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恭敬地接过我贴身藏着的画像,慢慢地展开来看。完后又小心翼翼地卷起来,柔声安慰我:“你若想他们,我可以让人帮着一一画出放在你的房间,这样也就当是天天看到他们了。”
我默声点头,随后才又低声说:“谢谢你了,我……”
“不要想太多。”他轻声低语,随即转过话题,“沐莲,七弟说你想出外游历精进自己的医术,可是留在草堂里,也照样可以有所作为。再说这里的一切都这么齐全,你想什么开始,随时都可以……”
我听过,仰起头看着他笑:“这么齐备的病舍,我当然要留下了!不过,你既然开口,那这儿的事得由我说了算,以后你可不能插手!”
他满面喜色,赶忙笑着答应:“你是大夫,这里的事当然由你说了算,我怎么能插手呢?”
我笑意盈盈地答:“好,那以后你可要说话算话,不准出尔反尔……”
中秋晚宴
畅春园虽说是熟地方,但康熙一回来,那皇家气派便比原来更胜一筹,让人望而生畏、心生怯意。
我随五阿哥和七阿哥这两位大爷一路前行,不久便到了太后娘娘所在的殿阁。刚入内就听到一阵女人的欢声笑语,不用说定是康熙的嫔妃来这里表孝心的。
古人讲究回避,五阿哥他们见她们在,这便先派人前去打听着,带着我和七阿哥到了旁边的小厢房里等着。
我们三个说了好一会儿话,太后娘娘那边终于有人来请我们进去。原以为她们那些人都走了,谁想还有一位着装不俗、雍容华贵的宫妃留在这里。太后娘娘似乎很喜欢她,两人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愉悦,很是和谐。
等五阿哥叫了一声“皇祖母”,随后又喊了一声“额娘”,我这才明白眼前的就是电视剧中出场频率极高的康熙宠妃宜妃娘娘了。
行礼问安后,太后娘娘亲热地拉我过去,笑着对她说:“宜妃啊,这莲丫头今年才十二呢,前几天就已经通过了太医院的医学考试。”
“是吗?”宜妃娘娘听了,忙笑着拿眼打量了我一番,随后也笑道,“才十二就已经拿到了医簿,还真是了不起呢!”
我赶忙低头陪笑:“娘娘,臣女学习医术甚早,获得医簿是应该的。”
太后娘娘笑:“这有什么,我们这样子夸你,是因为你的实力。沐莲啊,听说你还治好了弘晖的失笑风,这都是真的吗?”
五阿哥在一旁笑答:“是,皇祖母,弘晖的病很不好治,儿臣当时也在场呢!”
太后娘娘和宜妃都一脸惊诧:“哦,你也在吗?”
他笑着解释:“儿臣原是去找四哥办差的,谁想弘晖生了重病,其他人都没办法治好,所以我便带他去了沐莲那里。”
太后娘娘听了,笑而不语。而那个宜妃娘娘,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这才也微微一笑。
太后娘娘拉我坐在绣墩上,又笑着说:“这孩子聪明伶俐得很,哀家的脉搏,她只要一把,就知道前一段时间生了什么病,用了哪些药,看来还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宜妃娘娘忙附和着笑:“皇额娘身子康健,这就是我们的福分。既然您这么信任这孩子,那何不留在身边,好让她时时刻刻照顾您的身子?”
太后娘娘转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又笑说:“哀家何尝不想,只是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她拿了医簿,就是为了在京城开设医馆帮人治病呢。沐莲啊,你那医馆现在怎么样了?”
我听她问,赶忙低头笑答:“多谢娘娘关心,臣女这些天正准备着呢。”
她一脸高兴:“是吗?听胤祺说你精通妇科和儿科,那开了医馆后,是不是就专门为女人和孩子看诊啊?”
