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凌花落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空,神情怅然。
苏媚霞吃惊不小,“原来你的亲人也遭到了不测。所以你来到中原,为家人报仇?”
凌花落点了点头,“是冥水宫宫主凌汀将我抚养成人。她虽不是我亲生母亲,却对我视同己出,不但亲授‘九旋刀法’、教我读书识字,而且还摒弃血缘之见,破格指定我为下任宫主。我那日在冥岛地下宫修行,趁人不备,进入了义母向来禁止我入内的密室,看到了记载着冥水宫各种历事的《冥水秘鉴》,这才知晓了十八年前那场不为人知的动荡的真相,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所以,我这次来到中原,想查到当年那两个神秘人??第一个是在七大高手回岛途中出手袭击他们的人,他与当年之事一定有莫大关联;第二个是为七大高手指明‘水内心法’偷习者的神秘人,他一定也知道很多事情。同时,还有一个人至关重要,那便是当年为冥水宫传来密函,救了全镇百姓的天都门前任右护法,陆尚渊。他为了百姓,宁愿背叛自己的门派,这才是真正以苍生为念的英雄。所以我要找到他,让天下人知道杨烈云的真面目,以祭我一家二十一口在天之灵;并且还要找一样东西,就是当年陆尚渊发给七大高手的密函。十八年前那件事唯一的证据,便是那封下落不明的密函了……”
凌花落说完话,怅望着天边那缕泛红的曙光。
苏媚霞若有所悟,对杨孤鸿说:“如此说来,天都门确实不能重立,否则杨孤鸿你会成为江迁的一颗棋子,任其摆布,而且永远蒙在鼓里。并且无法知晓江迁会利用天都门的力量和声誉做出什么事情。”
杨孤鸿又摇摇头,似乎有些混乱:“不……凌花落,你说的这些话太出乎我的意料。你说的事情太过复杂,而且其中所牵连的影响远非我所想象!那么多疑团,那么多神秘人,让我怎么去理解!什么四方暗门,我只听说过东海冥水宫,如果其它三个门派真有此般令人无法想象的高深,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凌花落回过头,说:“这四方门派,不能参与中原武林的纷争,只是暗中互相牵制。如果不是杨烈云偷学冥水宫的秘籍,冥水宫的人是不会踏上中原半步的,中原武林也不可能知道天下间还有我们这样的门派存在。”
杨孤鸿仍是摇头,“这一切太复杂了……我无法想象……”
凌花落淡然一笑,“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而且我也知道一经说出全部缘由,你在短时间内也肯定无法理解。这也是为什么当日我怎么也不说出阻止天都门重立的原因。先前我也说过,我不敢奢望杨掌门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因为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说出了我内心最真实的所知和所想。”
苏媚霞道:“你所说的这些事情的复杂程度确实无法让人理解。我想,你也是仅凭《冥水秘鉴》一面之词,知晓了这一切。是真是假,又怎么得知?”
凌花落道:“《冥水秘鉴》是我娘亲手所写,不会有错。”
苏媚霞却不以为然,“所以我说,你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傻小子。既然那部秘鉴是令堂一手所写,便完全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去记录。江迁都可以骗了整个武林,令堂又怎会骗不了你一个人?更何况你从小就在她身边长大,对她自然深信不疑。如果她想骗你,利用你,又何尝不是轻而易举?”
凌花落却摇头一笑,“我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了解她的为人。我娘宅心仁厚,又对我恩重如山,是不会骗我的。况且《冥水秘鉴》她藏于密室,确实从来都不许我进入。偷看了秘鉴后,我执意来到中原为家人报仇,我娘也是百般反对。”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杨孤鸿说道:“对不起,刚才杨某失态了。苏姑娘所言甚是,但细想想凌公子所言,又似乎句句在理,细细推算,每件事情的发生都合情合理。到底真相是怎样的,当真让人费解!”
