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南雪蓉气的脸色发青,眼看忍不住就要暴打孙德佑一顿!不过,她再气也还没完全失了冷静,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这奴才对慕容俊一向忠心,断不敢假传圣旨,说不定这真是慕容俊所吩咐呢?好,她倒是要过去看看,那白痴皇帝今儿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知道用一国之君的来权势来压她。“本宫自有主张,你滚吧,本宫不想看到你。”
都这时候了,还忘摆皇妃的谱,早晚没个好下场。孙德佑暗暗恼怒,却也不敢发作,“奴才告退。”说罢转身离去,脸色却是相当的难看。
南雪蓉憋了一肚子火,沐浴时因某个宫女服侍不到,又被她狠罚了一番,总之是诸事不顺,待到沐浴更衣完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天也完全黑了下来,她恨恨坐上轿辇,去了太极殿。
东堂寝宫内,慕容俊已经摆足姿势坐了好久,还不见南雪蓉到来,累得他腰酸背痛,不断地问,“佑佑,雪蓉来了没有?怎么还没来,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我要见她?”
“回皇上,奴才该说的都说了,德妃娘娘应该就快来了。”孙德佑赶紧回禀,“要不,奴才再去催催?”
结果没等慕容俊回话,外面已响起内侍的通报,“德妃娘娘觐见!”
慕容俊赶紧拉拉衣服坐好,“来了来了!”
南雪蓉随后进来,冷冷看了慕容俊一眼,并未对他的正襟危坐有什么反应,“皇上一定要见我,有什么事?”
慕容俊板着脸,道,“雪蓉,我是皇上,你是皇妃,你见了我,得行礼,快点!”
南雪蓉一愣,颇有些不能相信,她就是欺慕容俊是个白痴,以往任何时候见了他,都从来不行礼的,他也从不计较,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行什么礼,以前不都是这样……”
“德妃娘娘,尊卑有别,皇上既有吩咐,你怎能不遵,”孙德佑同样没有好脸色给她,“还不快快向皇上行礼!”
“你——”南雪蓉看见他就来气,唰地指向他,对慕容俊叫道,“皇上,以后不要让我看到他,我讨厌他,把他赶到别的地方去,听到没有!”狗仗人势的东西,她看了就烦!
慕容俊看了孙德佑一眼,虽然也因为南雪蓉的生气而有些不安,但他牢牢记着南雪钰和孙德佑的话,一定要让雪蓉怕他,不然以后她就越发不会听他的话了。“佑佑一直跟着我的,他很好,为什么要赶走他?雪蓉,你还没有向我行礼呢,快点!”
南雪蓉瞪大了眼睛,总算看出有些不一样:今天的慕容俊好像变了,看上去没那么傻,也不对自己百依百顺,非要自己向他行礼,怎么一两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强势,很有些一国之君的气势了,到底怎么回事,中邪了吗?“皇上……”
“娘娘是不知道如何向皇上行礼吗,”孙德佑上前一步,“若是的话,奴才会禀报太后,请个礼仪嬷嬷来,教一教娘娘,可好?”
你——居然拿太后来压我!南雪蓉瞬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敢情这死太监知道她最在这宫中天不怕地不怕,最怵的就是太后,所以就用这一招来威胁她是不是?“你这个死奴才,你竟然敢——”
“雪蓉,你怎么骂佑佑?”慕容俊一下就不高兴了,这回是真的不高兴,嘴都噘了起来,而且颇有几分皇者的气势,“佑佑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跟我行礼,就是你不对,你还骂佑佑,那我要告诉母后啦,到时候母后可是会罚你的,你别这样了,听到没有?”
我——南雪蓉恨得咬牙,偏偏又无计可施,一直以来,原本就是她仗着慕容俊喜欢她,为所欲为,几曾讲过礼仪了?这事儿要是真闹到太后那里,吃亏的还不是她!
