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坐在沙发上沉默不发一言,神情丝毫不见放松。
天渐渐黑了,迹部景吾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连晚饭都没有吃,直到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回话,他才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姿势。
葬礼已经结束了,参加葬礼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听到回话的人说秋理奈在不久前已经乘车返回宫间家,迹部景吾“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
“让人备车,我要出去。”没有多说别的,迹部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佣人赶忙应了一声,小跑着下楼去安排。
一路乘车直到宫间家门口,迹部在大门外站定,看着灯火通明的宫间宅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房间都亮起了灯,他从来没有在晚上见过这么亮堂的宫间家。
铁门没有关,迹部随手一推就推开了。他眉头紧锁继续往前,只见不远处的大门大开,里面灯光璀璨,但却没有一个人影。
宫间宅静悄悄的,他朝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才发现大门口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
秋理奈穿着一袭白裙配着黑色西装小外套,坐在台阶上出神地望着前方。
“不冷吗。”迹部在她面前站定,像是怕惊扰她,语气放的极轻。
前方被阴影遮住,她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的迹部,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扯了扯嘴角,又垂下了头,“你来了啊……”
许久不见,她又瘦了不少,迹部看着她有些肿的眼睛,刚舒展的眉头不自觉又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进去,晚上风大。”他不太会安慰人,但却也怕不够温柔会惹她伤心。
他感觉她的眼睛像是暗淡了不少,最初看到的那些光芒,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她,虽然她坐在阴影处,看不到也算情有可原,但让他在意的却是她给人的感觉……
和那阴影融为一体,存在感低到让人心惊。
如果有一天,她像现在这样故意躲起来,是不是他也会就那样不经意地错过,然后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找不到她……
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握了起来,迹部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眉眼,明明每天都在想她,可是这一刻却突然有些不敢靠近。
“迹部……”秋理奈悠悠地叫了他一声,然后抬起头对他笑了笑,只是唇角那弧度却难辨悲喜,他也看不清她的眼底。她就这样坐着,昂着头对他说,“你看,又剩我一个人了。”
“这里这么大,只有我一个人了。”
宫间梨香疯了,宫间健次死了,宫间一族,实实在在地只剩了她一个。
她是宫间家,最后的血脉。
“胡说什么。”迹部牢牢地锁住她的目光不放,不逃避不闪躲,“你还有我。”
(本大爷)三个字是他说的最多的自称,但是对着秋理奈,说(我)的次数却比(本大爷)多地多。
因为(我)听起来平等又温和,他也明白两个人之间的那些差距,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却一直在用这种不言说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态度。
秋理奈没有再说话,迹部上前两步,弯腰拉起她,然后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里。
秋理奈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还有我。”迹部紧紧地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不会让你被他们欺负,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不管有谁想算计你,你还有我在。”
他身上的香味如往常一样好闻,他的怀抱也和平时没有差别,但她却在此刻因着他这句话,心脏像被针尖刺了一般觉得疼。
她想做的事情已经快要做完了,她想要复仇的对象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那些支撑着她的恨意和怨念,在顷刻之间全都化为了乌有。
她觉得心里变得空落落地,什么都抓不住。
在这样的时候,她能够抓住的只有他,能让她被拥抱着真实感觉自己存在的,只有他。
可是……总有一天,她会连他也失去。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真正得到过他,用虚假的演技换来的东西,要怎样才能真的握在手中……?
