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来,郭鹏从来没有这么早来电话的先例,更别提这么早过关前来了。而且,刚才他在电话中的语气似乎颇为仓促,是否有什么急事?
康宁来到验证大厅门口,只等了三分钟,郭鹏就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钻进康宁车里。
尽管郭鹏在芒街有一辆自己的专车和司机,但是自从康宁到来之后,郭鹏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专车,每一次都通知康宁接送,由此可知康宁在郭鹏心目中的位置。
康宁看了一眼满脸疲倦的郭鹏:“昨晚没睡?”
“你也没睡吧?胡子都不剃一下,是不是身边没女人了就不顾形象了?”
郭鹏看到康宁无所谓的样子,笑了两声问道:“昨晚文哥来电话告诉我,接到你的问候电话他和你谈了很久,你还再三询问小李的伤势恢复情况,并介绍了附院几个牛逼教授给他,文哥十分感慨啊!”
康宁微微一笑:“可惜我不在,我在的话估计会由我来主刀的。别小看我,除了骨外科,心脑血管手术我也不输给任何人,不信有空你问问去。唉!只是现在这两年没有动刀了。再这样下去,不退步都不可能啊。”
后座上郭鹏的两个保镖听到两人的谈话,十分惊讶,其中叫小田的汉子忍不住用带着湖北口音的普通话问道:“宁哥,你会做手术?”
郭鹏没等康宁回答,就笑道:“他不但会做手术。杀人更麻利,哈哈…到了,你这家伙还开这么快…”
两人上楼走进办公室关上门,郭鹏四下打量一番整个办公室,突然感觉原本豪华地装修和陈设,已经被墙上的一张张图和桌上的大量资料表所淡化,干净整洁的空间多了一份庄重,少了几分奢华。
郭鹏情不自禁点点头。接过康宁递来的茶水低声说道:“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参加市政府新大楼落成典礼,长话短说吧。”
随后两人很快就进入正题。
听完郭鹏长达十多分钟的解释,心中充满疑虑地康宁脸上还是那副真诚的微笑:“我没意见。你和文哥的决定我非常理解。近来形势也变了,再一个就是我发现汽车这一块已经没有什么拓展的空间,相反在物美价廉的国产车冲击下,未来市场必然萎缩。为此我专门打电话到香港,与麦叔和洪叔等人深入探讨,几位老前辈都是先知先觉的人物啊,不但同意放弃二手车这一块,还给我提出不少宝贵建议,我非常感激他们。鹏哥。你如今的资本积累够了,慢慢向实业和正贸倾斜是十分正确的,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郭鹏感激地拍拍康宁地肩膀:“前两天兰宁几个大人物下来,顺便带给我一个文哥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政府重点项目,就是烈士陵园的改造工程。通过改造,我们能获得一百八十亩地相关土地开发,整个投资耗资三亿元,十八个月完成。预计获利一亿三千万,很难得啊!因此,恐怕集团方面支持你运转的资金就不多了。这次给你分红三千万,几个月的提成合计一千三百万。另外,清哥死后他的团队效率低了很多,两个多月来基本没帮到你太多的忙,所以我按照实际的贡献再划出七百万给你,让你凑够五千万,昨天已经全部转进你在芒街的银行户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康宁惊讶地说道:“鹏哥。这七百万我不能要,都是弟兄们的辛苦钱,我多拿弟兄们就少拿,那样太对不起人家了,还是留给他们吧!”
郭鹏摆了摆手:“里面有些事你不知道,清哥由于是公司元老,所以每一次都能分到出货总费用的百分之六十,剩下地百分之四十才是你这边和小六、兔子几个的,为此我也和文哥商量过,无奈清哥的老资格摆在那里,加上他在销售这条线上确实有一套,因此几年来一直保持原样。清哥死后,他的许多老客户流失了,虽然你从不与国内客户接触,但很多客户主动找到了兔子和小六他们。通过最近的情况看,兔子和小六已经发展壮大起来了,阿恒和阿均两人对目前的收入也很满意,毕竟清哥在的时候对他们也太苛刻,拿走百分之六十的大头,却只给手下分出其中地百分之三十,所以你不要觉得你拿得多,以后这一块全都归你掌管你就清楚其中的详情了。收下吧,到时运转资金不够,我再给你想想办法。”
“谢谢你了,鹏哥!”
康宁对情深义重的郭鹏非常感激,想了想
道:“要是这样,你就给我留下海防港办事处的七个街那四个报关员。有这十一个人协助我,业务就能展开了,其他人你带回去吧。另外,除了那两辆汽车必不可少之外,分给我的那栋楼我不要,全部留给集团的其他部门吧。我把楼下做仓库的几件房子稍稍整理当作办公室,让那四个报关员都回到这里来办公,这样我也好控制一些,你觉得行吗?”
郭鹏惊讶地问:“这没问题,只不过一下你就减少三分之二的人手,忙得过来吗?”
