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转过身,与红儿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都面有赞色,感到眼前一亮;彼此都有些惊异于面前的奇特之人!
红儿的目光落到她额头上的水纹印记时,不禁失口而喊:“冥水宫!”
那女人略感吃惊,继而脸上涌出令人心生舒畅的和蔼笑容,“不错,我是冥水宫的宫主凌汀。这位姑娘何以得知我的身份?”
红儿一听是凌花落的母亲,不知为何心中一种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赶忙调整仪态,恭敬地说:“幸会凌宫主!在下红儿,是北门第七仙,也是凌花落的好朋友!”
凌汀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笑眯眯的双眼看着红儿,“噢?犬子花落能与北门仙主成为好朋友?红儿仙主,您真是太抬举他了!”
红儿不太懂客套,只是使劲摇了摇头,“不会不会!我们真的是好朋友。……凌宫主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凌汀:“听手下的人说,最近中原江湖风波更剧,局面愈发不安;花落又杀了中原各派七百多弟子,震怒整个武林;十二大派结盟为山河会、共对冥水宫一事,想必红儿仙主也已知晓。我担心花落的安危,所以亲自来到中原找他。您是否知道他的下落?”
红儿低下了头,“凌花落他……”
凌汀上前一步,不安地问:“他怎样了?难道他,……”
红儿又抬起头,“凌宫主您切莫担心,我们只是遭到昆仑右使林铮的追杀。我被他打下悬崖,尚不知凌花落的情况。他未必会有不测!”
凌汀一惊,“昆仑右使?竟会是西昆仑!”
红儿:“其实我也是刚随凌花落来到中原不久,这一切都是听凌花落所说的。”红儿便将凌花落在北门计破北斗霞芒后随自己逃出桃花谷之事、西昆仑密计攥取中原武林的阴谋,以及他们在结盟大会上遇见杨孤鸿,而后身负重伤和自己逃跑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汀眼中担忧的神色依旧未减,“他身负重伤,不能施展武功,又面对昆仑右使这样的高手和鬼附,只恐怕是凶多吉少……”
红儿虽心知凌花落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但不知为何,她自己绝不希望也不愿意相信会是这样,便安慰凌汀说:“不会的!凌花落他……”她想找出一个理由来给凌汀也是给自己一个希望,却怎么也找不到。
凌汀:“我刚从你说的那处断崖上走下来,沿途并没有见到任何尸体。”说到这里又转过身子,“你瞧,这里有一些血迹。如果这是花落的血,那么他的尸体应该就在这附近。我想在这里找找,如果真的看到他的尸体,便带回冥水宫……”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且有一丝悲伤在其中。
红儿的心绪更加低落,“我,陪你一起找。”
二人顺着林子向里面走去,都不再说话。
红儿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滋味,悲伤、焦虑与恐惧在她的心间一起翻滚的滋味。她害怕见到凌花落的尸体,害怕见到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一幕;在四处寻看时她感到眼眶中有些酸涩。如果真的看到他的尸体,恐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泪涌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情,因为她还没有也不懂得去意识到,在与凌花落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这个少年已在不知不觉间牵住了自己的心;此刻的她只明白一点??如果凌花落死了,她会非常伤心。
凌汀愁眉深锁,神色黯然。凌花落虽是她的养子,但无疑已是她的至亲至爱,虽无血脉之连却有无法割舍的母子之情。十八年的养育让凌汀视其与亲生骨肉无异,如今一旦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永远剔离,那种割心之痛该如何平息!
但一想到那七百多死于凌花落之手的各派弟子,凌汀又心生无奈。谁人无父母?当那些弟子的父母得知了自己儿子的死讯时,他们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该如何承受?凌汀在心中叹了口气??也罢。若凌花落真的死在这里,也算是为他所杀的那些人偿命吧!
二人在林子里越走越深,最后凌汀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停了下来,怔在那里。
红儿心一紧,快走几步来到她旁边,“凌宫主,怎么了?”
