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鼻头一酸,闭了闭眼,忍住泪意,颤声说:“我要知道详细的。”
“嫂子,你这是在逼我啊……”
“你不说,也是在逼我。”
季淮臣敛起眉眼,“真相很残忍,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要!”
季淮臣微眯狭眸,娓娓道来过去那段尘封的青葱往事:
“陆柏川、我、尤雅和小敏,我们四个一开始是非常好的朋友,后来,我和陆柏川同时喜欢上小敏,我们两个一起追求她,并且约定好不论谁追到她,我们都是好朋友。”
“那个时候,我也是真的喜欢小敏,所以和陆柏川谁都不让谁,小敏夹在中间很为难,她知道不论答应谁,都会伤另一个人的心,还会影响我们几个人之间的友情,于是,她把我们两个都拒绝了。”
“其实,我那个时候已经看出来,小敏对柏川是有感觉的。我不服气,提出机车比赛定胜负。比赛规则就是,我和柏川开着机车冲向盘山公路的悬崖边,谁先停谁就输了。”
元音呼吸一滞,道:“他赢了吧。”
季淮臣点点头,继续说:
“柏川一向都是个爱惜自己的人,我认定他根本不可能真的拿性命去搏。车子飞速向悬崖边驶去,我下意识地看了陆柏川一眼,他的脸上全是孤注一掷的决绝,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怕了。我意识到,这个男人为了小敏,真的是连性命都不要。”
“郝敏知道我们私下有这种赌注,气坏了,当时就给了我和陆柏川一人一巴掌,扬言如果我们再做这种离谱的事情就和我们绝交。我看得出,她其实更在意陆柏川一些。”
听季淮臣讲完这段往事,元音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陆柏川竟然这样轰轰烈烈地爱过一个女人,那种用性命做赌注的感情,一定很深很深。
元音沉默许久,缓缓开口:“那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反而是郝敏嫁给了柏勋?”
“这件事的具体细节我们外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柏勋一直也很喜欢郝敏,但是我们大家都没当回事,毕竟他小了郝敏三岁,以为这份感情渐渐就会变淡。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柏勋病危住院,不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郝敏突然答应嫁给柏勋,等到他出院不久,两人就去美国结婚了,从此定居在那里,鲜少回台湾。”
元音眼中多了一份了然,“我想,大概是柏勋的病危,迫使郝敏做出这个选择吧。”
“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柏川一向都很爱护这个弟弟,他不可能把自己的幸福快乐建立在弟弟的痛苦之上,当时只有选择放手。为此,我一直都不能原谅他这么轻易放手,追随郝敏一起到了美国,但是已经没有用了,我感觉的出,郝敏的心死了。”
元音收紧呼吸,蜷曲的手指有些麻木,艰难地说:“也就是说,他们当初的分开纯属迫不得已,现在郝敏恢复单身,他们旧情复燃吗?”
季淮臣苦笑,应该是一直藕断丝连吧……
不过,他不想在她脆弱的心上划刀子,安慰道:“不会的,柏川是个有分寸的人,小敏离婚,他只是陪陪她,安慰她。”
“那就正大光明的,何必要对我隐瞒遮掩。”
“他是怕你误会吧……”季淮臣口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不想让气氛变得更凝重和尴尬,他对着她劝道:“嫂子,如果你还想和柏川好好过下去,不要逼问柏川,有耐心一点,等等他的脚步,他会想通的。”
元音涩然一笑,“一次又一次地等着他,我也会累呢。”
季淮臣看到她满含忧愁的眉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导。
在这件事情上,他对她一直隐瞒,他也有不是。但是最为他们夫妻双方的朋友,他亦有他的为难。
元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对着他说:“真抱歉半夜还把你叫出来,你赶紧上楼吧。”
“我送你回家吧。”季淮臣提议。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我要一个人回家。”元音的声音很坚定,很坚决。
季淮臣见状,不再坚持,默默点了点头。
元音坐在车里,并未立刻离开,她一直傻坐到凌晨两点。
她很想开车离开,但是似乎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月光很白很森冷,似乎在迎合她惨淡的心情。
她在想,此时此刻,陆柏川在干什么呢?是不是和郝敏在一起?他们已经上床了吗?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季淮臣让她等等陆柏川的脚步,即使她等,陆柏川会追上她吗……退一步说,即便陆柏川追上她了,她还有和他继续走下去的力气吗……
灯火乱烁的夜景,直到深夜依然热闹万分。
元音失魂落魄地开车回家,她不知道,她的车后面不远处,一直跟着季淮臣的车。
她在车里坐了多久,季淮臣就陪了她多久,直到看着她平安上楼,他才放心地开车离去。
她不知道,在她为另一个男人牵肠挂肚的时候,也有人深深牵挂着她……
回到家的时候,元音的心情已经趋于平静,平静得几乎发麻。
原本,她以为只要陆柏川现在跟郝敏清清白白,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知道了那些过去发生的故事,她再也没有办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那样深刻地爱过一个人,他还有力气重新爱她吗?