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演戏演的太认真,以至于现在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只是,她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想到要把他让给另外的人,心里就一阵一阵地开始疼。
明明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这种感觉了,但是那不断扩大不断蔓延的痛感却在不停告诉她——她不想松手。
秋理奈突然红了眼眶,迹部景吾感觉脖颈一凉,有湿湿的液体落在了他的皮肤上。
他的身子僵了一瞬,然后用手开始轻抚她的背。
但秋理奈却没有再哭,从头至尾,她就只流了这一滴泪。
有很多话不能对他说,她也越来越没有自制力,面对别人的时候明明游刃有余,可在他面前却越来越容易情绪波动。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开始一段艰辛的旅程。
别人心酸的是不知终点是不是爱的人,而她心酸的却是要自己将径途更改,主动去到没有他的终点。
她喜欢的是迹部景吾,但迹部景吾爱的却不是她。
他眼里看到的那是谁,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准确说明。
是假的她,是她的一部分,是她的另一面……这些解释,不管怎么想,都无法被他原谅。
秋理奈晚上给佣人放了假,迹部的到来虽有些突然,却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那整栋的灯火通明秋理奈也不管了,她打了个电话给管家让他回来处理,便抛下那偌大一所宅子,坐上了迹部的车。
秋理奈肿着眼睛撬开了迹部珍藏的几瓶酒,他在浴室洗澡,她便坐在他房间的小客厅地毯上,一瓶接一瓶地灌自己。
没有哽咽没有啜泣,她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一言不发沉默地喝起了酒。
迹部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开第三瓶红酒,她的脸已经喝得通红,眼神迷蒙,因为喝晕了,洒了不少酒在他的地毯上。
他来不及管被弄脏的地毯,快步走过去把她从地上捞起,拦腰抱进了卧室。
迹部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开始呵呵地傻笑,晕头晕脑地把被子团团卷住。
迹部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和被子分开,秋理奈却突然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拉向了自己。
或许是因为酒精作用,迷蒙间她少了那些顾虑,第一次无比主动地吻住了他。
皮肤红红的,脸也红红的,温度一节一节随着她的体温在升高,不多时,他便将被动化为了主动。
良宵苦短,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的第一缕光芒如期而至,迹部的房间里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多了一个她。
还有床单上,多了一朵红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阿娴有话说:求评论啊小天使们~~~
第146章 莫名香气
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过了平时起床的时间;秋理奈仍迷迷蒙蒙沉浸在睡梦中。一向生活作息规律的迹部景吾,也破天荒的赖床没有起。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响起,秋理奈伸手去探,摸到那个打扰她睡眠的东西以后;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手机;闭着双眼,皱眉摸索着按下了通话键。
“喂……哪位……”秋理奈带着睡意的声音传到电话那一头;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所以她也并未察觉对方突然沉默的时间似乎有些久。
迹部景吾从背后拥着她;迷蒙间听到了些动静,环住她的腰;声音喑哑;不甚清明地问她,“谁?”
秋理奈没有回答,迹部也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然而没过多久,她就把手机塞给了他,“找你的。”
然后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顺便扯了扯被子将自己遮地严严实实。
迹部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拿着她塞过来的电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连脑袋也藏了起来的人,另一只手帮她把被子再扯高了些,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这才开口问电话那头的人,“哪位?”
这是他的手机,打电话过来的人当然是找他的,但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迹部还是微微愣了愣。
玉村遥这么一大早打电话给他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礼貌地问她有什么事情。
其实,玉村打电话给他是想约他一起吃晚饭,迹部的作息时间她早就摸清楚了,往常这个时候迹部已经起了床,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是个例外。
三言两语过后,迹部想都没想,便礼貌得体地拒绝了她的邀请,然后摁下了挂机键。
他的睡意被赶跑了一大半,但秋理奈却一点要起床的迹象都没有,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动也不动。
思考了三秒,迹部将她搂地更紧了些,便心满意足地又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玉村家,坐在客厅里的玉村遥握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胸口微微起伏,面无表情地抿着唇,但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
那个声音……那个声音一定是宫间理奈!
不会错的!一定是她!
玉村遥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坐在沙发上气的浑身颤抖。
她怕迹部今天没时间,所以这么早就提前打电话过去,想要先约好,谁知竟然会……
这个时间,往常迹部早就应该起床了的,甚至连早饭都已经吃好了,可是刚刚电话里的他语调却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样。
更可气的是,宫间理奈居然在他旁边!两个人都还没有起床!
想到他们昨晚相拥而眠,玉村遥就觉得心里某个地方烧起了一把火,灼地她浑身难受。
一整个晚上,他们做了什么……
玉村遥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象起来,联想到的全都是迹部和秋理奈在一起的画面。
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他的眉毛,他的喉结,他的指节,他的怀抱……她幻想了几年的东西全都……全都被那个女人得到了!