凌汀伸出手,拨开几根满是叶子的树枝,便看到下面的土好像是刚翻过一样。
凌汀:“这里的土有人动过。而且看样子,这里好像是埋了人。”
红儿向前猛跨一步,盯着那块地方,张大嘴巴却不发言表,似乎被震惊一样;继而突然大声喊着:“不会这样的??!”而后蹲下身体,用双手开始挖土;她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一边挖一边哭喊着:“凌花落!你这个坏小子!我为了你偷跑出桃花谷……我为了你被打下悬崖……你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你给我出来!……你给我出来啊……!”
凌汀在看到那片土时,虽然心中的惊惧绝不比红儿少,但她毕竟年长沉稳,且又是一派掌门人,情绪轻易不形于色;却没料到红儿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她看着眼前已经在焦急与伤心中完全慌乱的红儿,心中又酸又怜。
红儿的双手、胳膊、衣衫上满是泥巴,就连脸上都沾了一些;眼泪流下,淌过脸上的泥垢,留下两条明显的泪痕。
凌汀见状,心生不忍,便也蹲了下来。她并没有让红儿停下的想法,只是默默地伸出双手,同红儿一道,挖掘着地上的泥土。
二人没挖多久,便从土中露出一个人的手臂。
红儿一把握住那条手臂,使劲向土外拉,边拉边泣不成声地喊着:“你快站起来……如果你敢就这么死了……我饶不了你……”
凌汀突然示意红儿停手,“红儿仙主!请您等一下!这个人不是凌花落!”
红儿一愣,看向凌汀的时候松开了那个人的手臂,也停住了哭泣,“凌宫主,……您说这不是凌花落?”说话间盈泪的双眼中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
凌汀拾起那人手臂,看了看后说:“没错,这个人不是凌花落。他的手不是这样。”
红儿更感欣喜,却又略有犹豫,“您确定他不是凌花落么?”
凌汀点了点头,“我是拉着他的手将他从婴儿抚养成人的,他的手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比任何人都熟悉。红儿仙主请放心吧。”她安慰着红儿,自己的心中也宽慰下来。
红儿破涕为笑,“太好了!他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
凌汀对她微笑说道:“红儿仙主如此牵挂花落,凌汀深表感激。”
红儿见凌汀的双眼中满是看到自己心事后的笑意,脸颊一红,为刚才的失态感到非常尴尬,只有连连摇头,“只要他没死就好。”而后扭过头,不好意思再看向凌汀。
凌汀也看出她的羞窘,便转回话题,低下头看向埋在土中的那个人,“看样子这个人刚死不久。他会是谁呢?”
红儿已经完全放心,根本不在乎脚下的人是谁,“反正不是凌花落就好。不然咱们挖出这个人看看是谁吧!”说罢又要动手去挖。
凌汀制止了她,“不可。既然此人并非落儿,那便不该乱动他人尸骸,否则是对死者的不敬。咱们这就把他埋回去吧。”
二人重新埋好那具尸体,又将那些枝叶盖回在那块地面上。
红儿:“凌宫主,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找凌花落?”
凌汀:“不急。花落既然没死,那便很有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人救走了他。现在我们这样没有目的地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到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作打算。”
红儿却还是有些心急,“可是,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眉目?”
凌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瞧,你现在的眉目都沾着泥土呢。等你洗干净了,不就有眉目了吗?”
红儿满脸窘相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眉目啦!”
凌汀看着红儿,眼中露出对红儿的悯爱之色,却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走了。
红儿跟在后面,两人出了林子。
天都门。怀义堂内。
麓隐先生于主座正襟危坐,威风凛凛地望向下面众人;各派掌门在堂内分立两侧,却再也没有人叫他们“掌门”了;以往中原十三门派,除了嵩山少林寺,其余都已是山河会的分堂,众位昔日掌门如今分别是各堂堂主,此刻正在受麓隐先生的逐一册封。
当念到江迁的名字时,江迁心中一阵激动与欣喜。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十八年的辛苦谋算如今一朝实现,他为之长期效力的西昆仑如今终于高居盟主,整个武林此刻便是他一手而握,自己的功劳终于有了回报!
