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到过如此的血腥现场,也从未见过如此惨无人道的做法。现在眼前只是一片黑,同时还觉得一阵儿恶心。如果不是被茹双、灵儿她们扶着,我肯定会当场晕过去。
可是我更担心身处村里的外公。难受之余,我也顾不上想别的,就那么急冲冲走到负责此事的官员面前大声喊道:“大人,他们是无辜的,你们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这么做!快住手吧,大麻风的药方……我们已快研究出来了!”
那人见我们几个是生面孔,当即就生气地呵斥道:“大胆!这可是上面的决定,你一个小小的平民,竟想在这儿犯下忤逆之罪吗?”
不等我说话,卷毛儿的那两个护卫就赶忙迎上来直直地应声道:“大人,我们主子可不是什么平民,她是咱们万岁爷亲自批准来这里参与赈灾的大夫,也是京城四阿哥府的家眷。病舍里面为病人诊治的余老先生,正是我们主子的外公,也是万岁爷经常向人提起的大夫。他在里面尚未出来,你们这就放火烧毁病舍,若是有什么事,皇上、四爷他们追究下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这两人平日闷不吭的,现在应对起官府的人却如此威严,还真是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
他们那些当官的,最怕上面的人,现见他们两个搬出皇上和四阿哥来,随即就停了火箭放我们进去村子。但是对那些离开病舍的大麻风病人,他们仍是不肯手下留情……
村子中央有一条大道,我们遂借着火光从这里进去。现在外围虽然有火势,但暂时还没有烧到村子中央来。让人痛心的是,这路上竟还躺了十几个中火箭死掉的病人。看着他们,我的心越是难受,也更是担忧外公的安危。
天很黑,可村子里的烟气却把人熏得直流泪。想起以前学过的火灾知识,我赶忙让他们在身上浇了些冷水把衣服浸透,接着又把手帕弄湿掩住口和鼻,急急地往村子中央的病舍方向去。
从外面看去,这儿暂时还没有遭火灾。但看着周围的形势,说不定很快也会烧起来。可是等我们进去,寻了好大一圈儿,也只看到一些执留在此地未及离开的病患,就是没见着外公。
不知为什么,等从屋里出来,这几十个病患竟将我们几个紧紧地围在了院子里。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灵儿就害怕地躲进了我的怀里,茹双则在我身边紧紧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卷毛儿四的两个侍卫,一个留在了村子外围监视着那些官兵不再放箭,现在这个叫和远的,则是满脸警戒地挡在我们三个女人前面,厉声地问:“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那些人一步步地靠过来,语气很是凶狠地说:“你们是朝廷派来赈灾的人,为什么却串通官府要我们死在这里?!我们不想做什么,要死的话就一起死吧!”
原来这些病人认定是我们几个串通了官府的人,难怪突然间会满脸凶煞的模样。
完了!他们若是这么想的话,那外公……岂不是早就遭毒手了?一想到这儿,我的心立马就怦怦直跳,赶忙慌张着问:“这里的大夫呢?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
他们不回答,继续慢慢地往前逼过来:“患了病就有罪吗?为什么要让官府的人烧死我们?为什么?啊!”
看前面的和远想要对他们动手,我赶紧上前制止道:“不要懂,先让我给他们解释清楚再说。”
说完,我稳住神,装作无所惧意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大群病患:“你们大家请听我说,请听我说!我们是大夫,是专意来这里治疗大麻风病的大夫。如果不是真心真意地为了给各位治病,我们早就放弃配置治疗的药方了。你们想想,这些天治病所用的药材,就连那人参,都是我们免费供给的。如果真想害死你们,我们蛮可以在药材中做手脚,让你们无声无息地死掉。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们不会这么做的。就是因为关心各位,我们这才冲进村子里来。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杀害你们,也一定会想办法找出治病的药方!”
他们听过,仍是满脸置疑,随后话里还带了些恼怒:“什么保证?如果不是得这病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会被他们烧死在这里吗?”
对无法治愈大麻风的事,我确实觉得惭愧。可是记不起那个药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长长地吸了口气,我诚心诚意地继续保证道:“请大家放心,只要你们告诉我这里大夫的消息,我就以自己的性命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他们杀害你们!”
是人都不想随随便便地死掉,他们见有转机,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你们可是朝廷派来的人,真的能保证吗?”
我怕外公出什么意外,忙急急地答道:“我们能保证!这里的大夫呢,他现在哪里?!”
他们彼此会了会意,随后终于指着外面道:“大夫去外面救人了,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们听过,刚要出门去寻,他们这群病人忽又伸手拽住了灵儿:“这个丫头我们留下,如果你们的保证真能做到的,我们这就放了她!”
话音刚落,茹双随即就接口道:“你们放了她,我愿意留下来!”
灵儿早就被他们吓得瑟瑟发抖,现在听茹双这么说,身子立马就又直了起来,满怀感激地看着她道:“茹双姐姐,我愿意留下来,您就快随主子去找太老爷吧!”
