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她淡淡开口,抽回了手,又重新躺下,翻身过去,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憋了个无缝无隙。
“你是在怪我?”千秋语气淡然,和平常一样。
她不做声。
没想到,千秋却说“那是你应该受的。”
她猛然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永远是那副平淡模样的千秋,摔门出去。
天边,依旧飘荡着些微的血红,她眯了眯眼,伸出手去。
124 黯然神伤
仿佛要把那一道似霞光般的血红云朵抓在手里,嘴角不经意勾出一抹笑。
她只是一个人待了一阵,没想到月无影找来了。但她却装作不知,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出事了。”月无影立于她身侧,居高临下的看她。
“出事?”还能出什么事,现在的情况对她而言还有什么事情是那么大不了的。
“刚才,天舞被人攻击,容貌被毁了。”他缓缓开口“而且她说,这事情是你干的。”
“什么?”她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月无影。那天舞小娃当真这么没皮没脸的,遇到事情就赖在她身上?
她飞身回去,直接往天舞的房间去。
才在远处,就能感觉到天舞房间隐隐透出的血腥味,看来确实是有人见血了。推开房门,竟是又看到天舞缠着千秋。
天辰坐在一边,神情看上去还有一丝无奈和意味不明,见她来了,倒是全副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
反而是千秋,从她进来到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回头看过一眼。他的双手,正被天舞紧紧握着。
再看天舞,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不时透出血迹,很快又要再换纱布,这么一来一回,绝对是一种非人能忍受的痛苦。
看来,攻击天舞的家伙一定很厉害,仙家本来就有自行恢复的能力,一般的外伤着实不能伤到仙家什么。但看天舞这般,不但自行修复不能,连止血都十分不易,甚至不济到不如一个凡人。难怪天辰的表情这么难看,换做是她被人这么铲去脸面,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天舞见她来。先是一愣,接着情绪十分激动的缩在一边,单凭那点点支吾的声响,也能听出天舞现在十分害怕。
“你退开些,她很害怕。”千秋伸手拦下她要上前的步子,淡淡道。
她脚步一滞,不能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反而是月无影,上前拉开她,笑道“让你别上去就别上去,别没凭的给人家嫌弃了去。”
“你相信她说的话?”这句。她只问千秋一人。
千秋沉默不语,没搭上她的话,倒是及其小心的给天舞重新换上纱布。纱布下。天舞的脸显露出来,果然是坑坑洼洼,难再找到一处好地方,他道“你都看见了,她现在需要静养。”
这是什么话?她沉下气焰。再问一次“她说这是我干的,你相信了?”
月无影见拉她不动,干脆就不拉了,松开手,径自靠在门边,边看边摇头。
“或许。你该好好回想,这段时间究竟发生是什么。”千秋最后只留下这一句,便再也理会她。任她在身后站多久,任她眼角掉下眼泪。
千秋,你答应我,不会再靠近天舞的,你也答应过。这一世只有我一个的,你既然承诺了。又为什么对我不理不问,难道,真是我做错了什么么?
她转身,终于是走了。
月无影见此,连忙跟上去,他一把拉住白羽鸣,道“你别心急,事情不是不能解决的。”
她不是没感觉,周围的人跟她越来越生疏,除了月无影,起码还能跟她说些安慰的话,她问月无影“为什么,你还在。”
月无影笑了笑“因为我还打算将你感化了,拉回去做小一的替身。”
她笑了两声,不说话。
“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她猛然抬头,直视月无影的眼睛,第一次,她觉得月无影眼里满是真诚,那么深邃,那么动人。她无奈,如果他是千秋,那该多好。想到千秋,她觉得,最近的千秋也变得很奇怪,看她的眼神也不像以往一般,现在的千秋,总是不再看她,就算看看,也总是很生疏很探究,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她甩头就走,飞身往前。
月无影见此,又要跟上去,但却被她一掌打了下来,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身影,他摇头,为什么你总是被千秋弄得失去自我,我不明白,你究竟看上千秋什么。
拿出长袖中的小笛,她念诀一吹,声音瞬间源源飘去,向着特定那一处。
小笛是玉儿给的,上次在风族,玉儿给她留下这只小笛,说是能做联系之用。
不多久,玉儿果然幽幽赶来,落在她身前那一刻,玉儿却大笑不已“看来你的日子也不见好过啊。”
“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冷冷出声。
“哦?什么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玉儿勾唇一笑,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心情大好的看着眼前还算不错的景色。
她伸出手,两处尾指处的戒指,但见玉儿神情淡定,好像也是第一次见着的模样,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东西?”
“确实有这么一个原因。”
“那你不如先听我说个故事?”
