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琼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出言提醒她的,竟然是一身鹅黄纱衣,看起来娇俏可爱的赵隽。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小心短命哦。”笑面狂虎见伪装被拆穿,也就懒得再装下去,反正以他这么久以来的暗中观察来看,眼前这个对手根本不足为惧。
台下赵隽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骂道:“大叔,你自己才应该小心,年纪一大把了还成天这么笑,阎王不想收你都不行!”
笑面狂虎哼道:“小小年纪就泼辣成性,活该没男人敢要你!”
“你敢再说一遍!”赵隽一下被戳到了痛处,当即勒起袖子,操起别在腰间的双板斧就要冲上擂台,“姑奶奶砍死你这只笑面毛毛虫!”
笑面狂虎也跳脚:“你骂谁是毛毛虫?!”
场面一下变得混乱,有人劝架,也有人怂恿。
花琼看局面突然失控,自己完全被晾在了一边,突然有些理解那天秦家洛的感受了。
赵隽被身后的家仆拉住,只能怒气冲冲地道:“有本事你下来!”
笑面狂虎也在台上叫嚣:“有本事你上来!”
花琼灵机一动,连忙跑到笑面狂虎身边作势劝架:“哎呀!别吵了!”边说边一脚踹在笑面狂虎的屁股上。
笑面狂虎原本就在擂台边缘,被她这么一踹,当下便有些站立不稳,差一点就要一头栽下擂台,幸而他平衡感不错,虽然只有小半个脚跟踩在擂台上,但他竟没有摔下去。
“哎呀,小心一点嘛!”花琼作势去扶,实则在他背上用力一戳,笑面狂虎努力维持的平衡就这样瓦解,随后一头栽下擂台。
擂台虽高,倒也摔不死人,何况还是像笑面狂虎这样有功夫在身的江湖人,但无独有偶,偏偏这个时候,赵隽又一斧头掷了过去。
“哐啷”斧背砸中虎头,笑面狂虎哼都来不及哼声,便一下晕了过去。
“呃……”这可是出乎花琼的意料了。
这时,维护次序的武盟军也赶到了。好在有在场观众作证,这件突发事件纯属私人恩怨,武盟军无法判定谁对谁错,也就不了了之,只说比武照常进行。
只是,等大会评委宣布比赛开始,那笑面狂虎依旧还在深度昏迷。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花琼忐忑不安地问评委。
评委不说话,只是盯着手中的沙漏,等到沙漏里的沙完全落下,评委摇摇头,大声宣布:“花琼——获胜。”
花琼愣了愣,心说不会吧,这就赢了?
花琼还没从不战而胜的喜悦中回过神呢,就见赵隽一脸解气地凑过来,拍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恭喜你又赢了。”
“刚才多亏你提醒我,谢谢你啊,赵小姐。”她虽然不明白赵隽为何无缘无故对自己转变了态度,但这样的率真和善意,让她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呃,你叫我娟娟好了,这是我的小名。”赵隽上前挽起花琼的胳膊,亲热地道,“花姐姐完全不用谢我,我说过我会替慕容哥哥报答你们花家的恩情嘛,只要你别答应嫁给慕容哥哥,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花琼听她提起这个就头疼,于是就找借口开溜,“呃,我去看看我徒弟的比赛情况。”
赵隽却拉住她,摇头道:“不用去了,他的对手上一场比赛受伤太重,无法出场,也和你一样不战而胜了。现在正和青衣派的林昭昭在一起呢。”
花琼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这里每个擂台下面都有我们赵家的眼线呢,每隔不久就有最新消息传过来。”赵隽得意道,“而且几乎每个参赛者的底细,都让我派人查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我才知道那个毛毛虫的事迹啊。”
不得不承认,人多果然势众,花琼这个光杆司令听得又羡又妒,同时又有些好奇:“赵小姐你也参加比武了?”
赵隽摇晃她的胳膊撒娇:“花姐姐,叫我娟娟嘛。”
“娟娟啊……”花琼顿时毛骨悚然,她这辈子从没撒过娇,因而也不太适应别人对她撒娇,“你也参加比武了?”
“对啊。”赵隽满意地眯起杏眼笑,“我也参加了,不过只是玩玩而已,我最希望的是慕容哥哥赢,让江湖上的人都不敢再小瞧慕容世家。”
“慕容简真幸运……”花琼低头叹气,有个人这么全心全意地为他着想,可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花琼好不容易从赵隽那里脱身,就开始四下寻找柳下白,终于遇见一脸沮丧的陈小美,说是对不住花琼,他比输了。
花琼安慰了他几句,两人一起去会场设的贵宾室,发现柳下白果然如赵隽所说的,正和林昭昭在一起。
似乎柳下白正兴味盎然地说着什么,室内不时传出几声林昭昭清脆的笑声。
花琼在门外听得杀气腾腾,心说臭小白,面对着为师就无精打采,面对美女就精神抖擞,真是造孽啊!
