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他道“我先走了。”
她早就看见红莲来了,尽管隔得远,她也能看出红莲的神色不太对劲,似乎是有事发生了。看着红莲和月无影一闪而去的身影,她微皱眉头,清浅的捏了一个诀,变出一张写了安胎方子的纸张。
这张安胎方子和普通的安胎方子差不多,却只是多了一味药材,红覆子。红覆子原本就是固本培元的上好药材,加在安胎药中本来就是锦上添花,但对于魔物而言,却不太喜欢红覆子,毫无原因的,连月无影这样的魔王都是一样。
或许加上红覆子,能洗掉明月腹中的魔气莲子。
她把那张方子交给明月,明月很是感谢她。阿澈果然叫人去摘了许多的莲花,采摘完后,就摆驾回宫了。
这边人走了大半,那边千秋和天辰却还在下棋。
白羽鸣远远的看着,心里一阵惆怅,千秋旁边那个位置,一直都是她的,但现在却是别人坐着。
千秋,你难道是故意要这般的么?
自从知道身边的人都只是想要用她来换回小一时起,她觉着这世界充满罪恶,她颓废过,也恨过,但她却总忘不掉心底那一丝最深刻的偷偷的爱慕。她是幸运的,她能和自己放在心底爱慕的人成双成对,但那人明明还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却已经察觉到不尽的哀伤与悲凉。
后来,她走了,一个人出去闲逛。封国的都城她也没少出去,封国的风俗她也没少见识,这次阿澈当了王以后,市集上能看到男子为主家的现象越来越常见,渐渐的倒还能与女子为主家的地位并驾齐驱。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好事,但起码目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妥。
她随意找了一间酒棚,里面坐着许多酒客,像她一般孤身买酒的女子很是常见,反倒是孤身一人买酒的男子却并不多见。现在,大家都在讨论王后有孕这件事情,并为王后有孕感到高兴,这种场面看上去总是十分和睦的。
有和睦的,自然也会有不是那么和睦的。
正好在她隔壁那桌,就有几个彪形大汉粗狂不已的灌着酒水,嘴里还大声叨扰着要去王的旧府邸去挖一挖那传说中十分神奇的莲花池。
一看就知道他们都不是封国人,且也只是些小盗小匪小人物,不足以挂在心上。
她勾唇一笑,敢去挖她的池塘,这几个人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个小娘们你笑什么?”其中一个大汉看见她十分应景的笑,不满的嚷嚷。他这一嚷嚷,引来其余几个大汉齐齐将视线扫到她这处来,他们一个拍一下桌子,生生将那桌子拍得快要四分五裂、摇摇欲坠。
“我就笑你们几个,你们说要去挖那个池塘,难道你们还没听说今天下午封国的新王就已经回去挖过一番了么,你们再去,还能挖出什么来?”她讪笑,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什么?”大汉面面相觑,复又看向她“当真?”
“我又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骗你们。”她耸耸肩,无所谓道。
因为那几个大汉的彪悍形象,在他们大声叫嚣之时,就已经引得四处全场静悄悄的瞩目着,但见最终两桌并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了,便又才收回好奇心,自顾自的品着自己杯中的百味百想。
原以为事情就此作罢,却没想到那几个大汉突然掀了桌子,大声喊道“你个臭娘们,竟然该骗老子几个,看来你是不想活了,兄弟们,把她抓住,扔到河里喂螃蟹!”
经他们这一闹,酒棚中的酒客跑了大半,剩下来的,才是真正耐人寻味的。
她并着急,等着大汉一起攻上来,等大汉攻上来了,她也并没有还手,大汉面对一个丝毫没有还手打算的女子,捉了起来依然十分有成就感,不稍多时,她就已经被五花大绑,扛到附近的小桥流水边上,向下一抛,毫不迟疑的一沉到底。
在空中停顿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世人各式各样的面孔,有些嗤笑,有些惊讶,有些恐慌,有些自得。但不管是怎么的面孔,都没有她最想见到的那一张。
大汉将她抬得抬高,抛得太过用力,以致她沉入水中时,只消一瞬间。
四周围除了流水声,别无其他;除了浑浊漆黑,别无其他。她原本想从原处爬上去,吓吓那几个有肉无脑的大汉,但转念一想,还是低调些好。
就这样,她顺着流水飘到远些的地方,才爬到岸上,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静静的待了一个晚上。
翌日,她回了府邸,一路上听说了昨晚自己的事情,也听说那几个大汉并不好过,当下就被抓了进大牢,还因为当时拘捕,打伤了好些官兵,被官大人狠狠的判了好些刑罚。
院中,千秋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往常那处看着那本古籍,见她回来了,冲她淡淡一笑,随手招呼她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她勾唇一笑“昨天下棋赢了还是输了?”
