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无梦,夏月餍足地睁开眼,才发现日头西斜,已经到下午了。耸耸鼻子,闻到房内有好闻的食香,肚子也应景地咕咕叫起来,夏月翻身下床,走到外间,就见桌上用紫色灵力结界罩着一个托盘,原来香味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夏月笑了笑,转眼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高高的身影,于是挠挠头,跑去洗漱一下,坐到桌边开吃。
屋外一直安静等候的玲珑听到声响,便悄悄推开房门看了下,夏月叼着一块桂花糕看她,玲珑见状,赶紧走进来,便给夏月斟茶,边笑道,“九小姐起床了怎么也不吩咐一声,玲珑好进来伺候。”
夏月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将嘴里的桂花糕咕咚咽下,摆手,“我自己做得来么。玲珑你不用天天等在这里,有事我会叫你的,你忙自己的事就行了。”
玲珑笑着点头,又说道,“九小姐,已经下午5点了,您吩咐的草津汤泉已经准备好了,您是吃过就过去么?”
夏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惊讶,“都五点啦,怪不得这么饿。中午高高他们都吃过了吧?”
“是的,中午几位守护神大人跟九小姐的门下,与上神以及其他几位公子小姐一起吃的饭。”
夏月想了下,才意识到玲珑说的门下应该指的是小海他们,笑了笑,也没说什么,问道,“没出什么事吧?爹有没有又欺负高高?”
玲珑笑着摇头,“没有,午膳的时候气氛很好,上神与高大人还喝了不少酒,似乎很是高兴。高大人喝多了酒,如今在屋里休息。”
夏月点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高高还挺让爹满意的,笑,“敢跟爹喝酒,不醉才怪呢。”
又说了一会话,夏月吩咐玲珑去拿换洗的衣服,以及之前银鹭白鹭拿来的香氛花瓣什么的,先去草津汤泉那等着,便蹦跶去了高高的屋子,高高醉酒的样子呢,嘿嘿,可要好好看一眼。
“嘎吱……”夏月轻手轻脚地推开竹屋的房门,先探个脑袋进去左右看看,发现屋内没什么动静,便将门缝推大了点,踏脚进去,又弓着背,小心翼翼将门推上,踮着脚尖,到了高高的竹榻上。
平时一贯冷峻的高高,此时安静躺在竹榻上,一手垂在塌下,一手随意搭在胸前,浑身少了冷冰冰的气息,没有了那层淡淡的疏离感,睡梦中的高高,倒更像个气质温和的俊美男子,挺翘的鼻梁,深陷的眼眶,剑眉,薄唇,轮廓分明,夏月暗叹,啧,好一个人间少有美男子啊。
高高因为醉酒的关系,脸颊还有些微红,随意躺着的姿势无比潇洒无比慵懒,碎碎的头发撒在额前,身上是白色的衣衫,衣角衣摆就这么散在青色的竹榻之上,夏月看着直流口水,哇啊,高高此时毫无防备啊,偷袭他,应该不会知道吧。
想着,色胆包天的夏月居然真的就蹲了下来,往竹榻边挪了挪,正好与高高的脸正对着,夏月鼓了鼓勇气,抬起手,颤巍巍地先在高高面前摆了摆,发现没反应,于是胆子又大了些,蹲着身子又挪了两步,夏月微微抬起膝盖,往高高脸上轻轻吹了口气。
榻上的高高似乎依然没有感觉,还是平静睡着的样子。
夏月蹲着看了良久,确定高高不是在装睡,才兴奋地往前又凑了凑,此刻已然与高高快鼻子贴鼻子了。夏月眨眨眼,抬手戳了戳高高的脸,没反应?好,行动!
于是……夏月闭上眼,鼓足勇气开始撅起嘴巴,往高高的嘴角,凑啊凑,凑啊凑。
“啾!”成功亲上,夏月心中给自己鼓掌,夏月,你太棒了!做得好!话说,高高的嘴角有高高的气息呢,哎呀,心跳好快啊……
夏月兴奋地收回嘴巴,睁开眼,就……愣住了,为什么呢?