玉儿说,她一出生,就领了个千面魔女的名号,那是她父亲给的,因为她父亲说话有分量,自小,除了魔主大人,其他人都得给她好脸色看,生怕得罪了她。她父亲虽然宠她,却也十分严格,时常会为了一点错误就将她毒打一顿,不是毒打,就是扔到蛇窟里喂蛇,从来没有过让她面壁思过,或是写写悔过书。
每当她小有成就,父亲就会无意识的笑笑,其实父亲的笑很好看,很慈祥,只是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很小气,几百年都不见个笑容,所以每次能看到那个笑容,她也会觉得很满足。
所以,她没天没夜的修炼,直到渐渐摆脱了父亲的庇佑,独当一面,之后,再也没有人因为她的身份而讨好她,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有能力的魔族领导人。
魔族和神族向来不和,某天,父亲和风族的族长撞了个正着,打了起来。她就在一旁,默默的看着,风族族长身后,还有他的儿子,风无极。
后来,父亲和风族族长像是约好了一般,每隔五十年便会大打一场,每次都是打得两败俱伤,伤痕累累。她还不懂,为什么父亲专门就跟着风族族长过不去。
她以为两个老人的打斗是一种习惯,也就是打打闹闹的,却也不伤性命,但她错了,直到父亲闭眼,她都不能接受,父亲已死这件事情。
父亲说过,风族族长奉命查找神母后人的踪迹,他必须比那老家伙快一步,先找到魔君大人,只有魔君大人统治了这个世界,才是他最向往的结果。
父亲说过,他从来就把她当成了接班人来教养,只可惜她并不是,后来,他希望她就算不被魔君亲睐,也要变成一个强大到足以帮助魔君大人成功的人。
父亲的话就是这么多,她不懂,她要怎么得到魔君的亲睐,也不懂,她要怎样才能帮助到魔君。她只给自己下了一道誓言,就是努力变强,将来能排上用场便罢。
白羽鸣默默的听了,听完了,脑子里也是空白一片,没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我说完了,你听明白了么?”玉儿清浅的伸了个懒腰,样子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轻松的。
不明白。但她没说出口,只是望着远处。
“其实,我父亲临死前并没有让我去风族报仇,他说,只要我好好的,就已经足够了,你看看,我父亲其实也是虚伪的人,他明明希望我能继承他的遗志,达成他的遗愿的,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他不说,我就一定会这么做的,不是么?”玉儿笑了两声,站起身子,回身看她“如今,我能做的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还得看你。”
玉儿像一阵风,忽然而来,忽然又去,留下那一段莫名其妙的话,她怎么也听不明白。
她静静坐着,看着眼前随风飘荡的小草波浪,还有远处密集成林的齐高大树,她看得失了神,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玉儿说她要找魔君,还要帮助他灭世。
天辰、栗繁、月无影和千秋却要找神母,说要阻止神秘人灭世。
也就是说,先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中,一定有什么是玉儿亲手做的。玉儿如今只和她往来,却说明什么?
那几位大佬说是要找神母后人,又总不见去找,成日只在她的府中打转,难道他们当真觉得她就是神母后人?
还有那个魔君,他总是出现在她梦中,行为诡异,话语难测,上次还一反常态的和她闲聊,却又说明什么?
最主要还是自己,栗繁说她不但伤了天舞,杀了空竹,还收了花半夜的踪迹。但那些事情她是决计不会做的,先不说天舞,单单是空竹小子,她也不可能下得去手,但为什么,她当真就这么做了,不但做了,还一点感觉和记忆也没有,不得不说,她当真不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忘记许多事情,也变得暴躁非常。
“看来你现在很痛苦。”耳边传来自己的声音。
“是啊,其实我自己也觉着委屈,为什么这种时候,身边竟没有一个能安慰我的人。”她道。
125 血性复苏
“为什么要别人安慰,别人凭什么安慰你,你要是看着不舒服了,杀了便是,你想想,当他跪在你面前时,拼命求饶那模样,多奇妙啊。”耳边还是自己的声音。
“杀了,便是好吗?”她犹豫。
“杀人固然是不对的,你把人杀了,保不齐哪天还得有人来找你报仇雪恨。”
“别听她的,杀了他,就说明你比他强,是他自己没本事,还怪得了别人么,若真有人要报仇雪恨,那连他们也杀了便是。”
“你胡说!若你真的嗜血,那千秋一定不会再喜欢你的,你也看见了,他现在正渐渐远离你呢。”
“哼!那种男人,不要也罢,多大点事情,就摆出那么一副姿态,看了都觉得肠子疼。”
“你说的不对!”
“你说的才是错的!”
