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精,传到你这里自然也所剩无几。”
听到这里,杨孤鸿不禁为其父杨烈云感到惋惜。他的父亲岂止不思进取,更是自甘堕落,毁了天都门的声誉,甚至差点断送了天都门百年基业。当下他羞愧道:“家父他一时失足……酿下大错……”
曾安遥道:“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这些年我也听说了不少。唉!杨师弟啊,如果你泉下有知,看到你的儿子当年犯下的错,那时候你还会那么溺爱他么?”
杨孤鸿又跪了下来,“晚辈这里替家父向您赔罪了!”
曾安遥赶忙伸手扶起他,“快起来,孩子。你父亲犯的错,与你何干?”
二人正说着,陆菲菲从远处走了过来,对杨孤鸿道:“杨大哥,您在这里?”
杨孤鸿还未待说话,陆菲菲突然盯着曾安遥,惊诧地道:“咦?怎么会是你?”
杨孤鸿疑惑地问:“你们认识?”
曾安遥看了看陆菲菲,而后恍然道:“是了,我们曾经在太湖见过一面。”
陆菲菲点头道:“您就是那个为我们摆渡的船夫!当时杨大哥坠入湖中,我和苏姐姐一起下去寻找,正是您为我们撑的船!”
杨孤鸿哪里会想到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发生,他怔愣地看向曾安遥,问道:“太师伯,你们当真曾经见过?”
曾安遥笑了笑,点头道:“是的。当年离开天都门后,我便一直在太湖隐居,靠为人摆渡过日。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那时候这位姑娘要寻找的人就是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孤鸿一叹,“唉!一言难尽……救人不成,反遭灾祸。”
曾安遥又对陆菲菲道:“咦?当时和你一起下湖的那位苏姑娘呢?”
陆菲菲一愣,脸上悲色浮起,“她……唉……”
曾安遥吃了一惊,“难道她……?”
陆菲菲低下头,哽咽道:“苏姑娘……已经死了。”而后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曾安遥不住点头,沉重的脸色带着赞佩的神情。
说罢,陆菲菲又哀叹道:“前辈,当时您所说的话晚辈至今记忆犹新。可惜苏姐姐她也是身不由己,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惋惜了。”
曾安遥道:“这真是‘命运由天定,半点不由人’哪!可惜,可惜!”
杨孤鸿和陆菲菲二人心中悲伤,都低头不语。
曾安遥见他俩如此垂头丧气,便安慰道:“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苏姑娘是为了天下武林而死的;死者已矣,你们只要好好珍重自己,就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而后对杨孤鸿说道:“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回到这里么?”
杨孤鸿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曾安遥道:“前几日我在太湖为几个武林之人摆渡,听他们说你当上了武林盟主。可是他们在议论的时候,似乎不是很服气,说你武功不高,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当上盟主,都难以服众。虽然这都是一些狭隘之人的看法,但你毕竟身在江湖,说话的份量很大程度都要取决于武功的高低;于是我也不免狭隘了一把,就来到这里,打算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杨孤鸿惊奇道:“太师伯,您要送我礼物?”
曾安遥点头微笑,“是啊。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最想得到什么?”
杨孤鸿道:“习武之人,所求自然是武功。”他立刻恍然,抬头看向曾安遥,满脸惊喜之色问道:“太师伯,您是说,您要传授我武功么?”
曾安遥却摇了摇头,笑道:“我一块入土一半的朽木,能有什么可教你的。适才看到你舞剑,虽然剑式不精,功力不够,但你的根基不错,若能得到绝世的剑谱功法,潜心修行,必将有极大长进……”说话间曾安遥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握在手里,继续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结识了一个冥水宫的少主,那么你定然见识过他的‘九旋刀法’了吧?”
杨孤鸿道:“是!太师伯所说的那个少年,如今已是冥水宫的宫主,名为凌花落。他的‘九旋刀法’乃是旷世奇学,天下间无人可敌!”