此时高高睁着好笑的眼睛,眼中异光流彩,挑着嘴角看夏月,“月月,偷袭我?”
夏月一惊,往后一退,没提防自己是蹲着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顾不得痛了,赶紧摆手,“没有,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高高笑着抬起一只手垫在脑后,“哦?那是我的错觉了么?”
夏月爬起来,点头,认真点头,“嗯,你的错觉。我没有亲你!”
高高笑意更深,语调懒懒地,问道,“嗯?月月没有亲我是么?”
夏月囧了,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但是依旧脸红故作镇定地点头,“呃,对,是的,没,没错。没有。”
高高没有说话,依旧笑着看夏月,另一手拍了拍身下竹榻空闲的地方,示意她过去坐下。
夏月当然不可能过去了,红着脸看左右,心虚地说道,“那个……我走了,再不去汤泉净身就来不及了,你,你休息吧。”
说完扭头就跑。
“月月,”高高喊了一声,夏月扶着一扇竹制的东西回头看他,“门在那边。”
夏月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扶着的居然是窗棂,霎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嗯,那个,这个,这里出去快一些,我,我走了!”话音刚落,高高就见夏月嗖地一声,踏上窗台一个箭步就蹿出去了,留下一个满是羞涩与难为情的背影。
高高笑着摸摸嘴角,夏月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其实只是想看看月月想做什么。一开始以为她要作弄自己,又是吹气又是戳弄的,不过没想到,居然是想要亲自己一下,真是有趣。
睁开眼就看到闭着眼,满脸的兴奋,高高忍不住又笑,偷袭自己一下这么开心啊。
在竹榻上又躺了一会,高高忽然想起,月月刚刚说要去净身的吧……呵呵,净身,高高眼眉一挑,从竹榻上起身,走出竹屋。
那径直走去方向,可不就是草津汤泉么……
十三、偷袭
夏艳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十四、草津汤泉
十四、草津汤泉
夏月蹿到汤泉那儿的时候,把玲珑吓了一大跳,“九小姐,您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还是不舒服?”
夏月缓和了一下心绪,深呼吸一下,道,“没事,跑的急了。汤泉准备好了?”
“嗯,九小姐吩咐的花瓣与香粉也放入池中了,是现在就用么?”玲珑笑着答道。
“嗯。”
于是玲珑上前帮夏月将衣衫脱下,夏月裹着一条大大的白色浴巾,光着脚走到了纱幔围绕的汤泉的池边,池中水雾缭绕,有阵阵好闻的香味弥漫在空中,夏月拎着浴巾,站在池边小心翼翼伸出脚尖试了试池中的水温。
玲珑笑着从后面走过来,将装着毛巾皂角等的竹篮放在池边,说道,“九小姐,水温偏热一些,除了您吩咐的花瓣香粉,我私自做出,放了些活血的草药在里面。”
夏月觉得这水温还不错,便松去浴巾,由玲珑扶着胳膊踏入池内,待完全坐入池内,夏月才舒爽地长长吁了一口气,“呼,好舒服。玲珑你怎么想起来要放些活血的草药在汤泉里的。”
玲珑边整理池边的东西,边说道,“今日见九小姐气色不大好,脸上血色全无,手脚又冰凉,这才私自做了主意。”
夏月笑着点头,“你倒细心。对了,有没有清酒小菜什么的,给我弄点来,方便么?”
玲珑放下手里的东西,问夏月,“院子里埋着九小姐以前酿的桂花酿,再配些海带丝来,行么?”
夏月眼前一亮,“哦?居然还有桂花酿,要的要的。海带丝让放点蜂蜜和醋,凉拌来了吃。”
玲珑笑着应下,随即出去吩咐人弄酒和小菜去了。
夏月搓了搓身上,趴在池边发了会呆,随后将头发散下,准备洗头发,就感觉身后伸过来一双手,轻轻捞水帮她把头发打湿,揉了揉她的头皮。
夏月舒服地闭上眼,道,“玲珑,你去的好快啊!我要的酒弄好了?”
