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丹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挂住我的胳膊,猛点头,“对啊,对啊,还是小唯说得对,下次咱们买通保安进来,早点来,最好带个烤肉架,在操场上烤点羊肉串鸡翅膀吃吃。”
林珍珍崩溃地拍了拍脑门,停止了哼歌,“拜托,小丹,你以为自己是阿凡提啊。”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车里热闹得仿佛还是在KTV。
正如辛潮所说,怀旧……那天我们四个人坐在车子里绕路,回忆了很多高中时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个人说到过去,都仿佛比置身当时更声情并茂。
我们为了躲避政教处主任一起翻过墙,我们在课堂上传纸条诉说着各自的心事,我们在自习课上听音乐看小说互相放哨,我们总是吃同一样东西,撑得肚子圆圆的被大家一起叫吃货,就连上厕所,我们都形影不离……
谁没有傻傻的一段青春,而那段傻傻的青春,怎么会少了傻得可爱的那几个人。
哭过,伤过,痛过,又怎么样。
幸好,我曾经拥有过你们的友谊,如今依然拥有。
晚上到家的时候,爸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回来,老妈让老爸赶紧挪地儿,沙发中间空出个缝隙来,拍着沙发垫道:“唯唯,坐这儿来,有话问你。”
我见这架势,这两人要找我谈话还非把我拉坐到中间做夹心饼干,我心里正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我妈却像是等不及了,拍沙发垫拍得砰砰作响,“赶紧过来,你还怕我们吃了你不成。”
我这才识趣地挪快了脚步,一屁股坐到了他们中间,我妈跟我这个亲闺女也不客气,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切入主题,“你是不是跟那个江医生有过什么?”
我妈太高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一点缓冲都没有,劈头盖脸地又冲我一阵吼,“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跟人家谈过恋爱,完了被人家甩了?”
我脑子里飞快运转着该怎么回答,我爸见我不吭声,也有些着急,“唯唯啊,我们是你的爸爸妈妈,是你最亲的人,你有什么事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场面一下混乱了,我知道一旦捅出来不说个清楚,他们是不会罢休的,尤其是我妈,肯定跟我没完没了,最坏的情况是她强大的好奇心会让她做出极不理智的行为,比如去医院找江子墨问个清楚,到时候恐怕场面就会很难堪了,我摆了摆手,让我妈不要激动,“妈,你别乱说了,我跟他是高中同学,普通朋友就是,只不过……只不过我当年喜欢人家,他对我,没什么感觉,哪有什么谈恋爱被甩什么的。”
“什么?你高中时候就敢喜欢人?你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玩这些小花样,啊?”
我觉得我妈真是有乾坤大挪移的本事,从刚才那个话题一下跳到我早恋的问题上来,我咽了下口水,不免焦躁起来,“妈,你是要我怎么样嘛,现在我没对象,你恨不得天天给我拉一堆公子哥相亲,我上学时候只是暗恋,暗恋别人,又没跟人牵着小手到处招摇,怎么就不敢了,难道我连自己的主观意识都不能有?就连大学都不肯让我谈恋爱,毕业了却恨不得立刻从天上掉个王子下来把我这个老姑娘给领了,你觉得你的愿望会不会太功利了点。”
我妈却是眉毛一扬,不服气道:“我还不是为你好,读书的时候就该好好读,不读书了就该好好找个男人嫁了,什么阶段干什么样的事,年纪轻轻谈恋爱有什么好结果啊?小男孩能给你买房吗,能让你坐上轿车吗,还是你在商店看中喜欢的东西能立刻买给你?你啊,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白眼狼,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我说的话,我们还不是为你好。”说完喘了口气,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接着来,“你高中那会儿,我哪一天早上没给你做早饭了,就是希望你能有精力好好读书,结果呢,你扒拉两口就走了,早上起来除了照镜子就是照镜子,不知道要穿哪件衣服好,冬天那么冷还死活不穿保暖裤,现在想想,我真是伤心,你那会儿那个表现,我早该想到你是有了早恋的苗子了!”