康宁微微一笑:“业务量不是也相应地减少了吗?”
郭鹏一愣,苦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会有办法应付过去的,只不过这么一来,公司实力大降就在所难免了,适当地调整一下经营结构吧,我交给你的烟酒一项。你得多下点功夫,钱不够就和我说,实在不行我兜里还有些老本,足够支持你保持现在地规模了。”
“行。”
“好了,我得回去了,快送我去口岸。我还要在典礼上代表企业界发言呢!”郭鹏说完匆匆站了起来。
康宁随即送郭鹏下楼,路上和他开了个玩笑:“鹏哥,商而优则仕!这也许是今后从政的一个路子,先混个政协委员当当吧,过一年再花几个钱从政算了。”
郭鹏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反应这么快?不过大哥我正好被你说中了,刚刚当上政协委员不久,聪明吧。哈哈…”
送走郭鹏,回到办公室的康宁已经没有半点睡意,他在反复思考郭鹏带来的信息。掂量这个突如其来地巨大改变。
让康宁警觉的是,为何在昨天晚上与黄文志为时四十多分钟的通话中他只字不提?反而对自己大加鼓励和鞭策,还表示将会在资金、人员等各方面全力支持?这其中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秘密?
难道是这次遇袭让黄文志改变了想法,深思熟虑之后毅然放弃充满风险的走私行当,趁此机会顺势淡出重塑自身形象?可这利润惊人的走私如同一块巨大地蛋糕,黄文志真能做到毅然舍弃,毫无觊觎吗?
就算黄文志心意已决从此立地成佛,但为何郭鹏对自己的资金量表现得忧心忡忡,一再提起呢?难道郭鹏知道黄文志的真实意图?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黄文志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
这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打断康宁的思路。
康宁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拿起话筒礼貌问候:“你好!哪位?”
“陈朴。小宁,给你的运输费用和代理收益打入哪个账户?”陈朴亲切地问道。
康宁笑着回答:“这么快?哈哈,那就麻烦陈大哥了,运输费用最好打到我给你的那个东兴工行地账户,就是户名叫陈涛的那个帐号,代理收益转进我芒街的账户里吧。”
陈朴压低声音。向康宁透露了一个重要消息:“阿宁,有件事我估计你还不知道,人民银行广西分行昨天下来了一个工作组,里面还有外汇管理局地人参杂其中,如果两千九百多万的运输费打进东兴工行那个个人户头,哪怕分成几笔转入,也极有可能带来麻烦,明白里面的意思吗?”
“明白了!陈大哥有何建议?”康宁颇为感激地询问。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折成美金给你,现钞!一来是好携带。二来我们估计不久美金对人民币会升值,给你的两千四百万代理收益我也给你折成美金打进你的账户。当然,这事还得由你做主。”陈朴为康宁想得十分周到。
康宁惊讶地问道:“陈大哥你搞错了吧?我的代理收益只有一千二百万啊!怎么会这么多?”
“听我说,阿宁!我们这次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们就是利息负担都不止这个数;其次按照香港和越南目前通行的比率为依据,均为百分之三到百分之六之间,我们当然要按最高的给你了!我知道你地为人,所以没有同意公司追加感谢费,但这百分之六的代理收益你必须得收下,我们不可能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帮助我们,却以最低的报酬给你,否则我们上上下下心里都过意不去。好了,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一个电话,我亲自送过去给你。”
陈朴说完,也不管康宁有何异议,直接就放下了电话。
康宁略作考虑,拨通海防港办事处的电话,向自己的手下头目询问一番。放下电话后,他头托着下巴,静静地伏在办公桌上,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百五十七章 过犹不及
晚,凉风习习的海滩上游人遍布,众多的中国游客在结伴慢步。在不断上涨的海潮中戏水的男男女女大多是本地人,许多身材曼妙、皮肤白皙的女子极为诱人,如果目光也能非礼的话,恐怕早已是体无完肤了。
有经验的人一眼望去,基本就能辨认出杂乱的人群中谁是中国人,谁是越南人,其中一个重要的判断标准是:越南人几乎没有一个营养过剩。
沙滩上的一排小竹亭里,身材高大壮硕的徐家伟拍了拍自己像是十月怀胎的肚子,十分感慨:“老了,满眼的美女就像我们面前这满桌的菜肴,只能看看却吃不下了!”
陈朴被他的话逗得哑然一笑:“徐总可别这么说。你才四十五岁都不到,就老气横秋的,如果让泉叔听到你这句话,还不骂死你?”
“哈哈,其实我说的是实在话啊!这两年我深有体会,大一岁都不一样了…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香港把你肩关节里的碎片取出来?”徐家伟关切地问道。
陈朴一口干下一杯啤酒,放下杯子回答道:“幸好手里的活忙完了,过两天就回去。这肩上的毛病,多得阿宁看出来,不然也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
徐家伟用力点点头:“阿宁这个兄弟值得交,能文能武、坦诚义气!这样的人如今不多了…他收下那笔钱了吗?”
