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的士兵依旧恪尽职守的守在门口,不时有巡逻兵来过走过。
一袭紫衣飞快的掠过城墙,但士兵却浑然不觉。
那抹紫影速度极快,宛如一道紫烟翩然在屋顶上游走。他的轻功很好,每一步脚尖都会轻点一下,受力点往往是瓦片的正中间,所以发出的声音极轻。
渝州城内,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忘机楼、城主府、玄毒宗。这三个势力平时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的,如此相安无事了好些年。
玄毒宗中的老毒物欧驼子在听闻墨笺降世后就蠢蠢欲动,如今知道慕泠涯来到江都,他就想把这墨笺抢到手。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马至今未归,他一向谨慎,所有依旧耐心的等候。
如今他在宗门阁楼上遥望夜色,这毫无月光的夜色中,其眉毛也深深的皱起。
他的身体本就矮小,更是个驼背,身形显得极为佝偻。背上耸立着一驼峰,高高隆起,竟是高过了脑袋。
一道紫影悄无声息的从他面前掠过,他露出一丝冷笑,轻功发动追上紫青焰。
两人在夜空中急速飞掠,紫青焰也注意到了后面追来的老驼背,速度愈发的快。
欧驼子死死的追着他不放,速度虽然一点一点的拉进,但紫青焰终究还是跃入了城主府的势力范围。
“什么时候紫宵门与渝州城主府有交情了?”
欧驼子望而止步,脸色极为难看。紫宵门在江湖上是一大派,势力比玄毒宗都要强上一些。更何况他们三大势力有过约定,绝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闯入另一方的领地。
紫青焰踏进渝洲城主府门内,便犹如自己家一样熟门熟路的在屋顶飞掠。不一会,便来到一处别居,这处小院的周围都种满了梅花,这屋子使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在这冬日里也平添了一丝眼前一亮的暖意。
门上挂着陈年的匾,上书“谓我轻狂”。
紫青焰眉眼间有些轻松之意,终于到了。
于是他敲响这间屋子的门,竹子因为是空心,所以此刻声音极为清脆,这夜色里,万籁俱寂中突然响起敲门声,屋子里的主人显然并未完全睡下,敲门声起的一瞬间那烛火就燃亮了,紫青焰只看见窗户那边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那背影有些清瘦,可细看之下则不然,那不像清瘦文弱的书生一流,却像一个手握宝剑位高权重的将领军士!因为他挑灯的手,那控制的力气格外的准,甚至紫青焰仿佛都能透过窗户看见那个人站在长案边弯腰挑灯,那手上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见,每一根指骨都随着他的命令而移动。手上定是有厚厚的碱的,紫青焰如是猜测。
门开了。
他仿佛一把已经出鞘的宝剑,没有在江湖之中的快意恩仇,这把剑似乎只存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他的刃,真的是杀人杀的多了,变得更加鲜红,透着一丝苍茫的寂灭。
他还穿着睡袍,白色的睡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却掩盖不住他骨子里透出的狰狞之气,那是戾气,当过兵的人都有一种戾气。可他身上的戾气还带着一种霸气,一种甚至有些张扬和肆意的气场。
他还散着发,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清明,那眼睛里仿佛有一种火焰在燃烧,激烈与冷寂。
“子剑,你要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子剑是白凛战的字,字补其名,提剑而战!
他听到紫青焰说完这句话,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可紫青焰分明感觉到了他身体周围盘聚着一丝庞杂了一瞬的空气,紫青焰眉间有些恍惚,他把墨笺交给了紫青焰,心里叹息,又死了这么多。
“你受的伤太严重了,我帮你疗伤。”白凛战道。
紫青焰却有些冷意的苦笑:“严不严重此时已经没有了意义,我难逃一死的。”是啊,难逃一死,再下定决心盗取墨笺的那一刻,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
白凛战忽然看着紫青焰,半响摇了摇头,道:“你助我得墨笺,我怎能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紫青焰叹息一声:“这个乱世呀……我们都想活下去而已。“
“紫青焰突然想起了墨笺的盒子是没有钥匙的。他便问:“子剑,你可知墨笺之匙在何方?
