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甚至是顶饰,贯穿整个宴会大厅,与大厅内的线条纠缠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赘余和突兀,如同水乳交融,仿佛大厅建成之时便是如此,神秘与华美交织,美轮美奂又奥妙无穷。
嗒嗒嗒的脚步声忽然在大厅中响起,这是为了提醒罗格他的到来才故意发出的,不然他的主人能够悄无声息地穿过布满仪式纹路的大厅。
罗格右手用力地向下划出一道弧线,像是一个音乐家用指挥棒划下最后一道节拍一样。然后他睁开了双眼望向了来人——一身俏皮服装的摩西。
“仪式准备完成了?”
罗格撇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不是你老来打扰现在肯定完成了,“今晚就能够搞定,倒是你,得看好那两个家伙,我有不好的预感,明天可能会有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摩西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会照顾好三公主和艾卡德的。”
“我是说,你别让那两个人出去捣乱,万一没看住把王城拆了咋办,现在艾尔莎还在王宫内呢。”
摩西闻言,不由得赞同地用力点头说道:“有道理!”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奥古斯都凝重的空气中流逝。很快,夜幕降临,繁星点缀着夜空,月华如洗,落在巴士底狱的牢房铁窗上丝丝缕缕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一个老人身上。他望着皎洁的月光,如个孩童般用手在上面晃了晃像是要抓住月光。
他笑了笑,月光自然无法触及,但他的手却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骤然紧握,他透过铁窗望向夜空,心想明晚的月亮还会更圆,于是他转身走出牢房。那里,皇家骑士团的团长正静静地等待着他。
老人将要去见一个人,他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先穿戴整齐那身繁复到极点的华美礼服,就这样一身囚服地跟着骑士团长行走在静谧的夜空下。巴士底狱里王宫有一段距离,他们行走在密道中只能徒步而行,所以早已不复盛年的老人有些喘息,但他依旧坚持,而且脸上露出了一抹这么多年来早已遗忘的笑容,不再死气沉沉,不再严肃刻板,现在的他富有朝气,一如他们即将迎来的帝国盛世。
通道再漫长也有走完的时候,当老人穿过重重暗门,来到一间点着油灯的书房之时,一道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你来了,唐纳德卿。”
“是的,陛下!”
这一夜,所有的角色都开始浮出水面,等待着登上舞台的最佳时机,在这名为奥古斯都的舞台!(。)
第一百四十五章 混乱之始()
熔炎之月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月份,但同样雨水多,容易发生洪灾。白天一场淅沥的小雨过后,奥古斯都的空气清新了许多,似乎洗去了这几天弥漫在城内那中人欲呕的血腥气。雨后许多人都再次走上街道,试图借着湿润的雨气舒缓一下内心的压抑。
但是内心的不安和躁动似乎早已根植,又岂是这片刻的安宁能够消除得了的。
群众是愚昧的,但却有着一双雪亮的眼睛。他们或许不懂得太多大道理也不会理解许多事情背后所隐藏的意义,不过对于每天生活的的地方,对于时时刻刻都踏足的土地,他们是最为敏感的,任何一丝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双眼。
这些日子奥古斯都的变化他们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大人物们的心思他们猜不透也不想去猜。对于许多人来说,每天吃饱穿暖聊天打屁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但是这种生活现在却成了一种奢求,因为他们的天塌了,而那个高个儿的人似乎没有半点想要庇护他们的意思。
所有人都慢慢地得出一个自己内心不敢面对的答案——奥古斯都要爆发了,是的,爆发,像一座火山,砰地一声,所有东西毁于一旦,他们以前听那些吟游诗人讲这些夸张的东西总是一脸笑意地反驳怎么会有这种事物,但他们现在真切地体验到了那种感觉,不是天灾,却是**。
胡佛是个商人,他在西区的美食街有一个不错的店面,专门经营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好坏参半,有像乌拉米苏这种卖的比较好的,也有比较失败的尝试比如油炸蜘蛛,不过总的来说收入还不错,能够让他们一家人在王城内过上安心平和的日子。
但是这些日子,奥古斯都内局势动荡,城内的气氛沉重压抑,人们自然没有心思去尝试他那些“美食”,就连许多老顾客都很久没有见到,今天的生意同样冷清,于是胡佛早早就收了店铺,打算早点回家陪老婆和孩子,他的孩子已经能够咿咿呀呀地叫爸爸了,这大概是唯一能让他心情好转的事情了。
胡佛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但他忽然感到有点晕眩,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决定今天晚上得好好休息一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他觉得今天的街道好像有点怪异,但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胡佛没有在意这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错觉,他走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迈出的步伐比平时大了一些。走过一个拐角,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不禁加快几步想上前打个招呼。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快要拍到对方的肩膀时,他猛地看到对方的脸上探出一根根蠕动的触须,这诡异的一幕让胡佛瞬间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双腿发软大叫一声坐倒在地。