曾安遥道:“对,是叫凌花落。这个人和他的刀法我都有所耳闻。”说着他突然发功,手中的树枝猛然一颤,上面的树叶“啪啪”散落,一道明亮的光气凝在树枝上;树枝抖个不停,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好像充满了无穷的力量!继而他甩手横劈而去,一道极亮的寒光闪过,身边一棵碗口粗的大树轰然断成两截!
杨孤鸿和陆菲菲顿时看呆了!
大树倒下,札札的响声中传来曾安遥的声音:“其实‘六鸣剑法’与‘九旋刀法’同出一辙,具体渊源无从考证,应该是同出于百年前一个名为‘海天盟’的门派。只不过冥水宫能以‘水内心法’将‘九旋刀法’修至‘冥寒’之境,而天都门却没有至深的内功心法将‘六鸣剑法’的最大威力催动出来。自杨钧傲太师爷之后,天都门历代人都只停留在此剑法的前五重,无人能真正练成第六重的‘追日’之境,包括我在内……”
杨孤鸿不解道:“可是太师伯,晚辈明明将‘六鸣剑法’的六重全都修炼成功了。”
曾安遥摇摇头道:“你有没有发觉,这套剑法第六重的威力反而不如第五重?”
杨孤鸿细细一想,而后惊叹道:“确实是这样!这也是我一直深为不解的地方。”而后问曾安遥道:“太师伯,为何会这样?”
曾安遥道:“那是因为后辈们再没有人能有杨太师爷那般纯厚的功力了,自然无人能真正练成‘六鸣剑法’的‘追日’之境;你们修炼的所谓第六重,根本就只是个剑招的空架子而已。‘追日六鸣剑’的真正威力,比‘冥寒九旋刀’逊色不了多少……”
杨孤鸿若有所思地说:“其实这也不足为奇。毕竟祖师爷是海天盟净水座首座凌云飞的得意大弟子,身得魔公子凌云飞的真传。”
曾安遥惊奇地赞道:“看来你知道的要比我想象得多!关于这一点,连我都不知道!太师爷从未对我们提起过他的师傅。”
杨孤鸿赶忙谦道:“晚辈也是偶然得知。原本这些事情早已被人遗忘,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江湖动荡,百年前后很多与之有牵连的事情都浮现出来了。”
曾安遥喜道:“如此甚好!你与那个凌公子既然是同出一脉,便可求他相助;有他助你进行修炼,定会事半功倍!”
杨孤鸿道:“我们本就是患难之交,凌公子定会出手相助的。”
曾安遥道:“好,你们即刻去请凌公子过来,我在鱼鳍岭上等你们。”
杨孤鸿和陆菲菲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杨孤鸿、陆菲菲、凌花落三人在鱼鳍岭上见到了曾安遥。
凌花落见到曾安遥,淡然垂礼道:“晚辈凌花落,见过曾前辈。”
第一眼看到凌花落的时候,曾安遥禁不住面露赞色,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怪不得现在江湖上盛传‘冥水映天红,母子皆英雄’,真是个世间少有的英侠!”
凌花落神情沧桑,目色凄凉,对曾安遥微笑点头,算作谢过他的夸赞,却不发任何客套之语,这愈让曾安遥暗自称奇!
杨孤鸿和陆菲菲看着凌花落的模样,心中都不禁涌出一阵酸楚!他再也没了以往的那种冲劲和桀骜,那双清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热情。
他现在的样子,不是悲伤,不是颓废,不是绝望,却是镇定,是深沉,是成熟;只不过对于他来说,那种镇定太过沉重,那种深沉太过灰暗,那种成熟太过苍凉!
毕竟,他还只是个少年。
在整个江湖都盛传他们母子俩的英雄事迹时,又有谁曾想到,“英雄”二字的背后是鲜血、生命和生离死别的痛苦,是一个血肉之躯的满腔悲痛,是一段青春年华的无言热泪!