耳边两道属于自己的声音一直在争吵,她头疼不已。
“都别说了!”她大喊一声,世界果然安静了。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看来你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耳边,传来拿到飘渺空无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见魔君已在她身边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仿佛现在她的无精打采对他而言是多大的笑话。
“你最近出来的频繁了些。”她重重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借以刺激刺激自己混乱的思绪。
“我说过了的,是你叫我出来的。”他耸耸肩,继续欣赏着她的疲惫。
她无奈“我没有叫你出来。”
他嗤笑两声,无所谓道“你还不知道吧,每次你感受到有压力的时候,心底就会自觉凝聚许多黑气,对我而言。那些黑气是整个世间最营养的补给,所以说,每次你心情不好时,我总会出现。”只是你能记住的,只是那少少的几次。
原来,他是冲着食物出来的。
“错了,你不是我的食物。”他笑,突然暧昧的靠近她“你和我的关系千丝万缕,如今,更是紧密到分不开了。”
“什么?”她推开些。不经意问出口。其实她十分同意他的话,他们现在确实是千丝万缕,三不五时总要见上一见。比较千秋,强上太多了。
“本来,我还打算在等些时候再告诉你,现在看来,你似乎更加急切的想知道。我告诉你,其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笑了,笑的邪魅。比月无影邪,比红莲还魅。
她完全怔住,不是因为他说他就是她这番话。而是他之后说的,他说,红莲是他杀的,花半夜也是他杀的,他杀红莲。是因为红莲已经隐隐察觉出他的存在,杀了红莲。不但可以消除祸患,还可以给自己一个最大量的补给,而花半夜,他纯粹是心血来潮,一不小心杀掉的。
好一个消除祸患,好一个一不小心。两个在她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人物,一下子都被他解决掉了,难怪栗繁发誓要将他踩在脚底下,杀了解恨。
“栗繁那小妮子,心血冲动,受不得刺激,偏巧让她打听来我的消息,最近被她缠的很疲惫。”
他一定是会读心术,不然怎么她才想到哪里,他就接到哪里。
“我确实是会的。”他笑“而且不必瞒你。”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最近我会无意识的发狂,伤害身边的人。”她知道他一定能回答她。
他笑了笑,笑得神秘,笑得隐晦“你真的想知道。”见她点头,他只稍顿了顿,便指了指天边那总不会褪去的丝丝血红,这时一看,方才还只是成丝堆簇的血红瞬间洒满云彩,仿佛谁在上面洒下血红色的墨汁,生生染出一大片的通红。
“既然你说了,那么现在,开始吧。”他勾唇一笑,突然用力掰过她的脑袋,唇用力的压了上来,她挣扎不得,只能硬生生的受下这个一点也不见温柔情调的吻,突然,她脑子里好似断了跟弦,开了个洞,许多记忆的碎片排山倒海的来,齐齐挤进她的脑袋,但又总不能拼凑成完整的一件。
她手捂脑袋,痛苦呻吟。
他睁眼看他,眼里满是势在必得,唇齿相勾时,他猛然推了一样东西进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生生咽下。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问。
“你只消在心底默念十声,便能知道我究竟给你吃了什么。”他神情坚定自得。
她不动声色,却暗暗的在心里数了起来,但又想到他会读心术,便干脆数出声来。她一边数着,他却心思淡定的欣赏起她尾指中的红莲尾戒,心情大好。
“八、九、十。”
十声方落,他已经不见踪影,就在她眼皮底下,就这么突然一闪,凭空消失。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知道这不是什么大本事,但放在当下,他的消失显得那么异常。
果然,突然她身上传来一阵一阵强烈的剧痛,不止是剧痛,身上更是莫名的裂出一道道的伤口,深深浅浅,血流不止。她忍着剧痛,快速的止住自己身上不住外流的血液,只是血才止住,身体里的条条神经又开始叫嚣。疼痛直穿心脏,往大脑而去。
忍受着这一阵一阵非人的剧痛,她心里不禁悲凉,此刻的天舞,身边有天辰,还有她的千秋,而她自己,此刻却只能一人在此,一人承受。
“千。。。秋。。。”
那日,西边天空终于一片血红。
各族上下皆是人心惶惶,焦虑不已,因为那时的天,正和相传的一样,相传,待西边一片血红之际,就是魔君卷土重来之时。原本众人不信,但终于到了时候,他们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天边,一朵血红的翔云幽幽浪荡着,浪荡到哪处停下,哪处便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老老小小,仙神魔妖,无一幸免。
手下刀落,便是又灭绝一地。她下意识望了眼手中的刀子,没想到只是方才随意在地上捡来的刀子,威力竟然还真是不小。
她勾唇一笑,伸舌轻舔刀子上热乎乎滚烫烫的鲜血,新鲜的血,就是有着让人不能自拔的奇妙魅力。
偏巧,她又走到一处,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只消她一刀挥下,村庄便是一人也不能剩下,但她突然不想这么做。
手里拖着还带血的刀子,她缓缓靠近一户农家,掀帘进去。
农家里,刚刚诞下一个新生女婴,女婴身体很好,哭声很嘹亮,但她却觉得很吵,不耐烦的掏了掏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