,醒来后便全身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那两名丫鬟身上。
如此一想,问题一定出在那股花香上!也许,那便是让她浑身无力的迷药。
两名丫鬟扶着赵夕晗一路出了厢房,来到大厅中央的阁楼。
阁楼半凌空而建,神似凉亭。
四周悬挂着透明的薄纱帘,随着微风轻轻地舞动。
赵夕晗的出现令整个大厅中的人安静下来,楼下,那一双双惊艳的眸子,令早就等在阁楼内的老鸨心花怒放。
静默了半晌,大厅中的人群终于骚动起来,那些腰缠万贯的老爷少爷们,纷纷摩拳擦掌,等着老鸨开价。
赵夕晗迷迷糊糊地被扶着在阁楼里坐下,她睁大眼,瞧清楚了楼下那些男人兴奋的脸。
心中一沉,立刻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
今日是倚栏院每月惯例举行的“花魁日”,所谓花魁日,便是每月老鸨都会挑选一名绝色的少女。
花魁日(二)
谁出的银子高,便能得此少女初夜。
因此,每月的这一天,整个倚栏院的客人特别多,那些爱好美色的大财主们都想一睹美人娇容。
掌管倚栏院的老鸨生意头脑精明,她每月举办的这个“花魁日”,不但进账丰厚。
即便最后那些没得到美人的客官们,也会留下光顾其他女人。
因此,这单生意,只赚不赔。
“各位大爷,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老鸨一脸媚笑,将楼下跃跃欲试的大财主们安抚下来。
“妈妈,你就赶紧开价吧!”人群中,已然有人等得不耐烦了。
此话一出,大厅中再次喧哗起来。
好色是男人的天性,老鸨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不再等,扬声开价。
“今日我这女儿貌美绝色,开的价自然也值得,五百两!”老鸨举手,开始漫天要价。
她的声音刚落,底下便一片开价声——
“六百两。”
“八百两,我出八百两!”
“九百两……”
“谁也别跟本少爷争,一千两!”
“……”
看着开价越来越高,老鸨乐得嘴都何不拢,她眉开眼笑着,就等着更高的价格出现。
而她,只要收银子便行。
赵夕晗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早已一脸苍白。
她的心一直往下沉,想要起身逃离,却发觉脚软的无礼。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楼下的男人,像是竞拍物品一般出价买下她。
“黄金五千两!”
这时,人群中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喧闹的大厅立刻沉寂,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投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那是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面容高贵,魁梧的身躯气度不凡。
他稳步踏出人群,扬起头望着阁楼上的老鸨。
“怎么样?这个价还算满意吗?”声音沉稳,语气透着威严。
丞相大人
“是……是左丞相呢……”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声音虽小,但耳尖的老鸨还是听见了。
她一慌,赶紧快速地奔下楼去。
“丞相大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她低下头行礼。
“好了,不必多礼。”坐丞相摆手制止,其实他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倚栏院并不太妥,因此他不想声张。
“大人,厢房有请。”老鸨眼力过人,看出丞相的顾虑,所以紧忙请他进入厢房。
左丞相一甩袖子,进厢房之前又抬眸望了一眼阁楼上的赵夕晗。
老鸨会意,立即用眼神示意丫鬟扶赵夕晗回房,然后才跟随丞相一道入屋。
“老鸨。”坐丞相在桌前坐下,紧随进门的老鸨关上门,小跑着上前来为他倒茶。
“大人,您请用茶。”她弯腰递上茶杯,一脸讨好的谄媚样。
左丞相接过轻轻啜了一口,抬起眼道:“如何?刚刚开的价还满意吗?”
五千两黄金,并非小数目。
“大人,这个……”老鸨眼珠一转,“大人的意思是一个晚上还是……”
倘若是一夜,那五千两黄金自然是值的。
“一晚?”闻言,左丞相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因为用力过猛,杯中的茶水有些溢了出来。
“老鸨,你真是会开价啊,一个晚上五千两黄金?这是在漫天要价!”丞相怒目,瞪着眼前身型肥胖的老鸨。
“大人……大人息怒。”老鸨双脚一抖,扑通跪地,她颤着身子回话。“大人,您不知道啊,我这女儿可是万里挑一的美人,这个价老奴并不是乱开啊……”
她说的都是实话,每月的花魁节,她会根据美人的模样开价,可不是乱要价的。
左丞相挑眉,魁梧的身躯往前倾:“那要是为她赎身呢?”
“赎身?”老鸨抬起头,“大人要为她赎身?”
