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我们没有完成任务。”
史良佐摆了摆手:“先别说这些,你能把弟兄们全都活着带回来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其他事情就别去想那么多。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进入纵深执行外围警戒任务的最后一名队员也平安回来了,是我们的边民将他藏在狭小的小船隔水仓里带回来地,上面压满了八角玉桂等农产品,在越南人封关的前一刻贿赂守卫才成功返回。一直都说东兴的边民如今都钻进钱眼里六亲不认了。可到了关键时刻,我们的父老乡亲没有抛弃我们,可敬可叹啊!”
杨彬如释重负地问道:“其他弟兄情况如何?”
“都很不错。放心吧,再稍作观察,就会把大家全都送到兰宁的总部医院去。”
史良佐说完,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凝视杨彬的眼睛:“你的所有队员对进入三号区域之后的经过只字未提,任凭如何威逼利诱。就是咬紧牙关一语不发,手术后醒来地那两个小子更是干脆,干脆闭上眼睛装死,***!我想其中定有什么你们认为很充分的理由吧?”
杨彬犹豫地看了一眼病房中拥挤的慰问者,随即也闭上眼睛。
人老成精的史良佐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转向身后的警卫参谋低声吩咐:“请大家暂时出去吧,你带人守住这排房子,任何人不许接近三十米之内!”
“是!”
史良佐一把拉住欲转身离开的兰宁关副关长章铁城:“老章你留下。咱们一起听听,你这副总指挥怎么一点责任心也没有?小分队中也有你的两个手下嘛!哈哈,坐…护士同志,麻烦你也回避一下。有事我会叫你们地。”
随着众人离开,章铁城含笑坐下,颇为感慨地叹道:“要是各部门的头头们都像老哥你这样,抛却各自的小利益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们今天哪用这么麻烦?”
史良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扫了一眼门前窗后,确认无人后,转向病床上的杨彬低声笑道:“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等你伤愈老子就放你到办公室打杂去。”
杨彬果然颇为紧张。看了一眼坐在史良佐身边对自己哈哈大笑地章铁城,略微整理脑子里的信息,便将整个行动过程详细道来。
当杨彬说到确定康宁存身车场洋楼的二楼,队员们弄昏两个越南保安冲上二楼却一无所获时,史良佐和章铁城均看到对方眼里的惊讶,之后的逃进丛林。尖兵不幸坠入陷阱,负责通讯的队员被突然弹出的横木扫断双腿、腰间的通讯器材被飞来的木槌砸碎等等险情,让史良佐和章铁城紧张得手心冒汗,脊梁发寒。
稍作停顿,杨彬调整一下激荡地情绪,用更低的声音叙述此后的经过:“我们的速度不得不慢下来,四个弟兄轮流背负两位失去行动能力的弟兄就更慢了,进入纵深五百多米,小张身上备用的通讯设备发生故障无法与指挥部联系,身后地追兵曾经一度接近我们不到七十米距离。我们只能冒险穿越地形复杂的乱石堆和烂泥塘间隙的实地,还好一路没有再碰到陷阱机关,成功地与身后的追兵拉开距离,我当时看了一下时间,整整两个小时我们都没有走完四公里。”
章铁城轻声问道:“是否顾虑陷阱和机关之类的东西?”
“这是一方面,关键是里面遍地是枯枝败叶和密密麻麻的藤条,茂密的树冠几乎遮住整个天空,二十米外的景物都无法看得清,到处是各种植物构成的屏障,几乎无路可走。我估计就算装备夜视仪也没有多大用处,脚下的地形实在太过复杂,有些地方看着是实地,可一踏足就会被陷进去,两次遇险之后我们才知道,是泥沼被枯叶覆盖了厚厚一层。”
地表情十分痛苦,整个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史良佐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递给杨彬,杨彬一气喝完,才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听到西南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枪声,于是连忙加快速度向东疾行,就在沿着一个大水潭左侧草地经过的时候,与早就埋伏在前方的越军遭遇。不知为什么,最先开枪的越军将一梭子弹全都打到树顶上,我们迅速隐入左侧的小树林,十几个越南兵这才齐齐开火。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背面的追兵听到枪声肯定拼命赶来,南面的交战枪声和呼喊声又越来越近,北面是成片的荆棘林根本无法穿越,没办法我只能命令全体还击,压制阻敌火力之后我率队拼命向东强突,可越军的反应的确很快。我就是在这时受伤地,老实说,当时我以为自己活不了一个小时。”
杨彬用力咽下唾液,神色激动地继续讲述:“我们的弹葯几乎耗尽,被越军准确的点射压制在树林边沿凸起的石头和树桩后面根本无法动弹,都知道越南人要拖住我们以便援军合围,心里都感到很绝望,就在这时康宁出现了…”
史良佐和章铁城从杨彬的叙述中深深体会到其中的艰险。两人的情绪随着杨彬的话语起起落落无法自己。
直到杨彬说完,两人仍然沉浸在惊心动魄令人窒息地场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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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谋长…”杨彬轻声叫道。
史良佐回过神来,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明白了,原来你们都在为康宁严守秘密,唉…你们做得很好,他值得咱们这么做。”
“当时康宁也说过相似的话,他对我说的最后一段话,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百感交集的杨彬也叹了口气。
一旁的章铁城感兴趣地问道:“小杨。能告诉我们康宁最后和你说了些什么话吗?”