白凛战笑笑,竟有些许的狡猾和阴狠:“穆泠涯在哪,哪就有墨笺的钥匙。“
紫青焰心道:那阿曼惜难道告诉了穆泠涯那钥匙在哪里么?
“怎么了?”白凛战沉声道。
紫青焰收回心思,皱了皱眉,“子剑,不出一日,武当凌长潇、少林玄苦大师会找上门来。”
白凛战一声大笑,自有一种我自横刀向天笑的霸道与豪气,
“哈哈哈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紫青焰露出一丝笑意,他打自心底的松了一口气,但下一刻,一股虚弱感直袭大脑。
白凛战一步踏出,将他扶到屋内。
回春堂
“想不到这回春堂的后院也种满了蔷薇。”
苏问青手拖起一支紫色的蔷薇花,手指小心的避开蔷薇的刺。
阿曼惜看着苏问青,这个时候,阿曼惜从苏问青的眼中仿佛看见了一个似乎如蔷薇的女子。
“呵……”阿曼惜冷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
“为什么笑我?”
“你可笑。”
苏问青不再问了,以免自取其辱。他看着阿曼惜,阿曼惜依然红衣外着一身黑纱,头发高高的束起,他眼角的弧线很美,苏问青曾经说过:“曼惜的眼角,真真的绝代。”
那个时候阿曼惜不说话,只是拿那双刚刚被夸的美丽眼睛狠狠的瞪一眼苏问青,瞪的苏问青头皮发麻。
现在苏问青忽的想起来这件事,不觉笑出了声。
这回轮到阿曼惜问了:“你笑什么?”
“笑你。”
“为什么笑我?”
“因为你好笑。”
阿曼惜沉默一会,突然一把夺过苏问青手里的蔷薇花,任那刺扎进手里也不管,他只是把蔷薇狠狠,狠狠的捏碎。
然后扬起,笑的狡黠:“苏大楼主,你引起了我的妒火。怎么办?”
苏问青却道:“你不是喜欢穆泠涯吗?怎么还惦记这顾姑娘?”
阿曼惜轻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突然全身真气涌动,瞬间满地落红四起,残风卷败满园蔷薇!
“你疯了?”苏问青连忙出手,抓住阿曼惜的手腕,抓的很用力。
阿曼惜偏头,看着苏问青,他轻轻的说:“我们十二年的交情还抵不过几枝花?”
苏问青声音很低:“这没有可比性,你怎么像个女人一样,无理取闹。”
阿曼惜瞳孔微缩。
“你说什么?”
苏问青有些不耐烦:“我说你别像女人一样无理取闹好不好,认识你十二年了,从没见过你现在这个样子!”
阿曼惜腰背突然挺的很直,他一把甩开苏问青的手:“你给我滚,苏问青,你给我滚。”他说的语气很平,却有种撕心裂肺的震悚。
苏问青拂袖离去。
阿曼惜的眼角很黯,他的腕子被捏的发青。
顾紫筱始终不离不弃的守在床前。每次魏青澜过来送药,她都要亲自喂给慕泠涯喝。如今已是一日之后,清晨,天还未亮,魏青澜早早的就煎好了药走了进来。
顾紫筱趴在床前熟睡着,但当魏青澜推开门的刹那,她就被惊醒了。下意识的去看看慕泠涯,见他尚在昏迷之中。又转头看到了魏青澜。
她起身端过药碗,细细吹了吹。用调羹舀了一勺,缓缓递到慕泠涯的嘴里。
但不知怎的,慕泠涯的牙齿闭的特别紧,最后竟是一口把药喷了出来。
“咳咳咳!”
咳嗽声响起,慕泠涯沙哑着嗓子一声大骂,“谁配的药方!这当归怎的有股屎味。”
顾紫筱惊喜的说道,“泠涯,你醒啦!”