这么想着,然后她就一脚踹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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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砰”地一声,算是将花琼的杀气彻头彻尾的表达出来了,但下一瞬间,她便一下傻了眼。
室内坐着两排人,为首的是萧三娘和叶麟,众人原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谁料突然冒出一个来砸场子的。
众人受到惊扰,齐齐抽着冷气回头,心说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当着叶大侠和萧掌门的面发难?一看,竟然是个打扮怪异,面孔陌生的小姑娘。
“来者何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看看叶麟,又看看萧三娘,发现他们看那小姑娘的神色极其复杂,他一时猜不透这小姑娘的来历,不敢轻易发难,因而只是皱眉问。
花琼还在盘算眼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及得罪他们有什么后果,就听林昭昭愤愤起身道:“廖伯伯,她就是给我和叶师兄下毒的那个人!”
原来那老者姓廖,名逊,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医者,也是曾经的武林第一神医的后人,其第一医馆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那毒是她下的?”廖逊闻言目光一沉,双眼紧盯着花琼,恨恨地吐出几个字,“邪魔外道!”
“你是谁?凭什么说我是邪魔外道?!”花琼被他阴冷的眼神盯得一抖,终于从傻眼中回过神来,不服气地反驳。
廖逊冷哼一声。
林昭昭上前道:“廖伯伯是武林第一神医,德高望重,浩然正气,他说你是你当然是!”
之前因为萧三娘如此轻易便饶过花琼的缘故,林昭昭表面虽不曾有过异议,心底的愤恨却因此越积越深,此番再次看见花琼,便再也忍不住发难,却因为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听起来倒像是无理取闹了。
花琼撇嘴,故作恍然大悟:“哦,原来大言不惭、指鹿为马就是德高望重啊?那你们可真是太德高望重了!”
“你……”林昭昭被她气得发抖,却因为有长辈在场,不好发作。
首座上的萧三娘隐去了脸上的异样之色,对着林昭昭摇头道:“昭儿,你先退下。”
“师父?!”林昭昭跺脚不依。
“退下!”萧三娘加重语气。
林昭昭只得恨恨地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何原本一心向着她的师父,这一次竟然会向着一个外人?
“不知小友来此所为何事?”转脸看向花琼时,萧三娘面上已然笑意盈盈,声音和蔼而悦耳。
花琼刚才被人冤枉而生出的不悦,一下就被这个声音赶走了。
她抬头看向萧三娘,然后脸红了红,又很不争气地低了下去——她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样又温柔又慈祥又漂亮的女人呢。
旁边的人就有些发愣,心说怎么女人看女人也会害羞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花琼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而萧三娘的形象,却可以说完全与花琼臆想中的母亲形象相符合。
“我是来找我徒弟的。”花琼挠头,“我在外面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多想就直接进来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前辈在场,真是不好意思!”
此时此刻,明白人一眼就发现花琼的态度,与刚才的争锋相对完全不同,语气也明显尊敬了许多,果然,盟主夫人出马就是不一样。
但实际上,花琼不过是在奉行她一贯的原则: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对我恶,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叶麟看了一眼萧三娘,好奇地问花琼:“你的徒弟是……”
“师父。”没等花琼回答,柳下白便主动上前,偷偷扯了扯花琼的衣袖,然后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花琼一惊,她发现自己竟然看的懂柳下白脸上的表情,可不就是在嘲笑她太冒失么?
花琼瞪眼,心说还不是怪你,你明明发过誓说不从为师身边走开的,结果美人一招手,你就屁颠颠地跟人跑了,没出息!
哪晓得柳下白仿佛也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剑眉一拧,眼神哀怨,显然在说,我会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花琼气结,想想还真是这样没错,如果她没有误伤林昭昭,柳下白也就不用出面替她解毒了。
再者柳下白长相俊美,气质超凡,加上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衣,让少女春心荡漾的本钱十足,因而不能排除是林昭昭主动出击的可能性。
这边他师徒二人挤眉弄眼,另一边,在座的那些人一听柳下白喊花琼师父,顿时就炸开了锅。那廖逊看向花琼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惊讶。
“柳下公子,这位小姑娘真的是你师父?”叶麟语气中明显的怀疑与室内众人的心思无比吻合。
柳下白原本是慕容简无奈之下引荐给叶麟的,当时事态紧急之下,并未说清楚他的身份。后来叶麟邀柳下白做叶家上宾时,被他以要随身服侍师父她老人家的借口推脱掉了。当时所有人便自然而然的以为他的师父是个高龄老人,还曾经猜测是什么样的世外高人,才能教出这样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的徒弟来。
被人无端怀疑,花琼十分不悦,顺势又狠狠瞪了柳下白一眼,心说你丫总抢为师的风头,徒弟就该有徒弟的自觉才对。
柳下白忍笑点头:“没错,这位小姑娘真的是我师父。”才说完,又吃了花琼一记白眼。
“柳下公子也称她‘小姑娘’?”廖逊一愣,这么看来,他所谓鹤发童颜的猜测也不是真的了,“那,敢问柳下公子还有没有其他的师父?”