苏媚霞担忧道:“杨掌门,倘若你的父亲真如凌公子所言,你,……”后面的话苏媚霞没有说出来,杨孤鸿也明白了苏媚霞的意思。
杨孤鸿摇头一叹,“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从未想过先父会有可能有这样的真面目。自始至终我都在父亲在武林中遗留下的光芒中长大,人人都把我当作大英雄的儿子而倍加尊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媚霞想了一下,说道:“不管怎样,这些只是冥水宫一面之词。如果有机会见到冥水宫宫主就好了,咱们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杨孤鸿好像被提醒了一下,对凌花落说:“我必须去冥岛一趟。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向冥水宫宫主当面对质。凌公子,可否带杨某去一趟冥岛,让杨某亲自面见贵宫宫主?”
凌花落略作思索后点头答应,“好。我带你们去。”
宣城南径县郊野。
常欢和许观堂及随从几十个人正走在野外的荒路上;淮南二老已经先行离去,常、许二人本也打算这次围剿凌花落一事先行作罢。
许观堂心里却很不情愿。当年他的师兄被冥水宫那七个人错认是偷学水内心法之人,被七个人围攻而死,身受二十多掌,惨不忍睹。一想起这件事情,许观堂就怒火中烧;眼下冥水宫的人又来到中原,许观堂得知消息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连夜赶往黄山一带,并且在宣城遇到了也是来围剿凌花落的淮南二老等人。
碍于淮南二老的面,许观堂暂时忍住了;但回去的路上,心里却总不是个滋味。寻思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站住了脚步。
许观堂:“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回去,白白放过了冥水宫的人!”
常欢和众随从也停住了脚步。
常欢:“许兄,其实我也觉得这次放过了那个凌花落有点可惜。但是淮南二老的面子咱们还是要给的。”
许观堂:“如果淮南二老有师兄弟当年也死在冥水宫的人手下,他们昨夜还会那么容易就放手么?听说那个凌花落武功高深莫测,就连沈老前辈都不能取胜。如果这次就这样算了,恐怕日后就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常欢依然有些犹豫不决,“这,……可是,……”
许观堂又说:“再说了,眼下淮南二老已经走了,如果咱们俩去杀掉那个凌花落,武林人一定对咱们另眼相看。日后行走江湖,那还不倍受尊敬?”
常欢细想一下,确实是这个道理,可又放心不下,“那个杨孤鸿,毕竟是当年杨老英雄的遗孤。如果他硬是阻拦,咱们难道真的和他动手么?”
许观堂:“昨天他们都在说什么江湖道义。如果因为父亲是受人景仰的英雄,儿子就可以与魔教串通一气,那么江湖道义又在哪里?”
常欢这才下定决心,“好!咱们这就回去,杀掉那个凌花落!”
说罢两人带领手下往回走去。
快到宣城东门的时候,众人与凌花落、杨孤鸿、苏媚霞和陆菲菲四人相遇。
远远的一看见几人迎面走来,许观堂等人便纷纷亮出刀剑。
杨孤鸿见他们又杀了回来,待走近些后,停住了脚步,说:“难道几位还要弃道义于不顾,非要出手不可?”
常欢见凌花落醒了过来,似乎有些顾虑,没有言语;许观堂却已经按耐不住了,说:“口口声声讲道义,包庇魔教之徒、与邪魔之人同肩共行又怎么算?”
苏媚霞摆出招式,“少和他们废话,言而无信的家伙,想打就来!”
凌花落一伸手,拦住了杨、苏二人,冷冷地说:“他们要找的是我。你们不必出手,由我一个人来就好。”
杨孤鸿:“你的伤……?”
凌花落:“已经不碍事了。苏姑娘的药果然奇效,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五成。”说到这里凌花落亮出了刀,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你们这群死缠不休的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以为我受了伤,就可以趁机取我性命?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冥水宫真正的‘九旋刀法’,也让你们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话音刚落,人刀并出!
