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终于和煦一笑“自然是看见的。”
“是最后我消失那一刻?”那一刻应该所有人都是看见她的。
“不是,山岩之上,看见她之前。”他就是看见那山岩上似乎有人,又似乎有魔气,远远看去,像是她伤了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但接近了些,看见她眼里的惊慌和无奈,身上只有人气全无魔气,他肯定她不是伤人者,后来,他总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等她追上来,后来,小一脸上的剑痕愈合后,他曾经惊讶不已,想不到小一和她竟长得相像非常,再后来,见她总是偷偷藏在屋梁之上,自以为谁也没有发现她的态度,他觉得十分好笑。他知道唤娘是假名,小一没有失去记忆,那样说不过是不愿提及过去的事情,那他就不问。他知道她喜欢偷喝他的花粉酿,所以他总是先酿好了,放在那处。他还很喜欢乔装下山去做买卖,因为通常那个时候,她都会跟在他身后,然后一直在他身边转悠。。。这些,她全都不知。
“她答应我她会回来,但其实那时我便已算到,她不会回来。”
“这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
“你。。。”
“怎么样,这家酒楼的菜式不错吧。”蓝苏突然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见两人神情都不太好,且从他进来开始,就不自觉的远远站开,他不解“怎么了吗?”
“你生意谈得如何?”她声音有些僵硬不自然,问是关心,却稍有些冰冷。
蓝苏学着她的样子,重重的在她肩上拍了一拍,道“老子出面,自然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才说了两句话,蓝苏便拉着他们出去逛街,如此招摇的阵势,自然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女子,见了千秋,总免不得脸红心跳,芳心欲动。反而是走在中间的白羽鸣,最不得人待见,看她的人本来就少,看她的男子更是少。
她看了看左右两个男人,或许下次自己一人出来走走试试,看看能不能遇上些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的富家恶霸。
他们走得招摇,期间蓝苏总不时买些小礼送她,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她也总乐意收下,眼神总不经意的看千秋一眼,只是他总是那个淡淡的、温柔的看着每一个看他的女子,从不看她一眼,模样实在花心。
回到蓝苏,他们却又低调的避开所有蓝府中人,像出门时一样。
白羽鸣进屋后就再没出过房门,蓝苏来叫也不开,好像除了她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但其实别人都知道,她不过是在生闷气。
翌日,她一早就去了蓝父的庭院。
才一进去,便见蓝父甚忧郁的在院中来回踱步,听见推门声后,便快速回身来看,果然见她慢慢走来。他兴奋不已,连忙迎上前,道“小一,你昨天为何没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严重吗,需要我帮忙吗?”
“我没事,你难道昨夜都没睡?”她走到庭院中坐下,示意蓝父也坐下。
蓝父面色有些不自然,道“不是的,我昨夜睡得很好。”
“恩。那就好。”她随意应声,等着他接口。
他样子看上去有些紧张,揉了揉一角,道“你上次说的,不介意我有过家室这件事,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不介意夏侯莫瑾有家室。”
“如此。。。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他问得小声,但她却觉得刺耳。
她笑了笑“你真要与我重新开始?”
蓝父点头,神情很是认真。
突然她觉得,之前她叫蓝苏一同前来,实在太残忍。蓝父突然上前要握住她的手,但却被她甩开,她冷着脸,冷着声音道“可惜你不是夏侯莫瑾,我也不是叶赫小一,我不过是你儿子的朋友,白羽鸣。”
蓝父呆滞当场,随后,竟觉得她是开玩笑,道“就算不能接受我,也不必说这样的话。”
“伯父,夏侯莫瑾早在三百年前就死了,而叶赫小一也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该醒醒,不要再沉迷。”她冷声冷气,随时做好要制止他的心理准备。
因为痴人发起狂来是很恐怖的。
90 睡莲唤
蓝父原本像是要发火了,但却还是低声低气道“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再接受我的,可是你知道吗,当初我跟蓝画席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承认她给我喂了药的啊,后来我停住了啊,小一,当初我们闹到那般田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叶赫小一已经死了,你也不是夏侯莫瑾,那是夏侯莫瑾跟叶赫小一的故事,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就是事实。”她顿了顿,嘴角突然勾出一抹她自认为最邪恶的笑,道“你不觉得你很自私么,就因为一段老到掉牙的陈年往事,你冷落妻儿,放任他们死活不管不顾,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儿子么?当然,我想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了,因为你也不配。”
“你。。。你到底是谁?”蓝父猛然倒退几步,一手死死捉着心脏处,面色突然不正常的通红,他呼吸急促,一口气没提上来,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最后喷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父亲!”院门突然被推开,蓝苏突然冲上前来,抱起倒在地上的蓝父,转头问她一句“你能不能治?”
