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说这些话是想要刺激秋理奈。宫间健次以为秋理奈并不知道当时的事情,只是突然想念未曾见过面的生母,所以想从他口中了解一下。但实际上……
秋理奈弯起唇角笑了笑,看上去很开心;“听父亲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并没有一点被惹怒的样子,她的脸上仍旧是那讨人厌的笑容,直看得他怒火中烧。
她把手里拿着的杯子放下,杯脚在桌上轻轻发出脆响,宫间健次突然觉得她的笑容里充满了讽刺。
“听到父亲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的母亲……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她微微坐直身子,看着宫间健次道:“可惜啊,我却一点都没有遗传她的优点,偏偏继承的都是父亲您那些讨人厌的特质呢……”
“你!”宫间健次将刀叉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比如……阴险、狡猾、自私、薄凉……”秋理奈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些……全都是跟你学的哦……”
所以,他不能怪她。
“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宫间健次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站起了身,“邀我共进晚餐就是为了向我示威?宫间理奈……”
“不。”秋理奈打断他,“您错了。”
秋理奈也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撑着桌沿,倾身直视他道:“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和您一起共进晚餐,没办法,我说话就是这样,如果惹您不高兴了我很抱歉……看样子您好像已经吃饱了,我刚好也吃饱了……就这样吧,父亲您明天还有工作,我就不留您了。嘛……真可惜,怎么说也是我们父女两单独吃的第一顿饭呢……”
或许……也是最后一顿。
宫间健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这一长串的(废话),转身大步朝外走,身影不多时就从餐厅消失了。
秋理奈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宫间健次远去的身影,待她走到客厅时宫间健次早已没了踪迹,想是已经坐他私人的车离开了。
秋理奈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半开的大门,以及门边站着的佣人,许久没有动作。好久以后她才转身环顾四周,目光在整个大厅转了一圈,最后停住脚步,什么都没有说就上了楼。
真大啊……宫间家。
从前的宫间理奈觉得宫间家大,是因为它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属于她的只有一个小房间,但她却被禁止在家里乱走,这个所谓的(家),对曾经的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牢笼,一个噩梦的温床。
她无数次梦到自己在漆黑的宫间家里奔跑,走廊上,客厅里,天台……到处都充斥着可怕的笑声。
就像是一个永远逃脱不了的地狱,她只能在这里亲手扼杀自己所有的希望。
现在……宫间家已经在她的掌中了,在这个大房子里,她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违抗她,甚至她很快就要成为这个家唯一的主人。
但……
这里,对她来说依旧是那么大……
四十分钟后,秋理奈重新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乘车直接去了吉尔·福林格的住所。
下车以后有人给她开门,这里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不需要人带路,秋理奈熟门熟路地直接就朝他的书房走去。
“宫间小姐终于来了。”推开书房的门,吉尔·福林格正倚在雕花窗边,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今天宫间小姐不来了。”
“福林格先生静心给我们准备了(礼物),这样的时刻,如果不和福林格先生一起见证,那岂不是太浪费了。”秋理奈微微一笑,放慢脚步走到他旁边。吉尔·福林格从一旁的酒柜里另取出一支高脚杯,倒了一杯酒给她。
秋理奈接过酒杯抿了一小口,又笑着对吉尔·福林格说道:“现在几点了?福林格先生安排的事情不会有变化吧?”
“宫间小姐别急。”吉尔·福林格听着她的(质疑)没有一点不快,反而胸有成竹地回以一笑,“现在还早,事情成了,我的人会第一时间传消息回来。”
闻言,秋理奈挑了挑眉,又抿了一口红酒,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坐下了。
吉尔·福林格没再说话,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站着,一口一口品尝着红酒,不急不躁地等着(好消息)。
书房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时间无声地走着,两人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情,谁都没有和对方说话。
这样的沉默在四十分钟之后被打破,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秋理奈和吉尔·福林格双双朝书房大门看去。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推门进来,对吉尔·福林格鞠躬以后沉声禀报道:“先生,医院那边都办妥了。”
吉尔·福林格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秋理奈。
她挑了挑眉,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但紧握住杯子的手却出卖了她。吉尔·福林格视线在她握着杯子的手上徘徊了一下,满意地勾了勾唇,然后才把头转回去。
“真的?”秋理奈轻轻问了一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来禀报的那人。
“回宫间小姐,花寺若确实已经死了,医院已经发了死亡通知,死亡时间是晚上21点13分。”黑西装男认认真真地回话。
墙上的指针显示,现在正是21点15分,黑西装男人接到医院那边守着的人打来的电话,问清楚情况以后就第一时间来禀报了。这消息是新鲜出炉的,尚且还热乎着。
秋理奈的眼睛里亮起了摄人的光,手更加用力地握紧了杯子,短短几秒,待她冷静下来以后,仰头就将杯子里的酒全都一干而尽。
吉尔·福林格含笑将她脸部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不说话又抿了一口红酒。
难得看她这么高兴啊……看来和那个姓花寺的女人,还真是有着深仇大恨呢。
秋理奈将空了的酒杯放在桌上,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就那样发起了呆。突然之间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曾经让她和柳生知莉痛苦了那么久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全都已经死了。
这种空荡地仿佛抓不住一切的感觉……会不会她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这一切全都只是大梦一场?