身后人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夏月只觉这手的力道适中,按压在穴位上的时候异常舒适,整个人麻酥酥,好舒服呀,笑道,“玲珑,没想到你按摩还有一手呀!是不是常伺候哪个姐姐练出来的?”
身后人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夏月听到了淡淡的笑声,心中警铃顿响,猛地回头,就见高高淡笑着半蹲在池边,一双手伸出。
“呀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半空,震得四周的纱幔悠悠翩翩,汤泉后头的树林中更是一阵鸟兽四散,夏生抬头看了看,对身旁的齐红莲道,“红莲,我似乎听到什么诡异的声音。”齐红莲正被夏云夏田几个围着吵呢,便随口说道,“你听错了吧。”夏生摸了摸下巴,随后加入妹妹们的谈话中去了。
玲珑匆匆忙忙跑入草津汤泉池旁,就看高高笑着躲开夏月掀起来的水幕,夏月一边拿花瓣什么的往自己身上盖,一边恼羞地骂,“大色狼!出去!坏蛋!再不理你了!坏蛋!坏人!”
高高笑着化开水幕,一叠泉水落回池中,带动池中水波动荡,夏月惊得完全缩进池底,冒着半个脑袋怒瞪高高。
高高忍不住大笑起来。
玲珑稀奇地看一向冷冰冰的守护神大人居然笑得这么开朗。
“玲珑,把他赶出去!快点!”夏月见玲珑出神,红着脸催她。
“啊?哦!”玲珑这才想起来,赶紧走过去,“高大人,九小姐此刻在净身,不方便男子入内的,还请您到外面去等吧?”
高高笑声渐渐停歇,不过嘴角依然带笑,朝夏月挤挤眼,别有用意地说道,“那月月你好好泡,我去给你挑一件好看的衣服。”说着还在好看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夏月冒着个脑袋使劲瞪他,心中懊悔不已,自己干嘛没事跑去看他醉酒的样子啊,还抽了风居然偷亲他,被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净身,跑来戏弄,讨厌!
玲珑送高高出去,回来后就见夏月还缩在水里呢,便笑着说道,“九小姐,没事了,高大人已经回去拜月堂了。”拜月堂,是夏月的院子。
夏月松了口气,又从水里冒出来,玲珑拿起皂角,道,“我给九小姐洗头吧?”
夏月嘟着嘴巴,缓缓游过去,靠在池边,让玲珑洗头。
正出神呢,就听身后玲珑噗嗤一声笑了,夏月不解,回头看她,“笑什么?”
玲珑忙把夏月的头往回推了推,道,“小姐别回头,皂角沫子会弄到眼睛里的。”
“哦。”夏月乖乖扭回头,就听玲珑笑道,“玲珑是笑啊,九小姐与高高大人真有趣,本来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居然会跑来偷看小姐洗澡,这要被雪云巅的姑娘们知道了,可不知道要怎样伤心了。”
夏月更好奇,“为什么高高偷看我洗澡,别的姑娘们要伤心?”
玲珑笑,“九小姐都忘记啦?高高大人在雪云巅一直受许多姑娘的青睐啊,很多人的梦中情人呢。如今做出这种登徒浪子的事情,不是要让姑娘们觉得心中失望么。”
夏月撇了撇嘴,“难道那些人不知道高高已经跟我定下了么?”
玲珑笑,捞起泉水,边将夏月乌丝上的皂沫冲掉,边说道,“那也不影响高高大人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啊,反过来说,跟九小姐定下后,魅力人气更涨呢。”
夏月心中对梦中情人这四个字狠狠唾弃了一下,皱着鼻子问,“为什么不降反增?没道理啊!”
玲珑拿毛巾将夏月的头发裹起来,帮她搓背,笑,“一心守护小姐的心思,哪个姑娘不敢动呀。”
夏月心中一动,扭头问玲珑,“玲珑,你在雪云巅多久了?”