麓隐先生慢悠悠地说:“我看那杨孤鸿神志不清,根本担任不了天都堂堂主一职。江迁,以后就由你做天都堂堂主,管理天都堂。”
江迁如雷轰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抬头,惊愕地瞪向麓隐先生!
麓隐先生无视他的反常表情,继续说:“天都堂正是山河会坐镇之地,以后天都堂负责山河会的采购、秣马、信达等一切内务工作!”
江迁刚开口要说话,站在麓隐先生身旁的林铮对他说:“还不谢过盟主的重用?”
江迁看向林铮,此刻他正和薛宁分立麓隐先生两侧,成为山河会左右使。江迁一下子明白了,林铮必然没在段龙霄面前说自己的好话,才会让他不得大用。
江迁恨恨地瞪了林铮一眼,却又慑于段龙霄的威力,只有拱手一拜,无力地说:“江某多谢盟主重用……”便回到原先位置。
麓隐先生:“众位既然身为昔日各派掌门,必是武林中的顶尖人才。如今诸位英雄能够荟萃于此,彼此间的宿怨便要一笔勾销。从今往后精诚一致,尽快将魔徒归于缧绁,不得相阋门内,不得心存二念!若有不从,绝不轻饶!”
满场之人,还有谁敢不从。众人纷纷半跪揖礼,齐声高呼:“谨遵盟主教谕!”
麓隐先生点了点头,稍有满意之色,“众位请起。关于剿灭魔教冥水宫一事,不宜操之过急。魔教所在之处素来不为人知,究竟有何实力亦尚不为人所知。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尽可能掌握魔教的一切信息。杭州水云堂、苏州南苍堂临近东海之滨,由此二堂负责搜寻冥水宫的魔窟之地;其余各堂负责寻找凌花落一干人的下落。一旦发现他的行踪,立刻飞书回报;切不可贸然出手,重蹈那七百多弟子的覆辙!现在请各位堂主飞鸽回堂,由堂内护法、长老暂管堂内一切事务;诸堂主暂留黄山,等候调派!”
众人齐呼:“谨遵盟主吩咐!”便各自出了怀义堂忙事去了。
麓隐先生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进内堂;江迁没有随其他堂主一道出去,看着麓隐先生离去,便跟在他身后,进了内堂中。
麓隐先生发觉到身后的江迁,并没有回头,只是停住脚步背对着他。
江迁拱手一拜,“主公……”
麓隐先生却突然动怒,“叫我盟主!”
江迁惶然之下赶忙改口,“盟主!”
麓隐先生:“我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但是这十八年来我交给你办的事情,你办得究竟如何,我想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难不成现在还向本座想邀功?”
江迁虽心有忌惮,但一想到自己得非所愿,便鼓足勇气说:“江某不敢。但是盟主当年曾对江某承诺过,大业得成,便共分天下;这些年来江某为您鞠躬尽瘁,自问也算尽了全力,如今却只被置身于山河会一隅,江某实在想不通!”
麓隐先生冷哼一声,慢慢转过身,看向江迁,一双煞气悚然的眼睛好似利刀一般将他戳矮了半截;江迁赶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麓隐先生:“仅仅摆平中原各大派,就觉得大业得成?早知你会是如此鼠目寸光、胸无大志之辈,本座当年定会另觅人选!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反思自己的办事不力!”
江迁仍不甘心,“可是……”
麓隐先生双目一凛,“怎么,江迁你不是要在本座面前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吧?”
