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晶问道:“立爷爷,这个义眼只能起到改变外观的作用。我给你戴上好不好?”
李立点头,把碗放在原处,将眼罩摘了下来,露出黑洞洞的右眼。
李晶晶请李立坐下,给他上了局部麻醉粉,戴上灵蚕丝手套。
她将碗里的义眼取出放入李立的右眼里面缓缓转动到正面,而后取了已穿好灵蛛丝的银针,将义眼与他的肌肤缝合,又给他缝上了假睫毛。
整个手术不到两刻钟,非常迅速。
李欢拿着铜镜放在李立面前让他瞧看。
如果排除那一圈极细的线,右眼就跟以前完好时的一样,特别是睫毛的颜色都跟左眼的一致。
李晶晶见李立左眼落泪了,柔声道:“你闭上眼睛让我们瞧瞧。”
李立闭上了眼睛。
李炳见李立的右眼能够合上且没有缝隙,这才猛烈的拍手掌,感慨万分的赞叹道:“我的晶娘把义眼做到这种程度,真乃神技!”
“小姐,多谢您。”李立要跪下谢恩。
李炳抢在李晶晶之前扶起,道:“老弟,我瞧着你有了义眼一下子年青了十几岁。我做主给你寻个好媳妇,你赶紧成家给我生几个侄子侄女。”
李晶晶瞧着在长安能把小孩子吓哭的李立竟是羞得满脸窘迫,扑哧笑出声,道:“立爷爷,我等着喝你喜酒。”
李家没安静几天,就又热闹起来。
丁海涛的夫人及两个女儿全家陆续来了,在李炳的邀请下,全部都住了进来。
丁海涛的夫人张氏,出身北地的一个中等家族,如今族里最大的官在军队当着四品的忠武将军。
她比丁海涛大两岁,今年四十四岁,性格急躁,却是非常乐观,“守寡”时被大刘氏打压欺负,干脆离开长安回了娘家,用嫁妆开着几个商铺,好吃好喝,不断锻炼身子,葵水一直很正常,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三十几岁。
丁海涛的长女丁菁今年二十七岁。她夫君是吕县公的嫡二子吕丰,现任从五品下的青州司马。
夫妻俩育有两个儿子,长子吕朝胜,今年九岁,二子吕朝贺,今年七岁。
丁海涛的二女儿丁薇今年二十四岁,二女婿是王县公最小的嫡子王雄,现在兵部任官。
丁薇与王雄共有两个儿子。长子王元量,今年七岁,二儿子王元相,今年刚三岁。
丁海涛的事情传开之后,张氏因在北地知道得最晚,却是最早到的洛阳。
丁菁、丁薇知道的早,可是需等夫君向朝廷告假,还得跟婆家说了才能来,比张氏晚了一天抵达。
张氏一直对于当年没有跟着丁海涛去北地深深后悔,如今见到了废人一样的丁海涛,更是见一回哭一回,饭根本吃不下去。
她这么活泼乐观的人都如此,性子有些内向的丁菁、丁薇更是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悲痛的没有合过眼睛。
母女三人围着丁海涛哭得死去活来。丁海涛已经瞎了,哭不出来,可是能说话,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李家的下人听到都觉得非常的揪心难过。
丁菁、丁薇的四个儿子非常的顽皮,这次却是不敢闹腾了,老实得呆着,哪里也不去。
李晶晶得知后,特意把张氏母女三人叫了过来谈心,“你们这是哭得他,他听了心里比你们还难受。你们可不能再哭了。再哭我不能保证他能活几年。”
张氏忍住泪水,若有所思。
丁菁、丁薇只是长叹。
李晶晶又让李欢将四个小家伙带来,将孪生弟弟留下的玩具及书拿给他们,柔声道:“你们的姥爷最不喜欢听人哭了,他喜欢听你们读书、玩耍的声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四个小家伙除去三岁王元相不认字,另外三个都识字还会背诗,回到院子里就拿着书,你一句我一句的读,读了半个时辰累了,就带着王元相一起玩。
张氏母女三人回去,两个女婿怕她们又哭,忙惊喜的道:“刚才爹笑了。”“爹还问了胜郎、贺郎、量郎有没有上学堂,功课如何?”