黄金赎身
她心中暗叹着,这姑娘可真是好命,一露脸居然就有人为她赎身。
金主还是大辽的丞相,以后的日子可谓荣华富贵了。
“老鸨开个价吧。”丞相站起身,威严的脸上已透出不耐。
老鸨一见,以为丞相大人急着见美人,不禁抿嘴偷笑。
“既然是大人开的口,老奴也不开价了……一万两黄金,大人立刻就能带我那女儿走。”
世间的男人呀,都逃不过好色的主。
即使是丞相,也还是会拜倒在女人的裙下。
“一万两?”左丞相挑眉,沉思了半刻,然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一万三千两黄金,多出的银子算是孝敬你的,今日的事希望老鸨保密。”
将银票扔在桌子上,左丞相睇了一眼老鸨心花怒放的脸,转身离开厢房。
“是是是,大人放心。”老鸨把银票塞进腰间,抬起胖腿跟上前头的左丞相。
今日真是大赚了一笔!
没想到前日花了一千两自两个男人手中买下那个美人,如今居然可以赚回一万三千两黄金。
至于那多出的三千两,老鸨自然知道是封口费。
左丞相乃当朝官员,花银子买了一名貌美的花魁,这事传扬出去自是不太稳妥。
更可况,他已年过五十,买个青楼女子回府也有失颜面。
因而这个封口费,当真不可小瞧。
随后,赵夕晗被丫鬟迷迷糊糊地架入马车中,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的她,确实低估了那迷药的威力。
她挣扎着想要爬出车厢,这时,马车已经往前行驶。
轻微的颠簸中,赵夕晗靠在软座上,她挑起车帘,望着窗外的景物渐渐往后退去。
那热闹繁华的倚栏院,也离她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抬眼,瞧着马车前头那骑在马上的中年男人,心中惊慌。
安插眼线
他是谁?要带她去哪里?
赵夕晗苦涩地一笑,笑自己傻。
去青楼那种地方的男人,带走她还能做什么?无非是已经买下了她,娶回去做小妾吧?
她扶住雕花的木窗,想要起身,脚下却绵软得无力。
闭上眼,赵夕晗默默祈祷。
愿娘的在天之灵保佑她……平安无事……
还有烈,希望皇上不要降罪于他……
※※※※※※※※※※※
丞相府邸。
“大人,您回来了。”
丞相府前,总管带着一干仆人守在府门前,见主子的一队人马回府,立刻迎上前去。
“让丫鬟将马车内的人扶进西厢房,好生伺候着。”下了马,左丞相一挥袍袖吩咐管家道。
“听到了没有?好好伺候着。”
总管示意身后的两名侍女,然后转身跟随着主子进府。
“大人……”去前厅的途中,管家躬着身欲言又止。
“说。”睨了他一眼,左丞相早已对他想说的话心知肚明,但还是问道。
“大人,您当真要安插眼线去南院?”总管压低了声音,道出自己的疑虑。
左丞相脚步一顿,望着总管眯起了眼。
“管家,你可清楚自己知道的太多会因此丧命?”这并不是吓他,如今局势紧张,别说是知晓内情,即便那些无辜的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奴才该死。”双腿一抖,管家直接跪倒在地。
他趴着身子,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把你知道的全部忘记,否则出了事谁也无法保你。”长袖一甩,左丞相迈步走向前厅。
趴在地上的管家吓得浑身发抖,一身的冷汗直冒。
看来以后在这府里,还是要多留一个心眼。
皇室的阴谋
而走出很远的左丞相嘴边则是露出一抹冷笑,这回,事情成不成就在此一举。
左丞相乃当朝忠臣,对于皇家忠心耿耿。
但他平日为人低调,不喜张扬。
太后一直知晓左丞相的衷心,屡次赏赐府邸,渐渐收拢了人心。
两日前,太后突宣左丞相进宫。
因为深知左丞相与南院王府关系还算融洽,太后便想让左丞相安插眼线在南院。
然而南院王府戒备森严,除了耶律冷炎身边的心腹重臣,一般人想要进入王府实属困难。
唯一的办法,只有女人。
可太后身边培养的美人太过于招眼,心思慎密的耶律冷炎很容易看穿。
再三考虑,于是左丞相只有去府外找人。
而他认为最不让人怀疑的人选,便是出自烟花之地。
因为有谁会想到一名青楼女子会与太后有关联?即使是查,也不会暴露幕后的主谋。
但目前关键的是,怎样说服那名女子答应成为太后安插在南院王府的眼线?
左丞相越想越不放心,他转了方向,朝着西厢房疾步而去。
而此时的西厢房,场面一片混乱。
“走开,别碰我!”赵夕晗双手撑着桌子,瞪视着面前两名衣着华贵的侍女。
“姑娘……”侍女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名立刻奔出房门。
只是她脚刚跨出门槛,厢房外出现的身影令她一喜。
“大人,您可算来了!”侍女朝左丞相福了福身,微微松了口气。
“怎么?”挑眉,左丞相瞥了一眼大开的门,恰好瞧见正对门站着的赵夕晗。“这是怎么回事?”
