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哦”了一声,随后就静了下去。
我接着笑说:“我们现在是去西郊的水边,抚绿就长在那里。”
抚绿喜阴,所以一般生在潮湿的浅水带。我们到时,雨已经停了。正好处在酉初刚过,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采集二两花瓣应该不成问题。
我见四阿哥要起身下车,赶忙笑说:“四爷,您就呆在马车上吧,这个一人就行了。”
说着,我小心翼翼地下车。让一个随车来的丫头随着到河水岸边,替我看着脱下的鞋袜。
对她说了声“谢谢”后,我慢慢地踩下水去。随后又对她指了指绿竹编制的药篓:“麻烦你把那个递过来吧!”
她弯腰拿起,笑着递给我:“姑娘,就让奴婢和您一起下去采药吧!”
我看着她笑:“采药有很多讲究的,现在是你们少爷急用,你若想学的话,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她这才立在原地,满面恭敬地对我说话:“那您小心些,不要去的太远了。”
“放心吧,抚绿就长在浅水处,我不会太远的。等到酉末时,你再叫我。”
她笑着答应:“好,奴婢这就在岸边等着,到时叫你。”
抚绿的花瓣很小,要想采够今天所要的二两花瓣,动作必须要快一些。但现在刚下过雨,水流比平日的又深了许多,我只能慢慢地前行,弯着腰采集这些脆弱而又美丽的抚绿花瓣。
过了好一会儿,那令人厌烦的雨水忽然间又来了。我刚要回头去拿雨伞,不想那个被我鄙视了的人却也踩着水过来了。
看我发愣,他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已经好了吗?”
“谢谢您,”我接过他递来的雨伞,“还差一些,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短短地答话:“已过两刻钟了。”
我听过,打着伞继续弯腰,刚采了一朵,那人却忽又伸手摸住了伞柄:“这个我来吧,你只管专心采药就是……”
大功告成
我怔了怔,随即默然同意。现在这么辛苦这么累,为的是这个人的儿子,让他贡献一点体力照说也是应该的。
把雨伞递给他后,我低下头问他:“四爷,六岁的孩童如果认识许多十画以上的字,是不是算得神童?如果还能吟诗作对,那就更非凡人了……”
他慢语接口:“那么你呢?你自己不也是从小就开始学医的吗?”
我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不一样。从医学上讲,男孩子的心智开启比女孩子要晚一些。臣女八岁开始学医,相当于十岁的男学徒……”
哎,这样讲好像有些牵强啊!
“嗯,其实那么早学医,臣女并不喜欢。如果还能选择的话,臣女倒愿意从现在开始学习,这样的效果说不定会更好。”
他听过,只默无一语,过了好久都没有接话。
见他这样,我低着头呵呵一笑,也不再主动开口说话,继续忙我的事。见药草足足够用时,这才停下来重又拿过那把雨伞,慢慢随他往岸边走去……
我不知道这人在儿子病后是否反思过自己的教育方法,在马车回程时,我怀抱药篓,坦然地对上四阿哥那张扑克脸:“四爷,您还不知道弘晖少爷得的是什么病吧?”
看他微微一怔,我这才又说:“这种病叫失笑风,这次如果不能完全恢复的话,以后他的心力就只有六岁,即使有高兴的事,他也不会再对人笑……”
他心悸似的皱皱眉头,随即懊恼着冷冷看过来,咬着牙对我说话:“如果弘晖有事,你这大夫……以后也就别想做了!”
我在心里没好气地笑,怎么,他还想威胁我啊?
“你笑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答:“没什么,只是好久没见过像四爷这样的人了。”
他冷冷一笑:“是吗?我看你不是什么实话吧?”
当然是实话了,逼着医生保证治好病人的人,我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我不卑不亢地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爷的话当然得听着了。既然立志行医,如果这次治不好他的病,不用您说,臣女也会自动离开京城。”
他微微动容:“这么说,你是很有把握了?”
我摇摇头:“臣女只能保证救他性命,别的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一会儿回去草堂后,还是希望您能配合一下,就呆在室外耐心地等我们的消息。”
好意外,这人的态度竟顷刻间温和了许多:“好,我答应你。”
我怔了怔,随即把头转向窗外。算了,看在你妻儿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这种人计较了……
一回草堂,我就赶忙到药房去,把四分之一的抚绿放进正在煎熬的药汤中,嘱咐灵儿再仔细熬炖一刻钟,随后又拿着一大把花瓣到病室里。
四福晋见我进来,忙笑说:“沐莲姑娘,你采药回来了?”
我笑着问她:“他这会儿可好,意识可还清醒着?”
她笑着点头:“我们一直都用热水帮他擦身,想办法让他高兴。这不,现在所有的人他也都还认得。”
我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她点点头:“这就好,只有这样,他的病才会有转机。”
把抚绿花瓣放在盐巴上揉搓了一阵儿,见它们渗出水来,我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弘晖的额头上,随后是鼻孔附近……
周围的人都一脸懵懂:“沐莲姑娘,这是做什么?”