真是活见鬼,今儿这白痴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较起这个真儿来。不过也算了,不就是给他行个礼吗,就随了他,也无所谓。想到此,她动作生硬地矮了矮身子,冷冷道,“是,方才是臣妾的不是,臣妾叩见皇上。”
慕容俊一下就高兴起来,跳过去扶她,“爱妃不必多礼——”
哪料他一句话没说完,南雪蓉一个后退,躲开了他的手,一脸的盛气凌人,“臣妾已经向皇上见过礼了,皇上既无其他吩咐,臣妾告退。”说罢转身就走,她这吃了一肚子气,哪有心思继续留下。
“雪蓉,你不能走!”慕容俊急了,一把将她拽回来,“我是要你陪我……侍寝的,你走了怎么行?”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侍寝”,是孙德佑方才嘱咐他的,他可记着呢。
南雪蓉又气又羞,脸红到耳根,用力甩脱他,“谁要侍寝……你、你还不放开!”说罢她一个大力,慕容俊也没真心想要伤她,结果被她甩得一个站立不稳,半边身体重重撞在了柱子上,痛得大叫了一声。
“皇上!”孙德佑大吃一惊,赶紧上去相扶,怒道,“德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手打皇上,你该当何罪!”他蓦地想起上次皇上头破血流之事,暗道莫不是那回也是德妃娘娘跟皇上动了手,皇上才会受伤?
南雪蓉正在气头上,岂会被一个奴才教训了又教训,怒而冷笑道,“本宫何时打皇上了,是皇上自己不小心而已,这不是没事,你叫嚷什么?怎么,是不是又要拿太后来压本宫啊,嗯?好,你只管去,本宫今天还就不侍候了!”说罢一把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雪蓉!”慕容俊急了,挣着就要追出去,“雪蓉,你回来——”
“皇上!”孙德佑赶紧上前扶住他,脸色很难看,“德妃娘娘德行有亏,今儿个也不会好好服侍皇上的,还是禀告太后吧。”他早看不惯南雪蓉的所做所为,想要禀报太后,请太后好好教导她一番,怎奈皇上心疼,就是不肯,他也不好拂了主子的意。
慕容俊犹豫着,他想事情没那么复杂,就是觉得自己处处对南雪蓉好,她却总是那么恶言恶语,心里挺难过的。佑佑和皇妹都说了,雪蓉最怕母后,那让母后说说她,也行。“那好吧,不过待会儿要告诉母后,骂一点点就好,别骂得太厉害,不然雪蓉会不高兴。”
“是,皇上。”孙德佑暗暗不屑,就南雪蓉的性情,太后不罚她受皮肉之苦,就算不错了。真是不明白,皇上到底看中她哪里好,这么痴情,依他看来,贤妃唐心屏才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不但貌美,且举止端庄,性情温婉,与燕宁公主颇有几分相似,也必定会好好相待皇上,可皇上眼里如今就是容不下其他女人,也真让人头疼。
再说南雪蓉,怒气冲冲回到自己的嘉宁宫,满屋子转了几圈,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不安:自己这么一走,不知道那白痴会不会真的去向太后告状?若真是如此,太后一定会责罚自己,那可就完蛋了!
她是早打定主意,一定要哄着慕容俊,让他宠着自己,护着自己,自己才有机会在后宫慢慢坐大,到时候谁敢还看不起她!可是……她是真的做不到让一个白痴碰到自己,她怕自己会吐出来!
“说来也怪,那白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是谁教的他这些……”竟然也知道在她面前摆驾子了,偏偏她又反抗不得,白痴虽然是白痴,可毕竟是皇上,皇上的话谁敢不听,那就是抗旨,后果谁担当得起。
枉她自认为聪明,一时之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拜南雪钰所赐,而她将要承受的羞辱,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结果就在她又气又担心,忐忑不安时,福寿宫的宫女海秋已经过来传旨,“太后懿旨,宣德妃立刻前往福寿宫!”