我感觉心里有团火在冒,直接撇开我妈,问我爸:“是谁告诉你们我喜欢江医生的?”
“尓豪啊。”
我就知道……知道是他。
我妈想起自己的主题,猛地拽了下我,“你说,你今天说清楚,你是不是还喜欢你那个同学?”
“人家都快结婚了,陆尓豪那个长舌头没跟你们说吗,我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我妈狠狠地捶了我一把,“白眼狼啊,还是个没出息的白眼狼。人家又不喜欢你,你死乞白赖地喜欢人家做什么,还好意思跟我这么大声!”
我再也无话可说,站起身去房间收拾行李,我妈还在客厅骂骂咧咧,我爸在一旁劝慰,抚平她的情绪,过一会儿,我爸就进了我的房间,见我在拉箱子的链条,我爸坐到我床边,直到见我收拾妥当,才招呼我,“唯唯啊,坐到这儿来,爸爸跟你说点话。”
我坐到爸爸的身边,我爸拍了拍我的脑袋,宽厚的大掌在我后脑勺来回抚摸,这是从小到大他和我聊天时的必备动作,我知道我爸是来安慰我的,他一直在家里扮演着好父亲好丈夫的角色,用尽全力地爱着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唯唯啊,爸爸好久都没跟你坐一起聊天了,是吧?其实爸爸一直以来都是支持你的,上学那会儿的事情咱们就先别提了,咱们今天就说说你的终身大事,我呢,跟你妈妈的看法不太一样,你也知道,你妈妈她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有出息,她就恨不得你能比他们更有出息,如果你差了一点点,她也不会满意。所以说,她对你的归宿问题,才会要求那么多那么高。你也不要去怪她,她就是希望你过得比别人好,比她好,起码不要在钱上面吃苦头,你明白吗?爸爸呢,其实对你的要求很简单,你只要找到你愿意嫁的人就够了,有没有钱,家世怎么样,读过多少书,这些都不重要,一份真诚的感情比什么都来得可贵。”
“爸爸,你真是这么想吗?房子车子票子都没有,你也会同意?”
“那些都是浮躁社会下的人云亦云罢了,现在的人,很多都不懂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所以很多人都跟着别人的脚印走,看见别人要什么自己也要,那就成为别人思想的奴隶了,爸爸呢,不希望你也活得糊里糊涂的,很多东西跟风了只会让自己吃苦头。你这么大了,其实很多东西都要靠自己的心去思考,别人就是别人,没有人能替代你过生活。”
我笑了笑,把头倚到爸爸的肩膀上,“妈妈要是知道你跟我说这些,估计要跟你吵架了。”
爸爸拍了拍我的手,“你呢,记住爸爸今天跟你说的话,要开开心心的,不管是工作上,还是感情上的事情,都要开心,有不开心的事情,忘不掉的话,不去想就好了,人要学会豁达。人生在世就像是一场旅行,也许走一辈子,什么都得不到,但是,你只要在最后回味的时候,觉得得到了幸福,那就比得到一切都要珍贵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谢谢爸爸。”
爸爸走后,我把门轻轻地关上,靠在门边,今天已经痛痛快快地哭过了,我不想再多流一滴泪,关上灯,我看着自己暗暗的小房间,想起爸爸的那句话,“忘不掉的话,不去想就好了。”我的嘴角慢慢扬了起来,把头靠在门上笑着,眼里再也没了刚才涌出的热意。
(2)
“彻底忘了他。”
“那你忘了吗?”
辛潮盘腿坐在我的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没说话。
“刻意地忘记一个人,也许是真正痛苦的开始,因为你有多想忘记,他就有多频繁地光顾你的回忆。”
我笑了笑,接着说:“所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些年我也这么过来的,没关系,所以你也不要担心我。”
“我以为你活得没我明白,没想到关键时候,你比我有大智慧。”
“怎么能跟你比啊,你整天研究那么多圣人语录哲学思想,我以为你快成仙了呢。”
辛潮乐呵呵地从床上跳下来,拽着我出房间,“走,咱们去超市买点火锅底料和菜回来涮火锅吃,趁苏晓鸥那个家伙不在。”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他一样小气了啊?”