我笑着答:“这是为了刺激病人的意识,抚绿平日是用来醒脑的良药,现在加上盐巴,效果就会更好。”
说完,我又拿起沾水的热毛巾重新帮他擦拭五指,完后再次用针刺激这里的穴位……
等灵儿端了汤药进来,我这才笑着对四福晋说:“福晋,接下来还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来为弘晖少爷诊病,也请您到外面和四爷一起耐心等着吧。”
她听了,赶忙站起身,一脸殷切地看着我:“沐莲姑娘,我们弘晖就托付给你了!”
我笑着看她:“福晋请放心,我们定会竭尽全力的。”
见他们出去了,我忙又吩咐灵儿:“麻烦你把药渣子倒进洗澡桶里,再添满热水。”
灵儿一听,愣了愣:“姑娘,您是要……药浴吗?”
我点点头:“是,完后你就可以下去了。”
看她走了,我这才笑着对弘晖说:“你这会儿渴了吧,要不要喝红糖水?”
“你说红糖水吗?”
我笑着点头:“是啊,这碗水是甜的,要不要尝一尝?”
他听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真是甜的吗?”
“当然咯!”
我慢慢扶着他起来,将药丸凑到他嘴边。他伸出舌尖探了探,见汤药真是甜的后,这才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看他喝完了,我又笑:“你还想听我讲故事吗?”
他连连点头:“想听,刚刚我等了那么长时间,你这才回来。”
我笑着解释:“我刚刚出去采药了,那么我们现在一边洗浴,一边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一脸懵懂:“为什么还要洗澡啊?”'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笑着问他:“你想不想把病治好,早些随你额娘回家?”
看他点头,我忙又笑说:“来吧,洗完后好好地躺着,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为药浴后的病人按摩穴位,说起来简单,但一个时辰下来,我累的出了一身热汗,衣服几乎湿透。
好容易等他呼吸平稳,脉象实而有力,我这才缓下动作,给他做了最后一次按摩,盖上被子拉开门……
第一眼看到的是五阿哥,他一见我出来,就赶忙问:“沐莲,怎么样了?”
我微微笑着看他:“已经好多了。四爷,福晋,弘晖少爷若能熬过子时神智而不涣散,那就万无一失了。”
“真的吗?”
我虚弱地点点头:“是。这会儿是亥末,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子时,如果能撑过去,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他们听了,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五阿哥站在我身边,轻轻扶着我的肩膀,一脸关切地说:“沐莲,你快随今蓝下去好好休养一下,吃点东西。”
四福晋听过,也赶忙笑说:“是啊,沐莲姑娘,你快去歇着吧,随后的事就让我们来办好了。”
我这会儿真是累得够呛,随即点头答应:“那好,一会儿若是他开始发汗,我们这就再过来。”
说完,我又细细地告诉他们一些对发汗有利的事宜,这才和今蓝一起回去自己的房间……
真是好累啊!好久不在医院里工作,没想到竟会这么地不适应。
等用过十一点的晚饭兼夜宵,今蓝见我一个劲儿地揉捏自己的膀臂,赶忙笑说:“姑娘,让奴婢帮您吧!”
我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们五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戌初就来了,这不,也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呢!”
我微微动容:“他们都用过饭了吧?”
“都已经用过了。四爷和福晋都吃不下,是五爷说姑娘您医术出众,不用他们担心,后来总算用了点饭。”
她说完,这才又笑着问我:“姑娘,我们爷说明天您还要参加太医院的医学考试,要奴婢问问所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我笑着点头:“都已经好了,明早寅末直接就可以出发。”
正说着,灵儿喜滋滋地过来叫我:“姑娘,快……弘晖少爷他……终于发汗了!”
我心里蓦地一松,成了!看来这危机快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弘晖!可能古代少年的生活条件太好
所以抵抗能力太低,不然也不会早夭了……
医学考试
我快快移步到病室,见他们都一脸欣喜地看过来,这便又强迫症地问:“真的已经发汗了吗?”
四福晋很是激动:“是啊,沐莲姑娘,我们弘晖……他已经开始发汗了!”
我笑着走过去:“这就好,再发个两三次就结束了。”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我再次用抚绿加盐刺激弘晖的意志神经,直到他又大力出了两次汗。
治病救人,医者最累,现在我的精神堪比六七十岁的老婆婆,全身无力。
我让今蓝扶着自己起身,语气缓慢地说话:“四爷、福晋,弘晖少爷这会儿已差不多好了。等他这次汗发完,您们就带他回府吧。”
五阿哥听了,也赶忙笑着说:“四哥、四嫂,沐莲明日卯正还有一场考试,弘晖既然没事了,这就让她先去下去歇着吧。”
四阿哥自我刚刚进来,就是一副绝世好爸的样子,一直握着他儿子的小手。现听了五阿哥的话,这才终于吐出一句像样的话:“五弟,明日的考试很是重要,你若送她去的话,那也早些回吧。”
四福晋一听说我有考试,面上立马带了些歉意:“沐莲姑娘,你明日有考试,今儿个还真是耽误了事,害你不能好好休息。”
我赶忙笑着摆手:“没事的。福晋肯将最宝贝的人交给我们医治,这种信任沐莲也很感激呢。”
她听了,伸手拉过我的手,又亲热地轻轻拍了拍:“快去休息吧,千万不要误了明日的考试。”
我笑着点点头,又仔细交代了灵儿几句,这才随五阿哥他们一起出来。
“五爷,让您也跟着一起受累,我真是不好意思。”
他笑着看我:“这是什么话,快去歇着吧,明早我再过来接你去赴考……”
我也笑:“是,五爷!”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洗漱后一沾着床,我就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灵儿隔着门叫我,这才又醒过来。
要去参加古代举办的医学考试,说不紧张那都是瞎吹的。
五阿哥看我有些紧张,赶忙笑着安慰我:“沐莲,放轻松些,平日你那么用功,肯定没问题的。”
我灭着自己的志气说:“我是用功了,可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我的字没他们写的快,到时万一题目答不完整就惨了!”