那天丁海涛多吃了半碗饭、一碗汤。
张氏这才想通透了,嘱咐丁菁、丁薇,“公主说得对,事以至此,还是过好眼前的日子要紧。”
李晶晶等着丁海涛体重增加些,就给丁海涛装上了两只义眼、两只假肢,从外表上看去,他跟常人已经没有不同,还能缓慢的行走。
丁海涛找回了一些自信与尊严,四个外孙子也给了他希望,身体恢复的很快。张氏母女心情也跟着好多了。
李家下人路过院子时,只是偶尔听到丁菁、丁薇的哭声。
李晶晶道:“爷爷,丁世子可以返回长安了。您派人送他走。这样丁郡公看到他,病也能好些。”
李炳摇头道:“让海涛在此多住些天,回头跟我们一起回长安。”
他自是不能跟未成亲的孙女直说,丁海涛一回到长安,丁郡公为了丁家血脉,会给丁海涛房里塞妾室。
可是他不说,李晶晶没过几个时辰就从李欢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原来丁海涛的两个女婿提醒张氏,要做好回到长安府里添新人的心理准备。
张氏气得当着丁海涛的面大骂丁郡公这样做是要害死他。
丁海涛在来洛阳之前,还对生父丁郡公没意见,直到知道了长兄丁江涛也是大刘氏害死的那一刻起,心思就变了。
如今他已经是这幅鬼样子,都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丁郡公竟要让他一回长安就纳妾。
李晶晶听得直摇头。
“夫人,我现在不回长安。”丁海涛想了几天,心里做了决定,若是丁郡公真的派管家带着新人来了,那就把新人直接卖到青楼去。
李炳给何冬写信时特意就丁海涛是否纳妾的事表达了看法。
“海涛不愿纳妾。老丁好色,就让老丁纳去,臣倒要看看老丁还有没有这个脸纳。陛下免了老丁的爵位,莫再管这厮。”
何冬正在为水灾弄得焦头烂额,看到这段话时,大笑出声,仿佛李炳就在对面气呼呼的说话。
于是,何冬大笔一挥,写了圣旨,免了丁郡公之位,册封丁海涛为郡公,册封张氏为郡公夫人,并下了口谕,世子之位只册封张氏所出嫡子。
丁郡公继子及丁族的人通过各种途径打听到口谕的内容之后,都息了争夺郡公世子的念头。
丁郡公没有了爵位,所住的府邸也成了丁海涛的。他总算明白了一回,为了迎丁海涛回来,就把继子一大家子都赶了出去。
丁海涛、张氏得了圣旨,从太监嘴里知道何冬听了李炳的建议,改变主意不支持丁老爷子给丁海涛纳妾,对李炳更是感激不尽。
李晶晶派妙水去给张氏诊脉。
妙水说话很有分寸,道:“夫人幼年时习过武,身子的底子打得很好,照这个状况下去,十年后葵水都不会绝。”
张氏压根没往子嗣上头想,倒是旁观者丁菁、丁薇听出了弦外之音,把张氏请到了偏厅,禀退了下人关上门。
丁菁肃容道:“娘,公主早不派晚不派,为何等着陛下圣旨、口谕到时,派了妙水大医师来给您诊断,还特意说了您的葵水?”
丁薇望着张氏,沉思片刻,道:“公主前天说爹的身子养三个月就能恢复康健,这是不是说爹还能让娘怀有子嗣?”
