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看他走出雕花隔扇,微笑着将那张长方形纸张平着扔进床铺深处,轻轻拍了拍恒儿,俯身去抱他起来,一边说道:“让它在那儿晾干,这个很重要哦,是你娘的护身符,乖儿子不要给我弄坏了!”
恒儿很沉,将将睡着,梅梅一动他又醒来,小声哼哼闹着,梅梅拍哄着他,怕他想尿尿,又抱他进里边净室,恒儿却不肯尿,只是不停地闹,梅梅自己倒想进去方便一下,把他放床上又怕他乱爬掉下来,索性抱着他走出卧室。
书房里徐俊英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耳边听见梅梅喊了一声:“有人吗?进来一个!”
门外没人答应,梅梅走去拉门,一边哄着恒儿:“怎么回事啊?竟然没人,咱们开门看看!”
徐俊英揣度着她将要把门拉开的当儿,猛然跳起身,快步走出书房,说道:
“后半夜了,正是打瞌睡的时候,由着她们歇会,你要什么,我去拿!”
恒儿听见徐俊英的声音,攸地转过头,朝他伸出两只小手,嘴里依依呀呀,梅梅忙说:
”瞧我们吵着侯爷了!并不要什么,侯爷去歇息吧;我抱恒儿在廊下走走,就睡了的!”
恒儿想要徐俊英抱,徐俊英走到近旁,梅梅不让,退开两步:“我可以红着他,侯爷去歇吧!”
恒儿哭闹起来,身子只朝着徐俊英倾过去,用力挣扎,梅梅哄不住,还差点抱不住他,徐俊英伸手接了恒儿,只说一句:“为父抱着,不许再闹!”
恒儿就不闹了,乖乖蜷伏在徐俊英怀里,眼睛却看着梅梅,梅梅烦恼地看着他,一跺脚,转身会卧室去了。
恒儿抬头去看徐俊英,小手指着卧室方向,啊啊两声,徐俊英摸摸他的小脑袋,微笑道:“恒儿乖,让母亲歇会,我们到这边玩!”
抱着恒儿到梅梅布置的小起居室硬塌上放下,恒儿三两下翻出梅梅给他制作的彩色识字卡片,指导翠怜做出来的各种小布偶,献宝似的拿给徐俊英看,嘴里不停吱吱喳喳说些谁也听不懂的小人国语言。徐俊英本就不多话,并不每句都答他,只是偶尔嗯两声,点个头,表示了解,恒儿就十分高兴,父子俩一动一静,在榻上玩了一会,梅梅出来,朝恒儿伸出手:“儿子过来,深更半夜的,不能吵得谁都睡不好!”
恒儿三两下爬到徐俊英身边躲进他怀里,徐俊英看着梅梅的窘态,想了想,抱起他说道:“是该睡了,不能总这样由着你下去,这个习惯非得改了不可!”
他抱着恒儿往卧室走,恒儿不闹不吵,还趴在徐俊英肩头上冲梅梅嘻开笑脸,梅梅烦恼地抓了抓头,拿他没办法。
徐俊英把恒儿放到床上,替他盖了棉被,一走开,恒儿又起来,他又转回去把他放进棉被里,用手指点他的额头:“不准动,睡觉,明早起来,为父带你去玩!”
他走到桌旁,对梅梅说道:“睡吧,有事叫我一声!”
梅梅看着他离去,把灯光调至最弱,上床躺下,恒儿却很快翻身爬了起来,在床铺内侧滚着玩,梅梅赶紧也跟着起身,急忙把床里侧那张晾干的文书收起,恒儿好奇地伸手来抢,梅梅一边折起来,一边躲着他,倒像是跟他玩游戏一般,恒儿兴奋地笑着,咿呀乱喊,梅梅抓住他塞进棉被里,摁着他躺了不到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控制他不让抬头,便在棉被里拳打脚踢,左冲右突,对抗到最后,母子俩在床上对坐着,大眼瞪小眼,梅梅郁闷坏了:
“你到底想怎样?”
恒儿指着卧室外边,嗯嗯着,梅梅坚决地摇头:“不!有本事你自己走去找他!”
恒儿撅起嘴,梅梅点一下他额头:“明晚还跟奶娘睡去,跟翠思姐姐睡去,等夏莲姐姐来了更好,我不要你了!”