第一百六十三回
太后端坐在榻上,慢慢喝着茶,看神情也并不是怎样怒,但就是让跪在地上的南雪蓉觉得浑身发紧,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出,大气都不敢喘。而更让她愤怒的是,南雪钰这死丫头居然也在,神情平静地站在太后身侧,替太后揉捏肩膀,目不斜视的,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该死的南雪钰,摆什么臭架子!不就是封了燕宁公主吗,就这么目中无人,眼看自己都跪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也不知道让太后吩咐她起来,太可恶了!
“德妃,”好在太后见她快要跪不住了,大概觉得震慑得她也够了,总算了口,“知道哀家为何叫你来吗?”说着话她一摆手,示意南雪钰可以休息了,这语气么,倒还算是和气。
南雪蓉赶紧强打精神,跪直身体,“妾身……知错。”知道这老太婆的脾气,她自然不敢像是在慕容俊面前一样逞强,赶紧认个错,先走再说。
“知错就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没等南雪蓉高兴,又接着道,“你且说说,你错在哪里?”
“……”南雪蓉气的咬牙:我错在哪里?我根本就没有错,分明是你错了,错的离谱,你当初就不该到南家选妃,不该把我选进宫,破坏了我跟耀哥哥的好事,我有什么错!
“说啊,”太后眼神一冷,“你错在哪里,知不知道,要如何改错,说来听听!”
太后一变脸,南雪蓉登时打个哆嗦,不服软也得服软,“妾身……不该对皇上无礼,太后恕罪,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请太后恕罪!”一眼瞥见南雪钰幸灾乐祸的眼神,她就万般不甘,快要吐血了!曾几何时,只有她欺负南雪钰的份,什么时候在自己看不起的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了!
太后重重一放茶杯,冷声道,“德妃,哀家不止一次警告你,要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根本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是不是?”方才孙德佑来报,俊儿招南雪蓉侍寝,可她身为妃子,不但要抗旨不遵,总算是过去了吧,居然还对俊儿动手,甚至摔门走人,这脾性比自己这个太后还要大,反了她了!
“妾身不敢……”南雪蓉满头冷汗终于涔涔而下,事实上就是她不对,她如何辩解得了。
太后冷笑道,“你不敢?你抗旨不遵,对俊儿动手,还拒绝侍寝,这些事哪一样你不敢做?还是你觉得,给俊儿做妃子,太委屈了你?若果真如此,哀家也不会为难你,从明日开始,你就到长静宫去住,那里清静,俊儿也不会吵到你,你看如何?”
南雪钰嘴角一挑,无声冷笑:母后还真是会制人,看二姐这回怎么办!
南雪蓉一听这话,当然是大吃一惊,瞬间脸无血色:她还以为太后知道她的心思,所以要将去掉她的封号,送她回家呢。若真是那样,虽然很丢脸,但至少她恢复了自由身,以后想嫁谁就嫁谁了!
可事实却是,太后要把她送去长静宫!这后宫的女人谁不知道,那个地方是皇宫里最偏远的角落,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被送去那里的,都是失宠或者犯罪的后妃,那里其实就是冷宫!她若到了那里,这辈子就得老死宫中,再无出头之日了!
“太后息怒,妾身真的知道错了!”虽然这样认错很丢脸,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南雪蓉是不得不放低身段,苦苦哀求,“妾身……妾身只是今晚心情不好,所以……”
“心情不好,就敢跟俊儿动手,德妃,你的脾气,倒是比令尊还要大啊,”太后这话不无含沙射影之意,倒也不避讳南雪钰在,“若是人人像你一般,俊儿这一国之君的威严,又往哪里放?”