“七成。”她答。
“那麻烦你了。”蓝苏点头,快速将蓝父抱进房中,置于床上后立马退到一边。
白羽鸣看蓝苏一眼,她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外面偷偷瞧着,若换成是她,对于蓝父的行为,她绝对会恨,所以她总不明白蓝苏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按住蓝父的手把脉,蓝父的脉象十分絮乱,这十几年的精神失常已经使他许多的身体机能都在退化并快速衰老,他本来就积累了一身病,又是长期不得医治。这下也是因为受了刺激,才将他体内隐藏着的其余病因一齐扯了出来。
“怎么样?”蓝苏见她面色不太好,很是心急。
“情况不好,你父亲久病缠身,身体已经跨了,若他心态好些,又愿意配合治疗,或许还能活个三年五载,否则。。。将过不了今年”她也是实话实说。
“真这么严重?我看表哥好像也经常看些古籍医典,要不我去请他也来给父亲看看?”
她耸耸肩“需要我去吗?”
“不了。你先在这里看着我父亲,万一他中途有个什么情况好歹你也能解决。我现在就去,马上过来。”说完。蓝苏瞬间没了人影。
一多会儿,千秋也来了,见她也在这里,他一点也不惊讶,依旧是淡然不已。他简单的把了把脉,道“心魔不除,没救。”
“真的没有办法?”
“不是没有,但我说过,这全看他的选择。”白羽鸣突然插话。
“无论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试一试。”
“哪怕他最后选择的依旧不是你们?”千秋淡淡开口。但那话却是正中蓝苏下怀。蓝苏只一瞬间的犹豫,便点头答应了。
她和千秋相视一眼,便齐齐出去。只留下蓝苏一人在他父亲房中,不管治与不治,权且再给他些与他父亲相处的时间罢。
两人刚走到院门处,便刚好撞见浩浩荡荡而来的蓝府家眷们,想来也是蓝苏特地通知她们来的。蓝母见他俩人。先是一愣,随后只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急忙进去。看得出来,蓝母的眼神还是有些激动,动作也微微透着颤抖的。而蓝母身后那一群女儿们就全然不是那个味道,只见她们个个神情一般,脸上平淡之中甚至还带着些厌烦,而看见千秋后,更是像狐狸见了肉一样,贼眉鼠眼,肆无忌惮,一脸淫相。
白羽鸣十分不悦,先是身子往千秋前面一站,再眼神犀利的一一扫视她们一眼。蓝母呵斥了一声,那群女儿们才十分不舍的收回视线,往院子里去。
要说她为什么不高兴,因为她可没忘,那群女儿可是每人都找了好几个夫君的,尤其是其中一个长得最为好看的,那志在必得的神情,直直叫她受不住。
见千秋脸上满是笑意,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无故喊道“现在人家家里都快办丧事了,你却还能笑出来?”
千秋笑得更真切,道“我原本还担心那几个女人会对我下手,但现在我却一点也不担心。”
她听了,突然脑中闪现无数千秋被那几个女人捆绑着甩到床上轮流虐待的场景,真真是惨不忍睹。她甩甩头,便要将手上的白玉手镯脱下来还给他,可那白玉手镯却是紧紧的扣在她手腕处,怎么也拔不下来,她伸手给他“你赶紧弄下来,把你的术力弄回去,莫叫那几个豺狼占了便宜。”
千秋却是笑得更炫目好看,牵着她的手往石凳走,道“镯子你戴着,那几个人伤不了我。”
“那可很难说。”恶人都是办法十足的,保不齐就是让她们得逞了呢?但她低头一眼,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手,和紧紧牵着她的另一个手掌。“你。。。”一直以来,千秋和她从来就没有任何一处的相触过,想不到,他竟会主动牵她?
千秋只是恬淡的冲她笑着,随后另一个手掌一挥,凉亭旁边池子中的水便瞬间快速往空中飞跃,随后像大雨一般“唰!唰!唰!”的下来。又统统落在那池子中。
她瘪瘪嘴,这只能证明他身上有术力,却也不能他多厉害好么?
“其实开始时我和月无影是当真封了大半的术力,但只在当天夜里,那些术力就已经自行回归。”千秋笑眯眯的,说的话却让她十分无语,敢情她每天夜里总要拿着那镯子和戒指鼓捣一番,原来只有她一个人自作多情么。
“但即便我只剩下一点点的术力,你依旧打不过我。”
“。。。。。。”
一整晚上,气氛都十分微妙,好像有些心悸不已,又有些剑拔弩张。
翌日,蓝苏便派了木头过来交代一声,说他父亲醒了。只是两人谁也没有要过去看看的意思,两人不去,蓝苏也不催,就这样,拖拖拉拉的也过了大半月有余。
这大半月间,蓝苏都未曾回来过,但他那些姐姐到是来得勤快,每天都想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过来,以图接近千秋。
自然,也因为她每次都站在千秋身边,或是直接挡掉她们的行为,可想她们心中肯定是有积怨的。
她不是小看她们,只是她实在不信,蓝苏姐姐能拿她如何。
不过最近几天,她总有些嗜睡,总喜欢窝在床上,一睡再睡,她想,或许是懒散惯了,所以更懒散了。
谁知有一天千秋面色难看,直接踹开了房门,摇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的,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对于千秋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他二话不说,直接给她把了一脉,便皱着眉头问她“你难道没有给自己测过脉象?”