“输了。”
他淡淡然的,对于他输给天辰这件事,倒是并不看重。
“是么?”她突然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的起身走开了。
111 醉逛花楼
方才她在心里数了十下,那十下中,千秋并没有说话,他没说昨天为什么抱着别人,没说他昨天是不是故意和她闹别扭,没说他知不知道她昨天一夜没回。
十下,是她的极限。
千秋并没有拦下她,或是表现出一点点的不高兴。
白羽鸣回了房间狠狠的睡了一觉,待睁开眼时,天已全黑。突然这让她想起当初她在那家客栈喝醉了睡,睡饱了喝的场景。她苦笑,索性下了决定,简单的打理了自己一番,直接闪身出府,先是毫无头绪的乱窜,再慢慢悠悠的往封国有名的花楼去。
尽管天才黑了没多久,但花楼里已经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至于为什么会是人山人海,她随意问了问,说是今晚会有热闹的新鲜选卖。
新鲜选卖她是不感兴趣的,遂她只是找了最僻静的一桌,点了许多好酒,一边参与着这场繁杂混乱,一边孤自品尝自己心里的那一点不为人知。
待一场场的风花雪月过去,花楼里突然熄灭灯火,只燃一盏。
正中间,各种打扮的新鲜小官慢慢上台,见了这些小官的面貌姿色,台下早已经闹开了锅,许多有钱的纷纷砸着钱场,没钱的也纷纷砸些人场,这一闹一闹的,将花楼里的气氛炒的异常的火热。
小官们慢慢的全都上了台来,各自站好位置,突然琴声悠扬,小官们纷纷听琴起舞。
各位看官们看得痴迷,谁也没空说些什么,场里突然是静寂一片,从大台上方缓缓飘下一个面遮紫纱的男子。
他手脚清扬,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能透出不尽的韵味,在一众小官中也总能最为突显。深深抓住众人的眼神,相比,那个男子就是这次的选卖的主要人物了。
待一曲停下,众小官纷纷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那正中,则是那位面遮紫纱的风情男子。
台下的看官纷纷叫嚷着,买谁买谁,一个又一个小官被送回房间,直至最后,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将紫纱男子留到最后。似乎这才是真正的开始。
楼下一直静悄悄的贵客席中也是拉起了看帘,开始比价。
最后,还是出价最高的人抱得美男归。
这一切都是那么常见而普通。每一间小官妓院都会不时的演上一场这样的闹剧。
她淡然的笑了笑,略微蹒跚的跟上那个紫纱男子,他走得很慢,但那位买了他的看官着急,听说已经在房间里面等着了。
见他进去。她一脚踹开大门。直接将那位花了大价钱的看官迷晕了,从窗户甩了回家去,并顺带洗去了今晚的记忆,这样,就没有后患了。
紫纱男子十分受惊,当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还没来得及喊人进来,那位客人就已经被甩了出去不见踪影。而眼前这个闹了事的人,倒是十分自得的爬上床上。被子一卷,熟睡过去。
他轻轻摘下遮住了面庞的紫纱,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的盯着那个已然睡熟过去的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一眼?
白羽鸣一觉睡得大好,醒来时入眼便是一张陌生的俊脸。她将脑袋稍微后靠些。顿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再往其它地方看看,此刻,男人的脸和她不过一个拳头距离,男人的手环保在她腰间,将她互在怀里。这般熟悉姿势,曾经也是她最喜欢的场景。但没想到今日她却是躺在别人的床上,被别的男人拥着。
她微微皱眉,手指轻抬,随着嘴里清浅的诀缓缓摆动,一个动作,男子的记忆便被清洗干净,自然,只是包含了她的部分而已。
突然,见男子轻微动了动,她瞬间闪了身子,往自己的房间闪去。
其实她总觉着有些对不住那个男子,虽然只是一夜相逢,但想到他今后显而易见的人生,她就总觉着有些不太舒服。
“舍得回来了?”她的房间里,千秋正一动不动的望着敞开的窗外,没有回头也知道她已经回来了。
这是什么态度?他可从来没有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啊。
她没有搭理千秋,径自去柜里取了一套干净衣裳,准备沐浴。
“你先出去。”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她才开口。
千秋缓缓转身,脸色显然不太好,有些苍白,有些憔悴,但最明显的,是愤怒。
“你竟然去逛烟花地方,你难道不知道那里的人都不干净么?还是你心里清楚,偏就是要去那里把自己也弄得不干不净的?”
他口无遮拦,其实他对世间任何人都是一致看待的,并不觉得谁比不上谁,或是谁比谁就厉害多少,但他等了整晚,不是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而是相信她不久就会回来,没想到整整一晚,她却是依偎在别人的怀里睡得香甜。他心里苦涩,说出来的话不自觉的总有些难听。
“不干净?花楼怎么楼,不干净怎么了,我抱的那个不但身体是干净的,连心都是干净的。那你呢,你还不是怀里抱着别人,还不是和别人暧昧不明的,这样就干净了么?”她越说越气,气得有些脑筋错乱“我就在想,究竟我会变成曾经的天舞,还是天舞有一天也会变成如今的我!”