他走入厢房,蹙眉望着桌对面的赵夕晗。
“放我走……我要离开这里……”赵夕晗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她虚弱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还是出卖了她。
女人便是贺礼
她用力支撑着身子,全身绵软得几乎站不住,眸子却倔强地注视着门边的左丞相。
“姑娘,我看你也是聪明人,我们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双手背于身后,左丞相笑眯眯地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赵夕晗往后退了一步,腿脚无力险些摔倒。
她眼前一片模糊,甩甩头,面前坐着的那位中年男人开始恍惚起来。
脚底一个踉跄,一时收不住,赵夕晗猛地往前栽去。
“这个老鸨,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在晕迷之前,赵夕晗听见左丞相愤怒的吼声,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翌日傍晚,丞相府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已备好多时。
总管来回踱着步,一见几名侍女扶着尚不清醒的赵夕晗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小心,小心她的脚……”他打开车厢门,几名侍女动作利索地将一身雪白长衫的赵夕晗扶入马车。
左丞相自府内走出,他的眉头始终皱着,见人上了马车,自己也翻身上马。
“管家,去倚栏院,问问老鸨给她吃了什么?”到底是何东西?竟然让她晕迷这么久?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清醒的征兆。
“是,大人。”总管一躬身,目送丞相一队人马离府。
今日是南院大王耶律冷炎的生辰,本该是个热闹的日子。
但整个契丹百姓都知道,耶律冷炎作风低调,生性不喜好这些,因而从未举办过晚宴。
虽说如此,可依旧有许多的王宫大臣登府祝贺,即便最后那些贺礼都被绝之门外。
说是祝贺,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都是来南院巴结奉承的。
每年的这一天左丞相也会亲自送去贺礼,因为与耶律冷炎的叔叔是至交,王府的总管并没有将贺礼退回来。
可此次去王府……
左丞相回头望着身后的马车,今年的“贺礼”,怕是会拒收吧?
南院王府
倚栏院的老鸨,也不知给她吃了何物,竟让她自昨晚晕迷到现在。
迫于无奈,左丞相唯有先将她送入王府。至于说服她成为太后的眼线,那只有等以后再说。
南院王府戒备森严,今日是大好的机会,倘若这次错失了时机,怕是很难将她再送进去。
上京西郊,南院王府。
巍峨恢弘的南院王府,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雕栏画栋,倒是有几分中原江南建筑的格局。
王府之大,曾一度让整个上京的百姓津津乐道。
正如百姓的传言,南院王府足以与皇宫媲美。
它的精致,它的庞大与气势,可谓傲视天下。
已是入暮时分,王府前的守卫更是显得警惕。
他们手持大刀,腰间别着短匕首,目光如炬地巡查着四周的动静。
那些送贺礼的王孙贵族们,纷纷被拒之门外,讪讪地拥散而去。
左丞相的队伍到达王府门前时,恰好邢艋自府内出来,他正准备返回家去。
“邢副将。”左丞相翻身下马,疾步走到他跟前作了一揖。“大王可在府中?”
“原来是左丞相……”邢艋行礼,心知他来此的目的,于是劝阻道,“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大王今天心情不好,您还是改日再来。”
“心情不好?为了何事?”丞相低声询问,心中已在盘算着怎样将马车中的女子顺利送进王府。
“大王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属下可以揣测的?”邢艋蹙眉,微微一揖,说道,“大人请自便,属下先行告辞。”
“请。”左丞相抱拳,然后转身吩咐马车下的丫鬟。“扶小姐下车。”
丫鬟们听令,掀开车帘,几人合力自车厢内扶出赵夕晗。
走出不远的邢艋无意中又扭头看回来,见丫鬟们从马车内扶出一名身穿白衫的女子,不禁眉头拧得更紧。
熟悉的气息
这左丞相……唱的又是哪出?
每年大王生辰送一些昂贵稀世的珍宝也罢了,今日竟送个女人来王府?
啧啧,不知待会大王会作何表情?!
摇头一叹,邢艋转身继续往前走。
但走出几步后,心中猛地一跳,令他再次回过头。
为何他会觉得那女子的身影是如此熟悉?
难道是他看错了吗?还是……
他盯着被扶入王府的那道白色的倩影,陷入了沉思……
在书房处理军中要事的耶律冷炎,在得到管家的通报后来到大厅。
他沉着俊脸,脸色并不好看,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瞧见大厅中左丞相与他身旁的白衣女子时,更是闪过肆虐的暗芒。
“左丞相今日造访所谓何事?”耶律冷炎沉声道,经过白衣女子身边时脚步一顿。
他扭头,瞪着那名被两个丫鬟扶着的女子。
女子蒙着面纱,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也紧紧闭着,容貌看不真切。
然而一股熟悉的气息淡淡飘来,隐隐地充斥在他鼻尖。
他蹙眉,举步走进那名女子,直到离得可以看见她纤长的睫毛才停住。
“大王,这女子……”左丞相以为耶律冷炎对她一见倾心,立刻含笑想要开口,却被他冷冷打断。
“丞相大人今日来就是为了她吗?”只需一眼,他便看穿了他来府的用意。
耶律冷眼定定望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幽深的眸子并没有离开过半刻。
那半晕迷的女子,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令他的神经猛然一缩。
是她吗?
但他却不敢伸手扯下她的面纱,生怕自己失望。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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