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瞪大眼睛道:“啊?有喜欢的女生了?谁啊,何方神圣,还是哪个洞的妖精?”
陈齐笑着拍了拍女友的头,“我只是随便说说,假设而已。”
一路嬉闹地很快就走完了这段路程,陈齐回到家,哥哥因为疲累的关系已经睡下了,陈齐无聊地打完游戏,往床上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的时候是早上7点。
其实他还想多睡会儿。
可是妈妈敲门敲得叮咚作响,“快起床啦,吃早饭啦。”
饭桌上就伯伯在看报纸,陈齐随口问:“我哥呢?”
“昨天大半夜就出门了,肯定又是有急诊。”
“大过年的都这样,真累啊!”
陈齐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没选择学医。
伯伯却抬起头来对陈齐说:“让你哥哥当初不要学医,他非要学,而且学了我最不想他学的神经外科。”
妈妈叹了口气,“小墨这孩子心眼太实了,他是在为他妈活呢。”
说完抹了抹眼泪。
这样无意的话题显然过于沉重,妈妈脸色显得有些无措。
伯伯把报纸叠了又叠,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粥。
气氛沉静而压抑。
陈齐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主要是因为,以那样一种方式离开人世。想忘记,是永远不可能的。
大家吃完饭,伯伯交代了几句,就拎着公文包出去了,门口黑色的轿车等着,估计又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
妈妈去帮哥哥房间做收拾打扫,陈齐本来在院子里喂鸟,却被妈妈急促的叫声一惊,放下手中的鸟食,往哥哥的房间一路小跑过去。
一进门,见妈妈好端端的,屋子里也干干净净的,“妈,你一大早大惊小怪的干吗呀,刚才搞得伯伯又伤心了一回,现在你又吓我!”
“你看……”
妈妈走到哥哥淡灰色的枕头边,掀开来,是一本白色的本子,有点陈旧的感觉。
“不就是个笔记本吗?”
妈妈却是絮絮叨叨,“哪里是笔记本,是画本,我也是今天第一次看到,我想起来了,你哥哥高中那会儿好像是画过一阵画,中午喊他吃饭他都没空吃,一个人在写字台前画东西……”
陈齐不以为然,妈妈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把那本子递给了他,陈齐忍不住嘀咕道:“没想到我哥还会画画呢……”
掀开第一页,陈齐便看见一幅画,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白色衬衫的女生站在马路上。
没有任何文字。
第二页,女生的穿着相似,却是趴在桌子上。
第三页,女生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在操场上笑着。
第四页……
第五页……
陈齐拿着画本飞快地拨弄着,竟像是画里的人在演绎着每天的生活,穿着的款式,衣服的颜色,没有几个是雷同的,人却是同一个,生动得像是在眼前走动着,笑着。
人在画中走,心在画中人。
陈齐最后将画本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像从未有人发现。
他相信,这些沉寂在时光里微小的秘密,就算无人能看到,也终有一天,会生出枝叶,开花结果。
一生一世一双人
夜已深沉。
可他却失眠了,最近太忙,接连去外地会诊手术,今天难得抽出一天时间陪妻子到海边散步。
看见她开心地在海风中嬉戏奔跑的样子,身心疲惫仿佛全部散去。
只是她却有意无意地嘀咕起他来,“你是不是心里只有那些病人,没有我呢?”
他伸手想搂住她不安分的肩膀,还没有回答她,她便调皮地一转身,让他落了空,笑道:“跟你开玩笑的啦,知道你很忙,不过,有一句话,你总该弥补给我吧?”
【“文】他看着她晶亮的眼睛,顿时明白了过来。
【“人】是那三个字……
【“书】就是结婚当天,他没有说的那三个字。
【“屋】她问他为何不说,他当时顺口回道:“感情的事何必挂在嘴边。”
他不习惯吐露爱意。
就算吐露,也是浅浅淡淡,远不如内心的浓烈。
可是此情此景,他并不想让她失望。
他看到海滩上的贝壳,白色的,带着褐色的花纹,他垂首捡了起来,握在手中,仿佛还带着海的味道。
她见他专注地看着贝壳,好奇地走过来问他:“这贝壳很好看吗,你盯着看这么久?”