“收下了,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做作。”
陈朴提起啤酒瓶缓缓倒酒:“我和他交谈了十几分钟,期间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对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两个烟酒公司在芒街开设两个新公司感到惊讶。我照实告诉他,我们和这两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他有些疑惑:“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好像他对我们下批货的数量和到货期挺在意,并告诉我他不准备再做二手车生意了,两个月后将不再代理任何人的汽车出货。我感觉他是先一步通知我们。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似乎他在调整之中。”
“喔?”
徐家伟一改懒散的坐相,端正身子,向前微微探身,小声问道:“这里面恐怕没这么简单,联系到这两天芒街流传黄文志退出的传闻。会不会是他们内部出问题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要留意了,如今东港公司出货的整个班子几乎全在阿宁掌握之中,万一他们之间有点什么…”
陈朴将酒杯放到一边,打起了精神:“你是说…”
徐家伟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他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我没猜错地话,阿宁恐怕遇到点麻烦了!你想想看,黄文志为何这个时候洗手不干?他舍得吗?再一个。阿宁这人非常谨慎稳重,我觉得以他的性格分析,似乎不该问我们公司下批货的情况。以我的经验看这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阿宁在为自己手下找事干,第二就是他们公司未来一两个月的货可能不多了。综合以上的信息分析,似乎黄文志在抽走资金,或者说是更严密地控制资金了。”
陈朴听了恍然大悟:“这么说阿宁缺钱了?咦,不会是功高震主吧?”
徐家伟赞赏地点了点头:“哪怕不是,也离此不远了!”
“我明白了!既然这样,徐总,我还是先留下来吧,于公于私都有好处。”陈朴向徐家伟低声请求。
徐家伟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不急。先回去把肩膀治好再回来,事情没有这么快能见真章地。以我对阿宁性格的了解,哪怕他再吃亏,也不会和黄文志脸红的,你也知道阿宁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黄文志当时走了狗屎运收留了阿宁,这个恩,阿宁绝对会报答他。所以只要黄文志不很过分,阿宁肯定会忍耐下去。”
徐家伟凝目想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个时候咱们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有句话叫做‘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只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让阿宁自己壮大起来。阿陈,你也知道我们社团在香港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是对自己兄弟的情义,我敢说整个香港,包括大马和星岛乃至东南亚。没有一个社团能比得上我们坦荡,这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大陆来的兄弟,都紧紧依附真诚拥戴的原因。因此,只要我们真诚地支持阿宁这位难得的兄弟,最后这片地方全都是我们地不说,我们还会得到阿宁这员虎将的理解和尊敬,哪怕阿宁知道我们的目地,但将心比心之下,他会感激我们的。这期间我们不能用阴谋,而是要用阳谋。阿陈,你刚到香港时泉叔就这样教导我的,我也一直这样做,现在,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了吧?”
陈朴敬服地给徐家伟倒上一杯啤酒,举起杯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徐哥!”
徐家伟哈哈一笑,举起杯和陈朴碰了一下,看着陈朴动情地说道:“阿陈,你知道我等你这声‘徐哥’,可等了将近十年了啊…”
陈朴一口将酒倒入喉咙,借故转身擦去脸上感激的热泪,正要回头,却看到一个
身影:康宁在五十米外的一栋豪华别墅门前,与一个漂亮的女人礼貌告别。
陈朴警惕地看着这一切,直到康宁驾车远去,才转过头来。
徐家伟看到陈朴的惊讶,好奇地望向陈朴刚才子地方向,突然摘下眼镜,用衣角快速擦了擦,然后迅速戴上。
看着那漂亮女人好像犹豫片刻,才走进楼里,徐家伟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徐哥,你认识那个女人?”陈朴好奇地问。
徐家伟谨慎地点点头:“认识,去年九月三日越南国庆节,我在河内的一个招待会上见过这个女人一面。当时越南内务部的那个少将还和我开玩笑,问我用不用他介绍认识?还说这个女人是他们最优秀的女干部之一,不然绝对不能出席如此级别的宴会,我笑笑也就不再理睬了,整个晚上也没和这个女人说过话,但是她的这幅长相由于很有味道,所以我不知不觉地就记下了。真没想到。她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目标会是谁呢?”
陈朴一听,大吃一惊:“徐哥,刚才可能你没看到,阿宁刚和这个女人告别后开车走了。”
“你说的是真地?”
徐家伟惊讶地看着陈朴,看到陈朴郑重地点头表示确定。徐家伟想了想才说道:“越南地事情很复杂,一般我不愿妄加猜测,但是这件事我觉得很不简单,阿宁刚来多久啊?他们怎么认识的?这些事情我们都不了解,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的女人!阿陈,有机会你直接问问阿宁,就像开玩笑那样把我刚才关于宴会见闻的几句话告诉他就行,其他我们都别管。以阿宁的心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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