柳下白先是皱眉,随后才冷淡地道:“我这辈子只认她一个师父。”
不得不说,人都是爱听甜言蜜语的,花琼也不例外。
在回去客栈的路上,花琼轻飘飘地走在前面,把陈小美的祖宗十八代打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和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可惜陈小美却吓得胆战心惊,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主动认罪道:“帮主,刚才是我错了,是我不讲义气,不该因为看到叶大侠在里面,就扔下您一个人跑了。你生气就打我吧,我的十八代祖宗是无辜的啊,呜呜,帮主……”
“噗嗤。”身后的柳下白笑喷了。
花琼一脸沮丧,心说不行啊,我这个帮主当得也太失败了,居然让下属误会自己要掘他祖坟。
柳下白早就发现花琼的变化了,自然也知道是因为自己那句轻描淡写的话,恰好拍中了她的马屁。
他心想,真是傻妞,这么容易就感动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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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黑风高,远处江风呜咽。
一道黑影燕子般从窗口掠过。黑暗中,柳下白蓦地睁开双眼,信手一抓,一张折叠好的纸条便出现在他手中。
打开一看,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八个大字。
柳下白一看那笔迹,便心中有数,嘴角抽了抽,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然后从窗口跃出。
一路乌漆抹黑,他却毫无顾忌地飞快前行,几起几落,便来到了曲江叶园门前。
正纳闷呢,就听一声鸟叫,柳下白会意,身轻如燕地跃上不远处一座庭院的屋顶。只见那屋顶上已然卧了一个人,一身黑衣与红色的琉璃瓦交相辉映,却又完全融于黑夜。
“哦,小白,你来啦。”那人回头看柳下白,咧嘴露出一口白白的牙,细长的双眼闪着狭促的光,正是此次武林大会上杀出的某匹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马——沈玉娇。
柳下白淡然地走到他身边,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娇娇让我滚出来,小的哪敢不滚。”
“啧,没想到你改名换姓后,连脾气也改好了。”沈玉娇摸摸被踹的屁股,坐起来,摸着下巴开始研究柳下白,“那老家伙都让你走了,你还死赖着不走。老子以前竟然没看出你这么欠虐啊!”
“这有什么稀奇。”柳下白笑道,“连向来自诩无名无姓的空空教流氓都有名有姓了,所以就算明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也不用觉得稀奇。”
沈玉娇摇头叹气:“所以老子当初才说无名无姓一身轻啊,不会遭人惦记。”
“怎么?”柳下白不解,“你现在遭人惦记了?”
沈玉娇点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柳下白踹他:“少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个死贼头!”
沈玉娇不闪也不躲,生生挨了他一踹,然后一脸严肃地道:“老子跟你说正经的。我问你,你想要那个丫头死,还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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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再说一遍。”花琼声音颤抖,而又满怀期待地望着陈小美,希望他能大发慈悲,告诉她自己听错了。
陈小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重复:“帮主这一场比武的对手的确就是沈玉娇……帮主啊,你振作一点!”
花琼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也随之瘫软,幸而被柳下白扶住,于是眼神呆愣地靠在他怀里。
完了,什么都完了,她的四海帮,她的人生。原本她还抱着侥幸心理,心说还有除开她还有九十七个人呢,怎么都不该如此倒霉,这么早,又这么刚好让她碰上了沈玉娇啊!
只不过,真是天意弄人。有人随性而为,却一帆风顺;有人寄予重望,却偏偏坎坷不断。如今更绝,居然直接将她的前路封死!
“呜,我该怎么办?”花琼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莫非真是天要亡她?还是说她这辈子命中注定只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可是,那也得她是个真的男人才行啊!
柳下白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师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岸上都是豺狼虎豹啊……”花琼叹气,想起自己若是这副模样回到青州,不仅无颜见对她寄予厚望的刘叔,还有那些五湖帮的孙子,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窝在柳下白怀中,思绪渐渐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极力思索着还有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柳下白抱着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起昨夜沈玉娇说的,有人想借他的手除掉花琼,没想到今天便应验了。
师徒二人虽亲密地抱在一起,却是各自心怀鬼胎。
慕容简带着温子轩和赵隽一同赶来时,看到的恰好就是这副画面。
其实起先是赵隽最先得知这个消息,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找到慕容简,要他去劝花琼认输,千万别意气用事上场比武,否则,那后果可是谁都不愿去想的。
当时慕容简正和温子轩在一起谈论着什么,听赵隽说明情况后,皆愣了愣,想起花琼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恐她不会轻易放弃,便三人一齐来找她。
“花姐姐!”赵隽咋舌,指着柳下白问道,“他不是你的徒弟么?”虽然惊诧,但心里还是有些高兴,如果花琼喜欢的另有其人,那她就不必担心慕容简被抢走了。
“呃,娟娟啊……”花琼从思考中拉回神智,就见赵隽在不远处一脸惊秫的望着自己,身旁还站着脸色苍白的慕容简,以及不明状况的温子轩。
花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趴在柳下白怀中很久了,连忙推开他,尴尬道:“还有温公子和慕容公子……怎么也来了?”
“花琼姑娘。”温子轩朝她点点头,看了柳下白一眼,然后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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