魏青澜本来看到他醒了也想关心的询问一下,冷不丁的听到他这么一句,冷峻的脸庞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公子若是还不醒,恐怕得把这一碗药都喝了。”
慕泠涯脸色一苦,忽觉渴的厉害,连忙说道,“水····给我水·····”
顾紫筱两步过去把水壶拿来,倒满一杯递给他。
慕泠涯两三口尽数喝下,又是让她倒了一杯,随后又是一饮而尽。如此连喝了三杯,才缓缓松了口气。
第49章 情字难书()
穆泠涯喝的太急了,顾紫筱看着穆泠涯道:“又没有人跟你抢,别呛到了。”
穆泠涯摆了摆手:“这药是谁煎的?”
魏青澜道:“公子,这药是我煎的,有什么问题吗?”
穆泠涯挑眉:“你一刻不离的看着了?”
魏青澜略回忆了一下,猛然想起来什么,一拍大腿,有些好笑的说:“中间我倒是让粟筝那小子看了一会。”
这……那小子不会往药里撒尿了吧?!
魏青澜嘴角有些抽搐。
穆泠涯对着憋笑憋的肩膀一颤一颤的顾紫筱道:“那小屁孩真是………”他无奈的摇摇头,哭笑不得。”
顾紫筱瞥了一眼穆泠涯:“慕大公子连小孩子的醋也吃!”
穆泠涯选择避其锋芒以静制动,所以他默认了……
魏青澜看着,嘴角也扬起了几丝笑意,退出了房间。
开玩笑,这时候还做电灯泡老大该打人了!
屋子里,顾紫筱看魏青澜离开了,然后猛的一下用力的掐着穆泠涯的大腿,连掐带拧,再旋转。
那笑容天真冷艳,纯情烂漫,“慕大公子~你逞能的本事越来越强了啊~嗯?!”
穆泠涯眼神有点飘,然后轻咳一声,握住顾紫筱的手腕,阻止了顾紫筱惨绝人寰的掐拧大法,只见我们的神仙公子温柔宠溺着看着顾紫筱,看的顾仙子面红耳赤。
“呆子,你看什么!”
“看你。”
“看我什么?”
穆泠涯不答,只是含着温雅的笑,他眼中的水波也那般的柔情与宠溺,仿佛春风,包容这秋水。
“看顾仙子貌比花仙。”
顾紫筱眼中一下笑开了,可还是假装嗔怒:“油嘴滑舌。”
穆泠涯但笑不语。
他缓缓抚摸着顾紫筱的手背,那柔荑真是上天的偏爱,顾紫筱的手,是一双好手,触碰之下竟然像玉一样透着丝丝凉意,又如蚕丝细滑,她跳舞的时候,这双手做成兰花状高举头上,她的眼里澄澈的如镜子一样,翩然的身姿,执着彩带飞掠,那一瞬间的倾国倾城,正好落进了穆泠涯的眼中。
穆泠涯有时候就在想啊,是不是那一瞬间,他便已经喜欢上了她?
他又摇了摇头,不,他从不信什么一见钟情。可……如果是她……
一见钟情又有什么不好呢?
“呆子,你又看什么呢!”
穆泠涯猛然回神,看着气鼓鼓的顾紫筱,这一瞬间只觉得好幸福,每次他受伤醒来的那一刻,身边必定有这个小丫头在。
“真是……傻丫头。”
顾紫筱又想动用顾氏掐拧大法,但被穆泠涯下一句话惊的回不过神来。
“嫁给我。紫筱。”
嫁给我,紫筱。
这句话在顾紫筱的耳边乍响,就像一个魔咒,生生的让她反应不及。
穆泠涯在等她的回应。
他眼里如春风般的温润无暇,笑意也是温柔,这个白衣的少年,在此刻竟然唯美的如诗如画。
爱情本身,就使人美丽。
穆泠涯迟迟等不到顾紫筱回应,便说:“紫筱,我护你、我宠你。可好?”