这样的英雄,谁愿意做,谁做得了,谁敢去做。
其实很多时候,英雄是一种无奈。
曾安遥带领三人在山区间几经辗转,来到一处瀑布前。
这条瀑布很小,稀稀疏疏的水流从矮崖上轻轻泻下,顺着河水淌下山去;瀑布后面是一面山墙,上面长满了青苔。
曾安遥道:“这里便是了。你们随我来!”说着提身而去,足尖点水,轻盈的身法飘过河面,落到那面山墙面前的一块巨石上。
三人跟了上来,顺着曾安遥目光的方向望去。山墙那边除了在侧面有一道极不显眼的裂缝之外,并无异样。
曾安遥回过头,对杨孤鸿正色道:“杨孤鸿,我下面要说的话,希望你仔细听好。”
杨孤鸿道:“请太师伯教诲!”
曾安遥道:“在那道裂缝里面,是一个石洞,那是我年轻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石洞里刻着一套‘微心功’,看字迹应该是杨老师爷留下的。老师爷不愿意将这套心法公诸于世,我想他老人家定有自己的道理。我曾经只修炼了开头一小段,便感到浑身灼热,如浴烈火,赶忙停止修炼,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进去过,也没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所以我希望你无论成败,都要将这个石洞的秘密永远保守,不要对任何他人吐露半点!”
杨孤鸿道:“晚辈定当谨记于心!”
曾安遥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又对凌花落说:“凌公子,我听武林人说,你所修炼的‘水内心法’乃是阴寒之功,对吧?”
凌花落道:“是。”
曾安遥道:“在杨孤鸿修炼‘微心功’时,我想有你的阴寒内功为他压制住灼热,定会助他顺利完成修炼。否则由他单独修炼,且不说三五年都未必成功,更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够以自己的毕生所学,助他一臂之力。”
凌花落道:“晚辈定会竭力相助!”
曾安遥道:“好。一切都看你们年轻人的造化了。”
杨孤鸿又对陆菲菲道:“陆姑娘,在我修炼心法的这段期间内,山河会的事宜就暂时辛苦你来打理了。”
陆菲菲道:“杨大哥,你放心吧。你只管安心修炼。”而后又略有顾虑地说:“杨大哥,万一修炼不成,你千万不要勉强,好么?”
杨孤鸿知道陆菲菲担心他的安危,便对她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几人说罢,曾安遥道:“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的了,我也该回去了。”
杨孤鸿道:“太师伯,您要回去了?”
曾安遥道:“是啊。我这次来,就是要给你这件礼物的??我要你成为武林之人心服口服的盟主,文能韬略天下,武能冠绝江湖。”顿了一下,他又道:“还记得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么?我问你习武之人最想得到什么,你的回答是武功。其实人最想得到的东西,却往往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习武当以仁为先,以道为重,以义为念。我也是听说了你的仁义之举,才放心将这个石洞的秘密告诉你。”
杨孤鸿喜出望外,“多谢太师伯!”
曾安遥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孩子,后会有期!”说罢转身走去,身影在几人的目送中渐渐消失在山林间。
石洞内,杨孤鸿和凌花落一边点燃石壁上的火油灯一边向里走着。这个石洞看似并不算大,沿着崎岖狭窄的过道没走多深,便来到一间宽阔的石室中。
幽冷昏暗的灯光里,两人看到了刻在石壁上的字。
那是用剑刻划出的字,字迹很潦草,但是一笔一划都清晰可见;字的大小都和拳头差不多,密密麻麻布满了一面墙,整体看去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
杨孤鸿见凌花落一直低着头,生怕看到石壁上刻的心法,便笑道:“凌公子,虽然这‘微心功’是我天都门的独门心法,但你我本是出自武林同脉,又是生死之交,不需拘谨于门派之别,这套心法你但看无妨。而且你的武学天赋要比我好,先了解一下心法口诀,在助我修炼之时会更顺利一些。”
凌花落这才点头应了,便抬起头浏览起心法内容。
通览一遍之后,凌花落略感惊奇地“咦”了一声。
杨孤鸿问道:“凌公子,您发现了什么?”
