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外,铁林的双手影在袖子中,正在微微轻颤!刚才紫青焰对视野狼的眼神,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有这种凶性。甚至·····还有可怕的多!
铁林深吸一口气,镇定的对一狱卒道:“把苏先生叫来。”
“是,老大!”
徽州城西紫竹园
紫竹苍翠,颇有些遮天蔽日之感,竹香清雅,透着微微冷冽。
“雪颜不是说,你是殊途世家的首席客卿么?怎么居住在这等荒无人烟的地方。”白凛战淡淡的笑,放眼望去,此地除了漫山遍野的树木与紫竹,便只有此处的一间小别院了。
这小别院不大,占地面积不足城主府的十分之一,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院前种着青竹,篱笆里野花开的正好。
“大哥的嘴怎么和五哥一样欠抽了?”
慕容雪颜淡淡回了一句,让龙狅在一旁坐下,倒了两杯茶。
白凛战无奈的摇头,“五弟就是因为嘴皮子欠抽,被我留在城主府看门了。”
“城主府,只留五哥一人么?”
慕容雪颜喝了一口茶,问道。
“怎么,难道还会有人把我的城主府拆了?”
白凛战反问到,随后不置可否的在一旁肆意坐下。也只有在此时此刻,他才真正的感到快活。
慕容雪颜嘴角扬起一抹淡笑,“只怕五哥脑子笨,看不好那天下人都垂涎之物啊。”
白凛战的神情一僵,愣了半响,才缓缓道:“你·····你·····都知道了?”
慕容雪颜嗤笑一声,“我看啊,五哥那傻子已经被苏问青带回江都,如今,该是成为阶下囚了。”
“不可能,凭五哥的武功,即便打不过,自保也绰绰有余。”龙狅在一旁插话道。
慕容雪颜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饮茶。
白凛战眉头紧缩,经慕容雪颜这一说,他的心已经沉了下去。因为他这个八妹,向来不会无矢放的!
他突然紧握茶杯,骨节泛白,瞳孔深处似有无形的漩涡。
“大哥,我要吃桂花糕。”
听到雪颜的呢喃,白凛战一愣,展颜一笑。
“是我疏忽了,七弟。”
龙狅连忙取出了之前在街上买的桂花糕,包裹一打开,露出里面的桂花糕。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光闻着,就觉得甜腻腻的。
慕容雪颜拿起一块桂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味道清甜而不腻,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好久没吃桂花糕了,味道还是这般的清甜。”
她甜甜的笑了,阳光照射在慕容雪颜的身上,透着一种谪仙般的出尘秀丽。
白凛战的心有了一抹无由来的疼痛。神情却反而变得冷淡起来。
“我这桂花糕就是在徽州城买的,你一直住在此地,怎么不上街看一看?”
慕容雪颜回眸淡淡的望着他,“故人不在,旧物无味。”
龙狅与白凛战都不再说话,记忆思极五年前。
那年,他们兄弟八人奇袭草原王庭,穿越死亡沙漠的时候,粮食和水都用光了,就在慕容雪颜即将奔溃的时候,白凛战取出了一块已经干裂的桂花糕。
兄弟八人,把桂花糕分成八份。也正是因为这干裂的桂花糕,重拾慕容雪颜生存的希望。
从此以后,她便爱上了桂花糕。
“雪颜,五年了,跟大哥回去吧,好么?”
慕容雪颜一声冷笑,“回去?你是要让我帮你打理城主府么?”
白凛战深吸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不!只是时机未到,待大哥君临天下,便带你踏碎这盛世山河可好?”
慕容雪颜展颜一笑,如三月阳光,消融了千年不化的冰雪。
“好。”
第84章 一契金兰()
苏问青走入牢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使得他皱了皱眉。
狱卒将他带到铁林面前,躬身道:“老大,苏先生带到。”
铁林当即赔笑的迎了上来,“劳烦苏先生亲自来这污秽之地,铁某惭愧。”
苏问青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知铁狱长让苏某所谓何事?”
铁林当即伸出手,露出‘请’的姿势。
“苏先生请随我来。”
苏问青点点头,跟随铁林来到笼子处。
笼子里,躺着一个人,此人披头散发,衣服破烂不堪,其左腿被啃食下一大块的肉,鲜血还在汨汨的流淌而出。
他的边上是一堆骨头,定睛看去,竟是一头野狼!
再看那人,借着明明灭灭的火光,那人眉目很是熟悉,竟是紫青焰。苏问青凝视了一会,有些沉默。
“苏先生,此人心性凶狠无比,对于画押,铁某实在是无能为力。”铁林低头沉声道。
画押,其实就是一个立案的证据,只要犯人在立据上画押,就能按律处置。
“无妨,打不了砍了他的手指画押吧。”
苏问青说完,淡淡的笑了笑。
紫青焰呲笑一声:“苏问青,你真行。都可以代替行政官审判了。公堂会审都直接略了。”
苏问青听到他这么说,猛地哈哈大笑,“行啊,我就等你这句话!铁狱长!跟老邢说一声,尽快公堂会审吧!”
紫青焰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吃其肉!