张氏头摇得像拨浪鼓,道:“我都当姥姥的人,再怀孕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丁菁缓缓道:“可是娘就算是怀了身孕,除非是我们的小弟弟,不然是个小妹妹,也不能当世子。”
“据说本朝的宫里有秘方,妃嫔生儿生女由陛下说了算。”丁薇瞧着张氏眼睛里燃起了希望,起身道:“我这就去问问妙水大医师。”
妙水便知丁薇会来询问,微笑道:“一切顺其自然。”
张氏得了回复,心里没有多大的压力,就想着好好侍候丁海涛,让他多活几年。
四月初,丁海涛夫妻与两个女儿全家由李炳的亲兵护送回了长安。
过了一年张氏怀孕,由子风、妙水、李晶晶剖腹产下一个儿子,被何冬封为郡公世子,又过一年又生了一个儿子。丁海涛下令三代视李晶晶为大恩人,听从她的调遣。这些是后话。
且说来自天竺国官员僧人的出访团,从三月中旬开始就递奏折向何冬告状,一直没有得到召见。
这一日清早,天竺国使者带着出自国教大乘佛教的二十几个僧人去了皇宫的正门前,敲响了由八名御林军守护已经许多年没有发出声音的龙鼓。
咚咚咚,鼓声如雷,震动整个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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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94 天竺僧人讨公道 开封暴动敬焱平乱
何冬正蹙着眉坐在龙椅上听着各地官员上报水灾的奏折,思绪被鼓声打断了。
御林军队长急匆匆快步走至,跪下高声道:“陛下,天竺国使者携大乘佛教天竺国寺高僧于宫门前击龙鼓鸣冤。”
“我国的朝规不适于天竺国,告诉使者让他写了奏折呈上来就是。”何冬一直拖着不见天竺国使者,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告诉他到皇宫门前击鼓。
御林军队长去而复返,面色紧张,跪下道:“陛下,天竺国使者说奏折已经报给您九次了,若是您今日不召见他,他就天天早朝时来敲龙鼓。”
何冬不是被吓大的,挥手不理。
谁知次日早朝,天竺国使者再次击龙鼓鸣冤。
这一次引来了许多昨天没瞧到热闹的长安百姓,好奇这群外国人要告谁。
天竺国使者就让三个翻译官用定朝的话一遍遍的大声道:“长安寺的三个大和尚一月、一松、一镜,在我们天竺国寺杀了十二个僧人,抢走了大乘佛经《四十二章经》,又在我们天竺国边境杀了二十三个将士。”
长安的百姓无比震惊。
一月大师、一松大师、一镜大师都是德高望众的一代高僧,现在就在开封讲着从天竺国取回来的《四十二章经》呢。
怎么一下子三位高僧成了杀人魔头,这《四十二章经》也成了偷盗得来的。
天竺使者旁边的二十几个天竺和尚把包裹解开,露出里面装的黑色的骨灰坛子,把它们摆在地上,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五个。
天竺使者满脸愤怒双手用力的敲着印有九龙腾飞的两人高的龙鼓。
二十几个天竺的和尚就围着骨灰坛子边走边念经,十分的虔诚,完全没有悲愤,而是极为的庄严宝相。
现状目睹这一幕的长安百姓有一半的人相信了,纷纷怒骂佛教欺骗了整个定朝,竟是把三个杀人犯吹成高僧,还把抢来的经书说成是取的。
“原来长安寺所说的取经就是偷盗经书。”
“太可恨了。佛教竟是让三个杀人魔僧传佛讲经,欺骗香客信徒。”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到半天功夫,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此事。
白云观内,已经在内斗之中赢了青灵子,取得压倒势胜利的元云子观主终于等到了重重打击佛教的机会,下令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到天下各地包括国外。
至于更进一步的动作,道教就不能有了,因为元云子在洛阳时就得到李炳的口信,禁止挑衅百姓攻击佛教造成本朝动荡。
