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争伸手虚空一抬,将三人托起,问道:“路峻,什么事情要急着过来见我?”
“先生,此间说话方便吗?”路峻问道。
君无争不由得笑道:“你尽说无妨,还没有人敢偷听我。”
“先生勿怪,兹事体大,晚辈不得不防。”
路峻告了声罪,然后说道:“先生,晚辈们这些天去了趟长安,问出些关于天人大战之事。”
君无争先是一楞,既而恍然大悟道:“可是永明方丈将轮回超度印传了与你?”
“正是,”路峻点了点头,“晚辈使用轮回超度印,询问了几位前辈武魂,但是答案似乎有些出入。”
“有何出入,与我道来。”君无争说道。
路峻将事情经过缓缓说出,雪沐二女这才知道,竟然事涉天策府主,难怪他一直不肯告诉她们。
君无争始终淡然的脸上,也多出了一分凝重,沉声问道:“你所言可属实?”
“先生,事关重大,晚辈绝不敢胡言乱语,刚刚所述之言,没有一分增减。”路峻说道。
君无争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停下来说道:“路峻,你们与我再去趟长安。”
说走就走,君无争伸手一挥,将路峻三人托起在空中,向着长安直飞而去。
不多时,几人便已到了长安上空,君无争向下看了一眼,直接带着三人向下落去。
密布的战痕感受到外力,其中蕴含的武意瞬间爆发,向四人急扫而来,惊得沐瑶忍不住呼出声来。
君无争却视其如无物,伸手向下一压,战痕武意生生被压了回去,四人落到地面上,位置正是长孙府内。
“武魂都在何处?”君无争问道。
路峻眼中光轮闪现,长孙世家诸武魂一一呈现在眼中。
他指引方向,君无争负责开路,很快就来到一个武魂面前。
“你尽管问他,我能听到。”君无争说道。
路峻施展出轮回超度印,将那武魂唤醒,按着君无争的要求,向他问了起来。
果然,此人死在天人大战中,并非被暗杀而死。
他们依次问下去,满府总共十三个武魂,个个死因都是一样,所说的暗杀之事,根本没有发生。
已经无需再查证下去,至少在战因突起这一事上,李烈绝对在说谎。
君无争面色愈发凝重,轻声说道:“难道李烈真的有问题?可是我观他体内,绝无半点灵气,实打实的武道真气。”
“先生,会不会是天机变练至最高境界,可以蒙蔽天人感应?”路峻说道。
“天机变瞒不过我,”君无争摇了摇头,“还有一点,与他交战的那个化神,又是从何而来,我亲眼见到李烈将其斩杀的。”
“先生亲眼所见?”路峻诧异问道。
“不错,我赶来时战斗正好结束,亲眼见到李烈将那化神斩杀,其元神出窍也未能幸免。”君无争说道。
“这个……”
路峻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他原以为李烈是那个化神天王,逃回长安后,得到永明方丈传讯,便导出了这出一出戏。
如此既可以隐瞒自己身上伤势,又可让人以为化神天王已死,便可以继续隐藏身份。
然而,君无争却亲眼见到李烈斩杀仙道化神,而且还是形神俱灭,这个推测便站不住脚了。
那可是仙道化神,等同于天人神境,就算李烈在逆天盟中报位再高,也不能让同级强者舍命相护。
路峻思索片刻,说道:“先生,也许是晚辈多想了,我总觉得他杀那个仙道化神的时机有些太巧了。”
早不杀,晚不杀,非要等到君无争到后再杀,路峻隐隐感觉,这就像前世那些狡猾的罪犯,精心策划出不在场的证据一样。
君无争略作沉吟,未置可否,说道:“我们再去大明宫看看吧。”
一行人又转向大明宫,君无争似乎很熟,带着几人来与一个地方,说道:“这里原是大明稿道入口,可惜再隐密的秘道,也挡不住天人交战。”
整个大明宫地面都被炸去数丈深,什么秘道都保存不下来。
君无争带着四人,沿着秘道方向走下去,找到塌陷露出的秘道。
他没有入内,只是向里面望了一眼,便说道:“这里没有人走过。路峻,你可曾发现宗师武魂?”
“先生,没有发现,遇到那几个归元强者武魂,都不是皇宫内的人。”路峻回道。
“没有?”君无争目光一凝,说道:“去天策府!”
到了天策府,和长孙世家一样,里面只有归元强者的武魂,却没有宗师武魂。
“还是没有……我们继续找!”
有君无争在,那些战痕如同虚设,没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很快就把长安搜了个遍。
结果依旧,没有发现一个宗师武魂,就好像这里没有宗师来过一样。
这绝对不正常,君无争沉思良久才说道:“路峻,如果你不是有意骗我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被人吃掉了。”
第345章 定论()
一阵寒风莫名刮起,让君无争的话语更显阴森,沐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颤声说道:“先生,你不要吓我。”
不要说她,就连路峻也起了身鸡皮疙瘩,问道:“先生,武魂也能被吃?”