杨彬点点头,将康宁的话完整地重复一遍:“确定最后的行动方案之后,在码头杂草丛中我向他致谢,他笑着对我说:‘虽然你们是来抓我的。但我知道你们和我无怨无仇,之所以冒这么大风险潜入芒街,完全是在履行一个国家公职人员地天职,是在为国尽忠!这两百多万救得你们这样无私无畏的弟兄,值了!只是希望以后咱们别在见面了,这种情形真的让我很为难啊…’我听后很感动,逃离界河中间线就对弟兄们重复了一遍,弟兄们咬着牙说哪怕违反纪律也会守口如瓶。我知道这次所有的弟兄都从心眼儿里感激康宁,特别是他用自己地身子在荆棘丛中为弟兄们开出一条路时。几乎所有弟兄都流泪了,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康宁是我兄弟多过是我抓捕的对象,更别谈其他弟兄了。特别是小张,他含着泪对大家说,今后只要是执行与康宁有关的任务他绝对不参加,哪怕脱下这身衣服也不后悔。否则他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混账!你们军人的觉悟哪里去了?”
看到章铁城和杨彬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史良佐重新坐下,想了想难过地说道:“我理解弟兄们的心情,也感谢这个康宁冒着生命危险救挺身而出,不过这只能证明他心里还有国家民族的大义。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人,我们不要忘记,他同时也是整个中越边境最大的走私头子,功是功过是过,一马还一马…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了。我答应你们,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将这一行动过程列入最高机密,但是,按照组织程序我必须向上级毫无保留地汇报,放心吧,这事绝不会向我同级和更下一级的单位和个人透露。这次行动也到此为止了,我估计,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次,接下来头痛的善后事情太多,我们也没有能力去面对啊!”
杨彬惊讶地问道:“怎么了?”
章铁城看到史良佐不停地拿捏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向杨彬低声解释:“今天上午八点,越南单方面关闭了所有的出入境口岸和边贸口岸,停止一切正在进行的双边谈判和人员、商贸往来,这是数年前南海冲突后地第二次,我个人估计至少到明年元旦前难以解决。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超出边境地区之间的事务范围,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高度了,所以你们参谋长才这么痛苦,你得理解他身上的压力…还好,你们都完完整整的回来了,否则后果实在难以承受啊!”
杨彬难过地低下头,透过房门看向不远的南方,心里感到无限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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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狡兔三窟
续一周时间,康宁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好在陈朴以弟兄们都会给自己打针,伍伯那边也是尽心尽力,毫不耽误对伤员的治疗,唯有康宁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躲藏起来,暗地里给自己治疗一身见不得人的伤痕。
阿英几乎每天一个的邀请电话,总是让康宁吓个不轻。他不是推说盘点库存商品,就是借口商务繁忙,整个人却躲在办公室和卧室里长吁短叹:这一身疤痕刚结痂不久,那明显被荆棘划破的痕迹,要是不小心让细心的阿英看到,或许麻烦就来了。
想起当天平安返回车场后的事情,康宁就想发笑…两个昏迷不醒的越南保安被阿刚推醒后,马上大呼小叫起来,其中一个半边腮帮肿得几乎认不出原来模样。
在阿刚的痛斥下,两人摸不清头脑,连忙呼唤所有同伴巡查车场,惶惶不安地期盼千万别丢失贵重物品。
好在惴惴不安地查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查出什么名堂来,这才全都如释重负地坐在楼底台阶上休息。其中那个被袭击腮帮的家伙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的伤势,头晕目眩之下,竟然抱着脑袋呕吐起来,很快就被同伴扶回宿舍休息。另一个昏迷的保安则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根本就不敢把自己被强盗打昏的事张扬出去。要知道爱面子的越南人,大多丢不起这个脸。
一切状况对康宁都十分有利,他并不担心在丛林中留下什么脚印之类的痕迹,也不担心越南公安能从尸体内的弹丸中追查到自己那支来历不明的五四手枪,这种黑枪在整个越南太多了。几年来虽然越南政府不遗余力地收缴,但收效甚微,加上越南北部本身就是整个亚洲毒品走私最频繁的地区之一,要查出一支黑枪谈何容易。
现在康宁唯一的顾虑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群死里逃生的特警会不会泄露出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几经辗转之后传到越南人耳朵里,恐怕自己就凶多吉少了…弄死二十多个越南官兵不是件小事,要是暴露出去。哪怕用再多的银子也摆不平。
虽然自己心中存有国家民族的大义,但人家不见得就有这样的概念和觉悟,一个不慎自己就会出事。
看着装修考究地办公室,康宁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担忧和烦躁。
虽然警方不太可能会再度派人前来,可这地方如今就像置于别人眼皮底下的美貌裸女一样,再也没有什么安全可言。因此,另找个相对静谧安全的栖息之地,成为了此刻康宁所要面对的头等大事。加上康宁早就有计划逐渐放弃走私营生,这个地方更没有继续住下去的必要了。
但是不便在人前露面的康宁,又不愿意通过地头蛇阿辉和阿英寻找新的住处,这里面除了康宁骨子里对越南人地不信任之外。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的住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反复考虑之后,康宁决定选择位于海滩黑石礁附近地那栋临海小洋楼为自己的新居所。这栋掩映在椰林繁花中的独立小楼,属于旅居欧洲的一个越南人所有,楼里只有一个看房子的乡下老头,这还是在数月前的一次散步中阿英告诉康宁的,只是若要租下,最终还得通过阿英的关系才行。
略作考虑,康宁拨通阿英的电话。两句问候结束就表明自己地意思:“阿英,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阿英对康宁的请求显得非常高兴,笑着回答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行不行的,你就快说吧!”
