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馨听了,顿了顿后,这才哽咽着回话:“额娘,馨儿明白……”
“傻孩子,别这样。”我轻柔地摸摸她的头,“你和元寿都已经成家,额娘早就不担心了。现在只有宁丫头还小些,不过有你们在,我想她以后也不会受苦的。额娘这辈子最想要的,就是你皇阿玛的宠爱。这些年我终于得到了,也算是很幸福的人了。现在即使有什么不测,我心里也不会有任何遗憾的,你说是不是?”
“额娘,您不要想这个,我们是决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恬馨就泪水涟涟地扶我平躺下来,“额娘,您这会儿子不舒服,还是先休息吧,馨儿这就为您施针。”
我笑着拿帕子抹去她的泪水:“好,那咱们明儿个一早再见。这些暖炉急着先不要撤下去,还是等我醒过来再说吧。”
虽然是病人,但一等恬馨的医针上身,我就知道这孩子的针术现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心里一放松,这觉就睡得熟了,连他们什么时候帮我喂药都不知道。
等我再醒来,就只觉得自己全身暖暖的。转过头看看床里面的大暖炉,还有自己身上所盖的层层厚被,我这才觉出在夏日取暖是多么可笑的事。既然能觉出炎热来,看来我的身体还真好了。
躺的久了,全身容易虚弱无力。我挣着从床上起来后,便伸手掀开了床帐。谁想我还来不及移至床沿,恬馨就惊喜万分地扑了过来:“额娘,额娘,您醒了?”
真是奇怪,这孩子竟穿了一套冬日的大毛衣服。还有我自己,卷毛儿竟然也让人给我换了冬衣。
我刚要出口问,恬馨却又丢开我快步出屋,甚是激动地吩咐外面的内侍:“快,快派人到前殿告诉皇阿玛,就说额娘醒了,要快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又传来了茹双的声音:“公主,主子醒了吗?”
一听见是茹双来了,我就赶忙出声叫她:“茹双,我已经醒了,你们快进来吧!”
“主子!”茹双满脸欢欣地随恬馨进来,“主子,您终于醒了,我们……我们都担心坏了……”
我看她身上也穿着厚厚的冬袄,心里越发疑惑起来:“馨儿,茹双,你们……你们怎么都穿这么厚啊?难道……你们也觉得冷吗?还是……我在做梦啊?”
她们两个见我这么问,随即便很不自在地对望了一眼,接着恬馨才嗫嚅着对我说:“额娘,您不是做梦,现在……是冬日,您其实……已躺了大半年了……”
啊?冬日?这怎么可能呢?我现在正觉着浑身发热呢!
愣了半晌,我很是慌张地让她们扶我起身,慢慢走到了穿堂处。往外一望,果然是满湖的残荷败叶,周围其他的一切,更是真真的冬日萧瑟景象。虽已完全确定自己身处冬季,但我心里的感觉依然怪怪的。既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可疑,似乎又有些沮丧,真像那次初来清朝就遇到炎炎夏日一般……
恬馨见我呆站在风口,忙柔柔地对我说:“额娘,这里冷,您还是回屋歇着吧。”
茹双看我默不作声,立马也开口劝我:“是啊,主子,皇上一会儿就过来了。如果看到您在吹冷风,他又要心疼了……”
她一提卷毛儿,我就想起了问:“茹双,那个钱紫菡也像我这样病了吗?”
茹双不回话,愣怔了一下后,才又朝恬馨那边儿看去。馨儿见她这样,随即忙笑着接口道:“额娘,您这次生病,和五婶没什么关系,她这些天一直都挺好的。您躺了这么长时间,皇阿玛他每日都忧思难安,今儿个咱好容易醒来,这些事,您就先不要想了,啊?”