“是,娘娘。”
她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样才好,你是个女孩子,理应当如此才是。不过哀家若是有事,你可要随时过来。”
我笑着答应:“是。娘娘,臣女这几天又琢磨了几道药膳,都是对您身体很有好处的。这是处方,材料和做法都很详细,等碧云姐姐让太医院的人过目后,就可以配药熬炖膳食了。”
“好好好!”太后娘娘笑着拍拍我的手,“一会儿这里有中秋晚宴,你就随着一起去,做哀家的食医吧!”
我笑着答应,随后便留在了太后娘娘这里。
等宜妃娘娘离开时,我依礼送她出门。她和五阿哥一起往前走了一步后,忽又转过身来笑说:“沐莲姑娘,本宫这几天也觉得有些气虚。不知你这几天可有时间,到我们延禧宫来一趟?”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五阿哥一眼。见他笑着示意,我这便笑着接口:“臣女这几日不是很忙,娘娘什么时候有空,只管召唤一声就是。”
等晚宴一开始,重要人物都一一登场。康熙仍是一身明黄,恭敬谨慎地扶着太后娘娘入座。我和娘娘身边的其他侍女一起,敛声屏气地立在她身后。我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这样拘着礼观看古代热闹的中秋晚宴,还真是有些不自在呢。
不过受罪的同时也还有点彩头。当那些阿哥们一一站起献辞说话时,我把他们认了个全。
大阿哥年纪最长,但从气色上看,他的精神不是太好。太子过后,他只简简单单说了两句短辞便坐下了。
康老头见他这样,似乎有些不高兴,但一看见三阿哥站出来上前,脸上的神色随即转了晴。三阿哥是一文人气质,虽然穿着正式,但言谈举止很是儒雅,倒把我平日常见的七阿哥比下去了。等他清清朗朗地吟了一首五言诗出来,康老头那脸更是成了艳阳高照,还等着众人的面夸了他几句。
高调过去,接着的是那个四平八稳的冷面王四阿哥。不知为什么,听着他说话,我蓦然想起了老爸在医院年终总结会上做报告的样子。
五阿哥还是和平日一样温和有礼,太后娘娘和宜妃在一旁,也都微笑着饮了酒水。
七阿哥的用辞也很是雅致。许是他脸伤已大好的缘故,当他站起时,康老头先是愣了愣,随后笑逐颜开地接受了他的祝酒辞。高兴之余,还下赐酒水一杯,和七阿哥及其额娘对饮了一杯。
八阿哥嘛,是第一次见。但依我医生的直觉,这人的体质有些弱,怕是还不及七阿哥来的健壮。但从其言辞声音上看,温润如玉还是当得起的。
九阿哥果然就是那天在夜市上见过的人。要说他和五阿哥有什么相似之处,也就是那双稍稍内双的眼睛了。今夜众阿哥汇聚,他这张小帅的美男脸往那儿一亮,依然很是养眼。
与三阿哥的文人气息相比,十阿哥倒像是行伍出身。他说话不但声调高,而且言语通俗,如果让他到天桥下扮说书的,不用刻意准备话筒,观众也能听清弄懂,生意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紧排着的八爷党一过,是其他的阿哥们。康老头真是有活力,竟还有一个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小儿子。
而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则是最后一起出现的。他们看似十七八岁的样子,让人想起篮球场上奔跑如飞的男同学……
这两个小青年儿,为了给今晚的中秋晚宴助兴,还特意请了京城里有名的角儿到这儿。如此有心的儿子,难怪康熙一见到他们,为父的偏爱之心便又悄无声息地浮出了水面,眼中的笑意往外飞溅着,也不怕灼伤了那些不受待见的孩子们……
前事后乱
我对昆曲不怎么懂,也不爱听,所以对台上的节目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到这儿是来做食医的,这便把心思转到了太后娘娘的饮食上。
碧云是她身边最得力的侍女,每上一批新菜,她都会低声问问我的意见,见我点头,这才动手夹菜。次数一多,康熙那老头儿便看见了我。
他看着我,随即出言:“是沐莲啊!”