恒儿看着他,忽然一昂头,哇地大哭起来,寂寂暗夜,小孩儿哭声特别响亮,梅梅吓了一跳,忙不迭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好了好了,我抱你去,不哭不哭,不哭了求你!”
纱帐一动,徐俊英钻了进来:“恒儿怎么啦?”
梅梅不提防又被他吓一跳,扭头看他:“没事没事!你出去吧,我会哄好他!” 恒儿却从怀里钻出来,拉住徐俊英,啊啊喊着,梅梅被迫移开身子,往床里侧去,徐俊英顺势坐在床沿,抱着恒儿说了两句话,然后又把他放进棉被里,说道:“闭上眼睛,睡觉!”为父在这里看着你,再闹,就要罚你了!“
恒儿乖乖地躺着,不吵不闹,也不乱动,梅梅抓扯这发梢,满腹怨愤:徐俊英不在的时候,半夜翠思她们带着什么事都没有,徐俊英一来,这小子闹成这样,什么意思嘛?存心跟老娘作对不是?
徐俊英拍着恒儿,看向梅梅:“你穿得少,拿棉被盖着吧,夜里凉!”
梅梅点点头,却不动手,也不说话,不想说。
徐俊英拉过一条棉被让他拥着:“你看是不是改动一下?恒儿跟我亲,晚上我可以哄哄他,就不搬出去了吧?”
梅梅低头闭上眼睛,她真的很困了:“明晚,让他跟奶娘睡去!”
193章 首饰
清晨,阳光照进院子,梅梅好朋友林如楠来了,拨开挡驾的翠喜翠怜,自己走进房间:
“威远侯都出门了,我还怕谁?”
走到床边,捺开纱帐:“天下间有这么懒的侯夫人,当家主母?快给我起来!说好了今天学骑马,你还睡,看我把棉被掀了!”
梅梅抱住棉被,眼睛却睁不开:“别吵!让我再睡会,再睡一小会。。。。。。”
“还睡!太阳三尺高了,快起来吧,我把马儿给你弄来了!”
“学骑马干啥呀?恒儿呢?我的儿子!”
梅梅慢慢清醒过来,伸手四处摸索:“哪去了?翠喜!”
翠喜走过来:“回少夫人,恒哥儿早起来了,侯爷出门前陪他玩了一小会,现在跟着翠思在园子里学步呢!”
“哦!现在几点了?不是。。。。。。什么时辰?”
林如楠说:“辰时!”
梅梅伸了个懒腰,一股碌爬起来,“睡到辰时确实有点过了哈,你们怎么不叫了?让林小姐看我笑话!”
翠喜到:“回少夫人,侯爷说不必叫起,昨夜睡得不好,让您好好睡!”
“咦,你家侯爷真体贴!”林如楠笑道:“我看笑话怕什么?一会另外有人来看就不好了!”
梅梅下床往里边净室走:“谁啊?齐王又来?昨晚我还怕他不送你回到家呢!”
林如楠哼了一声:“他本来不送的,只叫两名侍卫跟着我走,后来见徐俊英和张靖云,灵虚子送我,他有跟了来!”
张靖云和灵虚子差不多,徐俊英那样的人,也能做护花使者;倒叫我大开眼界!”
“什么是护花使者?”
“就是保护疼惜女孩儿的男人!”
“去!徐俊英护的是你这朵花!”
净室们嘭地一声关上,听不到梅梅的回答,徐俊英站在隔扇外,手里捧着只红色锦盒,神情怅然。
早早出门,紧赶着回来,又听到梅梅背后说他不好,他怎么就不能做护花使者?他不够疼惜她?也许是的,他没有机会,没有空闲,那好吧,从今后加倍疼惜!
他去了一趟侯府,给老太太请安,二老爷,二太太都在,但他们依然没有请来老族长和族中长辈,意即不同意分家,老太太哭着说分家即是拆骨肉,责斥长孙失了本心,为一个女人脸至亲骨肉都抛舍,徐俊英淡然说:“树大分枝,加大分家,此为常理,人之常情,说道至亲骨肉,难道我儿子不是至亲骨肉么?妻室是一辈子相守相顾的人,出一趟远门回来,险些就一并失去了,情何以堪?再大的家,再多的功劳有什么用?身为长子长孙,我为家族尽了一份力,以俸禄奉养祖母,弟弟们除了老六,已全部出仕,安置妥当,几个妹妹出嫁之时自会按份例为她们添妆,兄弟分家,亲情未断,有需要帮助时,照旧会帮,何来抛舍骨肉之说?”