一个白痴,能有什么威严!南雪蓉心里是不服气的,但不敢在这个时候逞强,一个劲儿地认错,“是,妾身知错!妾身请太后责罚,以后一定改过!只是、只是求太后不要将妾身送去长静宫,妾身……”说罢竟是哭了出来,梨花带雨,倒也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南雪钰忽地一笑,柔声道,“二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母后对你已经相当宽容,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皇兄不敬,触怒母后,这不是咎由自取吗?”
你——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你服侍一个白痴男人试试!南雪蓉狠狠瞪她一眼,几乎忍不住要扑过去掐住她脖子了!“雪钰,你……”
“不过母后宽容大度,只要你知错,诚心改过,母后还是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是不是,母后?”南雪钰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说出的话却足以让南雪蓉气的半死,她却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存心气死人。
南雪蓉恨得咬牙,却不敢发作,只能忍气道,“妾身知错,恳请太后原谅妾身这一次,妾身一定改过……”
“你知错就好,”太后面色稍缓,“德妃,你要记得,俊儿是一国之君,是大燕国的天,任何人都不能忤逆他的意思,尤其是你们这些做妃子的,明白吗?”
“是,妾身明白……”
“你们一旦入宫为妃,身份就已经再无更改,所以只有俊儿好了,你们才能好,”太后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继续教训道,“如果俊儿有什么,你们的将来就跟先皇的妃子们一样,你可明白?”
南雪蓉脸色剧变,猛地打个寒颤,嘴唇已惨白。她如何不知大燕国的规矩,先皇大去之后,他所有的妃子,除了太后之外,其余众人原本是该殉葬的,不过后来,先皇觉得此规矩太过残忍,所以改了祖制,若是为君者大去,嫔妃之中有子女者,可随子女一起,由子女为其养老送终,且终身不得再嫁,若是没有子女者,就要留在自己宫中,直至生命终结。
事实上太后是在提醒她,若不想以后的日子过得太过凄惨,还是得认命,好好服侍慕容俊,将来生下个一儿半女,还能有所依靠,总比老死宫中要强百倍吧?
“妾身明白……”她哆嗦着,快要说不出话。实际上对她来说,因为心中另有所爱,所以这两个结果,都是相当残忍的。
太后冷声道,“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今日之事,哀家看在雪钰的面子上,就不再与你计较,不过你记着,若再有下次,哀家绝不轻饶!”
“是,妾身谨记太后教诲!”一句话又把南雪蓉的怒火撩拨得更盛:明明就是南雪钰从旁添油加醋,怎么到头来太后要饶了自己,还是看这臭丫头的面子了,她的脸到底是有多大!
太后摆摆手,“好了,你先回去吧,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你若是日后服侍俊儿做得好,哀家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去吧。”
南雪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行礼,“是,妾身告退。”说罢赶紧起身,却因跪得太久,双膝疼痛到麻木,一个趔趄,差点趴倒。
“二姐小心!”南雪钰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扶住她,一脸的关切,“二姐,腿麻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去?”
谁要你假装好心!南雪蓉恨恨瞪她一眼,当着太后的面却是不能发作,动作生硬地推开她,“不必麻烦三妹了,有采蕊扶我回去就好。”
一旁的采蕊赶紧上前扶住她,慢慢转身出去。
南雪钰挑了挑眉,也不以为意,退回来道,“多谢太后饶了二姐这一回,也是她不知轻重,原也该罚。”当然,南雪蓉如此,全在她意料之中,而且,好戏还在后头呢。
太后看着她绝美的脸容,神情忽地凝重,“雪钰,你给哀家一句实话,哀家如此相待德妃,你心中就半点芥蒂也没有吗?”按理说,南雪蓉跟南雪钰是亲姐妹,就算再有什么嫌隙,似乎也不该在南雪蓉受责罚时,无动于衷,这不合常理。
南雪钰咬唇,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引起太后的怀疑,不过,大姐的事她还是不打算说出来,也有足够的理由让太后相信自己,所以她并不慌乱,跪倒在地,“母后会有所怀疑,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