茹双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你懂些医术,路上如果遇上病患,说不定还能帮主子照顾着些。你们快去吧,等找到太老爷,咱们这就一块儿出去。”
我笑着向茹双点点头:“好姑娘,你委屈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回来接你……”
古代的房子大都是木制的,一有火就很容易烧起来,等到外面时,那火势却越来越旺。
好在大路上没什么火,我们三个顺着这里分头去找,可是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外公的回应,也没有见其他的病患。
灵儿和我碰头后,赶忙柔声安慰道:“主子,您不要担心,太老爷是去救病患,他们即使有恨,也一定不会对他不利的。”
刚说完不到五秒,这丫头就又一脸惊喜地指着前方道:“主子,您快看,您快看,是太老爷他们!”
我转过头去,果然是外公他们,但此刻……他却是昏倒的,正被一个大麻风病患背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咱们卷毛儿四大发善心,英雄救美,O(∩_∩)O哈哈~
天外降临的四阿哥
一见有人背着外公过来,我们两个忙急急地迎上去:“怎么了,我外公他怎么了?”
那人也很是焦急地答:“余大夫他晕倒了。”
我向这个人道了声谢,忙和灵儿一起扶着他平躺在大路上,随即才又问他:“我外公他为什么晕倒了?”
那人一脸愧疚地看着我:“余大夫为了我们这些中箭的人,一直都在不停地忙。我看到他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我心里一抖,慌乱着颤手去摸外公的脉搏。它……很是微弱,似断非断的样子更是让人心惊意冷:“灵儿,你快去叫和远过来!”
和远一过来,不等我吩咐,他就忙道:“主子,您不用担心,属下这就背太老爷出去。现在火势太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是啊,若是再不走,我们只会被困在火堆里,说不定最后每个人都没有活路。
看着越来越旺的火势,我也顾不上对外公进行急救措施,随即就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先到病舍叫上茹双和病患……”
话未说完,灵儿和和远忽地都一脸惊喜地看着我身后:“主子,快看,咱们爷来了!”
我转过身去往后看,只见几个身穿劲装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这边儿走来。领头的那个,可不就是那个卷毛儿四阿哥。
在这样的情形下和他相见,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虽不是我所期待的那个良人,但见着他从突然而至,我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还是安然地松了下来,喜不自禁地看着他道:“四爷,您……怎么来了?”
“你们都能来赈灾,爷有什么不能来的?”
说着,他就对身边的人指了指和远:“这会儿火势有了大了,你们快些把老爷子背出去吧!”
他这一来,还真成了我们的大救星。听着这人吩咐我们快走,我赶忙又提醒他:“四爷,那些病患,还有茹双,他们还在病舍里呢!”
他转头看看我,随即温声低语道:“放心吧,爷一来,就派人护送她和病患们出了村子,这会儿怕是已经安全了。时间紧急,咱们也快点儿走吧!”
我见他如此周到,心里的感激无边泛滥,就像烧开的热水一样咕咕咚咚地直冒泡儿:“四爷,真是太谢谢您了!”
他一边快走,一边淡然着道:“是爷让你过来参与赈灾的,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今儿晚上就是爷不在,也会有其他人来的。”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命危机,第一次经历化险为夷的瞬间轻快。现听他又这样子说话,整个人不由也像被火烤着的脸一样,从里热到外……
等急惶惶逃命出了村子,那些官兵果然早已不在了,只有茹双和那些病患等在那里。
她一见我们,就赶忙上前拉住我的手臂:“主子,太老爷他怎么了?您也没什么事儿吧?”
我笑着对她道:“外公他晕倒了,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让他们帮着把外公送进马车后,我这才忙转身对四阿哥说:“四爷,病舍已被他们烧掉了,现在病患也没有什么容身之处,臣女想把他们带回自己所在的住处儿。”
他听过愣了愣,随即开口问我:“你那儿好像也不怎么宽敞,这百八十人的,你怎么安置啊?”
我满脸笑容地看着他答:“咱们隔壁是座空宅,可以让他们暂时先到那儿歇着。”
他听了这个,这才微微一笑点头:“那就这么办吧。你外公这会儿还没醒过来,咱们也快回去吧。”
听他说要和我们一块儿回去,我赶忙笑道:“四爷,这大麻风是会传染的。您刚来这儿,抵抗能力还不强,臣女这就让他们给您重新安排住处。”
他的脸微微一怔,随后就又口气淡然地对我说:“这怕什么,你们在那儿不就没事儿吗?”
我笑着低下头,缓缓地说话:“我们每天都用了防病的药汤,所以这才没什么问题。只是那个……比较麻烦,臣女怕您不习惯。”
这人还真是给我杠上了,我的话音刚落,他就很是懊恼地说:“爷到这儿,本就是来察看赈灾事务的,还能怕这大麻风传染啊?你们住得,爷自然也就能住得!”