无知无觉地一下子躺了大半年,这样蹊跷的事,我在感觉上也就是一晚而已。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却是整整大半年。一想到卷毛儿,我的心就又酸又暖,这就笑着对她们道:“茹双,馨儿,你们两个守了我这么多天,还是先下去歇着吧。我刚刚醒,还是觉得有点儿累。对了,这会儿我热的很,屋里这些暖炉,你们还是先帮我挪走吧。”
恬馨听我说要把暖炉挪走,赶忙温声劝道:“额娘,现在外面冷的很,您才刚醒,屋子里还是暖和一点儿的好。”
“你看看,我现在全身的汗,都快热坏了。”说着,我就拿着帕子擦了擦颈脖的汗珠,“馨儿,听话,还是先挪到外间儿去吧。等过会儿真冷了,咱再让人弄进来就是。”
也不知是怎么了,茹双她们一走,我却愈发觉得闷热,热汗也一个劲儿地往外冒,一直都没有停过。等卷毛儿回来的时候,我身上就只剩下了一层单衣。
一见我穿这么薄,他立时就惊骇着奔了过来:“沐莲,你这是怎么了?”
“胤禛,我热的很。”说着,我便拉过他的手道,“我也不知怎么了,就只觉得体内很热。夏日里冷过头,冬日里热过火,胤禛,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卷毛儿见我问,先是微微一顿,随后便抱住我柔声说:“沐莲,没事的,你现在不过是内气失调,过段儿时间肯定就会好的。你看,等了大半年,你这不还是醒过来了吗?”
我难受地摇摇头:“胤禛,我的后背就像火烧一样,你快帮我仔细瞧一瞧,看上面是不是长什么东西了?”
我如此说,卷毛儿忙掀开我的衣服看了看。停了停后,他才轻声安慰道:“沐莲,你不要多心,上面只是有些红,别的真的什么也没有。外面正冷着呢,你虽然觉得热,但最好还是批件衣服吧,千万别再受凉了,啊?”
听他说后背红红的,我心里当即就顿住了,跟着忙开口问他:“胤禛,是不是一种暗红色啊?”
卷毛儿一下子也呆住了,然后甚是紧张地问:“沐莲,这是什么病啊?”
我拿着手帕擦了擦汗,很不在意地轻笑道:“没事儿的。你还是先叫馨儿来吧,让她仔细为我把把脉,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他听过,这就慌张地从床沿儿上站起:“好好好,那我快去。”
这人临走前给我批了件外衣,但我现在全身直发热,只好又把它给脱了,拿着手帕不停地扇风。直到他们父女两个一块儿过来了,我才勉强忍住体热急急地对恬馨说:“馨儿,你快过来帮额娘看看,我的脉象是不是时断时续的……”
她听了我的吩咐,这就赶紧过来探析脉象,完后忙急慌慌地问:“额娘,您的脉象还真时断时续的,这是什么病啊?您有什么法子没有?”
我看着她笑:“馨儿,不要急。现在呢,你用生姜、生苻子磨成粉末拿过来,额娘把它敷在脚心就会好了。”
卷毛儿见恬馨走了,立马开口问:“沐莲,这些一敷在脚心,你就不会再这么热了吧?”
我满脸带汗地点点头:“嗯,我这病真和你说的一样,是属于内气不调。放心吧,这些药末子很快就会见效的。”
“这就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即也拿起帕子给我擦起汗来,“沐莲,刚真把我吓住了,好容易等了这大半年,我还以为你又得了别的病呢!”
一说这躺大半年的事,立马就勾起了我的心思:“胤禛,这半年我像个植物人似的,没有任何知觉,这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植物人?这是什么话啊?”他疑惑着重复了一遍儿,然后便抚着我的头发轻声笑道,“沐莲,你问我是怎么过来的。那还能怎么过?不就是一天一天熬下来的吗?你看看,等的我脸皮都松了。”
我伸手摸摸卷毛儿的脸,随即忙很是心疼地歉声说:“胤禛,都是我不好,你看看,你都瘦成这样了。可也奇怪了,这半年……我真的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吗?”