“是这样的,我住的这个地方处在车场中央。楼周围一棵遮阴的大树也没有,寻常不是热得要命就是尘土飞扬,加之商务上来来往往地客人不少,手下人有事没事也喜欢往我楼上跑,搞得我一点个人的**也没有,太难受了!”康宁的语气十分无奈。
话筒里传来阿英的一阵悦耳的娇笑:“呵呵…早就让你搬到我这里来住,你就是不愿意,现在烦了吧?呵呵,说真的,我很希望你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我父母每天都谈到你,要是你能来,他们一定非常高兴;再一个,有我精心的照料,你也不用整天这一餐那一餐地过着毫无规律的日子了。”
康宁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阿英,搬去你那里住当然方便,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整天没日没夜的进进出出,很容易打搅老人家地清静。我这里有个主意,上次与你散步时,我们看到的那栋小楼非常不错,正好处在黑石礁正在装修的疗养院和你们的海滨别墅区的中间位置,直通黑石礁的柏油大道正好通过小楼前面不远,后面就是海滩和礁石的交界处,十分适合于钓鱼,距离你家也不到六百米。如果能够租下来,无论将来我去疗养院上班还是到你家混饭都很方便,你帮我去问问租金和租期的具体事务吧,怎么样?”
阿英略微犹豫,但见康宁虽然是一副征询的口气,但言辞间却甚是坚决,便豪爽地答应。
此后三天时间不到,康宁得偿所愿地搬进了这栋带有个独立小花园的小洋楼,齐全的设施和静谧优雅的环境让康宁非常满意。
阿英带着艾美和小护士阿珠一起来帮助康宁收拾房子,清扫卫生。康宁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开车出门去寻找疗伤的陈朴。
陈朴正在和范淮东商量公事,徐家伟和几位弟兄的伤情以及封关导致的货物积压让两人非常苦恼,看到康宁脸带微笑、以无比轻松的姿态走进房来,陈朴一脸苦笑地直摇头:“阿宁,真羡慕你啊,好像什么事情都对你没影响似的,是不是你的货提前出完了?”
“没有。还剩一亿多的库存,不过应该很快就可以出完。”康宁接过范淮东递来地茶杯礼貌地点了点头,坐在陈朴办公桌的对面,又补充了一句:“我今天来是特意和两位老大打个招呼,等出完手头这批货我就甩手不干了,你们要坚持干下去,到时候自己找人联系吧,这一行从来都不缺少人做的。”
范淮东一脸惊讶地问道:“阿宁。你不干谁来干?整个芒街几乎百分之七十的货要靠你来运送,你这一撒手,整个局面肯定是混乱不堪,再一个,你要是不干,你们老大愿意放手吗?”
康宁无可奈何地回答道:“我们老板也有退出这一行的意思,这段时间他在越南上下到处寻找投资机会,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逐步转变经营方式。我估计以后外面进来的货将会越来越少。而我则被他安排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上重操旧业,就是海边那儿正在装修的黑石礁疗养院做个保健医生。”
陈朴若有所思地看着康宁,紧闭地嘴角露出一丝隐隐的嘲笑。看到康宁连连摇头,陈朴似乎明白了什么。手托着下巴问道:“你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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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个屁!老实说,作为一个医生,对所有的患者,无论国籍都应该有一视同仁的职业操守,可我这人偏偏就放不下,没办法啊!哎,不干走私之后总得找点事情来打繁间吧,否则这日子真的很难熬,所以我决定暂且干上一年再说。”康宁说完端着茶杯细细品茶。
陈朴和范淮东对视一眼。均心有所感。与眼里满是疑惑不解的范淮东不同,熟悉康宁的陈朴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各种复杂关系,略作沉思对康宁露出会意地微笑:“徐哥这两天总念着你,要是没事,等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行啊!这段时间我都没去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