她遂手搭脉上,轻轻一把,瞬间瞪大双眼,一下就清醒许多。真是,原来猴子也会有从树上掉下来的一天呐。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中了无色无味无痛觉的睡莲唤?这睡莲唤呢,起初也是很难把出中毒迹象的,等到人不知不觉到了末期之时,那毒便会扑天倒海的来,迹象也才会随之显现。且这毒霸道,周期不过十天足以。
她微叹“看来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啊。”
千秋眼中责备更甚,但也不说一句话。
她笑了笑“你猜这是谁干的?”
千秋微皱眉头,不悦道“我本来就知道是谁干的。”
“那你千万别告诉我,我要自己猜出来。”她慢慢起身,慢慢穿衣,慢慢梳妆,一阵套动作下来,她甚鄙视自己,原来人中了毒,是这般不济。等一切准备好了,她约上千秋,一同在院中缓缓散步。
果然没多久,那群姐姐就出现了,看见她几乎都笑得亲热非常,有几个实在不待见她的,也只当看不见她。
一位姐姐问千秋“好久没见公子出来散步,今日公子却有如此雅兴啊?”
白羽鸣笑道“是啊,我让他陪我出来走走。”
另一位姐姐问千秋“公子待这位表妹真是好,真希望我也能有个像公子一样的表哥,不如公子认了我做表妹如何?”
白羽鸣笑道“这样怕是于理不合,姐姐可比我表哥大上好几岁呢。”
那位长得最好看的姐姐终于发话了,她笑得好看“姑娘真是会说笑,难怪小弟和母亲如此中意,姑娘可能不知,我小弟可是早就偷偷的在准备和姑娘的婚礼了,届时咱们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如何亲上加亲?”白羽鸣问道。
“我甚中意这位公子,届时我和公子的婚礼和你们的婚礼一同办了,不是亲上加亲是什么。”那姐姐轻声上前,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来且说得自信,眼神已然赤裸裸的往千秋身上瞟。
白羽鸣却突然呼吸一滞,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身边只有先前那位老大夫,千秋和蓝苏。见她醒了,蓝苏急忙上前,询问她是否还好。
她只是十分不解,问老大夫“我究竟是怎么了?”
91 离开蓝府
老大夫一阵叹气“姑娘本就是医术厉害,却怎么也让有心人害了?姑娘这是中毒了。”“哦?中了什么毒。”她大致问下,就见大夫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一旁的蓝苏,她猜,蓝苏一定已经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了。
但老大夫只是安慰一笑,道“姑娘不必在意,虽是中毒,但这是小毒,老夫可以将姑娘医治好的。”
“是吗?”她轻轻将手搭在脉上,心里一下咯噔,哎呀,这还说什么呢,照她这脉象,都活不过三天了,这老大夫真是。但她嘴里却叹气道“兴许是病糊涂了,怎么总摸不出是什么毒症来。”
“所以人家才说医者难自医,就是这般道理了。”蓝苏抿嘴一笑,看着她。
老大夫再叨嗑了几句,便请辞而去,随后蓝苏也出去了,房里只剩下她和千秋两人,她慢慢坐起来,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千秋将她仔细扶好了靠坐在床边,却见她突然通红了脸,以为她是毒症犯了,便立刻给她把一把脉,却发现她只是脉象跳动得比较絮乱,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才放下心来。
白羽鸣暗自舒了一口气,索性他没有察觉,方才他突然一下靠过来,他的气息喷到她脸上,那种温热的感觉甚是挠人,她才会克制不住的脸发红。
“蓝苏把他姐姐都关进地牢了,现在只差问出下毒的是谁。”他淡然的回答,但突然灵光一闪,他浅浅的笑了。
“你不好奇蓝苏会如何处理那人么?”
“不好奇。”
“为什么?”
“我本来就知道的。”他说得理所当然,却叫她有些无言,什么事情他都早知道答案,那他只不过是等待结果到来,却不能体会中间的任何一种感觉。
“那我以后的人生会怎样?”她很是好奇。
反而这个问题他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摇摇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此番话,说了等于是没说的,真叫人没劲。但他越是不说,她却越是好奇,尤其是,将来她会不会找个人嫁了呢?嫁给谁了呢?生了几个孩子呢?想着想着,她吃吃一笑,女人果然就是女人,总是特别的能胡思乱想些。
等到晚些。蓝苏又出现了,那时千秋在蓝父那里,给蓝父诊治。
听说蓝父足足晕迷了三天。醒来以后却像是傻了一般,一动不动,对任何人都没有反应,喂给他吃的,他全吐出来。生理上的也总不能自己解决,就像是木棍一样,只除了眼睛能眨,这种情况着实吓坏了蓝母,她情绪崩溃,哭晕了过去。
那几天蓝苏一直在身边照顾。一刻也不离开。后来木头去给他传话,小声的说她晕倒了,但好像蓝父却能听到一样。他终于有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