他不鄙视病患,还带了一片热心,我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只好答应着点点头:“好吧,臣女这就让他们帮您安排。不过要先说好啊,等一会儿回去后,您可千万不要觉得麻烦啊……”
用汤药泡澡,我是最不喜欢的。那浓浓的药味儿就不用提了,还要在里面一呆就是两个小时,如果他知道我说的麻烦是什么,也不知会不会临阵改变主意。不过,这都是他自己要求的,又不是我逼的,他后不后悔,呵呵,应该也不关我的事吧?
谁想刚回去,他就面带微笑地对我说:“你不是说给我们用汤药的吗?前些天,爷又让御医换了个药方,你帮着诊诊脉,看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过来,与你今晚开的药相不相冲……”
我看他对自己如此信任,又是这么地积极主动,虽感意外,但还是听话地伸手过去帮他看了看:“四爷,您这是内伤,要想完全恢复,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全恢复的。”
他愣了愣,接着便急急地问:“那到底还得多长时间啊?”
看他一副发急的模样,我忙笑着安慰他:“四爷,若是您坚持服药的话,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了。不过……一会儿您还要用防大麻风的药汤,原来的那药就先不要服了。”
病人为了治病,每次在大夫面前,一般都会很听话。他听我这么说,便也乖乖地“嗯”了一声:“好吧,那爷今儿个就先停停。你刚刚去瞧过外公,他现在怎么样了?”
一听他说起外公,我心里就一阵儿担忧,随即就当着他的面儿直叹气:“外公的病有点儿蹊跷。刚刚我为他诊过脉,除了觉得他的脉象有些微弱外,其余地方都是好好的。”
他也听得直皱眉,随后却轻声安慰我说:“听说他一直都在奋力营救病患,可能是累着了吧?”
我微微点头:“臣女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刚让她们用热毛巾揉搓他的额头,说不定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说完,我才又正声道:“四爷,大麻风的事儿,臣女还是得当面对您说一说。”
他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你还是坐过来说吧,爷这会儿累的很,不想再费耳朵听这么低的声音了。”
我见他一脸疲态,又想想他刚刚进去火村救我们出来的事,这便笑道:“要不……您先休息,随后咱们再说这个?”
“不妨事儿,”他给了我一个好脸色,“还是这会儿说吧,你那汤药不是还没准备好吗?”
我听了,这才起身到他那边儿去,低着头道:“这件事……外公没有及时上报官府,程序上确实有些不对……咳咳,可是他老人家这样做,也完全是为了百姓们着想。赈灾的粮食不够用,那些药材也是这样,大麻风……您也是知道的,既不好医治的,又会传染给别人,外公是怕官府为了省却麻烦杀害他们,所以……这才自动把病舍变成了病人的隔离区。”
他点点头:“嗯,这个爷明白,刚刚你主张把病患转到隔壁继续医治,这样子就做的很好,也算是给爷争了点儿光。病舍被烧,你在村子里也受了惊,真是辛苦你了。”
今儿个卷毛儿一直对我走亲民路线,弄得我心里一直都是暖暖的,还真是不习惯的很。
听过他安抚的话,我随即低声道:“那也没什么,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我们没有把他们的病治好,所以才会被其他的人嫌弃,招致了灾祸……”
他听了,端起杯子饮了两口茶水,接着就又漫不经心地说话:“听说你用五千两银子让七弟帮你买人参,这都是真的吧?”
这人的话,让我再次认定此人的眼线无处不在,这便供认不讳地答道:“是。配药需要大量的人参,这里弄不到,所以臣女这才想着去麻烦七爷。不过请您放心,那些银子都是臣女和外公凑出来的,来路都很正。您交给臣女的那些银票,每笔都是灾民的米、面钱,买来的物品每次也都是和远他们亲自发放的,臣女从没有插过手。”
我说这些,他心里似乎有些不高兴:“爷给你的那些钱,也没说不让你拿来买药材啊!不过,你撇开爷去找七弟办事,这似乎总有些不妥吧?”
见他计较的是这个,我赶忙笑着解释道:“人参一向不好弄,我们需要的又很多。若是找您的话,我又怕被人故意说些倒卖人参之类的混账话,所以这才托了七爷。”
说过我顿了顿,随后又缓缓道:“自臣女到德州后,那些当地官员赈灾的事,大多都是外公动笔写的。上面的内容,也是他老人家亲眼所见。您现在既然亲自过来,如果那些属实的话,还望您回京后能对万岁爷禀明一切……”
他一脸沉静地点点头:“你放心吧,爷这次就是奉了皇阿玛的旨意过来考察的,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会想法子解决的。”
报恩之举
等茹双他们帮防大麻风的药汤弄好后,外公他老人家终于也慢慢醒了过来。
见我一脸焦虑地到他跟前,他忙虚弱地轻声笑说:“乖孙儿,外公没什么事,刚刚……也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
听说他摔倒了,我心里不由一颤,伸手触触他的肩柔声问:“外公,您摔倒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他淡然地笑:“放心吧,外公是年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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