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手握紧了手机,似乎是被她自己咬破了皮,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她嘴里弥漫了开来。
***
花寺夫人来闹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花寺若的葬礼和其他的事情都需要她的处理,她虽然心里还是咽不下那口气,但却也无暇再来找柳生知莉的茬。
那天的事情传到柳生比吕士的父亲耳中,心里气柳生惠令纱太不分轻重,居然放任外人践踏柳生家的颜面,是以他又和柳生惠令纱吵了一架。
柳生比吕士的悠闲日子也结束了,周末他必须去公司报道,开始学习处理一些事务。
这样一来,大多数时间柳生知莉都是一个人在家待着,柳生比吕士出门她都不跟去,就连他提出要把她带在身边一起去公司,也被她一口拒绝了。
一个人在家的时间很自在,柳生知莉每天都有一两个小时会在家里逛,逛完顶楼然后再一层层往下。白天佣人打扫完以后都不在主宅里待着,偌大的柳生家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人会管她去了哪里。
如今柳生惠令纱每天都会回家住,主卧也不再像往常一样上锁,只要轻轻扭开门把手就能推门进去。
佣人们做卫生的时候柳生知莉从来不在她们面前出现,一般只有人都离开主宅以后,她才会从房间里出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宫间家那边已经慢慢稳定下来,秋理奈有打过电话给她告知近况,她心里也放心了许多。
偶尔有电闪雷鸣的时候,整片都停止供电,那样的时候,柳生宅陷入一片沉沉的黑暗中,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变得神秘又有些诡异,她也还是雷打不动地照例一层一层地逛。
这样的行为见得多了,佣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她们尽可能地不去打扰柳生知莉,打扫完以后会迅速地离开,有的时候碰见她在某个楼层走来走去,也会自觉绕开不去吵她。
所有的人都开始习惯她沉默的样子,原先那个开朗活泼的柳生小姐仿佛变成了记忆里的一张画,被人稍稍添了几笔,就完全成了另一个样子。
周末,下午太阳正当头的时候,柳生惠令纱破例早早就回来了。
将包丢给迎接的佣人,一路昂首阔步地上楼回房,柳生知莉的名字她提都没提。
最近一段时间柳生知莉的表现柳生惠令纱都从佣人的口中得知了,对于她这种沉闷的(异状),柳生惠令纱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柳生知莉这个烦人的存在,越是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越高兴,她巴不得柳生知莉日渐沉默下去,哪里会去管她,更别提给她请医生。
柳生比吕士开始接手公司的事情,柳生知莉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他们(兄妹)两个的相处时间也大大减少了,这些事情都是柳生惠令纱希望看到的,心情一好,她便觉得就连走路都脚下生风。
她微微含笑上了楼,从进门以后就没有看到柳生知莉,当下更觉得心里舒坦。
不管她窝在柳生宅的哪个角落,只要她不出现碍了自己的眼就行。
这样想着,柳生惠令纱心情颇好地回了房间,进门以后顺手关上,然后把ol装外套脱下来往小沙发上一丢,打算泡个澡再去花园里喝下午茶。
放了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柳生惠令纱舒服地躺在浴缸当中,感觉一天的疲惫都舒缓了不少。
但是,泡了一会以后,她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浴室里氤氲的水雾在升腾,镜子上也蒙了一层雾,而这一片热气中,有丝丝莫名的香气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并没有在水里放任何东西,这香味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柳生惠令纱在水中坐起了身,皱着眉头表情越来越奇怪,眼神也越来越迷茫。
这个香味……很久没有闻过,但是她不会记错的,一定是……一定是花鸟寺云最喜欢的味道!
慢慢地,柳生惠令纱的眼里浮上了点点惊恐,她背抵着浴缸的边缘打量着浴室,眼神警惕,心跳也渐渐加快。
她和花鸟寺云做了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对这个味道自然熟悉地不能再熟悉,只是自从花鸟寺云死了以后,她的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味道。
虽然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了,但它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就将她记忆深处的熟悉感全都勾了起来,一时间她的脑海里又涌上了和花鸟寺云有关的那些记忆。
她的浴室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香味……
柳生惠令纱飞快地从浴缸出来,脸变白了些,一边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手脚颤抖地给自己穿上了浴袍。
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她拉开浴室门冲了出去,打开房门对着走廊大喊,“来人……!来人!”
一楼的佣人听到呼喊声飞快地跑了上来,柳生惠令纱白着脸让她们进去把浴室打扫一遍,虽然不知她为何那么激动,但几个佣人还是听从吩咐,进浴室认真打扫起来。
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佣人将浴缸的水放掉,那氤氲的雾气渐渐散去,惊疑不定的柳生惠令纱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浴室被打扫干净以后,她也没了泡澡的心情,柳生惠令纱换了一身居家服,让人在花园里摆放好桌椅,准备好茶果点心,心事重重地坐在阳光下喝下午茶。
初春的太阳不算太大,经历了刚刚那一遭,浑身有些发冷的柳生惠令纱现在急需阳光的温暖。
有些呆愣地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柳生惠令纱的思绪又回到了刚刚,她仔细回想刚才的场景,却始终想不到那里出了差错。
那味道……到底是哪里来的……
莫非是花鸟寺云的阴魂……?她当年在柳生家住了好久,而且最后也死在了这里……
柳生惠令纱的目光往旁边的地上扫了扫,忽然想起当年花鸟寺云就是从楼顶跳下来,摔死在了这片花园里。那块地虽然让人清洗了很多很多次,但柳生惠令纱记忆里那滩红红的血和花鸟寺云流出肠子的尸体,却怎样也清洗不掉。
花鸟寺云死亡的场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柳生惠令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太阳突然不再暖和,反而让她有了丝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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