“有的,怎么会没有?”他轻轻地叹口气,“有时你就像五月那时不停地喊冷,有时还像做梦一样喃喃呓语,但就是不能和我们对话。要说辛苦,这半年都多亏了馨儿,wrshǚ。сōm这孩子天天都到园子里来,每日给你洗脸、擦身,没有一句怨声……”
卷毛儿这么说,我心里越发难受:“胤禛,我……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就这么躺着,怎么会……今儿个我醒来,还以为只有一天的时间呢。如果不是你们都穿了冬衣,我还真是不能相信……”
“是啊,一下子就半年过去了。”他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亲昵地摩挲着我的后背道,“沐莲,以后不会了,我们已经找到了三全大师,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他说找到了三全大师,我心头不由得一喜:“胤禛,你们真找到他了?那他现在在哪里啊?”
卷毛儿满眼笑意地看了过来:“沐莲,他就在五弟郊外的庄子里住着。可是……有的事,你是不是隐瞒我了啊?”
我怔了怔,想到灵魂穿越的事,心里顿时一咯噔:“怎么了,我……什么事隐瞒你了?”
“你还想骗我?”卷毛儿嗔怪着揪了揪我的脸颊,“以往你过生日,都是按着这里的沐莲来的。你既然从外乡来的,怎么不告诉我真实的生辰呢?”
见他问的是这个,我的心立时又放回了肚子里去:“胤禛,我们家乡过生日,一般都是按着西历来的。咱们这里都是依农历庆生的,标准不一样,你让我怎么说啊?怎么,三全大师还要询问我的生辰八字吗?”
卷毛儿微微点头:“世上之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大师说了,如果弄清你和钱紫菡的具体生辰,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破解你们命运相连的人来。沐莲,你们家乡难道就没有农历吗?”
我的生日是元旦前一天,所以没有记住阴历的日子。愣怔了半晌,我只好嗫嚅着照实说:“胤禛,有是有,可我把农历那天给忘了,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见我如此沮丧,他忙拍着我的肩膀温声道:“这个不要急。那时辰呢?你还记得吗?”
我低低地嗯了一声:“这个我知道的,刚好是午正,不多不少,一点儿都不差。”
卷毛儿这才笑:“沐莲,你记得时辰就行了。放心吧,这件事有我们在,以后决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此话刚完,恬馨便带了生姜、苻子碎末过来:“额娘,您看看这个行吗?该怎么用啊?”
我仔细地看了看,随后忙指着附近的清水道:“馨儿,你用这个稍微掺点儿水,和成糊糊分成两份儿。只要敷在脚心,一刻钟之内就能见效。”
卷毛儿见恬馨很是用心地在听,这便对她笑说:“馨儿,你额娘既然说了,那你就快帮忙吧,看看这药效有多快。”
生姜加苻子碎末,不到五分钟,我体内的热火就缓缓降了下来,终于渐渐感受到了冬日那天然的寒冷。
自醒来后,我就发现在卷毛儿和恬馨嘴里掏不出什么话来,所以等体温恢复,他们父女两个走了,我便特意将茹双留了下来问话:“茹双,我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一样看待,平日有什么事,都很少瞒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对我这样,好不好?”
“主子,您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茹双一边说,一边慌乱地半跪在了床前,“主子,您有什么话就问吧,茹双什么都告诉你。”
我欠身拉她起来:“茹双,我就想问问你,这次生病是怎么回事儿。那个钱紫菡她真的好好的,没有和我这样一躺就大半年吗?”
一问这个,茹双果然又愣怔住了。见我就那样直盯盯地看过去,她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主子,这次……真的就您一个人生病了,但若往根子上说去,这事儿还是和她有关。”
我怔了怔:“这个怎么说?”
她犹豫了半晌,随后便又附耳低声道:“主子,前年您身子不舒服,不就是因为她吗?我们原以为是有人故意用巫蛊之术诅咒她,后来才知道那只是意外,是她外出时不小心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主子,就因为受了她的牵连,所以才会有奸邪之人特意取了她的头发、指甲让人作法,害您常常头疼,还躺了这大半年……”
有人取了钱紫菡的头发、指甲,利用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故意让我生病,这听着也太悬乎、太恶毒了吧?