“咦,是你啊,胡佛,你怎么了?忽然大叫吓了我一跳。”
一阵熟悉的声音传来,胡佛脸上满是惊恐地看着对方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熟悉的大饼脸,方口塌鼻,正是自己的老顾客和邻居克里克。
胡佛定了定神仔细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脸上惊恐的表情缓缓转为尴尬,他暗骂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没事自己吓自己,看来真的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噢,没事,就是路面太滑了,我说,亲爱的克里克,这事你可不能到处说,不然我就把你上次那件糗事说出来。”胡佛拍拍屁股上的水渍,跺了跺有些发软的腿慢慢地站了起来,一脸轻松地跟老朋友打趣道。
两人有说有笑,一路上胡佛偷偷瞄了几眼,再次肯定自己刚才一定是出现了错觉,也许是那些路灯的错,那些学者不总是说什么光线什么明暗度那些让人听不懂的东西嘛,胡佛把锅甩到了路灯上之后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没多久就来到了一栋白墙红瓦的房子前。
胡佛进门放下东西后就蹑手蹑脚地往里面的房间走去,没有听到小赫克特的咿咿呀呀的声音,那么小家伙很可能还在吮着他那胖胖的小拇指呼呼大睡呢。
胡佛看到房间内的灯光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瓦蕾莎应该正在房间内照看着小家伙,也许刚喂完奶。他脸上带着名为幸福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门后向里探出半个脑袋,如果小家伙没睡,自己这样总是能逗得他咯吱咯吱地笑个不停,或者自己静悄悄地看看他那张可爱的睡脸,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满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胡佛轻轻地探出头,期待着小家伙见到自己父亲咿咿呀呀叫唤的样子。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脑子轰地一声一片混乱。一股战栗的寒意从尾椎顺着脊背直冲上脑,他头皮发麻地看到在布置着温馨小饰品的房间内,一个浑身枯槁衣衫褴褛脸上长满了细密触须的怪物,正用它那跟鸡爪似的手握着一柄小刀凑到自己孩子面前,那蠕动的触须几乎快要碰到小家伙那稚嫩的皮肤,胡佛甚至感觉再过一秒那见鬼的恶心玩意儿就要钻入自己孩子的皮肤内。
本能的恐惧让胡佛几乎就要转身逃跑,他只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怪物并不能像那些骑士那样勇敢,但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父亲,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或者说什么都没有想就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冲进房间内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朝那个怪物的头部重重地砸下。
砰地一声,花瓶在强大的力道下碎裂开来,而那个怪物被砸趴在地上,污秽的血液从她头上汩汩流出。胡佛顾不得去继续攻击怪物,他抱起床上的婴儿就要往外跑,然而一声凄厉而绝望的叫声猛地自房间内响起,掩盖在这声尖啸下的还有一声利刃刺入**的轻微噗呲声。
瓦蕾莎刚打算削一小块苹果喂给亲爱的小赫克特,可忽然间一只恐怖骇人的怪物猛地闯进房间内一下就将她打翻在地,几乎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但她只要一想到小赫克特还在房间内就生出无限的惊恐愤怒。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伤势重到了极点,但她完全顾不上自己。
她看着那只怪物抱起了小赫克特,惊骇得发出一声绝望凄厉的尖叫,她用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挣扎着站起,然后扑向了对方,尖叫着将手上的小刀狠狠地刺入了那只怪物的肚子。
泪水混合着鲜血沾满了瓦蕾莎的脸庞,不是因为痛,而是不舍,她知道自己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胡佛会照顾好小赫克特的。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最后一次抚摸小家伙可爱的脸颊,不过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比她先一步覆盖在了那稚嫩的小脸上。
一只熟悉的手,手背上还有一道疤痕,那是两人吵架时她不小心弄伤的,为此她着急的几乎哭了出来。
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比刚才还强烈的惊恐占据了她那脆弱的心灵,她望向了刚才还是一只怪物的“他”,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不!!!
我干了什么!!!我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天呐!如果这是场噩梦!那么赶快让我清醒过来!!!