“切,谁对我小气我就对谁吝啬。”
辛潮的话音刚落,我正拿包,门锁就咔嚓一声开了,辛潮大呼一声,“靠,不是吧,年刚过这小偷就上班啦,这也太敬业了!”
却见灰头土脸的苏晓鸥穿着大棉袄手提着个大编织袋站在了我们的面前,抹了一下嘴巴,冲戒备状态的辛潮和没反应过来的我龇牙一笑,“是我,你们是要吃火锅?”
辛潮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冲着我又是摊手又是跺脚,最后文静下来装模作样地对苏晓鸥客气道,“苏晓鸥,你耳朵被不明物体攻击了吧,我们要出去……看人遛狗,哪里有什么火锅呢?”
我有些奇怪,“苏晓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苏晓鸥把编织袋往屋子里一扔,门扑通一声关起来,累瘫得往沙发上一坐,眉头皱得相当苦大仇深,“别提了,早知道我就不去做造型了,最好鼻孔里插两根葱回家,你们不知道啊,我今年回去这形象,我们村的姑娘们都跟疯了一样全跑我家炕上来了,把我家过年的肉啊菜啊馒头啊全给吃光了,心疼得我……就连那些守寡的大妈也跑我家来蹭吃蹭喝,说我是名人,我就是个人名,最恶心的是,她们竟然说我长得像小沈阳,小沈阳有我眼睛大吗,我明明是梁朝伟,不过我也能理解,东北嘛小沈阳就是广大无知妇女的偶像啊,我不跟她们计较,可是她们怎么能说要跟我结婚呢,这不是强奸我的心吗,我在家待不住了,我得赶紧回北京来,我天天坐我们村头的拖拉机进城买票,好不容易买到了我爹还不让我走,非得让我在家给他生个崽再走,你说我,还不吓得屁股冒烟赶紧回来啊,我的个天啊!”
辛潮在一边鄙视得直哼哼,“还真当自己是村里一枝花了。”
辛潮懒得跟他多说,拽着我,“走,走,走,咱出去。”
我问道:“咱们是不是得出去吃火锅?”
辛潮当场呆若木鸡地看着我,因为苏晓鸥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了门口,为我们开起了门,“走,咱们一块去,正好我也饿了。”
辛潮拍了拍脑门,咬牙切齿,“苏晓鸥,你也不端起尿壶,照照自己脸盘有多大!”
结果苏晓鸥还是死皮赖脸地去了,两个人针锋相对一路到了火锅店,我怕战况会愈演愈烈,点完菜我就趁上厕所的空当去把账结了,结果苏晓鸥不够吃,又点了一堆,估计也是存心宰辛潮,辛潮和苏晓鸥吃饭过程中就没停止过拌嘴。为了完事后这两人不干架,我又装作上厕所把单买了,回来还被苏晓鸥讽刺我膀胱出了问题,我一忍再忍,直接披上盔甲做了忍者神龟,可就是这样,他们最后还是鸡飞狗跳不得太平,搞得火锅店老板出动胖厨子出来轰我们。
从火锅店出来,两个人一路吵到了家,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不禁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是我回来的第一天,乱糟糟的序幕就已经拉开了。
工作也从开年来就变得繁乱了起来,到元宵节我几乎没有几天不在加班,好不容易熬到元宵节那天放假,我和辛潮刚从商场溜达完,正准备去健身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我随手一接,原本就想着是骚扰电话,对方开口两句我就挂断了的,没想到却是姜鹏。
“我在北京呢,你家在哪儿,我找你玩去。”
“我……现在在外面呢。”
“这么小气啊,老同学来找你,你就是再忙也得抽空招待一下啊。”
我心里有些奇怪,“你跑北京来干吗?”