“你说的这是什么荤话,这整件事情跟天舞毫无关系,我在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却为什么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她突然噤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他方才那句话,不能不说,听着他那句话,其实她还是颇为欢喜的,气也似乎就消了一半,但现在他们在吵架,第一次吵架,气势上她不能输,输了以后就总得她让着他了。
人界的小人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怎么,你还有理了,想打架是不是!”她抬头挺胸,加倍发力。
千秋紧皱眉头,一副不愿再和她沟通的模样,他摇头,沉闷道“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站住!”架还没吵完,他还没有认输,怎么就能这么走了。她三两步上前狠狠的扯过依旧往外走的千秋,因为着急,她出手的力道十分重,不但将他手臂上的衣服扯出一条口子,还将他整个人掰弄到自己身前。
两人紧紧的挨着,身子贴近。
千秋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
她也是直直站着,一动不动。
身上很快就能传来对方身上的温度和味道。千秋身子是温暖的,身上还是那抹淡淡的药草香。而她呢,身子也是暖的,但身上确实浓重的酒气和花楼里特有的浓重胭脂香。
她皱了皱眉头,退开身子。
千秋伸手将她退开了些的身子猛然拥进怀中,她觉得,她整个人是撞进千秋怀里的。
时间仿佛又定住了,千秋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发顶,轻抬一口气道“吵架真累,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吵架了。”
吵架?神主千秋怎么会用这么民间化的词语。。。
头顶,千秋的声音再次传来“昨天栗繁和我说了,说我们这是在吵架,就和人界的男女一样。”他顿了顿,道“栗繁还说了,我不能让着你,一定要等你来认错才行,不然,以后我总吃亏。”
栗繁那小妮子,不是不见踪影了么?怎么还能出来说些乱七八糟的。
“若是她再问起,你就说是你先认错的。”她环抱住千秋的腰身,眷恋的呼吸着他身上但那她痴迷的淡淡药香。
“恩。”
千秋只是轻轻的一声,她却突然眼里冒泪,想起这两天自己的行为,她是觉着既任性又无知,前一刻她还觉得委屈非常,这一刻,她仿佛又清醒过来了。
“你以后不能再让天舞那小娃接近你身边三步之内,三步是我的极限,你可要记好了,若是再让那小娃接近你,我绝对操起大刀来跟你拼命,我是认真的。”拉开和她的距离,她直直盯着千秋带着笑意的眼,她说得认真,但愿千秋能听进去。
“恩。”千秋淡淡应声,开口道“但若是你再敢去花楼找小官,或是让月无影接近你身边五步,我就用雷公的万雷轰来轰你。五步,也是我的极限。”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原来,一念抱歉,便是晴天。
最后,她还是把千秋赶了出去,自己在房间里舒服的沐了浴,换了衣,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清气爽。
在好不容易征得千秋同意之后,她特地让管家去花楼给那位紫纱男子赎了身,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买了房子,将他安置在那处。虽然没有给他什么大富大贵的生活,但好歹他自由了,她想,这样总是好些的。
“他们这架算了就这么吵完了?”栗繁无可思议的用小树枝狠狠的搓着地上的泥土,直到搓出一个小洞。
亏她还特地去找神主好说歹说了一番,跟他说了许多人界了跌宕起伏、流传甚远的男女情感故事。比如,祝英台和马文才,比如,牛郎和七姑姑。。。没想到神主千秋也这么混沌不开,轻易听信女人的花言巧语,三两下就没了气焰。
112 谁家神伤
见身边的人沉默着不见反应,栗繁心烦意燥“你倒是说话呀!”
说什么。看见神主和她这么腻歪的场面,他还能说什么,终究还是自己想不开了么?
花半夜见不得神主和白羽鸣好,也见不得栗繁的嚣张跋扈,他冷冷赏一眼那个正要嚷嚷的女人,转身走了。
“喂,你给我站住!”这男人就是有毛病,人家摆明就是不喜欢他了,还非要在一边演一出自己多深情但又不愿打扰别人幸福的戏码。
栗繁赶紧追上去,但没想到他当真站住了,她一下没来得急收势,撞上了花半夜结实的后背。
鼻孔处一股热流喷出,栗繁伸手捏了捏撞得十分疼的鼻梁,其实鼻梁生得高也是一种罪过,却不知道歪了没有。。。
可能是闻到了血腥味,花半夜转身来看,见栗繁低着头,看不见她的情形,他略一迟疑,伸手抬起她的脸。
“你。。。流鼻血了?”他惊诧。
可不是,就连平时和月无影动真格的打架的时候,她栗繁都没有流过一滴血,喊过一声疼,现在不过只是撞了一下,她就感觉有些热泪盈眶了。
见栗繁表情委屈,可能快要哭出来了,花半夜慌了手脚,急忙安慰“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过只是停了一下,你就不知道看一下路么。。。你可别哭啊。。。”
栗繁甩开他的手,又低下头去。
“你要是哭了,妖界的人会攻打神界的。”虽然他并不是在意输赢或成败,但打来打去的不是很麻烦吗。
“我就是不哭,妖界也可以攻打神界!”她闷声闷气的,转过身去,因为忍笑而不自觉的抽着肩膀。
花半夜当真有些着急了。虽然还是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