XXX
第二天一大早,元音还是去了郝敏的住处。
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
按响门铃,是何茜开的门。
元音露出得体的微笑,“何小姐,你好,我想郝敏姐应该跟你说了,我是来找钥匙的。”
何茜神色清冷,“进来吧。”
进了房间里,元音装模作样地到处翻找钥匙。
何茜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冷冷勾起嘴角,“你的钥匙真的落在这里了吗?”
元音身子一僵,平静地说:“……我只是猜测,家里和公司都找遍了。”
“那就好好找,别浪费你一番苦心。”何茜阴阳怪气的说。
元音听出她话语中淡淡的讽刺,不去理会。
不重要的人说的不重要的话,她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过了十多分钟,元音直起身,一脸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有找到,我想可能是落在别处。”
“没关系,如果来找一遍能让你安心。”何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麻烦你了。”元音礼貌地说罢,转身离开。
何茜送她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凉凉出声:“元音,有些时候,不要自欺欺人,到了放手的时候就放手。”
元音呼吸一窒,直直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配站在陆柏川身边。”何茜双手抱臂,优美的唇瓣吐出冰冷的话语。
元音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何茜直白的话语,让她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但是,她绝不容忍被人无缘无故这么说自己,最起码也要给她一个理由。
她抿紧嘴唇,反击道:“陆柏川都没有嫌弃我,你凭什么说我不配站在他身边?”
何茜挑了挑柳眉,眉眼间多了一份凌厉,“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你倒是照照镜子看看,你全身上下有什么优点值得陆柏川喜欢?”
元音心里有某种强烈的情绪在涌动,没错,她和陆柏川的确看起来不般配,但是这也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喜不喜欢,那也是陆柏川的选择,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凌迟之苦
何茜看到她眼里坚定的光芒,微微怔忡。
和上次见她相比,她似乎变了一些……
不过,她何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会被这丫头三言两语唬到,嘲弄地说:“你可以继续嘴硬下去,我不跟你争,我会好好看着。”
元音咬了咬唇,不想让人看到她眼里狼狈的退缩,转身快步离开。
……
整整一天,元音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心里堵得难受,一口气都喘不匀。
就这么又熬了一天,第二天,元音打起精神去公司上班。
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收到陆柏川的短信:“我晚上到家。”
元音很快就给了他答复,“嗯,我等你。”
心里虽然伤心难过,但是知道他回来,还是有些想快点见到他,于是一下班就早早赶回家,准备好满满一桌子菜。
到了八点钟,陆柏川回来了。
看到她坐在那里等他,他微微一笑,简单打了一个招呼,开始脱外套。
他里面是一件浅蓝色衬衫,衬得他宽肩窄腰,甚是俊朗。
元音看到这个熟悉的男人,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眼前这个男人,又和脑海中季淮臣描述的陆柏川重合了,这个冷硬的男人,也会付出全部热情地去爱一个人。
即使知道了他的欺瞒和谎言,她还是表现的十分冷静,只是桌下绞紧的手指出卖了她的情绪,指尖冰凉而颤粟。
她眯起眼打量他,说道:“你这件衣服挺好看,怎么以前没见你穿过?”
“刚刚买的。”
“我记得你的衣服都是灰色和黑色,为什么突然买这么鲜亮的颜色了?”
“想买就买了。”
男人的回答其实很完满,但是元音知道他在欺骗她,凭直觉,她就是知道。
她在心里稍稍挣扎了一下,一横心,问出口:“你这两天跟谁在一起?”
“我不是说过了,高修跟着我。”
元音心里一沉,到现在还在骗她,真当她是傻子吗!
“你撒谎,高修根本就没有和你在一起。”
死一样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柏川寒声说:“你查我?”
元音反驳:“如果你不欺骗我,我查你又怎样?”
“音音,你不要疑心这么重。”
“是你的所作所为把我逼成这样的,你告诉我,你到底和谁在一起?”是不是和郝敏在一起?当然,这句话是元音在心里问的,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会说出这句话的,她不想鱼死网破,因为她没有勇气接受那个真相,也害怕把男人逼急了,两人撕破脸。
陆柏川沉默半晌,咬死说:“我自己去的。”
“那你当初为什么跟我说你和高修在一起?”
“你疑神疑鬼的,我不这么说你会相信吗。”
接下来,就都没什么声音了。
空气有些胶着。
两个人默默吃着饭,没有言语的交流,也没有眼神的交流。
元音第一次觉得,两个人之间恐怕要出大问题。
因为,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这么尴尬——即使刚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吵吵闹闹,也很好玩。
现在,只有沉寂和尴尬。
看到他冷淡疏离的样子,元音心里很疼很疼。
陆柏川吃了几口饭,便放下筷子,起身经过她身边,微微一顿,手放在她的肩上,轻声说:“音音,我们之间的感情才好了一点点,不要让它变得更糟好不好?”