“下去吧。”吉尔·福林格对门边站着的男人吩咐一声,又回头看着怔愣中的秋理奈。他拿起还剩半瓶的酒,慢慢走到秋理奈身旁坐下,往那个空酒杯里倒了三分之一以后塞到她的手中。
他勾唇笑了笑,轻轻和她碰杯,酒杯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秋理奈,像是呓语一般开口:“别太高兴哦,这只不过是开胃酒而已。”
秋理奈回过神来,将那些多余的心思收起,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福林格先生说的是。”
对啊,花寺若又不是第一个,没什么值得她想太多的。
还有最后一道小菜没有吃不是吗?明天……
秋理奈的眸色沉了下来,那汹涌的、浓浓的黑雾又开始涌动。
“宫间小姐的眼睛真美。”吉尔·福林格看着她突然称赞道,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欣赏,“这样的眼神,最适合商场了。”
“抱歉,我对经商不太感兴趣。”秋理奈笑纳了他的称赞,神色坦然,不自满也不自谦。
“好吧。”吉尔·福林格耸了耸肩,又问,“宫间小姐不打个电话和柳生小姐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
秋理奈挑眉笑了笑,“福林格先生不说我都忘了。”
说着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柳生知莉的号码。
吉尔·福林格适时地保持沉默,听着秋理奈语调柔和地跟柳生知莉说话,绅士风度尽显。
挂完电话以后,秋理奈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吉尔·福林格没有多说什么,站起身来送她到了大门口。
“明天……一定会很美妙吧,宫间小姐。”站在门边,吉尔·福林格突然对准备上车的秋理奈这样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既然美妙,那又为何要难过呢?”秋理奈在车门前站住,带着笑意看向他,“另外,福林格先生可能不知道,血缘并不能决定一切,即使流着相似的血,也未必会有同样深刻的感情。”
血缘其实是很残酷的东西,它可以是两个人之间最深的羁绊,同样也可能是两个人之间,最痛苦的枷锁。
有的感情并不一定能和血缘浓厚程度对等,也就是说血缘亲近的人,未必就会有很深的感情。
血缘维系的甚至可能是憎恨,就好比她对宫间健次。
当感情深厚无法和血缘亲疏程度成正比的时候,某些让人痛苦的东西就出现了。
而秋理奈,正是饱尝这种痛苦,并且极度渴望毁灭它的人。
“告辞了,福林格先生。”秋理奈最后淡淡一笑,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而吉尔·福林格站在门边,看着那远去的车影,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阿娴有话说:这件事还没完,嗯,接着还有宫间健次的事,另外要说的一点是玉村并不在奈奈的计划之内,所以奈奈基本不可能主动出招……
第143章 大闹柳生家
空气大好的清晨;从睡梦中醒来的柳生知莉坐在床上怔愣了半晌,才想起要起身去浴室洗漱。
太久没有睡得如昨夜一般沉,今天起床,脑袋感觉晕晕的;睡得太足而让她有些发蒙。
秋理奈昨晚给她打了那个电话,挂断以后她的脑海里仍旧不停地回响着秋理奈的声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耳朵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秋理奈说的那几句,心跳在兴奋过后渐渐慢了下去;最终;她在那前所未有的安稳中;进入了梦中。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一朝实现,这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让人如坠云端,就连脚下踩着的地也变得不踏实了起来。
半睁着眼去浴室洗漱干净,柳生知莉把睡衣换下,然后拉开门出了房间。
柳生比吕士也刚好从房间出来,看见她,唇角就止不住地向上扬。他行至她的身旁,两人一起并肩慢慢地朝走廊尽头走去,柳生比吕士摸了摸她的头发问,“药吃了吗?”
虽然不想提这件事,但是在柳生比吕士的心里,她的健康比其他的都重要,遂也不管这话题是否能让两个人愉快,便开口问了她。
“吃了。”果然,想起(补,柳生知莉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
吃药是一个提示,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她得了病,她需要治,这样试问她如何能开心起来。
见状,柳生比吕士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尽量平常道:“没事,很快就不用吃了。”
不知是不是他说的太肯定,她朝他看去,露出了一个笑脸。
怎么会告诉他……她根本就没吃药。
医生开的那些药,全都被她按时冲进了马桶里。
演戏演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炉火纯青到不需要刻意去提醒自己了。
反正啊……在这里的每一天,不都是在演戏吗?