君无争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道为何仙武不相两立,因为对于仙道来说,我们武者的武魂,实是仙道元神的大补之物。”
路峻三人瞠目结舌,终于知道仙武之间为何是不解之仇了。
君无争目光冷得吓人,直视着路峻,再次问道:“路峻,你与我实话实说,是否因为李烈拒绝你父认祖归宗,才故意说没有宗师武魂?”
路峻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路峻以武道发誓,今日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这是武道誓言,也是武者最严重的誓言,若有违背的话,便会产生心魔,武道便会崩溃。
“既然你以武道盟誓,那我便信你!”
君无争望向雍城方向,说道:“原本我还不能确定,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李烈便是那化神天王!”
“真的?!”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听到君无定盖棺定论,路峻三人仍然一惊。
“若我所猜无错,李烈重伤逃回后,本欲闭关休养,但又接到了永明方丈传讯,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便传召长安城中各宗师,先噬其武魂,随后演出一场天人化神大战,将所有罪证毁灭。”君无争推测道。
这与路峻最初推测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多出吞噬宗师武魂,不过那个仙道化神的疑点,仍然没有解决。
路峻忍不住问了起来,君无争说道:“适才我仔细想了想,在太平道吴越分舵的那些玉简中,提到一门功法,名为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那是什么?”沐瑶好奇地问道。
“具体我也不甚了解,只知是化神期的一门神通,可以炼成一个分身,可以独自行动修炼,与常人一般无二,即便死去于本体亦无大碍。”
君无争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其所费时间极长,至少需百年之久,而李烈成就天人神境,恰好已过百年。”
路峻闻言心中一动,说道:“先生,还有一个可能!”
“你也想到了?不错,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化神天王实际上是李烈的身外化身,而他本体只修武道,所以我才未能发现其真实身份。”君无争说道。
“若真如此的话,他只要舍了那分身就行,为什么要演这么出戏呢?”沐瑶不解问道。
君无争见路峻欲言又止,说道:“路峻,你解释一下吧。”
路峻点了点头,说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便是泄露我去西域之事,最终在追查到裴旻身上,难免会牵扯出他来,单独灭口更显可疑。”
“第二个便是,他那个分身与他关系很近,他若是没有察觉,无法解释清楚。先生,晚辈说得可对?”
君无争微微颔首,说道:“你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出这两个原因来,不愧是天策府出来的,不过还有一个原因,你没有想到。”
“请先生示下。”路峻说道。
君无争没有回答,而是伸手向四周一指,说道:“你且想想,我们站在何处?”
路峻眼中一亮,说道:“我知道了!帝都被毁,皇帝驾崩,各大世家皆有受损,若此刻仙道趁势而起,天下必然大乱!”
“不错,就是这个原因,当年太平道亦是如此,先挑动民间叛乱,再趁势出击,结果强汉就那样倒了。”君无争说道。
“那怎么办?”沐瑶惊问道。
“莫慌,事发突然,便是仙道也未曾准备好,我已经着手应对了,不会让民乱四起的。”君无争说道。
“先生,我们现在是不是马上回雍城,把李烈擒住?”沐瑶说道。
“此事急不得,”君无争摇了摇头,“虽然我们有三个天人神境,但这些日子为李烈疗伤,我们损耗极大,若真的打起来,那雍城便是下一个长安。”
投鼠忌器,除非三大天人神境舍得雍城数十万人,否则便不能将此事揭破。
也正因为如此,君无争才没有马上折返雍城。
“难道还要帮他疗伤?”沐瑶忿忿道。
“若是不知,自然还要助他疗伤,不过现在嘛——”
君无争笑着反问道:“你说我们还会不会?”
“不会!”沐瑶断言道。
“错了,我们还会帮他疗伤。”君无争摇头道。
“哦,我知道了!先生你一定想趁机突下杀手,让他来不及抵抗!”沐瑶说道。
君无争笑了起来,说道:“小沐瑶,你想多了。李烈既然敢让我们帮他疗伤,又怎么会不提防这些?”