他听了笑:“怎么会呢?放心吧,按你平日的速度应该不成问题的。”
我抿着嘴笑:“五爷,今儿若是通过了,您和七爷可得再请我吃好饭,还要是级别高的那种!”
他允诺的倒是很快:“好,没问题!”
这次考试共分三个部分,挥笔答题、背诵医书和面试,这些都过关的话,才有机会参加后面的诊病施针实践活动。
笔试时,我的时间有些紧,刚把毛笔放下不到一分钟,那柱香就燃尽了。转头看其他的人,见也有没有写完的,不由心里一紧,感觉自己还真是悬乎。
接着是背诵基础知识,因为之前我对康老头提过以妇科和儿科为强项,所以现在所背大多都涉及这两个部分,自然很是流畅。完后,我抬头看坐在上面的监考官,见其中一位点着头微笑,心里忽然一阵轻松,等着他们问最后一个问题。
考试时,坐在最中间的考官一般都是核心成员,他咳了一声后,开口问我:“如果你有一个六岁的病人,他在受了惊吓后,子时开始发病,全身发抖,气息微弱……”
我越往后听,越觉得这人所说病症和弘晖相似,不由在心里起了疑心:“难道……四爷他们已经让太医院的人先诊断过了?”
虽然疑惑着,我还是照实回答:“先用热水擦其全身,等不再发抖时用针刺向……”
他们听过,脸上俱是惊诧的表情,面面相觑后,还是由中间的人问我:“你以前治过此病吗?”
我低头想了想,然后慢慢抬头慢答:“昨日遇见一个,现在已经发汗回家去了。”
他们听我这么说,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好,那你先到外面等消息吧。半个时辰后,我们会有结果。”
我答谢后退,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到了五阿哥休息的处所,我这才想起问他:“昨日弘晖生病,您是怎么让福晋把他送到我那儿去的?”
他笑:“昨日我和七弟分别后,原是约四哥一起去吏部的,谁知弘晖得了怪病,太医院的人也束手无策,所以我就建议四嫂带他到了那儿。”
我一脸疑惑:“太医院人才济济,怎么可能会治不好这样的病?”
他这才说:“皇阿玛每次出去,随从的自然是最好的御医,剩下的那些人,呵呵,依我看,有时也是名过其实……”
我听过,这才把刚刚的面试题目说给他听。
没想到他却一脸怒火:“这些人还真是滑头,如果昨日你没为弘晖诊过病,那岂不是要被卡住了!”
我见他生气,赶忙笑说:“五爷,这也是好事啊!您想想,弘晖的病我已经诊过了,现在的答案那就是现成的,说不定一会儿还有诊病施针的机会呢!”
他这才缓和了脸色:“嗯,你说的也是。沐莲,他们说半个时辰后就出结果吗?”
“嗯,”我点点头,“我那个笔试写的有些急,字迹也不好,分数不一定会好。”
他笑:“没事的,只要明白清晰就可以了。七弟的字是我们兄弟中最好的,等考试通过后,我帮你找几幅大字练一练,随后就好了。”
我呵呵一笑:“我们大夫的字自成章法,和你们不是一路的。”
他笑:“是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我微微一怔:“怎么,你也认识大夫的字啊?”
他默声点点头,随后微笑着道:“沐莲,以后你若开了医馆,我定会全力帮忙的。”
听了这个,我笑而不语。以后的事,现在一切未定,谁还敢说以后如何如何呢?
我们正坐着,忽然一人进来喜喜地禀道:“爷,下一场的考试,沐莲姑娘……已经上榜了!”
五阿哥蓦地站起来,高兴地问他:“真的吗?”
“是,最后一场共有二十人参加。”
五阿哥转头看我,笑着说:“沐莲,看来你前面发挥的还不错嘛。”
刚刚我们一起考试的人,共有六十人,现在以三比一的比例选拔,看来我考的真还算可以。
五阿哥端起茶水慢慢饮了一口:“沐莲,接下来就是诊病施针,你这个方面已炉火纯青,进入前十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了。”
我矜持地笑:“五爷,他们那些人既然能杀出重围,那肯定也都是高手,我一会儿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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