许观堂、常欢连忙分立两侧,意图左右夹击;余下众随从手持兵器正面迎向凌花落,乱剑刺来。
凌花落迎锋旋身,刀舞连连;眼花缭乱的刀影,在旭日的光芒里闪耀着;那些随从们被斩下的手臂,伴随着身体里喷洒而出的鲜血,在朝阳中纷飞着……
凌花落身法诡异,穿梭于人群之中,几个来回后,那些随从的右臂已经全部被斩下;而许观堂和常欢二人,空耍了几十招,常欢的“庐山飞瀑剑”和许观堂的“长江飞浪剑”看似绚丽的剑法却连凌花落的衣襟都没沾到,便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个个失去了右臂,退在一旁痛苦地呻吟着。
看着满地还握着兵器的手臂,常欢和许观堂顿时面色如土,呆若木鸡。
凌花落收刀入鞘,看都不看他们,只说了一个字:“滚。”
这群人逃一样离开了。
杨孤鸿、苏媚霞和陆菲菲已经看呆了,他们第一次看到凌花落如此冷酷的刀法,这与他当日在天都门与自己交手时所使得刀法完全不同,更快、更狠、更毒!
苏媚霞似乎也打了个冷颤,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少年,竟能有如此毒辣的身手,干净利落,一经出招便招招见血!
陆菲菲却满脸惊异,继而发出一声赞叹:“真是名不虚传!”
杨孤鸿惊惑地问:“凌公子,这当真只是你五成的功力?”
凌花落:“我说过,冥水宫所修练的武功,是中原武林根本见不到的。”
杨孤鸿:“那么,当日你与我交手时所使的刀法……”
凌花落:“那只是‘九旋刀法’的基础,用以切磋武艺,没有杀招。”
杨孤鸿略带惊异地点了点头。看看今天凌花落的身手,再想想那日,凌花落确实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而且当时幸亏苏媚霞将凌花落掠走,否则众群雄蜂拥而上,一旦激怒凌花落,恐怕现场会血流成河,满场横尸。
几人刚离开不久,宣城东门口,刚刚交手过的那个地方,几百名武林人士已经聚集在了一起;队首,“鞠天鹤”沈万尘、铁刀门掌门人洪耀、东岳门镇邪、镇恶二长老、太行门太虚道长、青云门掌门人林荣、奇#書*網收集整理北岳门掌门人穆杰、杭州水云阁秀水、秀云两姐妹、南苍派掌门人冯颐正在那里谈论着,武林十三大门派中的一半已经聚齐;其它较小门派有飞龙谷谷主秦道升、雷鸣堡堡主雷昆、红叶山庄庄主周子铭等人,加上一些名满江湖的门宗高手,聚于城门,声势浩大。
沈万尘叹了口气,“看来,咱们还是来晚了一步,他们已经走了。”
穆杰:“听目击者说,刚才在这里有一个少年与一群人打斗。我想应该就是那个魔教之徒凌花落没错。”
太虚道长:“真没想到,魔教之人出手竟然如此狠毒!”
镇恶:“听说那个凌花落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这些人,为何会让他如此重创?”
林荣:“我来的时候,遇到了淮南二老,据他们讲,本来凌花落的确是被华山龙凤侠侣重创,但后来却又被天都门掌门杨孤鸿和一个叫苏媚霞的女子救醒,并且曾经阻拦他们围剿凌花落。”
洪耀:“杨掌门?这怎么可能?当日凌花落出面阻拦天都门重立,而且冥水宫又与他有杀父之仇,他怎么会与仇人站在一起?”
林荣:“他们两人亲眼所见,还说当时常欢、许观堂也在场,应该不会有错。”
洪耀点了点头,惋惜地说:“可怜杨老英雄一世英名,却毁在这个不肖之子手里!真没想到,十八年了,冥水宫的人会再次来到中原,作乱武林。而中原武林,甚至连冥水宫所在之处都无法探得。十八年前,对方只凭七人和百十人马,便闹得武林沸沸扬扬;现在又仅由一人杀来中原,便人心惶惶。这冥水宫,真的太可怕了……”
秀水:“洪掌门何出此言?俗话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我中原武林,高手如林,难道还找不到能与之抗衡的侠士?”