“那怎么办?等他伤势痊愈了,不更没办法制住他了吗?”沐瑶说道。
“佛曰不可说,到时你们便会知晓了。”君无争说道。
“什么嘛,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就不能爽快点。”沐瑶嘟囔道。
君无争大笑道:“敢在我面前说这话的,沐瑶你绝对是第一人,就算你师父李太白,也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沐瑶吐了吐舌头,福礼道:“沐瑶口无遮拦,请先生恕罪。”
“无妨,无邪武道嘛,就是童言无忌才好,你若是像他们俩个一样——”
君无争指了指路峻和雪千寂,说道:“那此生就不要指望成就天人了。”
“先生,我也能成天人神境?”沐瑶惊喜问道。
路峻也诧异地看着君无争,说道:“先生,不是天路已经断绝了吗?”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应该是李太白告诉你的吧?”君无争不答反问道。
路峻点了点头,说道:“是老师告诉我的。”
君无争微微一笑,仰头望向天空,悠悠说道:“断了不要紧,补上就是了。”
“补上……”
路峻心中一动,想起君无争广邀天下强者之事来,问道:“先生,可是明年那事?”
君无争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说道:“先不说这个,我们回雍城去,到了子时便轮到我替下雪宫主了,还要为我们的李天王疗伤呢。”
第346章 图穷()
回到雍城后,君无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帮助李烈疗伤。
章化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路峻从君无争那里出来,心中不爽到了极点。
“雪神宫入世和太白宗师弟子也就算了,你路峻不过一个刚入开窍的万仞派弟子,居然敢违拗本捕!”
保持韬光养晦长期在线,已经成了路峻的习惯,章化若是真如宗师,自然能看出他的深浅,可是现在却仍然以为他只是开窍强者。
万仞派虽然是上宗,但却无真如宗师坐镇,章化身为天策府执符捕头,对万雪春会尊重,但并不代表会高看其门下弟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他赶出去!”
然而,还未等章化想出办法,雍城却先乱了起来。
“听说了吗?与九皇叔大战长安的,是仙道……你不知道什么是仙道?汉末黄巾总听说过吧,他们就是仙道!”
“黄巾,连天人都能杀的黄巾!天啊,他们不是死绝了吗?”
“没有,又冒出来了,九皇叔都差点丢了性命。”
“哎,我听说,仙道好像要趁九皇叔重伤在身,要来雍城刺杀他。”
“什么?真的假的?天啊,那雍城不就和长安一样了?我们快点跑吧……”
流言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座雍城,各家各户都在收拾细软,向城外涌去,就连城中各世家也不例外。
“开门,快开门!仙道要打来了,我们要出去!”
人们拥挤在城门前,乱哄哄地叫喊着,只有一个意思——开门放行!
城门的守卫们,也听到了这个流言,本来心里就紧张,看到百姓出逃,甚至还有世家的强者,也不由信了几分。
紧张归紧张,但没有上峰的命令,他们可不敢擅开城门,急忙派人去请示。
章化身为天策府执符,可节制一州文武,自然得到了消息,急忙和州刺史,守备司等高官分头赶去灭火。
他飞身跃上城楼,运足真气对着下面喊道:“各位父老,大家不要听信,没有什么仙道……”
“放你娘的狗屁!没有仙道是谁和九皇叔在长安打的仗?”有人在下面高声骂道。
章化不由语塞,恨不得把那人拉出来暴打一顿。
但他知道那样势必会引起民乱,急忙改口道:“我是说没有仙道敢来,书院先生,雷音禅寺方丈,雪神宫主都在这儿呢,大家不用担心,仙道不敢来!”
此刻安抚民心最为重要,章化只好把君无争三尊大神抬了出来,希望能够让百姓安下心来。
结果却适得其反,百姓们不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害怕了——一个天人就毁了长安,三个天人打起来雍城还不得被炸上天啊。
“我们不管,快开门!”人们齐声吼道。
章化被吵得焦头烂额,正束手无策之际,突然耳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章化,开门放行。”
“先生,不能开啊,这是有人在妖言乱众,若是传将出去,大唐危矣!”章化急忙压低声音说道。
“若无战事,谣言自会不攻自破,何惧之有?”君无争反问道。
“可是,可是府主有命在先,不得开启城门,以免他受伤消息走漏,引得天下动乱。”章化说道。
“你们府主有伤在身,不能理事,若他知道此情,也会同意开城的。”君无争说道。
章化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能否请先生告知府主,由他示下该如何处置?”
“哼!”君无争冷哼一声,说道:“在你眼中,只有府主,就没有我这个帝师了吗?”
历代书院先生,皆被尊为帝师,而天策府更是初代先生所立,虽然他们从不问世事,但是在大唐的影响,毫不逊色任何一任帝皇。
章化自然不敢反驳,只能在心中腹诽道:“你老人家是帝师不假,但是根本没接受过好不好?这要是真开了城门,府主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可是要受府刑的啊!”
君无争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声音柔缓下来,说道:“章化,你尽管放心,你们府主那里,我会去解释。”
“我虽未受帝师之位,但却有帝师之名。如今国难当头,皇帝驾崩,新皇未立,你们府主又重伤在伤,我自会担起守护大唐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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