凌花落道:“这套心法,好像与‘水内心法’的修炼方式背道而驰;‘水内心法’是将太阳、少阳、阳明六阳经的真气流入太阴、少阴、厥阴六阴经之中,由阳转阴;而这套‘微心功’则正好相反,由阴转阳。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差别。”
杨孤鸿道:“凌公子果然聪颖过人。如此说来,这套心法应属火阳之性,怪不得太师伯说他只修炼了一小段便感觉灼热难当。”
凌花落道:“我便按照前辈的吩咐,在你炼功的过程中以阴寒内力全力遏制住你体内的炎热之感,你只管安心修炼便是。”
杨孤鸿道:“多谢凌公子!”说罢面对石壁盘腿坐下,按照心法的指示,运起丹田中的真气,开始向经脉中进行导流。
半个时辰后,真气在杨孤鸿的六阴经中完全融通,正向六阳经中导入。
凌花落一直立在杨孤鸿身边,见他头顶冒出丝丝热气,满脸通红,如被火炙一般,便知道“微心经”的炎功正在他的经脉中产生燥热,赶忙盘腿坐在他的身后,提掌凝功,将掌抚在他背后第七节脊椎下的至阳穴上,推入真气。
真气透过至阳穴,一入杨孤鸿体内,他原本灼红的脸色渐渐变了回来。
但凌花落这边却着实不轻松。本身一阴一阳两种内功相互抵触,让凌花落原本至纯的内功越发紊乱;杨孤鸿的经脉似乎是一个无底的火炉,如蒸水般将凌花落源源涌入的阴寒真气蒸干;凌花落抵住手臂传来的炎热,忍住血气燥涌,坚持输入真气。
三个时辰后,杨孤鸿按照微心经的心法将真气在十二经脉中走了整整三十六大周,而后感到至阳穴上凌花落传来的真气寒意渐起,愈发难捱,继而身体一震,“噗”的一声喷出了口血,体内流转的内力本能地凝在至阳穴上,抵住了凌花落的真气。
凌花落手掌一抖,只觉得一股极热的力道透过手臂直入他的经脉中,眼前一黑,也是一大口吐了出来,手掌也不禁从杨孤鸿的背上落了下来!
杨孤鸿舒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气色饱满,精神焕发。他扶起已经累得大汗淋漓、浑身疲惫的凌花落,歉疚地说:“凌公子,为了我让你如此劳累,实在对不起!”
凌花落粗喘了几口气,毫不介意地摆手道:“不必客气。你现在感觉怎样?”
杨孤鸿有些失望,“好象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身体比以前轻快了一点而已……”
凌花落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正在杨孤鸿怔神之际,凌花落突然抽刀出鞘,回手一刀冷劈向杨孤鸿!
杨孤鸿猝不及防,眼看刀锋飞向他的颈部,提剑抵挡已经来不及了;本能之下杨孤鸿后避的同时迅速抬起手,“叮”??右手食指与中指竟夹住了凌花落的刀尖,以双指卸去了这一刀的攻势!
杨孤鸿大惊道:“凌公子,您这是?”
凌花落道:“拔剑,我要看看你的修炼成果!”
杨孤鸿这才会意,拔出断剑来与凌花落对战!
杨孤鸿运起内功催动剑式,剑光刹那间闪耀,与凌花落湛蓝的刀光争相辉映!“六鸣剑法”一起,剑身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呜鸣声!
二人斗了几十招,各自平分秋色;凌花落由于过于疲惫,体力不支之下刀势渐弱;杨孤鸿却越斗越猛,将凌花落逼至石室一角,身旋如龙,一剑刺出,却见凌花落斜倚在墙边,似乎已经无力抵挡他这道浑然剑气了!
杨孤鸿眼看着那道不受自己控制的剑气飞射向凌花落,惊呼道:“凌公子小心!”
凌花落竖刀于胸前,左臂横抵在刀身上,“砰”??硬是接下了这一剑,而后不禁弯下腰来,又吐了几口血!
杨孤鸿赶忙收势,奔过去扶起凌花落,万份歉疚道:“凌公子,我出手太重,对不起!”
凌花落却欣然笑道:“看来你的修炼颇有成果,连我都未必是你的对手了。”
杨孤鸿摇头道:“我怎会是你的对手。适才你为了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