老太太辩不过,说道:“那秦氏懂什么?打理内务,银钱收支之类或许她会些,那人情世故来往,她可是半点不通!即便分家,我也要跟着长房住,没有我,侯府会乱成一团糟!”
徐俊英怔了一下,随即答应了,侯府占地宽阔,割分一半出去,锦华堂属于二房那边,若是老太太跟了长房住,他可以造出第二个锦华堂,老太太却不一定满意。她的心在二老爷那边,在长房这边不可能住得舒心。
他看出来了,现在不是梅梅怕老太太,而是老太太有点悚梅梅,这一老一小住在一起,还不知道是谁挫了谁呢。
他确实从未想过要分家,但经过梅梅这一闹,他觉得非分不开了,他连自己的小家都保不住,还去护着一个对自己淡漠如水的大家,真的是太可笑了。
和二老爷说了一会话,说明分家势在必行,让他做好准备。之后他去了秋华院。看太太,大妹妹徐小娟回到了娘家,守在母亲病榻钱垂泪,徐小娟性子有点像郑夫人,言语不多,内心强悍,自小和徐俊英并不亲厚,受了老太太的影响,劝哥哥少听秦氏的话,秦氏不贤,才致家里乱成这样,徐俊英看她刚会娘家,不贤多说什么,兄妹话不投机,坐了不到一刻钟,徐俊英就走了。
回到清华院,进东院小库房翻检了一下,他记得母亲留有一匣子金银珠宝首饰,怨谁交给周,林二位姨娘保管,他准备娶秦媚娘时,二位姨娘拿了出来,让他新婚时送给新娘子,说明这是亲婆母所赠,他当时让宝驹先收在东院,没想到一时忙乱,直到上战场都没记得起来,现在再去翻找,拿给梅梅。
梅梅从净室出来,坐到梳妆台前,让翠喜弄头发,,林如楠站在一旁看,她穿着男装,也撺掇梅梅穿男装,梅梅说:“又不出去,就在锁春院,穿什么男装!”
她是有点顾忌齐王,穿着男装,齐王眼勾勾地看着她,不自在。
林如楠说:“随你!穿着裙子骑马,不太好弄就是了。”
梅梅想想也是,便说:“好吧,找件颜色好些的男装穿上吧!”
林如楠笑道:“我来找!上次送的那一柜子衣裳在哪里?”
“那边呢,靠墙角那只箱子!”
林如楠很快挑了件宝蓝色锦袍,还特地拿了条雪纺长纱巾来,两人对着那条纱巾,想起齐王的怪样子,好一阵笑。
翠怜捧了只红色锦盒进来:“少夫人,侯爷回来了!〃
“哦,知道了。这个是什么?”
梅梅和林如楠笑得开心,看见她手上锦盒,顺手拿过来好奇地打开,竟是一盒子首饰,看着有些年头不戴了,色泽有些暗淡,林如楠拿起一支凤钗在梅梅头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我见过母亲有这种式样的凤钗,母亲说她年轻时,最好最贵的首饰就是这种的了。”
梅梅也拿起一支花簪,举在眼前看,“这个好精巧!拿去首饰作坊清洗一次,戴起来那才美!”
顺手拈起一串珠坠:“呦!好漂亮!紫水晶呢,很少见到。。。。。。如楠快来看,一套的呢!哇,这个步摇太美了!”
“这个簪子还要没!瞧见没有?绿珠子!我从没见过绿珠子!”
林如楠激动地喊,梅梅抢过来一看,“这是绿猫眼,笨蛋!”
林如楠不服:“你去哪里见过?”
“这个。。。。。”梅梅吸了口气,总不能说淘宝网上看见的吧?随口乱绉:“宫里见过,娘娘们戴的!”
林如楠说:“那把这个给我吧,我喜欢!”
“好好,拿去拿去!”
女子们谈论起首饰穿着,也不忌讳被别人听了去,清脆的声音透过镂花隔扇,落入外边小厅堂徐俊英的耳里,他正在喝茶,听到梅梅大方地将婆婆首饰送人,差点喷出一口茶,好找梅梅又醒过神来,说道:“慢着!还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呢!翠怜,谁给你这么多好看的首饰?”
“侯爷刚拿回来的,是故去的大夫人的遗物,侯爷说,留给少夫人穿戴!”
“唉,你怎不早说?”梅梅拿过林如楠首饰绿珠玉簪:“拿来!这个可不能送人!”