我听他说话,这便赶忙出列低头回话:“臣女祝万岁爷吉祥安康。”
他的龙颜,比上次在德州时更有神采,语气也很和善:“朕听说,你已经通过太医院的考试了?”
我笑着答话:“是,臣女能顺利通过考试,都是因万岁爷的成全。”
他捻着胡须,语气和顺地说话:“依朕看,这段时间你确是用功了。不过作为大夫,也要注意身体,只有自己先安然无恙了,才有可能帮助病患恢复健康。”
有了他这句话,我就完完全全可以毫无顾忌地行医了。这便忙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点头:“臣女一定谨记万岁爷教诲!”
他听过,呵呵一笑:“好,朕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听了这个,我心里蓦地一动,好久等没有平静下来。好在我运气还算好,等另一拨婢女过来换班时,太后娘娘即刻转头笑着看我:“莲丫头,你同碧云一起下去用饭吧。若是太晚的话,就不用过来了。”
在这儿站那么久,我早就饿了。现在得了令,这便和碧云她们一起退出这繁华热闹、转而会成虚无的场合。
刚走了一段儿路,就见前面的分岔路忽地闪出几个人来。
等碧云她们说着“太子爷吉祥”,规规矩矩地行礼时,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太子爷似乎有些疲乏,他朝我们随手一挥,语气淡淡地说:“好了,都起来退下吧!”
我暗暗嘘了一口气,刚要和她们一起离开,没想到这人忽然又道:“沐莲姑娘!”
见其他人都诧异地看看我,我赶忙低头笑答:“太子爷,请问……您最近都还好吧?”
“已经好多了!”他顿了顿,然后挥手让周围的人退下,这才又谨慎地试探着问我,“沐莲姑娘,上次在德州,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见他忽然提起那件事,淡然一笑后赶忙低头答:“万岁爷请臣女过去为太子爷治疗,臣女只是尽医者本分。您能恢复健康,这正是臣女所期盼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当时你说我无疾,那会间离我们的父子之情。既然确诊有疾,那就要医好才是。所以当时你才会把华佗的木雕小像交付给我,意思是说要相互体谅对方的处境,是这样吗?”
既然他明说了,我赶忙点头笑说:“是,多谢太子爷的体谅,才救了臣女一命!”
他凄然一笑:“那天的事都是你在体谅我。你悄声对我说起皇阿玛已召索额图大人前来,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啊?我低着头,把各种念头在脑子里飞速快转,随后忙低声笑答:“太子爷,这……都是五爷的意思,他不希望您和万岁爷之间有事。”
“原来是这样!”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然后轻声笑道,“五弟一向宅心仁厚,自然不会和他们那些人沆瀣一气,这样的事也只有他了……”
他一走,我的心却越来越慌乱。刚刚我把五阿哥编排进去,也不知这个太子会不会立刻找他说话。如果是的话,那可不好办了,穿帮后我会比那夹心饼还惨!
正苦恼着无路可寻时,忽然想起五阿哥随宜妃娘娘走时,还把今蓝留在我身边,说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这样一急,我连肚子饥饿也给忘了,一路快走回到太后娘娘的殿阁。一见着今蓝,我就急忙着说:“今蓝,快,帮我想办法叫你们爷出来一趟Qī。shū。ωǎng。,就说我有急事,要快啊!”
她见我着急,赶忙扶着我一路奔往晚宴之处。
我看着她进去,这便留在附近的一座小亭子里心急火燎地等着。在里面转着圈子走了无数个来回,终于把那个人盼来了。
他像是走的极快,到我面前时还微微喘着气:“沐莲,你……有什么事?”
我像见到救星似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赶忙道:“五爷,刚刚我遇到太子爷了……”
他听过,赶忙回头示意今蓝,让她再到远一些地方守着。
我欣赏他这种细心,赶忙问他:“刚刚太子爷回席后,他和你说话了没有?”