元音心里冷笑,明明是他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他反而倒打一耙!
听到他脚步走开的声音,她的坚强终于无法维持下去,好不容易隐藏起来的软弱不争气地倾泻而出,脸上湿漉漉一片,手一抹,满是泪。
她苦楚地笑笑,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轻易牵动她的情绪,每每在她最焦躁激动的时候,他都冷静淡然处置。他的态度对她来说如同凌迟加身,一刀又一刀。
他不知道,这样有多痛。
陆柏川心里也不好受,这次出行,是郝敏突然提议,怎么都不准他拒绝,他心想,就先答应了她,眼看她的右手一点点好转,趁这个时机和她把话说清楚也是好的,结果,郝敏借口她的右手没有彻底康复,要求他继续陪她一段时间。
他知道这样继续下去,对不起元音,但是他又狠不下心拒绝郝敏,只能夹在两个女人中间,进退维谷。幸运的是,他终于联系到美国最好的一家治疗郝敏这种伤情的医院,只要她做完手术,他就可以彻底抽身。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元音可以再给他多一点点时间,让他两全其美……
XXX
回到家,元音一个人吃过晚饭,躺在冰冷的床上。
她脑袋里乱糟糟的,睡不着觉,起身来到他的书房,坐在他经常坐的椅子上。
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坐在那里,感受着他的空间。
桌子上除了冰冷的电脑和文件,还有一盆仙人掌,这仙人掌是她买来送给他的。
仅仅看着眼前场景,她就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
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她透不过气。
季淮臣要她给陆柏川时间,可是那个男人不肯对她坦诚地打开心扉,她只是在打一场一个人的战役。
她觉得,陆柏川并非像季淮臣说的那样,一时迷乱了心智。恐怕,他的心已经真的不在她的身上。
元音打开冰箱,拿出酒,一个人借酒消愁。
一个人最可怜的时候,恐怕就是只有自己可怜自己的时候。
一边喝,一边哭,模样十分凄惨。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苦情剧里的怨妇一样哭哭啼啼。
不知道喝了多久,她的神智渐渐模糊,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陆柏川回到家,看到餐厅桌子上的一抹倩影,脚下一顿,朝她走了过去。
她枕着胳膊,睡着了,脸颊绯红,呼吸深深浅浅,像一只安静的小猫咪。
这时,有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将她额前细碎的刘海吹起,露出一张纯真的面容,白皙的皮肤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绒绒的长发,指尖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发丝有着微微的凉意和柔软。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小女人,很迷人。
一瞥眼,他看到她面前的酒瓶,轻轻拢起眉心。
这个喝水果酒都会醉的小女人,竟然喝伏特加,不醉晕才怪!
陆柏川拍拍她红透的脸颊,轻声说:“音音,醒醒。”
元音睡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回应。
陆柏川只好弯身将她打横抱起,迈着长腿走上了楼。
元音伏在他的胸前,嘟囔道:“陆柏川,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不知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眼泪从眼角滚落。
陆柏川看到落在手上的眼泪,好像被灼伤一般,感到真切地心疼。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度过的,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都是这般黯然神伤?她已经积累许多不满和悲楚,要不然,她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
……
清晨,薄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室内,细微的灰尘像调皮的精灵在晨曦中跃动。
元音忍着头昏脑胀费力地睁开眼,因为宿醉,神智一开始不算特别清醒。
她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在看到临窗而立的男人时,使劲眨了眨眼,因为她不确定这是自己的梦境,还是现实。
“柏川……”她试探性地轻轻出声。
陆柏川回身,淡淡说:“你醒了。”
“你怎么在家?”
陆柏川微挑眉峰,“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我只是觉得这个时间在家里看到你,有些意外。”
“今天我请假了,让高修替我管理公司事务。”
“为什么?你不舒服吗?”
“我是想陪陪你。”
元音睫毛轻轻颤动,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着,“你……你怎么会突然要陪我……”
“昨天晚上,你喝了很多酒。”
“是吗,我不记得了……”元音揉揉昏沉沉的头,感觉自己的确像是喝酒的结果。
陆柏川抿了一下薄唇,轻声说:“这些天,我有些疏忽你了,抱歉。”
元音微微一怔,咬着唇,有些委屈地垂下头。
她心灵遭受的煎熬和痛苦,他对她所有的隐瞒和欺骗,岂是他这一句话就能抹灭的……
陆柏川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肩膀,身体微微倾向前,“从今以后,我会尽量多的陪陪你。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猜疑和担忧是什么,我答应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所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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