苏问青并未再看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一天后,京城刑部派人来到江都。
“江都知府刑森,参见刑部特使大人。”刑森恭敬的弯腰道。
在他面前,是一个骑着千里良驹,一脸风尘仆仆的中年人。此人是刑部派来传令的特使汪溪。
“奉刑部王大人手谕,犯人紫青焰见财起意,对孙玄杀人夺宝。命江都知府刑森公堂会审,并画押!半个月后,于菜市场斩首!”
汪溪说完,将手里的刑部手谕递给了刑森。
“下官领旨!”
刑森结果手谕,打开后又看了看,确认无误后,便笑这对汪溪道:“下官即刻公堂会审,劳烦特使大人旁听。”
他的心里却极为奇怪,刑部什么时候对一个杀人案如此上心?且摆明了要让紫青焰死!竟然只等半个月就斩首。一般不都是秋后处斩的么。
汪溪点了点头,他本就要在江都衙门待上半个月,半个月后,要亲自监斩紫青焰!
······
都说春花秋月是人间最美的风景,可春月呢?
“三哥。”她低低的唤着。
脚步声传来,行走间带来一缕清风,还有淡淡的紫蘼花的味道。
殷浅浅感觉蓝离澈的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他附在殷浅浅耳边,道:“小丫头,生辰都不告诉三哥,看你回紫蘼谷的时候怎么收拾你。”然后他抽回握着殷浅浅的手,下一刻,殷浅浅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戴在了脖颈。
“这是?”
慕泠涯看着那快通体剔透晶莹,晶蓝色淡而华丽,流光划过,一片温情般的缠绵。
他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有些怅然:“沧海天蓝玉,师傅找了二十年,却在这里被我遇见。当真缘来无意。”
蓝离澈挑眉,墨尘的药王么。
殷浅浅却迟疑些许,然后手抚摸上垂在胸前的暖玉。
一股暖意直抵心灵深处,缓缓流经最柔软的地方。
蓝离澈对慕泠涯道:“这玉当世只有一块,若想要,去找浅浅换吧。
不过……”
“千金不换,就算是哥哥,也不给。”殷浅浅调皮的说,手里握着那块玉,觉得心都暖起来。
慕泠涯摇头笑,无奈地说:“师傅要这个东西也是拿来玩,还不如给浅浅,浅浅体寒,留着有用。”
窗前月色照进屋子里,一束苍白的光柱,可以看见那光柱里飞舞的尘沫。
“浅浅,还记得我白天说的那句话吗?”
“哪句?”
“同心之言,其嗅如兰。”
“哥哥。”
“嗯?”
“若有一天,所有兰花都一一败落,若有一天,所以往事都一一展开,不知又是如何的一场因果。”
慕泠涯看着那个站在月光下的白衣少女,空灵的有些虚无般的寥落。
“身处这大染缸里,所有人事都在一一改变,最后面目全非。可是总有些东西,一直保持着最初的样子,在无人问津的角落,等待着人们去发现。”
“嗯。”
“跟我来。”他牵着殷浅浅的手,走过满室的蜡烛,深夜,客栈里静静地,似乎所有生命都在沉睡。
月亮弯弯,就像姑娘的眼,笑起来很是无害的天真。
“哥哥。”
身后有少女低小的声音。
“嗯?”
“没,没事……”
他轻叹:“别怕,我一直是在的,有什么,只管说便是。”
她兀自摇头。
“那便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浅浅,今夜我们便奉行古时的规矩,效仿先人的金兰之礼。你从见面起就叫我哥哥那我便做你的哥哥。”
细月微芒,好在晨光烨橪,暗无天日的夜色里,他们总能找到方向,不至于迷了前行的路。
荒芜的路途,星月陪伴已足够,人生就像一根蜡烛,在奋力点燃之后华丽寂灭,就像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带着无比绚烂的光芒与你擦肩而过。
而最后留下的,只是无限的苍凉,带着微微的冷冽。
就是那种冷冽里生成的袅袅烟雾,徘徊在指间,因而才觉得寂寞。
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在你的悲欢离合里不为所动,在你的淡然无争里兀自沈默,像是一泓清泉几缕流风,在暮尽夜来的时刻,还是无暇的伫立。
他可能告诉你,高地还在远方,这面旌旗却还在你的手中。
是啊,你要将旌旗插向高地。
于是你幡然醒悟,努力把前尘一一遗忘。
他或许还会站在烟火绚丽寂灭的那刻,沉默而温雅。
“我怕前尘不灭,后事如魇。当万般归寂,万物俱灭。”
有些时候,倒不如不做这个能窥视天机的星女,做个普通的人,纵情在山水雾里,双溪舟上。或许便不会遇见这个世界了。
可遇不见这个世界,该有多寂寞……
“我不俱刀剑,不惧天命,更不惧人心。”他似乎有些感想。“浅浅,若最后是那般归寂,我便会在这溯世之巅,叩问苍生!”