天竺使者在皇宫门前第三天第三次敲龙鼓时,何冬同意见他一个人。
于是天竺使者气愤无比的在早朝上将一月大师、一松大师、一镜大师在天竺国杀人夺经的事说了,而后用半生的定朝语大声宣布:“我国陛下已下令你们赔偿三千万两白银、回春居士药方三张,不然就扣了你们在我国的商人。”
何冬对一切向他要银钱的事情都烦躁,高声道:“你所说的三僧杀人盗经一事,口说无凭,需要证据。”
天竺使者听了翻译,瞪眼叫道:“我带来了人证物证,他们都在皇宫门口。”
于是何冬不得不召见了天竺国的二十几个高僧。
“这是长安寺三个和尚杀人时用的凶器,是你们前朝皇帝赐给他们的宝物。”一个中年高僧从包裹里拿出三个白金钵。
太监将三个白金钵放在托盘上面,呈给何冬瞧看。
何冬挨个拿起钵看了看钵底,都雕刻着开朝皇帝御赐的几个字及玉玺。
年龄最长的高僧用天竺语道:“他们到了我们寺里要经书,我们向他们要官碟及国书。
他们就拿出这三个白金钵,说是奉皇帝之命来取经。我们说不行,你们国家现在是定朝不是开朝,你们骗人。
他们说你们国家一直是开朝,史上从未有过定朝。我们不同意。他们怒了,用三个白金钵打了我们的人,抢走了待修改的经书。”
译官一句句的翻译。
文武百官听得火冒三丈,更何况是定朝的开国皇帝何冬。
年长的高僧又说了此行目的,道:“他们杀死了三十五个生命,我们带来了这三十五个生命的灵魂,他们必须要道歉。他们抢走的是有错字的假经,还到处传播,佛祖会降罪给他们与听了经的人。”
译官翻译之后,细说了天竺国寺的寺规。
原来天竺国寺为了向天下各国传播大乘佛经,还不想让世人曲解大乘佛经的意思,许多年前就立下严格的寺规。
天竺国寺凡是去外国传经的僧人,必须将经书倒背如流,默写时不能错一个字,还得懂每句经文的意思。
从外国来的僧人若要取经书,必须持有国书及经各国的官碟,这样天竺国寺才给赠送由经过九九八十一名僧人检查过没有一个错字的真经。
“难怪天竺国寺佛威浩荡,千年来都是天下僧人向往的地方。”
“天竺国寺才是真正的寺院。”
文武百官已经对天竺僧人深信不疑。
何冬看着二十几个天竺僧人把骨头坛子摆在了殿中央念着经祈祷,听着文武百官大骂长安寺三僧无耻凶残,心里气得真是恨不得把长安寺三僧抓来凌迟处死。
早朝散后,天竺国寺的二十几个僧人跟天竺国使者商议,决定要离开长安前往开封,阻止长安寺三僧传播假经。
天竺国使者摇头道:“不行。你们去了就是送死。”
他费尽口舌才把天竺国寺的二十几个僧人说服多留了几天,直到何冬一直没有动静,长安寺的僧人也不出现,实在气不过去,就不阻止了。
于是天竺国寺的二十几个僧人骑着马由二百名定朝御林军护送出了长安城,前往已经聚集了定朝佛教十几万信徒、香客的开封。
在这些僧人走之后,河北道的几个寺院就遭到了曾到开封听了几天经的香客信徒的围攻。
香客信徒认为被佛教深深欺骗了,听得是假经,会被佛祖惩罚,以后会下十八层地狱,愤怒之下就放火烧打砸。
李晶晶得知此事时已是四月初,再过几天就要给邓区亮做部分切除肝手术。
李欢道:“小姐,天竺国寺的僧人昨晚就在洛阳城外的树林夜宿,给死去不安的灵魂念了两个时辰的经,有许多百姓怜悯他们,给他们送去了吃食。”
“那么说开封马上就要大乱了。”李晶晶莫明的心惊肉跳。心里祈祷何敬焱一定要平安。
李欢道:“通力大师去见天竺国寺的僧人被百姓骂走了。”
李晶晶摇头道:“通力还没离开洛阳?他怎么不早去开封阻止三个大和尚讲经?”
李喜开口道:“小姐,佛教提前终止讲经,那就等于承认杀人抢假经。”
李晶晶蹙眉道:“那也比当着十几万人的面让天竺国僧人指成杀人凶手盗假经的好。”
李欢竟是有些幸灾乐祸,道:“长安寺的和尚都是又坏又蠢还贪心,要是有小姐的两成聪慧,也不会弄成这样死结局面。”
李炳将李晶晶叫到了书房,缓缓道:“晶娘,天竺国对于边境士兵提出的赔偿当中有你的三张药方,你可知是哪三张?”
李晶晶坐下来,挑眉道:“不就是上个月佛教在医药比头一天向道教提出比试奖励的去斑膏、羊乳玉肌膏、蚁虎再生骨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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