林如楠说道:“你婆婆的东西,自然不能随便送,我也不敢要,你留着戴吧!”
梅梅苦笑:“我也不敢戴。。。。。。来翠怜,先将箱子封起来,锁好了!”
翠怜锁好锦盒,走出厅堂,已不见了徐俊英。
匆匆吃了些早饭,梅梅和林如楠走出上房,翠喜说侯爷报了恒儿不知往哪里玩去了,有翠思跟着呢,梅梅便放下心来,叮嘱翠喜尽快办好了夏莲的事,让她过岑宅来,夏莲性格活泼,带点童真,比泼辣率直的翠思更适合带小孩。
徐俊英抱着恒儿,先她们从月洞门走进锁春院,李秋歌赚了钱,另买宅院居住,锁春院便又空着,空旷的院子还是老样子,什么都没种下,长了一地的杂草,几匹马二悠闲地在啃着地上的嫩茎,不远处的围廊下,齐王双手枕着后脑,依躺在护栏上,远远看去像是悬空一般。另一边房檐下,侍卫们或站或坐,尽量隐蔽着,不欲被人注意。
徐俊英渐渐走近,怀里恒儿终于发现了齐王,冲他啊啊喊了两声,齐王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吐掉嘴里的草根,笑道:“乖儿子,你也来了?”
徐俊英本想好好跟他打招呼,闻言恼怒地说道:“殿下应自重!”
齐王哈哈大笑着坐起身:“我如何不自重了?昨日跟梅梅说过,恒儿做我的寄儿!”
徐俊英冷冷地看着他:“谁答应你了?我为父,她为母,缺一人应允,便不成!” “ 恒儿是梅梅所生,她应了就成!来恒儿,过来爹爹抱!”
恒儿看着齐王,又转回头和徐俊英对视,挥手朝齐王做了个打人的动作。
“臭小子,敢打你老子?看我如何收拾你!”
梅梅的声音传来:“齐王,你又在我家撒野,我儿子咋么你了?”
齐王笑道:“我教训我儿子,怎么是撒野?”
“谁是你儿子?”
“岑梅梅,你敢食言,昨晚你亲口答应我,让恒儿做我寄儿!”
“齐王你昨晚醉了,答应你的人不是我,是林如楠,你找她要儿子去吧!”
林如楠跳了起来,“秦梅梅!你太坏了!我替你解围,不然这人就是不肯走,你现在反把我卖了!”
梅梅笑得妖异明媚:“这个都能随便替的吗?我只有一个恒儿,自己还疼不过来呢,怎肯给人!”
齐王含笑看着她:“你急什么?儿子还是你儿子,我只做个记名的爹爹,喊我一声,有什么难的?”
梅梅目光转动:“这个嘛,只要不喊你母亲,我便没话说!”
齐王和徐俊英同时喊起来:“说什么呢?”
林如楠早拉开了梅梅抛开,恒儿见他母亲离去,竟然不理他,急得大哭,徐俊英又哄又拍,威逼利诱也没停下来,齐王见势不妙,急忙转身走下围廊,跟着她们去了。
笑嘻嘻的小宝宝他还可以看两眼,哭得眼泪鼻涕一起冒的小孩儿他怕得要命,近都不肯近前的。
第一九四章 骑马
翠思急急走来,从手上拎着的布兜里取出柔软的帕巾,替恒儿擦拭脸上的泪痕,徐俊英皱眉看着恒儿,又看看场地上正和齐王、林如楠笑得开心自在的梅梅,闷声道:
“你母亲怎么这样?孩儿哭得如此大声,她也不来看一眼!”
伸手碰碰恒儿的脸:“乖乖和翠思姐姐在这儿看着,你母亲学骑马,怎能让别人去教,你说对不对?为父过去,你不要哭了!”
恒儿止住哭声,徐俊英说:“你懂我说的?点点头?”
恒儿转动着一双大眼睛,不作声,也不动,徐俊英把他交给翠思:“好好带着他!”
刚走下围廊,翠思在后头惊喜地喊到:“候爷您看哪!”
徐俊英转过头来,看到恒儿冲着他不停地点头,不禁展露笑颜:“好!乖儿子!”
梅梅在齐王和林如楠的教导下,接近马,抓住缰绳,两手握住马鞍,再小心地套上脚蹬,跟骑上自行车有点点相似,很轻松地骑上马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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