玲珑似乎不明白夏月忽然问到这个,不是还是答道,“一千来年了,九小姐。”
夏月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凑过去小声问道,“那……高高可曾与别的女孩子……嗯,谈过那啥……?”
玲珑一时没反应过来,歪头看夏月,“那啥?”
夏月脸红,“就是那啥么!”
“哦,呵呵,没有,九小姐,高高大人一直心里就只有您一个,您就放心吧。”半晌,玲珑理解过来后,忍不住呵呵直笑。
夏月脸上发热,不过心中倒是酸味消散,满意地缩回池里,由着玲珑给她擦背洗浴。
此时,另一个小童女端着木质托盘,送上青色的细长酒壶,与红色的浅浅酒盏,还有一叠翠色生香的海带丝。
十四、草津汤泉
夏艳莫与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十五、登云大典
十五、登云大典
夏月心中欢喜,让玲珑将托盘放在水上浮着,边舒服地泡在热气腾腾的汤泉里,边拿起酒盏轻啜起来,池边还有一些充饥的吃食,因为净身过后便直接是登云大会,众人也来不及去吃饭,所以便先弄一些吃食垫肚子。
池内水雾,池旁纱幔,池外青森,鸟鸣兽吼,远远的有礼乐之声,也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淡粉花瓣,悠悠扬扬穿过纱幔,在水雾中晃晃荡荡了几圈,轻轻落到了夏月手中红色的酒盏中,夏月微微一笑,托起酒盏送到嘴边,连带花瓣一起喝下。
不久,净身完毕,夏月随意裹着一条大毯子回到拜月堂,就见高高坐在院中的石桌边,桌上一壶小酒,一叠小菜,正清闲地自斟自饮,见泡的湿漉漉红彤彤的夏月回来,高高便朝她轻轻一笑,“月月,吃过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点?桂花酿很好喝。”
夏月将身上的毯子拽了拽,瞪了他一眼,还为刚刚他的偷窥不满呢,道,“我吃过了。你中午跟爹爹没喝够啊?现在又来偷我的酒喝。”
高高笑,“月月自己酿的酒,自然不能放过。的确甘甜醇香。”
夏月得意,道,“那当然咯,你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
高高笑着摇摇头,端起酒盏喝酒,眼睛还别有用意地在夏月露出的白嫩小腿上瞄了瞄,夏月此时拖着木屐,露出圆润的脚趾,被高高一看,顿时脸上大热,又不好过去揍他,只能又恶狠狠地瞪两眼,跑回屋里了。
高高笑着摇摇头,继续喝酒。一旁,一个小童女脸红红低着头,端着色泽生香的吃食上前来。
不多时,雪云巅最高峰雪霁峰上的巨大古钟被敲响起来,暮色四合,古朴的钟声,平和雄浑,低回起伏在群峰之间,澄净又恢弘,震撼而神圣,似要洗涤一切世间的烦杂与苦恼。
这钟声要敲响108回,意在消除七情六欲中所存在的108种痛苦与烦恼。钟声响毕,便是登云大典的开始。
高高端着酒杯,眉眼含霜,却神情温和,淡淡啜着手中清酒,听钟声,一声声响起。
钟响50多回的时候,正斟酒的高高就听身后夏月的屋子“咯吱”一声响,知道是房门打开,便回身去看,就见那个叫玲珑的童女,扶出一个让他顿时有些眼花的女子。
此女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金色云烟纱,金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夏月笑盈盈地看高高手边的酒壶都溢出酒来了,还不自知,“高高,我的酒不好喝么?你要这样浪费?”
高高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镇定地放下酒壶,咳嗽了一声。
夏月挥挥手,让玲珑下去后,便拎着裙子,走到高高跟前,笑问,“好不好看?”
高高抬头看夏月,嘴角微挑,“嗯。”
夏月转了个圈,道,“我看床上放着这个金色云烟纱,猜是你挑的,就穿上了,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