“我是做艺人经纪的,恰好在北京呗,别废话,赶紧告诉我地址,我好买点吃的带过去。”
告诉完他地址,辛潮见我面色有异,“谁的电话?脸色都不对了,难不成是江子墨?”
我想了想,拽着辛潮就到街边打了辆车,“你陪我回家一趟,待会儿我一同学过来。”
“同学?我看不是普通同学吧。”
“我高一的同学,高三追过我。”
辛潮乐坏了,跟捡到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眉开眼笑,“好家伙,今天晚上又有大戏开演了,而且登堂入室啊。”
“我还没说完呢,人家有女朋友了,是个美国人。”
辛潮白了我一眼,“切,我还不懂这帮男的什么心思,旧的不如新的,等新的用成旧的了,又开始怀念旧的,不过不管新旧,男人是年纪越大,越想那个最旧的,就是第一次让他动心的那个女人。我可是情感专家,我还会看错?”
“得了吧得了吧,要不然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别给我裹乱。”
“那哪成啊,好戏即将上演,你还想驱赶观众不成,太没天理了。”
我揉揉眉毛,最近怎么就没一件让我闭着眼都能没心没肺干完的事呢……
姜鹏来得还挺快,我们到家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坐在沙发上和苏晓鸥聊起天来了,姜鹏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穿着很休闲,辛潮捅了捅我,“你同学怎么长得特像泡菜国的男明星啊?”然后主动跑过去介绍,“你就是小唯的同学吧,我跟小唯是穿连裆裤的姐妹,也是同事,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
我拽了下辛潮的胳膊,苏晓鸥却比我更看不过去,一点也没给辛潮留面子,“哼,装模作样的,还指教,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每次对我不是打就是骂,见到帅哥就立刻由妖怪变人啦!”
辛潮气得把包往沙发上一摔,却还是面带微笑,一屁股坐到姜鹏面前,女人味十足地对姜鹏说:“你不要见怪,我们每次都是这么对话,这样有利于他的老年痴呆症快速好转,这是刺激疗法。”
姜鹏冲我咧了咧嘴,“你的室友还有朋友……都好有思想,好有个性。”然后拿起桌子上的袋子,“这是我给你买的糖炒栗子,我记得高中那会儿你挺爱吃的,老在那口铁锅面前打转。”
“谢谢你,我去给你倒杯水。”
苏晓鸥对我平静一笑,摆摆手,“不用了,我刚才已经给姜兄倒了我的橙汁了。”
辛潮白了他一眼,“你既然这么大方干吗还要加个我的,你生怕小唯不知道,你是在暗示她要还给你吗?”
苏晓鸥不理她,扭头冲姜鹏一笑,“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煮碗面,最后摊个鸡蛋怎么样?”
就连我都觉得气氛不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推了推苏晓鸥,“你脑子坏掉了吧,你竟然舍得让人吃你的鸡蛋,就连自己吃,你都说要咬咬牙跟自己较半天劲。”
姜鹏完全搞不懂我们三人世界的语言,只挠挠头干笑,“你们还都挺有意思,姜唯,我就是来看看你,有点话想跟你说,不知道方不方便去你房间?”
辛潮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老母鸡要下蛋。
苏晓鸥是个人精,倒会察言观色,直接对辛潮说:“少在这里做电灯泡,你去姜唯房间,我回我的房间,你们俩……就在客厅说吧。”
说完话后拿起那袋糖炒栗子就往自己的房间走,辛潮瞪大眼睛想骂苏晓鸥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人东西占为己有的行为,却还是忍住了,看了我一眼,“那我先去你房间玩玩电脑。”
我抚着脑门一阵尴尬,这个死苏晓鸥我以为他会帮我呢,他说的话和姜鹏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吗,而且连拖延的时间都没有,我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是却没什么办法。
“姜唯,你……你还没男朋友吧?”
“呃。”
“要不,你看咱们俩能不能试试,我的意思是,给我一次机会。”
我低垂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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