柳生知莉任他牵着,温顺地低下了头,跟着他一步一步朝楼梯走去。
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走廊不长,说话间他们就已经到了楼梯口,两人踩着一样的节拍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还有几节楼梯就能走到一楼,柳生比吕士和柳生比吕士却突然双双顿住了脚步。
坐在沙发上的花寺夫人“腾”地一下站起身,双目红得仿佛快要滴血,眼神像是要把柳生知莉千刀万剐一样凶狠。
她身旁坐着的柳生惠令纱也跟着起了身,面无表情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头。
上一次柳生惠令纱被吓得昏倒,醒过来以后也说了好一会胡话,但见柳生知莉举止正常,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便将那天的事当成是自己想多了。
但自那以后,她却再也不肯跟柳生知莉单独相处。
如今,花寺夫人气势汹汹地上门来找柳生知莉的麻烦,只要不针对他们柳生家,柳生惠令纱自是乐得看热闹的。
不需要她动手,又能好好地出一口气,何乐而不为呢?
但柳生惠令纱似乎是忘了,不管发生什么,柳生知莉的身前总是挡着一个人。
这一次也不例外,花寺夫人突然朝柳生知莉冲了过去,柳生比吕士见状即刻就挡在了柳生知莉的前面。
柳生惠令纱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花寺夫人毫不客气,对着柳生比吕士就开始大骂,“你给我让开!柳生比吕士,我女儿会死也有你的责任!”
“花寺太太!”柳生惠令纱在她身后喊了一声,意在提醒她不要伤了自己的儿子。
柳生比吕士却突然愣住了,他看着花寺夫人有些讷讷地开口,“花寺……死了……?”
花寺夫人不知是因为柳生惠令纱的那一声,还是因为柳生比吕士的这个问题,止住了朝前冲的架势,站在他们面前冷哼了一声,压抑着伤心,愤怒道,“我的女儿昨天晚上死了!罪魁祸首就是你后面这个贱人!小若她死在了手术台上,你给我让开!我要你后面这个贱人付出代价!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我的女儿!”
别人都体会不了她的感受……手术灯熄灭,医生开门出来告诉她,她的女儿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心跳,那一刻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
医生还没说完死亡时间,她就已经颤抖着冲了进去。
推开门,入眼所见的景象差点让花寺夫人昏厥。
花寺若被布盖着,紧闭着双眼,手术台上到处血迹斑斑。她的头皮坑坑洼洼不忍直视,脸上的皮肤换好了,但却血红一片。她的胸膛也没有了起伏,表情也不再狰狞,一旁心跳监测器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条笔直的线。
还有几个护士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花寺若的尸体就那样放在手术台上,所有人都在等着花寺夫人进来和她告别。
护士们全都微微垂下了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知道花寺夫人极其疼爱花寺若,要是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刺激,拿她们这些护士开涮,那她们就真的有苦说不出了。
手术本来进行的好好的,谁知道快要结束时突然会大出血……
手术室里一下子寂静无声,几个护士手脚加快,收拾完东西以后迅速撤了出去,只留下花寺夫人一个人和手术台上的花寺若。
护士们在心中腹诽,如果她们没有突然在手术前几个小时提出要更改手术方案,说不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花寺夫人对着心跳已停的花寺若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花寺家的管家因为担心而跟进去的时候,刚好看到花寺夫人昏倒的那一幕。
管家一边命人将花寺夫人抬到病房里去,一边拨通了花寺若父亲的电话。
听到花寺若死亡的消息,那边沉默了好长时间,最后男人才沉着声音,让管家妥善安排。他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赶到医院,他还得再飞一趟国外。
如此这般,待花寺夫人醒过来以后又哭天抢地了好一会,然后才想起要给花寺若安排后事的事情。
再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她女儿的心跳也已经停了。
突然间冒出好多要处理的事情,花寺夫人一下就乱了手脚。折腾了一整个晚上都没合眼,花寺夫人将事情安排妥当以后,一大早就杀去了柳生家。期间,她还打了好几个电话和她丈夫吵架,直至无法拨通他的电话方才罢休。
花寺若就是花寺夫人的支柱,她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当做宝贝来疼,如今一下子失去,她自是心痛难耐,仿佛被人活生生从心口剜走一块肉。但人只要有精神寄托,便能正常地活下去,而现在花寺夫人的精神寄托,便是找柳生知莉为她女儿报仇!
所以,本该心如死灰形如行尸走肉的人,此刻却颇有精神地出现在了柳生家。
听明白了她的话,柳生比吕士也从怔愣中回过了神来,心下虽有些震惊,但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柳生知莉需要保护,当下便顾不得那么多,反而把柳生知莉往身后一推,完完全全地挡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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