胡佛同样无法置信望着被自己砸得头破血流的妻子,绝望、惊恐、迷惑、悲痛等等如潮的负面情绪啃噬着两人脆弱的心灵,而这样残忍的一幕在今夜遍布整个西区,无数人在绝望中嘶吼,在恐惧中痛哭。
一个个人死去,一只只怪物自他们内心挣脱出来,向这个世界宣泄最深沉的苦痛与绝望。
悲剧一幕幕地上演在奥古斯都西区这个舞台,而幕后的导演者——西区柯克点燃了那根雪茄,倾听着众生的哀嚎与绝望,如痴如醉。(。)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这是自寻死路()
奥古斯都西区正悄然地发生着骇人的变化,而罗格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中央区,所以并没有被波及到。
废弃的宴会大厅中,罗格神色认真而严肃地抱着进入梦乡的莉莉娜来到大厅中央的仪式平台前,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萝莉放在长桌一般的矩形平台上,然后再一次检查莉莉娜的状态,确保万全之后,终于开始了今晚最重要的大型唤醒仪式,或者也可以叫做恶魔召唤仪式。
从走廊到大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粗略一看就知道种类繁多,各种不同形态、写法甚至是认知方式的符文在一道道神秘魔纹的串联下以一种能让魔法阵列大师震惊不已的方式互相融合交织在一起,水乳交融般地形为一个个基阵,而这些奥妙无穷的基阵又宛如溪流一般穿行在整个大厅之中,互相交织最后海纳百川一般形成了这个大型唤醒仪式的主体。
而仪式的中枢自然是作为中央的仪式平台,此时罗格站在平台前,伸手一挥,地上的魔纹宛如活过来一般蜿蜒着汇聚到仪式平台上,一个个神秘的符文首尾相接犹如一道道锁链爬上莉莉娜娇小的身躯将她紧紧地束缚住,如同封印一般。
是的,的确是封印。罗格查阅了许多文献卷宗,但都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安全地将这头传奇恶魔从莉莉娜的体内释放出来,毕竟大陆上对于地底人的记载相当有限,更别说是他们之中的血脉能力。
既然没有现成的那么就自己设计一个,这对于有鬼才之称的罗格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他结合多种防护法阵、封印形式以及召唤仪式,终于糅合成了今天这个大型的唤醒仪式。仪式的思路很简单,就是在莉莉娜身上加多一层封印和防护,然后将莉莉娜对那头恶魔的封印破开一个通道,将后者引流入罗格施加的封印内,这个模仿莉莉娜血脉的伪封印并不能持久,但足够罗格将它连同那头恶魔从莉莉娜身上剥离开来。
思路的确不难,难的是能够切实完成这些流程的技术,能够模仿地底人血脉能力并与之契合的封印,能够完美地引流出恶魔投影的通道还有如何破开莉莉娜的源自血脉的封印而不伤害到她本身,这些每一个都能成为海姆学院超高水准的毕业课题,而要将这一切完美地糅合起来无疑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罗格做到了,即便是他也不轻松,在到达奥古斯都的前夕他才完美地推导出了所有的仪式模型和算式,不过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不仅仅是为了莉莉娜,同样也是为了自身的强大,这是一次拯救莉莉娜的机会,但何尝不是他迈向传奇的关键一步呢?
罗格开始在大厅内漫步,每走到一个地方,那里的仪式基阵就流转着如同夜空般深邃的魔法光芒,整个仪式完全由他独自绘制而成,三天的时间让所有符文和纹路都像是他身体的延伸一般。
他如臂使指地调动着仪式的魔力,整个大厅不断有新的光芒闪耀,从地上墙壁甚至是天花板的顶饰,在他时快时慢的步伐下,在他忽高忽低的吟唱中,在他或缓或急地挥舞间,整个仪式光芒流转符文空悬,它们不再静静地躺在地上,而是随着飞旋的魔纹漂浮到空中,或散或聚,排列成一个又一个玄奥的图案,整个仪式在罗格啪地一个响指后,给人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如果有对魔法阵有深入研究的人在这,一定能够认出这是一个积聚层魔法阵,也就是内行人所说的魔法阵列,而看罗格游刃有余的模样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魔法阵列。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阵列大师?!这可比传奇还要稀罕,如果让外界的人知道海姆学院藏着这么一个怪物指不定会轰动到什么程度。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也从未被罗格放在心上,他专注地吟唱着最后的几个音节,而每吐出一个音节,他都像是要耗尽所有力气一般,引起大厅一震颤动,那不似人类般的声音很难想象是怎么从这个高大的胖子口中发出来的,低沉沙哑、嗡鸣拗口,每一个音节都像是具备让人心惊肉跳的魔力,这是恶魔的语言!
“!”
当最后一个如同地狱吹息般的音节在大厅中响起,所有窗户轰然破碎,一片火云漩涡凝聚于仪式中央上空,它的中心犹如一颗恐怖的竖眼,从中射下一道红色的光芒,光芒刚一接触莉莉娜的身体,她表面的符文锁链封印就被染成了红色。
罗格拿出一个封印有一丝莉莉娜体内恶魔气息的魔封石,将他抛入漩涡之中,顿时一庞大的恶魔虚影出现在火云上,受到这一丝气息的牵引,莉莉娜体内的恶魔投影开始向符文锁链封印转移。
罗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莉莉娜身上的封印,当它由红转黑,最后呈现出如同岩浆一般的炽红之时,罗格双手虚握,一道道流光自他掌间溢出,莉莉娜身上的符文锁链被他猛地抽出,在他合拢的双手间形成一个炽红的圆球,上面电光缭绕,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炸开。
罗格召来一只魅魔让她将莉莉娜送去摩西那里。
空荡荡的大厅仅剩罗格一人,他看了看手中炽红的封印球,说着从白煌那里学来的话语,将封印球远远掷出。
“就决定是你了!恶魔领主!”
炽红的大师球,啊呸,是封印球撞在地上轰然爆开,整个大厅瞬间被炽烈的火焰所充斥,罗格张开暗影屏障抵挡着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