江迁心中一惊,一抬头便看到麓隐先生的眼中闪现出一丝杀意,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腾然升起,继而全身都感到发凉,不敢再说下去,赶忙拱了一下手,“江某不敢!不打扰盟主了,江某告退。”而后转身离开内堂。
走出内堂门口的时候,江迁看着空荡荡的怀义堂,心中百味翻腾。过了好久,他的脸上恨意渐起,双手成拳,越握越紧,心中暗想着:“段龙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要让我抓到机会,否则定会让你万劫不复!”
雁荡山北。翠杨庄郊外。
虽然时已近秋,但江南的气候依旧炎热难耐。骄阳毒辣,炙烤着山林草地,阳光照射在漫山遍野翠绿的树叶上,在偶尔吹来的微风中闪着斑斑刺眼的光。
凌花落拖动着疲惫的身躯,走到一处茶摊,捡了处阴凉的地方,坐在简陋的长凳上,要了碗茶,边喝边四处望望附近是否有初月谷的入口。
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是三个人,且都会武功。他们坐在凌花落后面的座位上,将手中的剑放在桌上,要了些茶水,便开始聊天。
其中一人说:“廖堂主,以后您可就和那十二派的掌门人平起平坐了!”
那个廖堂主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那人说:“山河会一成立,十二派变为十二堂,以前的掌门现在都是堂主了。咱们括苍派又没入山河会,廖堂主您的身份自然是和他们同级了!”
另一个说:“那么山河会这些堂主日后如果再见到咱们的掌门人,不但不会像以前那样趾高气扬,更得礼敬有加才是!”
廖堂主哈哈大笑,“这话不假!哼,号称十三大派,一个魔教的小毛贼就把他们弄得紧张兮兮成那样子,又比武又结盟的。真是群没用的东西!”
凌花落坐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却摇头苦笑。
三人聊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都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在远处的路上有一个少女从满地盎然的绿意中走过;她身着洁白衣衫,淡绿色的衫摆与一头如水的长发若风中柳叶般一起飘舞;她身段绰约,步伐盈美,薄丝面纱下隐约可见其脸侧的俏美轮廓;虽然一直看不到她的正脸,但那轻柔娇美的身姿却很引人注目。
少女沿路而行,并没有向茶摊这边走来,只是顺着路继续走向山脚。
而那三个括苍派弟子却似乎像见到了宝贝,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名少女的身影;廖堂主发出一声轻佻的嘘声,另外两个人也蠢蠢欲动。
身边一个弟子嘿嘿一笑,说:“廖堂主,这个姑娘不错啊!”
廖堂主也不怀好意地笑着,“哼哼哼……正闲得发闷,老天就给咱们送乐子来了。走,咱们这就跟上那个姑娘!”
三人起身,跟了过去;凌花落略侧过身,看向他们。
那名少女便觉察后面有人跟随,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三人也停住了脚步。
廖堂主:“这位姑娘要去哪里,让我们陪你一路如何?”
少女没有回话,也仍旧没回头。
一名弟子有些不耐烦,“喂,居然敢不理我们。你可知道你身后这位可是括苍派流竹堂的廖堂主,你这丫头不要不识抬举啊!”
另一名弟子也跟着起哄:“就是!我们廖堂主要陪你同路,你应该感到荣幸!”
少女还是不回头;凌花落却在他们身后说:“你们真是无聊!”
三人立刻回头,便看到凌花落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廖堂主见有人打扰,心中顿觉不快,却见到眼前这个少年相貌不凡,英俊轩昂,便觉得心中有些无底,说:“你要干嘛?”
凌花落:“劳烦这位廖堂主高抬贵手,放那个姑娘走。”
廖堂主岂肯甘心就范,“你说放就放?想充英雄,还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说话时已拔出剑;其他二弟子也都出剑,便要与凌花落动手。
凌花落气脉略张,稍微用力试运内功,腹部与胸口又是痛感大作,似乎仍无法施功。他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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