怔忡了好一会儿,我又怏怏地问:“茹双,这件事应该是和紫禁城里的那位有关吧?”
现在世上恨不得我死的人,除了那拉氏,暂时我还真想不出还能有谁。茹双见我猜到她那里去,随即忙低声道:“主子,其实皇上也曾怀疑过她的。”
我轻哼了一声:“就只有这样吗?”
茹双不出声,我心里不由得忽地来了一阵儿气:“这次若真是她的话,我就再也不要忍了。即使死,也要她死在我前头!”
“主子!”我一发怒,茹双就慌忙急声道,“主子,不是您想的那样!皇上他……皇上他还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因为作法的人,早就命丧黄泉了,所以咱们根本无法证明此事就是皇后所为。而且皇上让七爷找到了三全大师,大师说您的病需要一颗上好的莹绿海灵珠,这个东西……听说皇后那拉氏家族有一颗,奴婢想……皇上暂时没有动她,说不定也是为了让她帮忙找到此珠呢!”
什么?医治我病情的海灵珠竟需要那拉氏帮忙?这人巴不得我此刻就死掉,哪还有可能会按卷毛儿的意思来啊?别说没有,就是有,她也可以说成是没有,卷毛儿也拿人家没办法。要想让她帮忙,除非时光倒退在我刚为弘晖治好急病的那一刻……
沮丧失望地怔了大半晌,我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茹双,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大事没有?”
茹双见我问事,立时接口道:“主子,自您晕倒后,皇上也因悲痛过度又生了一场大病。因为想着怕医治无方,所以皇上他……还传召各位亲王、学士内臣入宫,交代了要传位于元寿阿哥的遗诏。”
一听卷毛儿曾如此绝望过,我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直流。晚上一见着卷毛儿回来,我就立马拉过他的手摸上了脉门。
这人见我为他诊脉,随即便笑着问:“沐莲,怎么样,我的身子仍像以前那样好吧?”
我愁绪满怀地扑进卷毛儿怀里,好容易将眼中的湿意逼退下去,这才强笑着嗔怪道:“我躺了大半年,给你省了那些多开支,你心里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瘦成这个样子了?”
他笑:“沐莲,太医院的人参,还有井里长出的灵芝,我全都让恬馨喂给你喝了。你自己算算,这哪里是为我节省开支了?”
我听了,不由得噗哧一笑,然后就凑过去细细吻了吻他的脸颊:“胤禛,我和钱紫菡的事,若想解除的话,到底需要哪些东西?很麻烦吗?”
卷毛儿见我忽又提起这件事,先是略略一怔,接着便沉了脸问我:“沐莲,你都知道什么了?”
我微微嘟起嘴:“我知道那个莹绿海灵珠,还有你说的什么生辰,别的……你就不要再瞒我了,好不好?”
看我知道的不多,卷毛儿的脸色才缓和了些:“沐莲,你的身子才刚恢复,就不要再操这份儿心了,啊?”
“不行!”他的话音一落,我就忍不住冲口而出,“你得给我说说,不然……这病我还真不治了!”
我心情如此沮丧,卷毛儿却还笑着道:“怎么着,这才刚好,脾气就一路上涨了?”
“我哪是脾气上涨了?”我满是心酸地背过了身子,“胤禛,我可不是局外人。我宁肯再躺个十年八年,哪怕一辈子不醒来,也不愿你这样事事瞒着我。”
“乖啊,谁把你当局外人了?”卷毛儿急急地扳住我的身子笑,“你才刚醒,我就想你好好休息休息,所以才不愿她们和你说那么多。不过既然你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我见他松口,立马回身靠着他道:“胤禛,那你快说,我心里都快急死了!”
卷毛儿看我如此急切,这便紧紧环臂抱住我低声轻语:“沐莲,三全大师说了,要想解除你和钱紫菡的命运相连之说,必须要凑齐几种物品。你说的莹绿海灵珠就是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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