洪耀摇了摇头,“秀水女侠,不光是你,我们大家都希望会有盖世英豪出现,阻止魔教在中原的恶行。但是,你没有亲眼所见凌花落的身手,自然不知道他的可怕。”
镇邪:“一个牙刚长齐的小子,伤了几个喽罗,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洪耀有些气恼,“镇邪长老,等您与那凌花落亲自交过手之后再说此话,洪某才会真正佩服您老!”
镇邪不屑一顾地一笑,说:“如果有机会,我倒要看看,那个凌花落是否长了三头六臂,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沈万尘:“当日天都门重立大会上,镇邪、镇恶两位长老没有到场,并未亲眼见到凌花落的身手,所以才出此言。老朽那日当场与他交过手,此人确实万中无一。”顿了一下,沈万尘长叹一声,继续说:“真无法想象,这冥水宫是怎样修行武功,又是如何培养出如此之人!”
太虚道长:“既然那凌花落会被华山龙凤侠侣重创,看来他也并非无法对付。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消灭这个魔教徒想来并非难事。”
穆杰:“那黄龙白凤夫妇的确剑法精妙,但正如秀水女侠所言,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像黄龙白凤夫妇那样的英杰想来并不难寻。其实今日诸位英雄,各个都是名家正宗,对付那凌花落自然不在话下!”
沈万尘却陷入了疑团中,沉默思索着。他与凌花落交过手,虽然两人都未尽全力,但自己确实略逊一筹;想那黄龙白凤夫妇纵然剑法高明,但也不会强于自己太多,没有道理会让凌花落重创昏迷。这其中的缘由,确实让人费解。
秦道升:“现在他们应该走不远,咱们是不是应该追上去找一找他们?”
沈万尘:“不可。现在我们不知道他们所去何方,如果大家同行,一路寻找,找到他们的机会很渺茫;如果兵分多路,即使遇到凌花落,人手不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秦道升:“那我们该怎么办?”
沈万尘:“这里离黄山已经不远。既然江迁飞书而来邀请众位,事不宜迟,大家赶快去天都门,一起商议!”
一行人带领众弟子,向黄山赶去。
6 杨苏共踏冥岛之路 许常求拜黄龙白凤
镇江城北,长江岸边。
夕阳中的沧浪之水,闪烁着粼粼的金光,向天边正在慢慢燃尽的红霞中缓缓流淌着。
杨孤鸿、苏媚霞、陆菲菲、凌花落四人立于江边瑟瑟的晚风里,望着江水流去的方向,各有所思,都默然无语。
刀冷剑寒江野凉,斜暮入水分阴阳;
此生一梦惊觉醒,寄身锋刃浸血芒。
仇染山河风承泣,恨冲霄汉怒满膛;
只待云破暗穹开,酒浇?臆抒懑肠。
杨孤鸿看着正在凄然望江的凌花落,心中一阵悲凉,“现实残酷,不如梦境,确实让人不忍醒来。凌公子,此刻你的心里满是仇恨,想来一定很痛苦。奇书网你在知道自己身世之前的日子,在冥岛过得定然逍遥快活吧。”
凌花落点头道:“小的时候,我娘教我武功,让我读书,我总是觉得很苦。看着岛上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放风筝,我却在冰冷刺骨的水中奋力挥刀,总觉得上天对我很不公平。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日子,虽然看似很苦,但无牵无挂,无仇无怨,确实逍遥自在。”
陆菲菲的样子仿佛又兴奋又着急,“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这么多船,随便找一艘搭上去就可以了啊!”
凌花落笑着摇头,“船虽多,但没有一艘可以到冥岛。”
陆菲菲问:“为什么?”
凌花落道:“若随便一艘船都能可以去冥岛,那中原武林早就集结力量攻打冥岛了。”
陆菲菲又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凌花落看看天边那一缕就快熄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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