他一脸担心地摇摇头:“没有。沐莲,你慢慢说,不要急。”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看着他快速说话:“五爷,上次在德州,我瞒着你做了一件事,你现在听了,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他见我焦虑异常,随即笑着安慰道:“你不要着急,有什么话就对我说,我不会生气的。”
我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缓缓地低声出口:“上次在德州,太子爷他的确是在装病。当时我怕出事,所以就用施针的方法瞒下了。刚刚他见我道谢时,我说……这是你的意思,所以……”
他满脸震惊地看着我,就像听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似的。顿了几秒钟,他这才想起问:“沐莲,你这说的是真的吗?”
我朝他点点头,忙又急声解释:“五爷,当时我那样做,的确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我怕万一万岁爷和太子反目,咱们两个就是……”
他忙用手捂住我的嘴,声音低低地说:“沐莲,我明白你的心意。但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晚上我送你回去时再说吧。”
我惶恐地赶忙噤声,但还是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求他:“我瞒着你,你可不要怪我啊……”
他安慰似的搂搂我的膀子,然后这才又慢慢放开:“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我不怪你。”
说完,又关切地问我:“沐莲,你还没有用饭吧?”
看我点点头,他赶忙伸手招来今蓝:“你快带姑娘回去用饭吧。沐莲,你随后就不要再出来了,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见他的脸没有什么大的异常之色,我的心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平静。看着他走了,这才和今蓝穿过主道,走上通往太后娘娘殿阁的那条小路。
刚走两步,忽又想起那个索额图的事应该交代一下,不然可能还会出岔子。想到这儿,这便又和今蓝一起急急地返回。
好在主道上还零星地挂着几盏灯,我刚过去便看见前面有个单人的影子。远远看去,个头还真是和五阿哥有些像。等快速朝他的方向奔过去,那人却忽地回过头来。我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竟是那个被人称作“冷面王”的四阿哥。
看我愣在那里不做声,他倒是有了些和颜悦色:“你这么快步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幸亏今蓝紧跟我后,等她说了声“四爷吉祥”,我这才赶忙笑着回道:“四爷,臣女没什么急事。只是见着您,自然就想问问弘晖少爷的病是否已完全好了。”
他明白我这是敷衍之词,嘴角却忽然闪出一丝淡笑:“上次还真是多亏了你,他现在已好多了。”
见他给自己台阶下,我随即松了口气:“四爷客气,臣女不过是在尽本分而已。最近天气开始转凉,小孩子耐不得冷,千万注意着别让旧病复发,不然随后就麻烦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不带偏见地和这个冷面王说话,语气自然比上次采药时平和了许多。这人也礼尚往来,缓和着脸竟对我闲话家常起来:“听说你准备开办医馆了?”
啊?这个他也知道,难道是这些天五阿哥整修三悦草堂的动静太大了?
微怔后,我继续低首笑答:“臣女确是准备开办医馆,专意为女人和孩子看病。”
说完,我又微微屈身,低头轻语:“四爷,太后殿那儿还有点事,臣女想……”
见我故意顿在那儿,这人还算识人意,过了五六秒之久,他也低声说:“既然有事,那就快去吧,不要把正事给耽搁了。”
我听过,赶忙笑着福了一礼:“四爷,您请走好,我们这就先退下了。”
等再次转回小路,我这才嗔笑着问今蓝:“刚刚我看错人,你在后面也不知喊一声!”
她低头笑:“姑娘,四爷在前面,奴婢哪还敢大呼小叫的!”
想想刚刚的乌龙之事,我还是觉得好笑,不由凑近低声探着问:“今蓝,别人都说他是个‘冷面王’,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谨慎地往周围看了看,这才也低声答:“奴婢也不清楚,可能是他平日不怎么笑的缘故吧。”
见这丫头不肯随意论人,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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