紫筱,我护你,我宠你,可好?
如此这般的温言细语,丝丝入了心田,甜蜜的仿佛一场怎样都无法醒来的梦,也不愿醒来!
顾紫筱一把抱住穆泠涯。
她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是,穆泠涯却笑的仿佛得到了世上最美的花。
时间,仿佛真的恒定在这一刻。
白衣的少年和红衣的少女紧紧相拥,如那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世间法则与碧落黄泉都无法阻拦他们!
是的,此情,尽在心中。
“呆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是我,你能不能在人群里一眼就认出我?”
“估计那时候你应该是个老太婆,我要是认不出你就没人认识你了,你会孤单。”
顾紫筱闷闷的说:“你才老太婆,你全家都老太婆!”
“哈哈哈~”
人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个真心待你或者你真心待他的人呢?
有些人幸运,虽然有痛却最终得尝所愿,有些人不幸,虽然淡漠却求之不得。
宿命的网将我们紧紧的束缚。
这个世界里,我们都渺如尘埃,可就是蝼蚁浮生的我们,却沉浸在爱恨情仇的魔网,挣扎,抗争,仿佛使命。
七情六欲。
这是一个诅咒,上天用尽所有的血泪啊,给予了我们世上最悲哀的诅咒。
溯世之巅啊,风雨飘摇里的崖山之夜,是谁?!经年伫立不走。有是谁?!在低谷仰视山巅,奋力攀登!
那竟是所以人命运的转折……最后的起点!
穆泠涯对顾紫筱说:“等一切终结的那一天,我要把我们的婚礼,变成一场无数人仰望的传说!
紫筱,我要让所有人,都羡慕我们。
渝州城外小树林
玄苦与凌长潇静静的伫立着,望着那堪比江都的繁华城市,却又止步不前。
“玄苦大师,你的功力恢复到几层?”
凌长潇淡淡的说到。
玄苦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一声轻叹,“若是我的手完好如初,可发挥六层战力,但如今。。只能用四成功力吧。”
凌长潇又道,“渝州城三大势力,城主府,忘机楼,玄毒宗。大师认为紫青烟能到哪里呢?”
玄苦笑道,“玄毒宗的老毒物做事一项很辣,江湖中凶名大得很,紫宵门乃名门正派,紫青烟断然不会和他有交集。而忘机楼只做情报生意,他身怀墨笺,怎会往枪口上撞?如此,那便只能是城主府。”
凌长潇双眼微眯,爆出一丝精光。“城主府府主白凛战,五年前曾加入天殊府,仅仅两年时间就平定胡人战乱,那老皇帝没有给他什么官,只是让他当渝州城的城主。”
玄苦想到了什么,无奈叹道,“白凛战或许就是当今四皇子吧,想不到我们与紫兄竟是各为其主。”
“既是如此,我们还是通知主上的好。”凌长潇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墨色晶石。
只见他指尖一弹,黑色晶石在虚空中发出一声尖啸,一串奇异的音律响彻天际。墨色晶石在半空中跌落,又到了他的手中。
片刻后,天空急速飞掠来一抹黑影,肉眼竟是看不真切。
那抹黑影眨眼睛停在了凌长潇的肩头,凝立山岳,岿然不动。目光如电光火石般扫射四周,任凭凌长潇的气息又多么的强大,它的目光总如惊雷闪现,给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是一只黑色的老鹰,黑鸢。
黑鸢的个头很大,若是展翅足有三米多宽。如今它安静的端坐在凌长潇的肩膀上。两个爪子上绷着一竹筒,打开竹筒,取出一白色小纸条,咬破手指运功写下一句话,又放回了竹筒内。
凌长潇缓缓摸了摸黑鸢的羽毛,“去吧。”
黑鸢松了松肩膀,借力一蹬,眨眼间又消失在天际。
“玄苦,我们先入渝州城吧。”
“也好,不过请勿轻举妄动。静待主上消息。”
如夜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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