他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她美丽的眼睛,“不是贝壳好看,是这个贝壳两瓣还在一起,没有被海水冲散。”
她看着那贝壳,低声道:“这是注定在一起的。”
他牵着她的手,手中仍有细细的沙粒,说着他不擅长的情话,“就像我们一样。”
是啊,这辈子注定要在一起的……
白墙红瓦的平房,白色的墙上很多花花草草的彩画,天真浪漫,这是绿兰村里唯一的幼儿园。
30个小朋友唧唧喳喳地坐在下面,看着白色的讲台前,站着的那个身着黑白套装城里来的小男孩。
老师俯身和小男孩说着话,笑容满面的样子鼓励着,小男孩儿却始终不敢抬起头。
“哈哈……是个哑巴。”
“他没有舌头……”
下面调皮好动的小男孩叫着。
可纵使是这样,那个站在讲台前漂亮白净的小男孩也没有抬起头来,眼睛始终低垂着,离他最近的老师也只能看到他微微发颤的长长的睫毛。
“他叫江子墨,小朋友们热烈欢迎新同学。”
下面的小朋友拍着零散的掌声。
最后这个叫江子墨的小男孩被老师安排坐在中间的位置。
只是还没来得及坐下,小板凳便被身后皮肤黑黑的小男孩一脚踹翻了。
教室里传来阵阵笑声,虽然他没有摔倒在地,却还是一声不吭。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是煎熬,小朋友们有意无意地推倒他,抢他的文具,司空见惯。
可他始终低着头。
没有人和他说话。
甚至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在一起。
和他同桌的小男孩,还在课桌上画了一条长长的分割线。
在这里,没有人喜欢低着头不会说话的他。
直到那天,他的生日。
幼儿园的老师照例给班级里过生日的同学开生日会,他生日那天,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叫姜唯的小女孩。
老师说:“同年同月同日生……”
教室里做了彩条挂了起来,很是热闹的样子,他和那个小女孩都戴上了写着生日快乐的皇冠形状的帽子。
小女孩主动问他:“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他有些躲闪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靠近他,他却是低头不语,脸憋得通红。
他的沉闷换来了小女孩的不解。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小女孩没有因他的沉默退却,而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拿起讲台上的一支红色水彩笔,在他颤抖退缩的手腕上画起了歪歪扭扭的手表,一点也不好看。
“这块表送给你做生日礼物。”
她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暖和得像一块软糕。
教室里小朋友闹哄哄的声音像是在嘲笑小女孩的行为,老师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姜唯同学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江子墨同学,你应该说声谢谢呢。”
在一片嬉闹声中,他看着手腕上那块画得歪七扭八的手表,第一次头微微抬起,便看到了小女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透过这双眼睛仿佛光影缤纷地重叠在了一起。
入学第一天,巷口处,他微微侧头,与这双眼睛转瞬对视,眼见她惊恐无比地飞快逃离,他忍不住浅笑起来。
学校的走廊里,他们各自夹杂在人群中,周围满是同学的嬉闹声,他看向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也回望着他,点头,没有任何言语,短暂的只是一眼,只是匆匆。
文具超市,架子上摆放着笔记本和文具,他和她只相隔一个架子,他第一次听到她真实的心声,年少的心中虽是欣喜不已,却在缝隙间,看到了她的那双眼睛猛然抬起,满是伤感又倔犟的神采。
若干年后她到医院找他,敲门而入的一瞬,他微微侧首,看到了她那双略显生疏的眼睛,他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开来,笔头倾斜滑在纸上画出一条弯曲的线。
外面昏黄的路灯照在厚重的窗帘上,依稀有着余光,江子墨看着身边妻子熟睡的模样,笑了笑,虽然他的胳膊已被她枕得发麻,想起今天还没有说出口的三个字,可她好像已经不计较了,他静看着她,那样近,近得能听到她每声浅浅安稳的呼吸,她并不知道,他在海滩上拾捡起贝壳时,心中涌起的第一个念头,犹如那冲不散紧紧相连的贝壳,“小唯,你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全书完
(注:本文来自追梦的风筝,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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