一语掷地有声,震耳发聩。
殷浅浅猛然止步,风撩起她的发。
“溯世之巅……”
“浅浅天天都在想什么呢,来,我们到地方了,这里宽阔。按照习惯,结拜的时候按人数各用一沓红纸写出每人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的《金兰谱》,然后摆上天地牌位,根据年龄的大小,依次焚香叩拜,一起读誓词。不过我生来便不知父母之名,我们便书上各自姓名生辰便好。紫筱,笔墨纸砚。”
随后而来的顾紫筱摆出笔墨纸砚,此情此景格外的庄重,都在用最庄重最慎重的心来对待这场仪式。
顾紫筱把竹简平摊在殷浅浅面前,然后执起她的手腕放在了最开始的位置。
殷浅浅行笔极其慢,却一笔一划写的极其任真。
写罢,两人交换金兰谱。
焚香,平举与头顶。
拜天。
蓝离澈看着慕泠涯和殷浅浅,嘴角上扬。
浅浅,我们都会守护你。
“清风弦月,万物圣灵为证。今,慕泠涯与殷浅浅结为异性兄妹,不求同生,亦不求同死。惟愿风雨同舟,千帆过尽享岁月长宁。”
“墨夜晨星,千般人事为鉴,今,殷浅浅与慕泠涯结为异性兄妹,不求同生,亦不求同死。惟愿荣辱与共,纵使万般寂灭亦不惧。”
月下的誓言,是流淌在岁月里最美的歌谣,飘飘瑶瑶丝丝入扣,随风舞,与水流。
插香,袅袅轻烟盘旋而上。一直飘到广寒宫边的玉树,嫦娥在遥望。
“浅浅。”
“嗯?”
“已是血脉相揉。”
“嗯,血脉相揉。”
“啧,浅浅不会有了哥哥就忘了你可怜的三哥吧?”蓝离澈开玩笑。
殷浅浅道:“怎会?三哥,浅浅永生不忘的。”
蓝离澈眉眼微挑,似要说些轻浮的话,突然脸色苍白起来,然后转身快步向院外走去,似想离开。
殷浅浅耳朵一动,急喊一句:“三哥?”慕泠涯察觉出异样,对顾紫筱使了个颜色,顾紫筱会意的拦在蓝离澈身前。下一刻,蓝离澈竟然有些要倒地的兆头,慕泠涯见此连忙急走过去,抓住蓝离澈的手腕:“我为你把脉,别让浅浅担心。”
本想抽手的蓝离澈却在后一句话说完停止了动作,任由慕泠涯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我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想去喝水。”
慕泠涯看着蓝离澈另一只手紧抓了一下他的衣袖,便明了了蓝离澈的意思,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嗯,确实,有些贫血,明早让紫筱熬顿鸡汤就好了。蓝兄我服你回房歇息吧,紫筱你负责把浅浅带回去,小心些,我一会回去。青澜和恒之,早些睡吧。”
交代完他便扶着蓝离澈走远,殷浅浅竖着耳朵仔细听,三哥的脚步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但他用离尘,可是精血过量流失……大概,三哥有什么灵丹妙药吧?还是明早问问吧,正好哥哥也在,应该能帮些什么。
顾紫筱却看的很清楚,蓝离澈的问题,不小。只是大家都不想让殷浅担心,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每个人的目光都有些沉重。
第85章 君身七重雪,天下谁可配?()
“你的精血几乎耗尽。”慕泠涯沉声说道。
“我知道。”蓝离澈答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可我还活着。”
“怎么会流失精血的?人体血液中,精血最为重要,你是放血了?却没看见伤口,那是……用了什么代价很高的武功?”
慕泠涯觉得一定是后者。
如果是后者,那么这种功法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了。
离尘。
离尘三千里,一步一天涯。
蓝离澈看着慕泠涯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么。”
“你们从哪里来?”
“敦煌。”
“敦煌?去那里做什么?还带着浅浅。”
“不是我要去那里,是浅浅,去的时候是我和五弟暗中保护,回来的时候是结伴而行。”
慕泠涯更觉得惊异:“西域这个时候冷的要命,浅浅去哪里你们怎生不拦着?”
蓝离澈扶额:“不是不拦着,是她要去的理由我们无法去拦。慕泠涯,你总会知道。”
慕泠涯沉默一会,然后点头。他说:“把这个吃下去吧,可以帮助你恢复过来。”
蓝离澈看着慕泠涯手里的小瓷瓶,道:“是什么。”
“千雨花。”
下一刻蓝离澈从容接过,打开瓷瓶,一株极其微小的风干的小花被倒出来,他扔进嘴里咀嚼。
“多谢。我这种亏损精血的毛病只有这东西能治,正愁去哪找这东西,没想到你竟然有。”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离家的时候带了些而已。”
“那么慕兄的家真是殷实。”
清晨总是这般快,在还来不及蓦然回首的时候,一丝瞑光悄然而落,继而山河大地开始星月隐退,旭日奔涌而出,壮丽炫目。
“我该回去了,你好生休息,浅浅不傻,想要让她以为你无大碍,便要真的无大碍。告辞。”
慕泠涯起身离开,带起一阵风,蜡烛终于燃尽,一缕烟雾生气,模糊了蓝离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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